大秦宠婢-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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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找到她,必须找到她。
无人护她,他便必须将她护好。
在他心里,这一刻,只这一刻,她,是属于他的
渐渐的,周遭的虫鸣声越来越淡,而那如小兽般的泣音则越来越清晰。
赵高睁眼,他已确定了那个方向,抬脚朝前走去。
数步之后,抽泣的声音果然近了,除此之外,他还嗅到了梁儿独有的淡淡的气息。
当灯火晕开重重迷雾,他终于见到了令他暮想朝思的那抹莹白。
“梁儿姑娘!”
当怛然失措的梁儿听到赵高的声音终于在自己身后响起,她颤抖的身形一顿,喜泪交加,蓦然转身。
可这一刹那,赵高却愕然怔住了。
在他面前的梁儿,身上、脸上全都是血,正粘着满面泪痕,仰着哭肿的面颊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他心弦狂颤,再顾不得什么男女礼仪,倏的握住她微颤的双肩,急迫的问:
“你受伤了?伤到哪了?”
梁儿咬唇,泪水再次大颗大颗的落下。
“不是我是陛下”
闻言,赵高一滞,几不可查的缓了一口气,抬眸又问:
“陛下?他伤得很重?”
既然梁儿这一身的血是来自于陛下,便也可想而知,陛下定是重伤了。
梁儿哭着点头,以手拭泪时,又将脸上的血迹再次抹花
赵高心痛非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的梁儿就好似变作了一个无助的孩童,全然失去了平时的聪慧和淡然。
若是可以,他真想立即拥她入怀,将自己的满腔柔情全都化作对她的悉心安抚。
可是他不能
只因他太爱这个女子,而这女子,却心中无他
赵高心下喟叹,调整了心绪轻声道:
“他在哪?带我过去。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沿着石子走便能找到他”
梁儿抽嗒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赵高已不忍再见她如此柔弱可怜的模样,强压下想要为她拭泪的欲望,向她伸出了手,道:
“我们走吧。”
看着那只手,梁儿滞住,并未伸手相迎。
片刻,赵高似是恍然,面露讪色,尴尬的将手收回,转而递出了自己的佩剑。
“天黑雾浓,山路难行,姑娘握住这剑鞘,我拉着你走。”
梁儿终于将手伸出,轻轻握住了赵高的剑。
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沿着石子走回了石洞。
一入洞口,赵高便见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赵政。
“陛下!”
他快步上前,惊恐唤道。
赵政听见声音,眼眸微微嵌开。
梁儿忙跑过去将赵政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政”
见赵政精力越发不支,她泣不成声,转向赵高急道:
“赵大人,快给陛下止血吧!”
赵高闻言,满面错愕。
“止血?在下身上并无药物,如何止血啊?”
梁儿身形一滞,焦急的看向赵政。
之前不是说,赵高身上有止血药的吗?
赵政气息微弱,看向赵高,强撑着开口道:
“木樨可止血”
听到“木樨”二字,赵高一怔。
当初在彭城,陛下发现了他身有木樨,曾经以令他下水寻鼎来警告他不可再动此等心思。
而今他若再拿出木樨花来,岂不等于默认了自己并未改过?
待陛下痊愈,思及此事,又将如何待他?
梁儿见赵高未动,满面急切。
“赵大人快啊!木樨你有木樨吧?”
赵政曾与梁儿讲过木樨的含义,她也知晓赵高私带木樨是为何。可此时相较于赵政的性命,旁的杂事她早已不在意了。
“我”
赵高踟蹰着。
“赵大人!”
