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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大秦宠婢-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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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他在东边沿海名声极盛,百姓皆传他来自东方仙山,我想要见他一见,若当真是个有能力之人,或许我会让他在咸阳住上一阵,辟出一处地方让他炼些丹药……”

    赵政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可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怀中的人儿身子越发僵硬,呼吸也越发紊乱。

    他骤然心惊,担忧得立即翻身将梁儿收在身下,看向她的脸时,却见那双明动的杏眸已是泪光盈盈,楚楚欲滴。

    赵政顿时慌乱了手脚,手指抚上她脸颊的瞬间,那泪水已然滚滚而出。

    “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哭了?”

    赵政大亥,梁儿的泪是他的软肋,每每见到那颗颗晶莹,他的心就总是莫名被灼伤一般,痛得没有来由。

    梁儿咬着下唇,伸出手臂紧紧揽住赵政的脖颈,抽噎着道:

    “你可曾发现,历代君王贵胄,但凡有寻方士炼丹的,没过几年都很快死了?或许……或许那些丹药只是骗人的,非但不能长生,说不定还会……”

    这些话她终还是说了,就算历史注定赵政活不过四十九岁,她也实在无法忍心看着心爱的他痴迷丹药,每日服下那颗颗致命的药丸,在她面前逐渐耗尽自己的生命。

    听梁儿如此说,赵政轻叹,竟似是松了一口气,轻抚着梁儿顺滑的长发,似嗔似宠道:

    “原来是为此事……你的性子何时变得这般毛躁?我话还未说完,你就径自理解了去,竟还将自己给惹哭了。”

    梁儿一脸懵怔,一双被泪水浸泡过的眸子呆呆的望着赵政。

    赵政深情脉脉,柔声安抚:

    “傻梁儿,你就是不老之人,你我这般亲近,若真的有能令我长生之法,你又岂会隐瞒不说?我又何须去寻他人为之?”

    “那……你要他炼丹何用?”

    梁儿更加不解。

    赵政眸中幽光一闪,轻声说出了四个字:

    “掩人耳目。”

    “什么?”

    梁儿双目愈发瞠圆。

    赵政唇角微勾,幽深的眸子坚定非常。

    “自古以来,从来无人知晓东方海域的尽头究竟是何等样貌,故而才多有传言那处存有仙山,可那些话我从来都未信过。”

    “你不信人可修仙?”

    梁儿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崇拜。

    先秦时期几乎所有人都信的事,他却不信。

    眼界竟可跳出整个时代,这是怎样的才智?

    赵政的指尖在梁儿润白如脂的面上轻柔摩挲,淡笑着:

    “你已这般不老,却也不是仙人,世间又怎会还有什么真的仙人存在?”

    梁儿徐徐冁然,她的政果真是最聪明最特别的。

    可既然不是为了寻仙,史书所记的秦始皇又为何要屡屡派方士出海呢?

    “那你觉得海的另一边会有什么?”

    梁儿眨着眼问道。

    赵政的嘴角高高挑起,眸光幽亮。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同我们脚下一样的土地罢了。而有土地,就定会有人,有人,也必会有国。”

    “难道你方才说的'掩人耳目'是指……”

    梁儿再次睁大了眸子。

    赵政点头。

    “嗯。不过天下初定,六国旧地仍然不稳,明年我还需得南征百越,若是再展露我欲向无人知晓的东边海域开疆拓土之心,唯恐朝中众卿不会苟同,征伐若无休止,百姓也容易民怨四起。故而我便想到此法,找一些知名的方士炼丹寻仙,以此之名东渡,便可一探那未知之地。你觉得如何?”

    他问向梁儿,灼灼的目光之中满是期待。

    梁儿浅笑嫣然。

    “挺好的。”

