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帽成婚-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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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试图解释:“这是一种躯体形式障碍,不叫装病。要装病的话,还怎么报销啊。”
雷母脸色铁青,重重地拍下了出院记录:“你别跟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就写胃病!”
沈青也绷不住了:“不可能,只能是神经官能症。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完了。我不可能更改病历。”
雷母大发雷霆:“你是咒你公公神经病?”
沈青急了:“妈,你不能这么说。除了神经官能症能出现全身各种地方不舒服以外,还有什么合适的疾病啊?说爸爸是胃病的话,那为什么要查头颅ct,查核磁共振,查心脏彩超?心电图做了没情况还要再背24小时动态。所有的检查都是要有依据的。”
雷母不以为然:“你算了吧,医院还不是想查什么就查什么!”
沈青推开了碗:“你们慢慢吃,我饱了!”
雷震东一直夹在中间没能插上话,见状赶紧跟着妻子上了楼,叫沈青直接锁在了门外头。等他再拿了钥匙过来打开门,只看她背对着门坐在书桌边上,肩膀抖个不停。他扶住她的肩膀凑过去一瞧,她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哽咽:“你妈也这样说我。我什么时候给人乱开化验单了。她冤枉人。”
雷震东伸手搂住妻子,一口口地亲着她的眼睛,哄劝道:“对,她就是胡说八道,纯属偏见。”
“她以为我们想怎么看病就怎么看病啊。病历送到病案室去,检查出一个问题扣五十,上不封顶。要是上面来抽查再找出问题来,全科室都要跟着受罚。说得轻巧,查头颅ct是因为受凉头痛,那是不是应该转呼吸科跟神经内科啊。我最后请精神科会诊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开口。”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圆谎有那么简单吗?
雷震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气,安慰妻子:“我家青青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不气啊,气坏了身子多难受。你打我吧,打我消气。”
沈青一把推开人,扭过了身子:“你给我走开,看到你就来气!爸爸每年单位都组织体检,明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非要住院折腾一遭。”
雷震东拿起她的手拍自己的脸,苦笑不已。他妈的脾气他还不知道么,就是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既然他爸的单位住院费用全报,那不住院岂不是亏大发了。
“就是这种心态不对。医保基金不是这么用的。盘子就这点大,不该用的人想方设法用光了,剩下那些必须得用的却没的用。”
所以她才那么讨厌公费住院体检的人。这其实是在抢真正需要的人的救命钱。
雷震东用力抱住了她,轻轻地蹭她的头顶。他该怎么说呢,他不想承认他母亲就是典型的小市民,放到手边的便宜怎么可能不占。又或者说,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小市民。愤愤不平,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机会占到便宜。就跟人们一边骂着贪官,一边臆想自己有一天能够纸醉金迷一样。
单纯指望依靠人的道德修养来约束行为没有任何意义。生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
“不气了,咱们先吃饭。”雷震东拿了湿巾给她擦脸,“爸妈那边我来说。”
沈青还在生闷气:“我不饿。”
“乖,多少吃点儿。”雷震东胳膊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抱了起来,苦笑道,“沈主任,您就赏小的个面子吧。”
沈青耷拉着脑袋站起了身。
雷震东帮她整理着头发,温言软语道:“委屈你了。”
沈青眼睛又红了,小声嘟囔着:“那你少让我受点儿委屈。”
第42章 幼稚的报复()
饭桌上;雷母金刚怒目,眼睛一直朝外头喷火。她还没动怒呢,这个儿媳妇居然先给她下起了脸子来!
雷震东赶紧舀了碗汤送到母亲面前:“妈您先喝汤,听我把话说完!所有住院体检的病人都是这么查的!你以为现在单位工会是吃干饭的?都想着法子克扣职工福利呢!爸他们单位不是新招了个学医的吗,名义上是为单位职工做健康咨询,其实就是为了审核这些报销单子。你当人家这么多年白学的?什么病到底该开什么检查,人家门儿清,看一眼就心里有数。”
雷母叫儿子一顿抢白;十分不满:“那我就由着人家说你爸是神经病?”