梁儿越发急了,泪水珠珠串串流个不停,而那副被揉花了的小脸更是让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赵高眼见梁儿焦急成这般,理智全无,甚至几近癫狂,他终是无奈敛头。
罢了,只要能换回梁儿姑娘的笑颜,其余的事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垂下眼,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锦布包,将里面的木樨花全部倒出,碾碎了敷在赵政的伤口处。
不多时,那血果然止住了。
赵政再度合了眼养神。
赵高看向仍在轻声抽泣、满面忧虑的梁儿,淡声劝道:
“再等不到半个时辰,浓雾便应该可以消散,山下的禁卫也能赶来了。陛下定会没事的。”
梁儿红着眼眶抽嗒着看了赵高一眼,便又将视线落回到赵政的身上,纤细的手臂吃力的轻揽着赵政健硕的身躯,仿佛一只惧怕失去主人的小宠,单薄、无助、惹人爱怜
正如赵高所言,未及半个时辰,雾气已然消了大半,禁军也及时赶上了山,将赵政带回了兰池宫。
经过夏无且的救治,待到第二日黄昏,他终于无碍了。
只是因为失血太多,睡得很沉。
梁儿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不食,不寝。
左丞相隗林得知此事,为防朝中混乱,即刻下令将陛下重伤的消息全面封锁。
只说皇帝微服出巡,路遇盗贼,且贼人已被随行的四名侍卫悉数斩杀。
堂堂都城境内,竟也会有盗贼如此猖狂。
丞相亲自传令,说陛下盛怒,令整个函谷关内的地界连续二十天大索,大规模搜寻盗贼同党。
而这二十天内,赵政则刚好可以留在兰池宫秘密养伤,直到表面看上去无恙、可重入冀阙之时再回到咸阳宫中理政,以示众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伤未愈()
赵政睡了整整一个年节,就连生辰也是在沉睡中度过的。
始皇三十二年的第一个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了无数粹白的雪花,空气如洗般洁净,沁人心脾。
兰池宫寝殿的床榻上,赵政的眼睫微颤,嵌开微干的薄唇,沙哑的唤着:
“梁儿”
梁儿正在小心翼翼的为赵政擦洗手背,听到这一声唤,立即睁大了双眼,含泪惊喜道:
“政!你醒了!”
她转眸吩咐在一旁帮忙的宫婢:
“快去传夏大人!”
宫婢连忙应声跑了出去。
赵政的视线始终落在梁儿的面上,低声怨道:
“又没好好吃饭吗?怎得一会儿不见,你就瘦了这么多?”
“什么'一会儿'?都已经一天一夜了。”
梁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水盈盈的,剔透晶莹,将她的杏瞳衬得更加怜人。
赵政气息极缓,精致的面容满是疲色,宠溺着嗔怪:
“才一天你就瘦了,还有理回嘴吗?”
“我”
梁儿期艾着低了头,仿佛她真的犯了错。
赵政吃力的挑了挑唇角,笑意虽弱,却又温又暖。
他轻轻捉了梁儿嫩白的小手,柔声道:
“一会夏无且来了,你快去吃些东西,顺便熬些汤给我,我想喝你熬的汤了”
梁儿乖顺的点头,夏无且来时,她便放心的乖乖退下,去往膳房给赵政做些清淡的膳食和配汤。
榻前,夏无且已经仔细探视了一遍赵政的伤势,稍退了半步,敛头恭敬道:
“陛下的伤已经”
话至一半,却被赵政淡声打断:
“朕的伤已经无碍毒呢?”
赵政记得夏无且说过,欲养此毒不可大动心气,如今他受了这般重创,怕是那毒也会受些影响了。
夏无且一滞,垂了眼回道:
“原本按照无忧公主留下的医书,再加上臣这些年来的研究,是可使陛下安然活到六十岁的”
“还有几年?”
赵政再次将其打断。
他只关注他还能再活多久,至于那些说辞如何,他都全无兴趣。
夏无且又是一顿,压低了声音恭顺叹道:
“如今陛下重伤,恐怕倾臣之力,最多也只可再为陛下保得十年。”
“五十四岁”
赵政的双眸直直望向床梁。
片刻,他合眼,幽幽吐出了两个字:
“足矣”
关中大索的第二十天。
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屹立于兰池宫蕙兰殿的露台之上。
金玉束发,玄金锦袍。
面色虽然略显憔悴,也依然掩不下他傲世天下的霸气风姿。
梁儿自他身后轻轻拽了他的袖角,嘀声劝道:
“政,这里风大,我担心你的身体。况且一会还要车马劳顿赶回咸阳宫,此时还是快些回寝殿休息片刻吧。”
赵政顺势将她拉至身边,举目望向不远处的兰池。
东西长二百里,南北长三十里,池的正中还立有一个长达二百丈的硕大的鲸鱼石刻。
池中已经结满了厚厚的冰,与周遭大片莹白的景致相得益彰,仿若冰雪异世,美不胜收。
“原本是打算带你来玩冰的,却不想最后竟是拉着你在榻上躺了整整二十天”
他一叹,甚为遗憾。
梁儿转身,挽了他的手臂仰面望向他的脸,轻声道:
“那些都无妨,与我而言,你才是最要的。”
赵政亦转眸看她,双手捧起她如雪莲一般美好的容颜。
思及那天受伤时梁儿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下凛然。
若十年之后他不在了,对他这般依赖的梁儿又如何还能独活?
