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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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琹赟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屋子,“可有异常?”
“奴才先前已经『摸』了一遍,无线索可寻,不过那些人并未刻意遮瞒,情报断不会出错。”
不是这个。
姒琹赟眸『色』微暗,却并不开口,只是不断地扫视着每一寸摆设,目光突然一顿,然后走到书案旁拿起桌上原本反扣着的一册书籍。
胜芳忙跟上去,低声道,“是李老先生的《说文解字》,前不久老先生仙逝,想必殿下是睹物思人,追忆老先生了。”
书上并没有什么,这两面也仅是普通的解字,胜芳正欲开口,却察觉主子的目光却倏地停滞在书页上正解说的“蒋”字上。
无论是锦甯还是姒琹赟都是才名远扬的人物,二人既是难得知己又具文采斐然,自然也有夫妻间的小情趣,当然还是文人『骚』客都喜爱的那一套,譬如习对方之字,笔法,裁章,皆有之。
文笔之同致也,斯固情趣之指归。
姒琹赟能写得出一手锦甯碧沼浮霞清隽小楷,后者也能模仿他飞鸿戏海的笔势分毫不差,原本是夫妻的闺房情趣,却不想被她用在了这里。
姒琹赟轻轻摩挲着纸上犹带墨香的意气遒媚的寥寥几字,看似再平常不过的标注,却分明是他的字。
他不由得放柔了清冷的眉眼,低道,“好书法。”
苽一名蒋,又姓,又山水名。
蒋。
“『奸』细呢?”
“已有了端绪。”胜芳放轻声音,“如今已确认是几个大人之中了。”
“罢。”姒琹赟皱了下眉,垂下眼仔仔细细一页一页翻看起那本《说文解字》来,“无碍。”
一时间,空空的内室只有翻页的沙沙声响。
半晌,姒琹赟盯着那个“尉”字,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尉。
熟悉的字迹正标注道:有太尉,卫尉,廷尉,城门校尉,骑都尉。
而如今军中有的官职,仅有校尉与骑都尉,原本的校尉却带上了城门二字,指的官位自然便变了,那便只剩…骑都尉。
姒琹赟眉心微松,却倏地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骤然间黏在那笔法与他一般无二的标注上。
笔迹比之先前的蒋字注解要平和许多,想必后者是平常时分做的标注,而前者…是在紧急时留下的。
姒琹赟紧了紧手中的书册,情急之下…是对峙时吗?
他提心在口,可越是焦虑头脑却越发冷静,心思飞快地转了起来。
对峙时会谈及何事?
挑衅?辱骂?冷嘲热讽?还是得意洋洋地道出什么不该说的?
姒琹赟突然一顿,眼眸闪了闪,“那散播谣言的乞颜氏,可捉到了?”
舜兴惭愧,“奴才无能…这蒙古姓乞颜者实在多如过江之卿……”
“不。”姒琹赟说,“无需再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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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甯当日便被蒙古侍女扶到了一室雅间暂且安置,博迪阿拉克原本还有意借机强行侵犯,可她随后便又毫不犹豫举簪子刺伤了胸口,吓得他再也不敢多动手。
先是自毁清白之身,再是心口,接下来怕就是喉咙了。
姒琹灏的意思他最是清楚不过,干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死了。
可看这甯和郡主如今这股狠劲,想必他再动一分她便毫不畏惧地自尽。
博迪阿拉克自然是暗恨不已,世上哪个男子不爱美人,遑论这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可称绝『色』的美人…而这样的绝代佳人,原本竟还是个处子之身,如何能不教他动邪念?