雷震东皱眉;十分不满母亲的说法:“妈;你怎么想问题呢?抓问题要抓关键!我爸为什么浑身不舒服啊,很简单,因为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领导画了无数张大饼,却从来没有兑现过一次!这次我爸退休怎么说来着;要升一级再退的吧;结果呢?”
一说这事,雷母就火冒三丈:“张怀泗那个王八蛋;那时候成天跟在我后面大姐长大姐短的。爬上去了就翻脸不认人,满嘴放大炮。”
雷震东咳嗽了一声;煞有介事:“所以妈你要抓住主要矛盾。爸比别人差了什么啊?凭什么人家能升;我爸不能升。要么大家一起喝汤;要么这锅汤宁可打翻了都别想有一个人喝。谁禁得起查?张怀泗真能干净到哪儿去?”
雷母鼻孔里头出气:“他干净?那世界上就没污糟的人了!”
雷震东祸水东引;成功地将他母亲的注意力转移到单位领导身上了。沈青听了一耳朵的奇葩事迹;十分怀疑她婆婆在添油加醋玩春秋笔法。那位领导要真跟她婆婆说的一样,是怎么坐上实权位置,而且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的?
吃过饭后,沈青蹲在院子角落里看那两只母鸡。先前生蛋是大花,现在雷震东又从草丛里摸出了另一枚鸡蛋。之前小花叫,果然是生蛋了。
“明天早上给爸妈冲蛋花喝吧,刚下的,新鲜。”沈青双手抱着胳膊,闷闷地开了口。
雷震东挥着她妈新买的羽毛扇给妻子赶蚊子,笑着揽住了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我爸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典型的老黄牛,干得多吃亏大。当年他们单位分房子的时候,明明我爸所有条件都符合,愣是被领导一顿高帽子一戴,他就脸皮薄磨不过,主动高风亮节了。后来还是我妈直接跑到领导家里头去闹,才把分房指标要回头的。”
沈青下巴支在膝盖中间,声音还是低沉:“我没有要指责妈妈的意思。人是社会获得性动物,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依据既往的生活经验来进行选择和判断。妈妈也很辛苦吧。”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不是一句发牢骚的空话。不吵不闹,闷头干活,人家就当你是个傻子,什么好处都先紧着别人。反正也不怕你会捅破天,反正你好讲话。明明是合理的利益,却要撕破了脸去争去抢,谁不想优雅地把该拿的都拿到手?
雷震东无奈地苦笑:“他俩真是一个锅配一个盖,人家是男主外女主内,我家刚好反过来了。我妈一手张罗着我爸工作上所有的事。每一次评先进,每一次升职,都是我妈硬给我爸拼来的。其实,有时候我真挺心疼我妈的。所以,我结婚的时候就发誓,绝对不让你受我妈受过的罪。”
“你少气我就行了!”沈青没好气地拿脑袋顶他的下巴,忽而叹了口气,“其实你妈这样的,才算是贤内助吧。我妈就不管我爸在单位里头的事。”
官场上有一种交际叫做夫人路线,靠着这种裙带关系升迁的领导比比皆是。林副局长刚参加工作时,直属上司的爱人非常看不惯处处出挑的下属妻子。这位科长太太最爱被人奉承,偏偏从大城市来的娇小姐不会捧人臭脚。当年还是个小警察的林副局长没少被人穿小鞋。
“我妈不太懂交际,她的生活圈子就是图书馆跟家里。把工作做好了,将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照顾我爸爸的饮食起居,辅导我学习,跟聊得来的朋友结伴带着孩子去郊游,就是她的全部。”
也许父亲早就对母亲不满了。权势迷人眼,富贵蒙人心。他想往上升,挖空了心思要上进。可母亲偏偏是个淡薄名利的人。她若要想权势富贵,也就不会义无反顾地跟随爱人去小城市白手起家了。
“我妈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沈青靠在雷震东怀里喃喃自语。才貌双全,个性温柔,当年在江州时,追求她的才俊能绕着城墙走一圈。她偏生相中了最不起眼的父亲。白富美跟穷小子的爱情,最终不是童话故事。
门当户对,有着根深蒂固的现实意义。
雷震东一口口亲着妻子的额头,只含混应对:“那是他眼瞎。”
他那位老丈人应该在自卑吧。老婆跟仙女一样,偏偏他又挑不出半点儿错处。对着这样的老婆,天长地久,愈发叫他自惭形秽。等他升到了高位,等他有能力了,他就起花花心思动歪肠子了。
雷震东捧着妻子的脸,狠狠地嘬了一口:“那就是蠢,谁好谁赖都分不清楚。不是我说你爹啊,到末了也就是个副职,不是没道理的。”
哪个领导敢扶持分不清轻重的下属。在外头养小的不稀奇,养出这么大动静,搞出这么严重的事,可见这人不堪大用,连主次都搞不明白。谁扶持这种人,谁就是给自己埋了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沈青轻轻地笑,目光落在墙角的两只鸡身上;“雷震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一点儿用处都派不上,只会给你找事。”
雷震东吓了一跳,赶紧抬起了她的下巴:“怎么了,祖宗,你这是又哪儿气不顺了?”