    政,只要你不吃那些害人的药丸,便怎样都好……

    ————

    六国宫室的尽头,靠近咸阳城的一侧便是大秦专用于观测天象的信宫。

    相对于新建成的六座宫室,信宫显得极为陈旧。

    于是赵政下令将其修缮一番,改名为极庙,象征“北极星”之意,预备不久之后将徐市等在民间召集的方士全部安置在其中。

    由于赵政平日除了在咸阳宫便是在骊山宫,所以为了方便方士觐见,还专门从极庙开通了直达骊山的道路。

    又在骊山宫建了一座甘泉前殿,专门用来召见方士之用。

    这所有一切都为他即将求仙的舆论做了大肆的铺垫,使得皇帝想要成仙一事变得家喻户晓。

    而咸阳与骊山之间也修造了一条两旁筑有高墙的甬道,增强了原有道路的舒适度和安全性。

    不久之后,赵政因灭燕、赵、楚和迫降百越君之功封王翦为武成侯,因灭魏、燕、齐之功封王贲为通武侯。

    秦扫六合,其中有五国都是灭于王氏父子之手,功劳自是盖世,封侯亦是理所当然。

    可王翦却谨小慎微,觉得王氏之功已然过高,为保万世安稳,应该急流勇退,故而他又找了一堆借口硬是推去了自己的侯位。

    赵政知他心思执拗,便也不再勉强,可赵政决定了的事也并非是别人想推就能推得掉的。

    他毅然决然的将原本加封给王翦的武成侯破例封给了王翦的孙子、王贲的儿子,年仅十五岁的王离,以慰王氏将门之功。

    往后接连几日,一想到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翦得知此事时那副惊恐万分的表情,赵政和梁儿就会忍俊不禁,掩口偷笑。

    再之后,赵政听闻蒙恬的弟弟、二十六岁的蒙毅聪颖多识,擅长谋略,便将其拜为上卿,引为内谋。

    最后,空了许久的左相之位也终于尘埃落定,由年过六旬的隗林担任。

    之所以没选李斯,只因为梁儿当初与赵政说起如何活用李斯其人之时,所言的那句“义感君子,利动小人”。

    如李斯这般以利为先、又身负大才之人,若想让他竭尽心力,便不可令他一步登天,需一点一点以“利”诱之,他方才能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赵政多年来让李斯做着左相应当做的事,却又不给他左相之职,就是想要鞭策他,令他最大程度的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才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徐市入秦() 
始皇二十八年初。

    在赵政统治下的大秦咸阳宫里,第一次出现了民间方士的身影。

    梧木亭中琴声悠扬,舒心怡神。

    侧位之上,一名白衣女子微垂着双眸,面容莹润、眉眼清素、雅意淡然,嫩白如雪的柔胰轻巧如燕般穿梭跳跃于古琴的五弦之间。

    而主位上正襟端坐着的男子玄衣锦袍、金冠束发、龙眉凤目、气韵惊人、一张幽冷的面上五官如琢,正是仅用短短九年就结束了春秋战国近六百年的纷争、攻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大秦皇帝。

    “你都会些什么?”

    赵政漠然看向眼前之人,神情幽淡,令人如何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梁儿在抚琴的空闲,曾好似不经意的抬眸瞥视了一眼。

    只见得面前那人一袭湛蓝菱纹锦衫,虽为男子,却身姿轻盈,面容算不上有多英俊,但偏偏就是会令人觉得优于常人之貌。

    更使人费解的是,他那一番容貌举止、神态气度,竟让人难以确定他年约几何。

    “回陛下,徐市精于观星之术,行医之术,辟谷之术,养生之术,武道之术。”

    他施礼答话,恭敬有度。

    梁儿指下琴音未停,神色却是略怔。

    徐市所说的这些特长,几乎全都在科学的范畴内,并未提及他无论在当世还是千年后的现代都最为知名的修仙之术。

    如他这般说,倒不觉得他如史书上那般是个满嘴胡言的江湖骗子,反而会让人认为他博学多才、能文能武了。

    赵政淡淡颔首,眼眸微敛,又问:

    “朕听闻东方之海有仙山,可是真的?”

    徐市面色淡然,对答如流:

    “陛下信则有,不信则无。”

    赵政唇角微动,似是对他这句回答较为满意,继续问道:

    “你可会炼长生丹?”

    徐市神色如初,未加思索。

    “陛下需要,徐市便会;陛下不需要,徐市便不会。”

    赵政如山的浓眉微微挑起,暗道这徐市倒是有几分意思。

    “言外之意,对于你这个人,朕是想怎样用,就能怎样用?”