赵政敛下头去,万般怜惜的轻吻她柔嫩的唇瓣。
梁儿,你是这天地间我唯一的痴恋。
无论我在与不在,我都不会让你死不会
离开兰池宫时,临上车辇前,赵政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立在车前的赵高。
按理,赵高救驾有功,应当封赏。
可二十天来,他非但未对其论功行赏,反而连一次单独的召见也无。
车中,赵政躺在梁儿的腿上,脑中却满是那晚之事。
他觉得真真是讽刺。
当初分明是他自己亲口对梁儿说的,往后无论何事,都不要再去找赵高。
而此番,竟也是他亲口让梁儿去将赵高寻来。
更想不到的是,赵高对梁儿那恒久的念想,还在此番救下了他的性命
只为此,他心里就是始终气不过的。
一回到咸阳宫,赵政就再度忙碌了起来。
梁儿见他重伤未愈就这般劳累,心下甚为忧心,一时半刻也不肯离开他的身边,就连艾儿那里也几乎不去了。
好在艾儿现在课业繁忙,平日还有胡亥陪着一起玩,每日都会来问安,其余时候便没有那么缠人了,也能让赵政在理政之余好好休息。
昭阳殿内,梁儿刚将一个小碗放在桌案上,赵政就放下手中竹简,侧目看了过来,好奇道:
“这是什么?”
那碗中之物颜色浅黄,粘稠无形,很是难看。
在他心里,梁儿素来心思细腻,极少做这般卖相不好的食物。
难不成,这东西还有其他说道?
闻言,梁儿嘻嘻一笑,仿佛很是开心。
“这是我用许多材料精心调制的面糊,拿来给你做敷面美颜之用。”
她觉得赵政拖着重伤的身子处理政务,每日都很是疲乏,应该为他找些可放松心神又不耽误他时间的怡神养身的项目。
如此想来,面膜倒是首选。
“敷面?这东西是要涂在脸上的?”
赵政蹙眉,瞬间一脸嫌隙。
梁儿一本正经的点头。
“是啊,你无需动手,只管批你的文书便好,我帮你将涂上,一刻之后,再帮你将这些擦去,很舒服的!”
“我不涂!”
赵政十分果决。
“为何?真的很舒服!而且敷过之后,皮肤会变得更加细滑,面色也会更加好看,整个人都会容光焕发”
梁儿仍不放弃,强烈推荐。
“够了,休想以此等借口蒙我涂这种丑陋之物。”
赵政黑着脸,唇角紧抿,额间狂跳。
他定是将这丫头宠得过头了,竟令其胆大到连他也敢戏耍。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怎能在脸上涂抹这种东西如此如此毁坏形象!
见赵政怀疑自己的诚意,梁儿大感委屈,噘嘴道:
“你我又不是第一日相伴,我何时蒙骗过你?这东西只需要敷上静置一刻便可擦掉了,你若嫌涂它难看,我可以陪你一起涂啊。而且左右现在又无外人,可让内侍不要随意进入,若是有人有要事觐见,我及时帮你擦去便是了,没有人会看见的。”
还未及赵政再说,内侍便走了进来,对赵政施了一礼,又对梁儿道:
“梁儿姑娘,膳房来人说,你的黑豆已经泡好了。”
“啊我险些忘了。”
梁儿恍然一惊,对赵政道:
“政,我去膳房给你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