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第1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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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架日本D1A2爱知九六式舰上爆击机,在二十多架隼式战斗机的护卫下,从南方的天空若闪电般杀到,尖利的呼啸好像一阵骤起的狂风掠过地面。技术高超的日本飞行员,根本不用分辨就发现这支不同寻常的庞大车队,机群在空中迅速降低高度,追上车队,开始俯冲扫射。
地面二十四辆防空炮车,疯狂地向天空射击,日军的战机一边闪避,一边喷射出狂暴的火舌,一阵阵密集的机枪子弹,在干燥的砂石路面上掀起呛人的尘烟,表面涂抹了迷彩色的大小豹子越野车,在无遮无拦的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疯狂疾驰,一枚枚炸弹被远远地抛到了车队的后方。
就这样一路空地对抗了三四分钟,期间安毅的这辆越野车多次被日军战机喷射的航空机枪子弹击中,但都被汽车表面厚厚的装甲给反弹了回去。
这时,东方已经出现大批A26战机群,眼看着再坚持一分钟就可以转危为安,但这时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日军的轰炸机竟然悍不畏死,在付出三架爱知九六式舰上爆击机被防空机枪命中的代价,有八架爆击机突破了防守,将八枚50公斤的炸弹扔在了安毅专车的前方,座车迅速被狂暴的气浪掀起,仿佛一只失去控制的轻飘飘的羽毛,飘离地而,在空中飞出了三、四十米远,然后四轮朝天地重重跌落在马路右侧一片秋收后平整柔软的水田里。
这时A26机群终于赶到,中日双方战机在空中发生激烈空战,隼式战斗机掩护着九六式舰上爆击机,边战边撤,不时有战机被击中,拖曳着浓烟撞向地面,随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而此时的马路上,车队所有的车辆都已经停了下来,宪兵、警卫、侍卫、特种战士、宋美龄的秘书和工作人员,都发疯一般冲向水田。
越野车里,头下脚上、头晕脑胀的安毅,早在车辆离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越野车飞出去的一刹那,他果断地直起身体,把宋美龄和孔令仪死死地护卫在自己身体下面,在车辆不断翻滚,最后落地的一刹那,他再次转动身体,把宋美龄和孔令仪拉到了自己身上。
由于事发太急,前面副座上的沈凤道,只能转过身体,想方设法用手抱住孔令仪和宋美龄的腰部,使得两个女人对安毅的撞击不那么大。
落地的一刹那,车身剧震,脑袋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的安毅,意识模糊,但心里有个警讯在警告他,千万不能昏睡过去,谁也不知道,越野车会不会被这一波爆炸命中油路,一旦发动机燃烧起火,再坚固牢靠的车辆,也会因内部爆炸而损毁。
安毅侧过头,只见宋美龄躺在自己怀里,人事不醒,这位万众瞩目的中国第一夫人,如同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她的表情看上去犹如天使般纯净和真实。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沉重的打击,让人痛苦而又无奈。
第一四三九章 恶狼的溃灭
昆山野战医院,刚刚包扎完的安毅,顶着个裹满纱布的大脑袋,冲进野战医院急救中心,面对院长潘少华中校,大声道:
“潘院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夫人安全无恙地醒过来,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请求叙府和南昌医院支援……”
“安毅,我没事!”
一个宛若天籁的声音打断了发飙的安毅,他连忙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宋美龄那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松,快步上前,蹲在病床前,庆幸地说道:“师母,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救你和令仪出来时,你们一直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宋美龄关切地道:“安毅,你没事吧?车子横空飞起来的时候,你紧紧地用手揽着我和令仪,侧翻的一瞬间,你又把我们护在你胸前,我还记得落地重击那一下你脸上痛苦的表情……你真的没事吗?”
安毅连忙安慰,拍着胸部,微笑道:“我身体好着呢……”可是说到这儿,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了,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冒出,刚想宽慰地向宋美龄笑一笑,却突然头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顿时引来一阵尖叫声。
待安毅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宋美龄和孔令仪正坐在床边,看到安毅醒过来,都惊喜地展露笑颜。
“师母,大小姐。”
安毅打完招呼,转过头,看了看床头满满一瓶吊针液,对侍立一旁的沈凤道:“老沈,我刚才怎么了?”