    “陛下掌天下之权,管天下之人,理当如此。”

    徐市始终低眉顺眼,语声亦是低柔和顺。

    赵政微挑了嘴角,出言称赞:

    “不愧是令百姓信赖之人,果然绝顶聪慧。”

    “陛下谬赞,徐市愧不敢当。”

    徐市姿态谦恭,严谨非常。

    赵政冰寒的面容已缓了些许,淡声令道:

    “你甚得朕心,且先入极庙炼些丹药,往后每十日便亲自送来给朕。”

    徐市低垂着头应“诺”退去。

    梁儿便在此刻抬了眼眸,悠然的曲声依旧,而她却已目不转睛的看向那逐渐远去的湛蓝身影。

    她总觉得徐市走路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仿佛他身体轻到了极致,就连脚步也跟着飘然欲仙一般。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民间才会有那么多人说他是仙人吧。

    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走路的姿态可以练出来,若要行骗行得高级,总是要练就几项特殊技能的。

    思及此处,梁儿心下一嗤,徐市这些招数,骗骗古人还行,又怎骗得了她这个来自现代科学社会的人?

    这时,一旁的赵政单手端起桌案上精美非常的小小漆碗,清浅的啜了一小口甜浆,敛唇淡笑,垂眸而语:

    “徐市此人有些古怪,但智慧过人,可用。”

    梁儿玉指无休,接连操出了第五支曲子。

    关于那些子虚乌有的修仙之事,徐市从头至尾也没肯定、更没否定。

    他的每一句答话都模棱两可,无论赵政是真的想要修仙,抑或另有其他打算,他都能迎合得完美无缺,的确是聪明得很。

    可于赵政而言……徐市是否太过精明了?……

    《史记》中的徐市出海,诓骗了秦始皇大笔的人力和财物,结果却是一去不复返,竟还成为了日本文明的始祖级人物。

    一想到赵政要轻信这等狡猾之人,梁儿便觉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远处,正欲离开的那抹湛蓝突然止住了脚步,站定回眸,望向他方才所在梧木亭的方向。

    而此刻,在他深褐色的明瞳之中,映出的却并非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冷峻帝王,而是那安然静坐在他身边、默默抚琴的白衣女子……

    ————

    宋城,一个商贾家中正在宴请宾客。

    笙歌艳艳,舞姬翩翩。

    膳房里,一名身穿破旧麻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满身油污,一脸疲色,有气无力的放置着酒坛。

    “你们听,是击筑的声音!”

    随着一声轻呼,众人皆竖了耳朵细细听去,果然听得远处厅堂之中有筑音飘出。

    另一个男子激动道:

    “我最喜爱击筑之音了!不愧是主人请来的乐师,技艺果然超群!”

    “呵呵呵……”

    在众人都万般兴奋之时,酒坛边的中年男子失笑出声,揶揄道:

    “这就算超群了?此曲有的地方的确不错,但也有多处击的糟粕不堪。综合看来,不过尔尔。”

    旁人嗤道:

    “切,说的好像你会击筑一样。卑贱之身,装什么大雅之士。”

    中年男子哼笑:

    “你们又怎知我不会击筑?”

    厅堂内,管家轻手轻脚的自堂侧而入,行至家主身侧,附耳道:

    “主人,膳房里有个下人,对方才的击筑之音说是道非,好似懂得一些音律。”

    自古贵贱等阶何其森严,音律于男子而言乃是中上阶层才可习得,下等之人竟通音律,简直就等同于母鸡会打鸣,公鸡会下蛋,稀奇得很。

    家主眉毛一挑,唇角一勾。

    “噢?那般低贱之人也懂音律?叫他过来,我瞧瞧。”

    很快,中年男子便站在了厅堂之上。

    “听闻你口气不小,你来击上一曲让我们听听。”

    家主一声令下,男子缓缓落座,左手落于弦上,右手执起竹尺。

    须臾,竹尺击弦,弦音长鸣,韵律激荡,亢长绵远。

    家主与宾客齐齐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一个下等贱奴,竟也能有如此高明的击筑技艺。

    曲毕,家主大喜,立即赏给了他一杯酒喝。

    没过多久,男子步出厅堂,敛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方才一番击筑可谓欢畅淋漓,而这种痛快之感他已多年都未曾有过了。

    当初,好友荆轲奉太子丹之命刺秦,在易河之滨为其送别之时,他与太子丹和太子旗下门客百人全都换上了白色的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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