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宠婢-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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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几人面露恍然之色,频频点头认可。
李斯敛唇一笑。
“试问,神女本就承自天命,在祭祀之时出任祝官歌唱嘏辞又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并无不妥!”
几人连连摇头,皆是暗骂自己此前太过臆断,险些污蔑了传说中历代君王可望而不可得的神女。
李斯又笑着跟几人随意聊了几句,便与他们告辞,敛眸离开。
这几位博士是众臣之中最能嚼舌根的。
他已按照陛下的吩咐,将这神女一说告知了他们,此事恐怕很快就会在百官之中传开……
陛下多年没有立后,此刻又这般苦心安排要让梁儿得到百官的认可,想必是打算要在战事结束后就赐她后位了。
只是,秦国法制严明上百年,下至百姓,上至君王,无一可以违法。
梁儿来路不明,即便将她视作了神女,可要立她为后,恐怕也依旧难于登天啊……
第二百零五章 张良刺秦(一)()
第二日,赵政就踏上了他此生的第三次东巡之路。
此次的目的是巡视琅琊越地,以防那的越人因百越战事中秦军失利而策反,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任艾儿怎样扮可怜,也坚决没有将他带上。
并且为防六国民心动乱、路遇行刺之事,赵政在车队之中准备了一摸一样的十辆车辇。
每辆车里都坐有一个身着玄色龙袍、头束金玉发冠的男子和一个白裙飘飘、腰附短剑的宫婢。
赵政和梁儿时不时就会跟各车之中的男女换乘座驾,时间久了,就连车队之内的人,也无法准确分辨出究竟那一辆车中坐的才是真的皇帝。
这一次,梁儿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她知道,有一个故人,很快就要与她再度相逢了。
阳武县博浪沙。
梁儿正坐靠在赵政和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存。
忽听外面一声轰鸣,马儿受惊的嘶叫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嚷着“有刺客”“有刺客”,瞬间乱做了一团。
梁儿一惊,本能的就要弹起身来,却被赵政又按回了怀里,紧紧将她抱住。
“先别动,刺客的事王离自会处理妥当,现在还不确定外面是否安全,等等再看。”
赵政的声音很低,温热的气息就铺洒在她的耳际。
她轻应了一声,乖乖趴着不再乱动。
历史上在博浪沙之地行刺的,她知道是谁,也知道结果并不严重。
刚才她那般,也只是普通的条件反射而已。
不多时,车外就已安静了下来,亦来了人禀报情况。
“让陛下受惊了,方才刺客隐匿在芦苇丛中,用一只铁锤击中了一辆副车,车上的两名替身当场毙命。刺客已逃,武城侯王离已带人去追了。”
赵政起身走至车头,垂眸问向单膝跪地的那名都尉:
“仅一只铁锤就砸出那么大动静,还使得车上的两个人全都毙命了?”
“是。那铁锤极大,臣亲自提了一下,至少能重一石。”
都尉恭敬答话。
赵政闻言,冰冷的面上难得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石?这驰道宽达五十步,朕的车马行在道路正中,距离芦苇丛有至少二十步之遥。他是如何将那么重的铁锤丢出这么远的,竟还能击得这般准确?呵,这世上还真是不乏奇人。”
赵政勾唇淡笑。
梁儿也是满心的惊讶。
秦时的一石相当于现代的一百二十斤,就是六十公斤。
奥运比赛中的铅球一颗也就七公斤多一点。
那人岂不是等于将八颗铅球捏在一起,一口气丢了出来,还落到了准确的得分点上?
梁儿不禁暗叹,看来这人也是个生错了时代的。若是在现代,他定会是个天才级的好选手、奥运冠军的好苗子。
可在这里,他刺杀别人不成,反而还要被别人追杀,这般命苦,当真让人唏嘘……
“可看清了刺客有几人?”
