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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穿越死亡-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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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想到,自己的战后生活真地开始了。
第二天晚上,他放下碗筷,百无聊赖地走进客厅,坐下看电视,母亲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高个头女子引进来,微笑着对他说:
“江涛,这是你费叔叔家的芳芳,你们谈谈吧。”
江涛明白母亲的用意了。费叔叔是一位部长,曾在父亲手下干过,现在这女子就是他的千金。女子衣着入时,眉眼也不难看。但她既比不上张莉,更无法同弃他而去的白帆相比。
“请坐。”母亲走开后,他简单地、冷淡地对她说。
女子在沙发上坐下了,小心理了理翠绿底色描金图案的百褶裙的裙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直截了当地说:
“江涛,我知道你。……伯母给我讲过你的情况。我个人不反对咱们建立朋友关系。……我惟一的条件是:你要尽快想办法调回北京来!”
江涛的心被刺疼了。在这个女子的话语里,他清楚地听出了对他目前的军人职业的蔑视。他站起来,尽可能冷静、却仍旧生硬地说:
“对不起,我并不想调回北京工作。……谁说我会调回北京工作?”
女子的脸红了。又坐了一分钟,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手包,说了声“再见”,就从客厅里走掉了。
江涛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便一个人去了西山,玩到天黑透才回家。一进门,又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
是那种小巧玲珑的女子,头发是新做的,服装很讲究,手上戴着名贵的钻戒,妆化得过分了点儿……看到他回来,妈妈从沙发中站起,女子也跟着站起来二下,脸越发红了,目光有一点慌乱。江涛跟母亲和客人招呼两句,走进卫生间洗手。妈妈跟进来,关上门。江涛发起火来:
“妈,你怎么啦?难道我都困难到这种份儿上了吗?!”
妈妈止住了他,小声地、生气地说:
“你吵什么!……你总得再婚吧!她是乔老的小女儿,前年同丈夫离的婚,有一个女孩。是乔老主动跟我提起来的。……乔老这人也是的,什么事儿还没有,就说要给你们买一所房子了!”
乔老是与父亲相熟的一位大艺术家,听说银行存款已到了八位数。江涛洗完手脸走进客厅,他忽然对自己有了一个要求:你应当试一试,看你是否还能走进今天北京的生活?
看到他进来,女子又站起来一下,想轻快地笑一笑,目光中却显出了更多的紧张和慌乱。江涛可怜起她来:这是个被已经有过的婚姻吓坏了的小女孩。他问自己:你真能接受她吗?回答是:不。爱应当是自然的,发自内心的,就像张莉对他和他当初对张莉。这个夜晚对面前的女子和他来说完全是在受难。
他客气地同她寒喧了几句。最后,尽量用平缓的语调说:
“我母亲对我的情况不了解。……这次返京之前,我已经有朋友了。”
女子的脸白起来。她低下头坐了一分钟,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就告辞走了。
江涛在家里一天也呆不下去了。第二天上午,他便去买了火车票,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张莉的音容笑貌再次鲜明地生气勃勃地从心灵深处浮上意识的表层。现在他似乎才真正懂得自己的生活中已经发生的全部事情:他不能接受费芳和那位艺术家的女儿不仅仅因为他对张莉的死心怀愧疚,难以忘记,更重要的是,就在他并不过分看重张莉对他的爱、并不理解她给予他的幸福的价值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于接受这种爱和幸福了。张莉的爱就像来自山野的熏风,携带着阳光,裹挟着泥土、青草和野花的芬芳,热烈,温暖,朴素,自然,让你心旷神怡,生命中充满了激情和对未来的遐想,费芳和这位艺术家的女儿有的只是些虚饰的、做作的美,或者只有些工程设计图一样的婚姻计划。同张莉在一起,你会觉得无忧无虑,仿佛她就是大自然的化身,是上天给予你的恩赐,你能体验到的只是幸福,费芳和艺术家的女儿让你首先感觉到的却是婚姻锁链的沉重。在张莉给予过他那样的爱和幸福之后,后一种婚姻生活他无论如何也是接受不了的了。
三天四夜后他在X市下了火车。公母山地区的战火仍在燃烧,L师没有马上撤得距战区太远。尹国才亲自带车来接站。他上了车,没有回部队,就去了S县城西的烈士陵园。
他在陵园临时用松柏枝搭成的“大门”外下了车,在一位陵园工作人员的指点下,顺山坡上刚开凿出来的甬道拾级而上,从许多烈士墓间找到了张莉的墓。
张莉墓前冷冷清清。自从L师撤下公母山战场,牺牲者的家属便一批批地来到烈士陵园,祭奠自己的亲人。在张莉长眠处周围的墓前,都摆列着各式各样的祭品:香烛、酒瓶和斟满酒的酒杯,打开盖的罐头、拆了封的香烟、去了皮的水果……惟独张莉墓前空空无物。张莉牺牲两个月后,点点青嫩的草芽已从墓碑四周钻出来。江涛想到了:张莉只有父母的家,并没有自己的家,而父母去世后,那个家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家了!