老沈责备道:“你身体本来就未完全康复,这次再遭重创,你又逞能强撑着,触动旧伤,新伤加旧伤一起发作,大脑神经为了保护你的身体,让你晕过去了。现在经过抢救,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估计得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不影响我行走吧?”安毅毫不在意,随意问了一句。
“虽然不影响,但你最好多休息,现在你还年轻,所以一切都不明显,等老了后遗症就会显现无遗。”老沈皱起了眉头。
“没事,老了有老了的说法……”安毅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宋美龄看在眼里,一双秀目里泛起了泪花:“小毅,你是保护我才这样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不仅保住了我,还保住了我的孩子,我……”
“孩子?”
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宋美龄一脸的喜色:“我一直不知道,我居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我和你校长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动静,没想到在我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我终于要当母亲了!小毅,谢谢你,医生说了,若不是你拼着命护着我,我的小腹只要稍微被硬物碰撞,就会小产……”
“恭喜师母!”
安毅连忙道喜,一点儿也没有救命恩人的架子,让宋美龄越发地感激。一旁,孔令仪看着安毅丰神俊朗的脸,芳心怦怦地跳着。
等宋美龄和孔令仪离开病房,安毅才沉下脸,大声命令:“老沈,立即传达我的指示,居然有人对我和师母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如此规模的集群轰炸,在此前一个月里从未有过,若不是日本人有了确切的消息,不可能会如此发疯……嗯,一定是政府高级官员所为,让赵瑞梳理一下苏州那群官员,还有,立即联系戴笠,让他把嫌疑人的名单交出来,我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先抓起来再说。另外,指示第二炮兵,还有我轰炸机集群,我准备这几天对浦东进行火力覆盖,看看小鬼子的乌龟壳有多硬……他祖母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阴老子,若是这样老子还不发泄一下,别人会把老子当成病猫。”
“是!我这就去传达命令!”沈凤道也是一脸的愤慨,转身离去。
……
南京,憩庐。
宋美龄离开后,蒋介石想起了黄浚这么个人。
经过特务处连续一个月的监视,依然毫无进展,黄浚的反侦讯能力堪称一流。蒋介石突然想找这位被列为头号怀疑对象的老部下,谈谈金陵、李后主、小虹桥,还有王安石,或许要不了多久,就难与这位素有才子之称的秘书攀谈了。
黄浚现在如坐针毡,昨夜,他通过熟悉的侍卫的嘴,知道了宋美龄将和安毅于今早返回上海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通过特殊的渠道把消息传递了出去,这会儿突然听到蒋介石召唤,几乎拔腿就想逃跑。
黄公馆车库里,接到电话通知的黄浚,在车上闭眼足足休息了五分钟,再度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一片狠毒之色,他赌的是蒋介石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对付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怜才心切的蒋介石未必便会拿自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以心灵受到伤害为名提出辞职,没有人会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可以拿着这几年来出卖情报收获的近千万大洋,到日本或者美国,潇洒地生活。如果在此时逃跑,反倒显得做贼心虚,更加不安全。或许事情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糟也说不一定。
半小时后,挂着行政院牌照的轿车,通过重重关卡,停到了中央军校内的憩庐前,不明究竟的委员长侍从,对于这位彬彬有礼的机要秘书,都亲热地打招呼,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条隐藏很深的恶狼。
在侍从官的引领下,黄浚走进蒋介石的书房。
蒋介石微笑着,示意黄浚坐下,他面前的书桌上是一本翻开的《白下琐言》。蒋介石面对面地审视了一会儿黄浚,感慨道:“兵荒马乱的,最近连书也少看了。”
“军国重任如委员长系之一肩的,当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别人想像委员长这样繁忙亦无机会。”
黄浚不慌不忙地说,和往常一样,他总是能找到最恰当的字眼,使得蒋介石听了心里感到很舒服。
“今天军政会和参谋部具体落实昨天最高国防会议精神,我难得有空,看看《白下琐言》,南唐故宫遗址中有小虹桥一座,如今可在?”蒋介石问道。
黄浚至此担忧尽去,从容答道:“南京户部街西面的洪武路,也即是卢妃巷南面,有一条小河,河中已只有淤泥浊水,河上有一座桥,桥身的一半已被埋浸,这座小石桥可能便是当年小虹桥的遗址。”
“哦?这么说起来,那小桥两侧便应是澄心堂、瑶光殿了?”蒋介石幽幽一声长叹:“唉,历史之于现实,真是不可想象啊!”