很快,赵政敛下笑意又继续问。
“回陛下,事发突然,我等并未看得很清,但眼见他们往朝芦苇丛深处逃去。从芦苇丛的波动状况来看,人数应是不多,甚至……极少。”
说到最后,那都尉略有一顿,许是他自己都觉得公然刺杀皇帝这等大事,却只出动了这么点人,着实说不过去。
“知道了,下去吧。”
赵政拂袖返回车内。
只听外面那都尉应“诺”退下。
他坐回座塌,唇角一抽,揶揄道:
“这么少的人也敢来此行刺我,真不知他们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太过自负,抑或根本就是没有脑子。”
梁儿禁不住侧过身去敛下头,暗地里十分不厚道的生出了莫名想笑的念头。
没脑子……想不到这就是赵政给那人的评价。
那人在未来可是会以智谋见长、成为大汉朝的开国功臣,并且还被后世拜称为“谋圣”呢。
不过现在的他也确实欠了些火候,此举太过鲁莽了。
没过多久,车辇之外就响起了王离的声音:
“启禀陛下,刺客共有两人。击锤之人在追捕之中已经毙命;另一名已被活捉在此,陛下可要亲审?”
“不必,直接杀了。”
赵政毫不犹豫的下令。
他原本就只对那能击出一石大锤的力士有些兴趣,既然力士已死,剩下的就更没必要见了。
“诺。”
王离刚要将人带走砍了,就听车内梁儿一声大喊:
“不!”
赵政一怔,忙叫住王离:
“等等。”
他转眸看向梁儿,目露关切,柔声问道:
“梁儿,怎么了?”
梁儿咬唇。
这个刺客,在历史上秦始皇是没有杀他的,为何赵政方才想也不想就要杀了他?
若是如此,她便必须救他。
梁儿伸手拉住赵政的广袖,急切恳求:
“政,可否先让我看看那个刺客?”
赵政心下不解,但他知道梁儿必有她的理由,便也没有多问,起身道:
“随我出去。”
梁儿跟在赵政身后行至门口。
车帘拉开的瞬间,她果然见到王离的身后有一个熟悉的男子被押跪在地上。
而那男子原本是低着头的,听见声音,知道皇帝已出,他便恨恨抬头,瞪向前方,却不料在他憎恨了多年的仇人身旁,竟然见到了曾经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妹妹”!
“梁儿?”
他大惊。
一双大而圆的黑瞳瞠得滚圆,长而浓密的睫毛亦是微微颤着。
帝王无情,始皇尤甚。
当年皇帝逼得梁儿出逃,又那般大肆的将她寻了回去。
纵使皇帝对她真的有些情分,可好些年过去了,那情也早该被后宫的莺莺燕燕淹没的无踪无际,为何如今,梁儿还能伴在皇帝的身边?
转瞬,他开始庆幸,多亏今日那铁锤击中的只是副车,若是就这样将梁儿一并害死,他定会难安一生……
“子房……”
梁儿与男子相望,樱唇紧抿。
刺客果然是他。
赵政见他二人竟是相识的,而那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又生得浓眉星目、唇红齿白,尤其两副睫毛长长的很是好看。他心底瞬间生了几分醋意,刚想问明情况,就见梁儿快步走到车下大礼叩拜。
“奴婢恳请陛下留下此人的性命!”
赵政眼眸低垂,脸色一黑再黑,沉声问道:
“为何?他是何人?”
一旁的赵高低敛着头,心中也打起鼓来。
当初他为了将梁儿姑娘寻回,便跟王贲一起放过了此人,却没想到这人今日竟会跑来行刺陛下。
若是当初之事由此被扯了出来,那他与王贲岂不是也要被牵连治罪?
“此人名为张子房。当年魏国刚亡,奴婢曾独自流落在外,昏倒在街上无人眷顾之时,是他出手救了奴婢。奴婢已将他认作了义兄,望陛下能看在奴婢的份上,饶他一命。”
梁儿将过去之事一一道来,希望换得男子不死。
而眼下为了保其性命,这个义兄她不想认也得认下了。
赵政一听,也下了车辇,缓步走到男子跟前,高大强健的身形遮住了男子眼前所有的光亮。
他薄唇轻启,冷眼问道:
“你救过梁儿?”