似乎不是因为张莉的墓,而是那一点点触目惊心的墓草,江涛的胸膛突然被潮水般的悲伤涌满了,无法控制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疏忽了,来时竟没有给张莉买一些祭品!
“张莉,我来了,我看你来了,……,虽然晚了一些,我还是来了,”他在墓碑前蹲下,像对一个活人一样喃喃细语,一边从军衣口袋里掏出烟,一根根点燃,插在墓前草地上。“你生时没有家,没有真正的亲人,死后还这么孤单和凄凉。……你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却不知道珍惜你。……如果你地下有灵,就来享用这几支香烟吧。
“为什么直到今天,生活才告诉我,每个人能够拥有的东西都是有限的,我能够拥有的只有你呢?……我愧疚,我悔恨,因为我的过错,你走上了战场和死亡。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痛苦没有用,惩罚也是办不到的。实际上生活已为你的牺牲惩罚了我。……我活着走下了战场,试着要走进战后的生活。……我已经试过了,可是不行。……
“张莉,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人的生命——你和我的也包括在内——其实都是脆弱的。……不仅生命是脆弱的,人的幸福更是脆弱的。幸福和成功并不是一回事,你成功了,可不一定就会幸福。……过去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人生中有许多朴素而深刻的道理。正因为它们朴素,人们才会对它们熟视无睹,而等你理解了它们的深刻,却已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张莉,现在我才明白我在战争中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你,就失去了战后的生活,失去了家和自己的幸福。……?我还明白了,真正的战争创伤是很难抹平的,你就是我心灵上难以抹平的创伤。……我的心告诉我,从今以后,我是很难遇上一个像你那样的人了。别人不可能像你一样爱我,我也很难不拿你做标准衡量别的女人,因此我要再爱上谁是不容易了。……我的心已因自己的过错撕裂了,你地下有知,一定能听到它撕裂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张莉,生前我对不起你,死后决不会让你太寂寞。我会常来看你,坐在这儿陪伴你的。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我想在心底认定我们已经结婚,你就是我在公母山前线阵亡的妻子,今天就是你我的婚礼。……你是那么好,那么爱我,是不会不给我最后这点小小的安慰的。……”
他在张莉墓前一直从中午坐到夕阳西下,内心的悲痛之情才渐渐低落下去。来到刘二柱墓前时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但那却是一种深秋时节树叶落尽后的平静。他向南方望去,枪炮声仍从那儿断断续续地传来,战争尚没有结束。从这一刻起,他便明白自己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幸福,有的只是战争和军人职责的沉重了。

·68·

第四部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江涛驱车去了X市的野战医院。
上次离开部队前,军长曾让他为L师的三个团物色团长。出于各种原因,江涛意识到,他真正要认真考虑的是A团团长的人选。
A团是他亲自带出的部队,这次在公母山打得很响,作为L师的新任师长,他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即让该团在以后的年月里成为自己手中的拳头,并以它为标准带动全师其他部队。为此,就必须为这个团精心选配一位团长。
如果从熟悉情况和过去的“小集团”的观点看问题,未来的A团团长自应从该团的在职干部中挑选。半个月的公母山战争中,副团长赵勇、参谋长尹国才和三个营长都有上乘表现,让他们中的谁当团长他都可以放心。