“真是可惜了。”他这般想着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背着手用蒙古语咬牙嘀嘀咕咕,“早知道是个雏儿,便是多等等也是值得的。”
博迪阿拉克烦躁地摆摆手,命令道,“苏赫巴鲁,再去派御医给她看看,千万别让她死了。”现下他不敢见锦甯,怕再出什么意外,自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指使信任的儿子。
“是。” 苏赫巴鲁行了一礼退下。
锦甯的暂居的雅间在那大瓦院最偏的瓦房内,这偌大的瓦院便算是蒙古国的皇宫了,自然是比不得京城,可平心而论,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的瓦房外牢牢守了十余人,房内还有两个蒙古侍女,严密得根本无处可逃。
索『性』锦甯原本也没打算逃。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多虑的了,博迪阿拉克已经放弃了玷污她的念想,又杀不得她,无论是被大珝救还是被送回去,锦甯的处境已经是十成十的安全了。
若是姒琹赟已然瞧见了她留下的蒋氏的暗示,想必还能解决得更快些。
姒琹赟多疑,无论是从何人嘴中得到的消息他都会怀疑,而唯一得他满心信任的锦甯又不能说,因此这事唯有他自己去查,自己发现不对,才会全然相信。
锦甯身上已换了一套蒙古国的衣裳,里衣是镶了茱萸花纹边『毛』裘长袍,外头罩了件坠了五颜六『色』缨串子的秋香『色』外衫,长发只绑了条头帕,并没挽成发髻,想必是怕了她用簪钗的。
她望着布帘半卷着的窗子,今儿个的天不算好,蒙古又没有地龙烧,即使烤着炭盆也不算温热,她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与叽里咕噜的蒙古语,愈加紧了紧手中的火炉,轻轻呵了口气。
门下一刻被推开,侍女忙行礼,苏赫巴鲁没有搭理,只是望着坐在窗边的锦甯问了句,“你冷吗?”
大珝文字难,蒙古会大珝语的只有皇室寥寥几人,而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便只有锦甯与苏赫巴鲁,因此他这话一出口,锦甯纵使装听不见也无法。
她微微侧首望着他,『露』出素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眉心痣与嘴唇便朱红得点缀在上面,格外漂亮。
“是有些的。”
苏赫巴鲁看着她笑了起来,然后低声用蒙古语吩咐了两句,才挥手让御医进来诊治。
锦甯的两处伤势都不算轻,可因昨日医治的及时又未伤及要害,于她而言也并无大碍。
御医在给她把脉,苏赫巴鲁也不出去,便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她说话,“你哪来的那么大胆量?”他说着还上下打量着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像一株瘦弱的花。”
锦甯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赫巴鲁便撑着下巴自言自语,一股股的辫子垂在肩膀上,显得他异常俊秀,“我听说你们大珝女人的贞洁比命还要重要,你本来是个清白之身,可是因为这个?”
锦甯垂着眼,闻言倒是摇头笑了笑。
贞洁再重要也抵不过命去,女子的清白之身于她而言也根本算不得什么,若不然她也不会毫无犹豫地便自己毁了清白。
她那般做也不过是因为退无可退,若是她不自己动手,那无论是拖到什么时候,虎视眈眈的博迪阿拉克也迟早会破了她的干净身子。
眼高于顶如禾锦甯自然瞧不上博迪阿拉克,她若不想,他又怎会得手。
门突然又被推开,几个蒙古侍从又搬来了两个大大的炭盆,屋内终算是暖和一些了。
待侍从离开,锦甯轻声向苏赫巴鲁道了句谢,半晌,疏淡地这般说道,“我有个两情相悦的男子,便是我夫君。”
苏赫巴鲁愣了下,看着她和婉的眸子,然后眯着眼笑道,“可是大珝的男人都会介怀女子的贞洁,你不怕?”