沈青摇了摇头,意兴阑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又说傻话。”雷震东抵上她的额头,蹭来蹭去,“你最有用,没你,我会疯的。”
墙角的母鸡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然后脑袋一歪,扎进了脖子里头。
沈青瞪大了眼睛:“哎哟,鸡真是站着睡觉的啊!还单脚站立?”
雷震东看她稀奇,哭笑不得:“你怎么跟养宠物一样,处处看着都好玩。”
沈青满脸兴奋地盯着两只芦花鸡,越看越觉得可爱:“它们还会生蛋呢!你看多厉害,才来咱家多点儿功夫,都下了两只蛋了。你给它们做个窝吧,夜里有露水呢。”
雷震东吓了一跳:“你来真的啊,这可是鸡,不是猫啊狗啊的。”
沈青一本正经:“鸡怎么了?古代人还斗鸡走狗呢!”
“人家那是斗鸡!”
沈青看了他一眼,雷震东立刻毫无原则地站在了夫人这边:“我瞅着它们长得的确挺可爱的。当个宠物确实不错,我明天做个窝出来。”
雷总的鸡窝没能派上用场,亏得他会把歪主意打到了竹子上,准备给两只芦花鸡整个竹篱笆。物业的人登门了,小区有明文规定,严禁饲养家禽。
沈青一下班回家直奔院子角落。蓝晓从网上给大花小花买了面包虫,要求加入云养鸡的行列。沈青还没来得及显摆呢,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角落,只剩下几根鸡毛。物业的人已经将两只芦花鸡给带走了,说是怕有禽流感。
“这都什么季节了!禽流感好发于冬春季,现在热都热死了!”沈青急了,拽着雷震东的衣角,“我们家大花小花多乖啊,又不是公鸡会打鸣,碍着谁的事儿了。”
雷震东十分头痛。连物业的人都暗示了,这里是别墅区,各家都有自己的院子,碍不着别人的事。只要不是猛禽蛇蝎,谁家爱养什么,民不告官不究。他相当怀疑是自己的亲妈看青青不顺眼,恨屋及乌,打了小报告。
“哎哎,人家都看着呢,的确不让养鸡。禽流感的确吓人。”
沈青满脸狐疑:“谁有意见?隔壁?他家还养了只大鹦鹉呢!我还没说我担心鹦鹉热呢!”
雷震东怕妻子真吵起来,赶紧摁住:“好好好,我带你去物业找人。”
物业的保安也是满脸为难,一个劲儿跟沈青说对不住:“沈医生,这真是有规定的,我们也难做。”
沈青试图帮两只蔫头耷脑的芦花鸡说情:“大花小花很乖的,我们保证做好了网罩住它们,不让它们打扰到别人。卫生我们也会注意,绝对不让人家闻到味儿。还有,就是鸡的健康问题您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带它们去动物实验室定期体检。”
保安一个劲儿跟雷震东使眼色,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沈医生。她说出一朵花来都没用,规定就是规定。养猫养狗办证就行,可真没养鸡证。
雷震东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背:“你先回去,这儿有我。”
保安快哭了:“雷总,您真别为难我,我这也是端人饭碗服人管,得按照规章制度来。”
“嗐,我又没别的意思,我就跟你聊聊。”雷震东满脸都是笑,安抚地摸了摸妻子的脑袋,“先回家去,我一会儿再回去。”
沈青可怜巴巴地看着雷震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