第二百零六章 张良刺秦(二)()
男子讨厌这种被仇人俯视的感觉,却无奈被侍卫压着站不起身,只能含恨仰头,睚眦目裂的怒道:
“我与梁儿之事同你无关!”
“你与朕的女人同吃同宿了几日,竟还敢在此大放厥词,说与朕无关?”
赵政的面上愈发森冷,强大的压迫感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钻出了冷汗来。
“陛下!”
梁儿见赵政动了气,担心男子就要小命不保,刚要上前再劝,就听赵政侧头低吼:
“退下!”
梁儿全身一颤。
如此暴怒的赵政,她也是打从心底害怕的,只得悻悻的退了回去。
男子大惊,怕自己会连累梁儿,连忙改了态度,焦急的对着赵政扬声道:
“我方才说的只是气话,那几日我们并没如何,你不要为难于她!”
“这般为她着想,你与她当真只是兄妹之情?”
赵政眸如深潭,声音幽寒。
男子再度肯定道:
“千真万确,从无非分之想。”
赵政冷言:
“朕不信。”
“你!……”
男子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只得解释得更详细些:
“其实子房只是我的字,我名叫张良。要杀你,是因为我出自韩国亲贵,祖辈几代皆为韩相。当年与梁儿相识之时,我担心身份暴露就只报了字没有报名。故而她也并不知晓我想认她做妹妹的真实原因……自古'字'从名,'子房'取自我名中'良'的通字,也就是房梁的'梁'。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觉得她面善,而后听她说她叫'梁儿',见我二人竟是同名,便更觉亲切,就索性认了妹妹。所以,你若伤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闻言,赵政脸色稍缓,唇角微起,调转了话题继续问:
“死了的那个力士与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雇来的。”
张良一脸忿忿的神情。
赵政毁了他的家国,还奴役他的族人。
他的家人都是贵族出身,根本受不住那偏远之地的连年徭役,已在这些年纷纷故去。
弟弟死去时,家里更是连下葬的钱都没有……
他恨赵政入骨,散尽家财才雇来了那个力士。
他本是半句话都不想与赵政说的,眼下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不自觉的频频回了那混蛋的问话。
“这么说,主谋是你?”
赵政挑眉又问。
张良未答,只白了他一眼。
赵政未加理会,淡着面色再问:
“为何要选在此地行刺?”
张良一脸不屑,鬼使神差的又答了起来:
“博浪沙的地表有沙丘起伏,车队行速便会降低,便于瞄准。而且北面是黄河,南面是官渡河,芦苇丛生,利于脱身。”
见他那满面骄傲的样子,赵政不免冷嗤:
“你生得不错,相貌上倒也配得起给朕的梁儿做义兄,只不过梁儿聪慧善忍、进退有度,可你却差之千里。”
张良一听,炸了毛般怒瞪向赵政,喝问:
“你这是何意?”
“从选择在此地行刺看来,你应是有些智慧的。可你只知普通的车是四匹马拉,而天子六驾,有六匹马拉的就是朕所乘之车,却未做更多的了解,对突发状况毫无应对之法。并且行至此处时,分明眼见多了几辆一模一样的车辇,已然分辨不出哪辆之中才有朕,胜算已失,你却还是冒然动手,如此莽撞,怎能成事?”
赵政负手斜睨于他,满面揶揄之色继续道:
“何况芦苇丛虽能匿藏踪迹,可我侍卫几千齐发,你又如何逃得过?就算真的让你藏在其间躲过搜寻,想必你也是一动也不敢动的。因为只要你稍动,那一处的芦苇就也会跟着动,你的行迹自然也就暴露了。只要你黄昏之时还未出来,朕便索性放一把火,你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张良原本对自己是有些自信的,对于行刺失败又被俘他只觉是运气不济,可听得赵政一番说辞,他讪怒交加,咬牙恨道:
“我既然已经落于你手,你又何必再说这些来羞辱我?”
赵政垂眸,不甚在意的瞥了张良一眼,冷意未除,讥讽之色却已消。
“你虽年轻,但人的性子与年龄无关。性不忍,粘火着,暴虎冯河,终不能成大器;能隐忍,树大志,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