锦甯摇了摇头,抿起嘴角笑,“他不会的。”
毕竟连退无可退,都尽在她的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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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发现咱们祖国的花朵都很厉害的,郡主都只会一种语言呢嘿嘿嘿,咱们还会英语~
一四一。救援()
大珝同蒙古的战火已烧到了蒙古国的境域; 辽阔枯黄的草原上紧密地驻扎了一个个随处可见的圆顶毡帐; 牛与羊或簇拥着或形单影只地分布在毡帐周围; 同一户户人家组成了一片小村落。
掠夺的残虐并未波及到这片土地,战火的到来于无论哪国的平民百姓而言无非便是两种选择; 手无寸铁之力的他们除了臣服便是死亡,现如今大珝强势步步紧『逼』,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自然乖乖服从便是; 哪还愿意平白招惹了一身腥。
其实说是臣服也不尽然,各国边疆的百姓本便不同于内地的安稳平和,战火硝烟常常会波及到他们; 此番境况虽说不是家常便饭却绝不算寡闻少见,大珝同蒙古虽数年未有大战; 每年的小打小闹却是从不消停,今日你势强我便归顺; 来年他进一步便又被夺回去; 哪还细分这些。
年迈的蒙古农夫抱着一捆干草去喂小牛,一面低声喝着驱逐老牛,他看着各家各户烧饭的袅袅炊烟中不见葱郁的远山; 又对着早就被啃食得不剩几簇草的干秃秃土地发愁。
“也不知今年熬不熬得过去哩……”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蜿蜒的泥道上忽然出现了一队高高骑着马的身影; 在老农夫身旁飞逝而过; 老农夫掀开眼皮子看了两眼; 又乏味地别开眼; 一面用苍老干裂地手拍拍几只小牛的背脊。
马蹄声渐行渐远,直至驾骑到不远几里外的又一群部落中,最先头的那人利落下了马,被前来恭迎的几人请到了一顶漂亮的大毡帐中。
“忈王,我等恭候多时。”
开口的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帐内的人并不多,两男三女,年纪倒是参差不一,不过显然皆是十足汉人的模样,这在蒙古并不多见。
姒琹赟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了一圈,继而滴水不漏地笑道,“此番诚心相邀,本王如何好推脱。”
他说得倒是并非虚言,照理说应邀去主人府上,除却位高权重者,为向主人家以示尊敬,为客者应当是不得佩戴兵器的,而如今姒琹赟为大珝人,对方却是蒙古一方,自然也没有谁高谁低一说,佩剑便是不符规矩了。
可方才入帐时他的佩剑却未被要求取下,可谓是十成十的示好,诚心为实;且身为“客”独身赴约“主”家,有佩剑在身确实是心中安定,此番安排是当真妥帖。
“乞颜氏。”姒琹赟故作停顿,“还是本王该唤你等为…蒋氏?”
毡帐内的几人对视几眼皆未接口,良久,一道苍老的女声开口,“乞颜氏亦或是蒋氏,不过都是一介称呼罢了,我等悉听尊便。”
姒琹赟寻声望去,随后恰如其分显『露』出两分复杂,“蒋老夫人,多年未见了。”
“忈王爷。”老『妇』人微微颔首,脸上并无丝毫笑意。
姒琹赟视线微移,划过老妪沉静枯槁的脸孔,十数年光阴,这位曾经的诰命老夫人却老态龙钟,苍老得不像样,“诸位既请了本王来,想必为的绝非单单叙旧罢。”
“那是自然。”先前出声的少年心直口快,“王爷先找上我蒋氏,如今何必又故作不知?博迪阿拉克那畜生确实是大珝皇帝的人——”
“蒋禹。”蒋老夫人沉声打断,复而转头望向姒琹赟,“让王爷见笑了。”
“先前王爷所言…非虚。”蒋老夫人缓缓开口,布满皱褶的手紧紧握拳,暴『露』了她此刻心中的波涛汹涌,“博迪阿拉克既然先做那等小人之事,阳奉阴违,那我蒋氏便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姒琹赟轻轻笑了起来,依旧是温言慢语,“有老夫人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在,也难怪蒋氏如今在蒙古能有这般造化,只不过先前看人的眼神儿却算不得好。”
他这话一语双关,一时间连蒋老夫人都分不清他说的是蒋氏满门忠烈与那狗皇帝的龉龃,还是先头蒋湘元与蒋茯薏一事。
蒋湘元心计有余而谋略不足,虽然生得一幅千回百转心肠,却也有一双贪婪粗鄙的眼,看惯了京城繁花便一心想攀附权贵,也不怪姒琹赟少见竟走了眼,只当她是个不择手段上位的小丫鬟,现下联系起这披了乞颜氏壳子的蒋氏,这便也回过味儿来了。
蒋老夫人强扯出笑,“可惜造化弄人。”
“造化可不止弄人。”姒琹赟笑语晏晏,意味深长道,“蒋氏要的,不便是一个公道?既然如此,老夫人可要听听本王与先帝…乃至当今的故事?若要报复也该找对人才是,本王自命无辜,可不想平白惹祸上身。”
蒋老夫人神『色』忽然微变,她苍老浑浊地双眼直直望着姒琹赟,那一刻竟分外锐利。
“教王爷站了那么久,还当真是我蒋家待客不周了。”须臾,蒋老夫人道,“还不快请忈王爷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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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蒋氏的毡帐回了军营,姒琹赟便察觉出几分异样,还不待他唤了留驻的胜芳来问,待瞧见守在帅帐前的身影便已知晓了一切。
胜芳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眼见姒琹赟面『色』冷沉便心中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