“亡国之君……只可惜了李后主的一手好诗词!”蒋介石又加了一句:“李后主被俘北上后,挥泪面对宫娥之际,想来也是在小虹桥上走过的?”
黄浚点了点头。
“李后主可是被樊若水这斯出卖的?樊若水建石塔,向宋主献上平南策和江图,亲自架设浮桥,引宋兵过江。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奈何青史留名?”蒋介石突然厉声问道。
“是的,樊若水为一展理想,获取荣华富贵,如此作为实属不该,所以最后他也因四川王小波、李顺聚众攻城略地,临阵脱逃,被宋主责罚忧愤而死,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不过要说其时南唐气数,因为李后主的醉生梦死不理朝政民不聊生,也实在很难维持了,有没有樊若水,均难在宋军长期进攻下继续下去。”
黄浚心中一凛,谨慎回答。
“是吗?若是没有樊若水,固守长江防线,起码可以据半壁江山善终吧?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蒋介石用浙江官话吟诵完毕,再次摇头:“这个李后主,到了北地做了亡国之君才想起自己诸多不是,晚了啊!咱们不说南唐憾事了,如今宋时王安石的半山园恐怕已经不在了吧?”
“四年前,按照《金陵古迹图考》,我去实地寻访过,它坐落在宋江宁府东门与钟山之间,恰好一半路程的地方。那儿原本是谢安的园池故址,留下了一个土堆子,人称‘谢公墩’,位于半山园后面,两院均已荒废,留下来的倒是王安石咏谢公墩的两首绝句。”黄浚从容道来。
“哦?读来听听。”蒋介石兴趣来了。
黄浚大声朗诵:“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顿了一下,黄浚又诵道:“谢公陈迹自难追,山月淮云祗往时。 一去可怜终不返,暮年垂泪对桓伊。”
蒋介石饶有兴趣地听完,“那第二首就不是写谢公,根本是写他自己,因变法失败而罢相,离开高位,一去可怜终不返啊!王安石两次罢相后都住在南京,第二次一住十年,直到终老,作为一个勇于革新的政治家,他留下的三句话,却是至今不朽。”
“哦,愿听委座高见。”黄浚适时地送上一句马屁。
蒋介石信口拈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一代名相,何等气魄?”
“是极,是极!”黄浚动容地道,似感意犹未足,又补充道:“王安石在政治上志在革新,百折不挠,可写诗却偏重于春色春情,语多缠绵,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真是不朽佳句。”
“也有哀婉传神忠义千秋的,《读史》中‘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总是诗言志罢。”蒋介石慨然道。
一番怀古纵谈后,是沉默,沉默往往是难堪的,这对于宾主都一样。沉默也是双方的某种期待,倘若此种期待被沉默证明是不可期待的,那就只能告别,让误会或者欺骗不再永远。
……
就在蒋介石与黄浚纵情怀古的时候,南京鼓楼岔路口,日本领事馆。
领事馆斜对面,是一家卖烟酒杂货的小商店,随着中日开战,这个商店人气突然旺盛起来,拉黄包车的、摆测字摊的、卖冰糕的,还有到这里来买两支烟喝一碗茶的,平时摆上一两桌桌椅都坐不满,现在加到四张,依旧不够。
今天,戴着顶紫色礼帽的日本领事馆的助理武官今井武夫又来商店买烟,他买了包安毅集团滇南烟厂出品的玉溪香烟,惬意地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会儿,对店主竖起大拇指说:“中国的烟比日本的烟浓,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