但是站在一位师长的角度看问题,结论就不一样了。公母山战争给他的一个最深刻的教训是:虽然你生活在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里,战争仍旧随时可能发。L师是军委的拳头部队,A团又是L师的拳头,打仗的机会就更多,而且一打就会是些硬仗、恶仗、关系全局的战斗。这样无论赵勇、尹国才和A团的三个营长,都不如C团副团长刘宗魁合适了。
刘宗魁是他在这次战争中认识的一个特殊类型的军人。此人粗朴无文,性格怪僻,并且一直在感情上与他格格不入,但正是他把C团三营带成了一支敢于死打硬拼、作风顽强的部队。如果江涛希望未来的A团也成为这样的部队,显然就应让刘宗魁来做A团团长。至于赵勇、尹国才他们,他可以在B团、C团和师司令部机关做出另外的安排。
去北京前他就将自己的意见报告给了新上任的军长,回部队后却得到了另外的消息:至今仍在X市野战医院养伤的刘宗魁坚决拒绝出任A团团长,死活要求转业,并且不准备接受组织上给予的任何奖赏。此人还扬言,如上级不答应他的转业要求,他就一直呆在医院里不出来。这种态度自然引起了军长的反感,昨天半夜打电话给江涛,让他重新考虑A团团长的人选。
江涛沉吟了一下,最后说:
“军长,明天我到X市去一趟,跟刘宗魁同志谈谈。我的意见不变,仍想说服他留下来做A团团长。”
军长等他做出解释。江涛却没有再说什么。模模糊糊地,他意识到刘宗魁如此激烈地拒绝留部队工作,很可能与他、与634高地之战有关。那天下午,C团三营在632高地地区陷入敌人重兵包围,刘宗魁向自己呼叫增援,他由于虚荣心作祟,只象征性地派去了一个排,几乎等于置C团三营的死活于不顾。发生了那天的事以后,他今天不信任自己这个师长、不愿留在部队工作、甚至仍然为那些牺牲在632高地地区的战士恨他,都是不奇怪的。
早在634高地之战的第二天中午,刘宗魁就在撤出阵地后突然昏倒,被送进了X市的野战医院。战后江涛自己也很快离开了部队,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对刘宗魁做出能让对方接受的解释。今天,他终于明白他的过失已给了自己最严厉的惩罚,假若他当时向师长申请增援,有效地帮助C团三营,张莉或许就不会随该营教导员孤军深入敌阵并因而阵亡。他应当去X市一趟,当面向刘宗魁认错,以真诚换取真诚,消除对方心底的怨恨,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支部队,留住一个宝贵的战斗骨干。
从S县到X市近郊,江涛的吉普车走了四个小时。这时车出了故障,司机修车用了一个小时,等他们赶到市中心的野战医院,已是午后一点钟了。
刘宗魁颈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不是在病房,而是在医院花园式的庭院里与江涛见了面。这样做的惟一原因是:他相信自己肯定会同江涛吵起来,那样就会影响同室的伤员们休息。
刘宗魁是在634高地之战的第二天上午带C团三营撤下战场途中昏倒的。颈部的贯通伤没有影响头天夜里他去高地西北侧冲沟雷区中开辟通路,没有影响早晨他向赶来接替他们的A团一营移交阵地,因此就没有谁注意它一直在悄悄向外渗血。这个疏忽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他被辗转送到这家野战医院后在高烧昏迷中度过了三天。三天里他时而大喊大叫,怒气冲冲;时而嚎啕大哭,热泪长流。三天后他清醒了,目光却变得异常冷峻,坚决不再同任何人谈论公母山之战。
刘宗魁沉默不语的原因是:即使已经躺在后方医院的病床上,每日受到医护人员无微不至的照料,他也难以相信自己真地走下了战场。相信自己走下了战场就必须接受死亡之外的另一种命运——活下来并继续活下去——而那是他非常不情愿的。
还在634高地之战的当天下午,意识到自己带C团三营糊里糊涂地进了“死亡陷阱”,江涛又拒绝增援,他就决心以死来向士兵们赎罪了;到了那天深夜,他决定用停止进攻惩罚江涛之后,也再次拿定了和634高地的九连官兵一同死去的主意。一旦后者成了他生命中的主导意识,他倒镇静了,竟成功地在高地西北侧的雷场中开辟了一条通路,死的愿望却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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