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拂衣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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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智通摇摇头,无奈地把李彦锦搂住,尽量护住了他。
谢二娘见状,起身去后面的树下划拉了一阵。片刻后,她就抱着一大堆枯树叶走了过来。
李彦锦冷得牙齿都嗑嗑直响,却还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二二、二娘,你这是要做啥啊?”
谢沛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噗哧笑了声,道:“咱们不好生火取暖,先用这个法子凑合凑合吧。”
说着,就用枯树叶、干松针把李彦锦厚厚地盖了一层。
还别说,这盖了一层枯树叶后,外面的寒风就再吹不到李彦锦的身上了。不一会,靠着智通的体温,李彦锦终于缓了过来。
人一舒服,困意就冒了出来。不多时,李彦锦靠着大和尚,呼呼睡去。
谢沛和智通对视了一眼,二娘轻声道:“师父先睡,后半夜再换我就行。”
“你能熬得住不?要不我先守,你睡一会再说?”智通靠着身后的树干,有些不太放心地说道。就算谢二娘再是个练武奇才,可她还是个小娘子的事情也让智通无法忽视。
“没事,我平日本就睡得晚,现在都不困。师父先睡吧,明日事多,您就别再浪费时间了。”谢沛笑道。
智通想了下,睡一半再起来也不好受不到哪儿去,干脆就爽快地点了头。又把自己的薄被裹紧了点,这才闭上眼,开始休息。
谢沛看两人都睡了,就抬头看了会星空,接着又朝德雀班的方向,侧耳听了会动静。
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她拉着自己的薄被,就走到李彦锦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智通耳朵微微动了下,却并没睁开眼睛。
谢沛一边缓慢运转内功,一边侧身挡住了寒风。
寂静的夜里,除了偶尔几声老枭啼叫,连春虫儿都没几只出来唱歌。
谢沛内功不断运转,体内的热意源源不断。渐渐的,竟连她身边也慢慢溢出些温热,这让一旁的冷狗子立刻就察觉到异样了。
睡着了的李彦锦,比清醒时更加没脸没皮。他闭着眼,吧嗒了下嘴,就果断地从智通硬梆梆的肩臂上,转扑向那又暖又香的新方向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李彦锦刚刚一动,谢沛就察觉到了。只是她并没有推开某人的狗头,反倒侧了下肩膀,让两人挨得更契合了些。
上一世在军中,鬼将军可没少跟士兵手下们同吃同睡。在北寒之地,尤其是到了冬季时,常常有睡前还说说笑笑的同袍们,转天清早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谢沛想来,若是能救下那些同袍,别说只是靠个肩膀了,就是抱紧了取暖,她也不会介意。
生死面前,俗规常理不值一提。
前半夜,一切正常。后半夜,智通换下了谢沛,开始守夜。
谢沛也有些困了,就将脑袋靠在李彦锦的狗头上,沉沉睡去。
守夜的智通站起来四处走动了下,当他转回来时,就看到了两个小家伙头靠着头的睡姿。不过在大和尚的心里,李彦锦乃是谢家养着的小女婿,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轻轻啧了一声。
倒是次日清晨,李彦锦醒来后,把自己吓得够呛。
原来,他整个人也不知何时起,竟完全钻进了谢二娘的怀里。于是这一睁眼,就看见了二娘光洁的下巴和润泽的粉唇
李彦锦小心翼翼地从香软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心中不禁长出了口气。幸亏二娘没醒,不然真是尴尬到爆炸啊算了算了,权当自己真就是个小孩,昨儿也不过是两个小朋友靠在一处罢了,没事的、没事的
李彦锦心里碎碎念着,脸上却不免有些发红。上辈子,他虽然混得小有名气,却也只在小学六年级时交过一个小女友。初恋了一个月,刚拉上小手手时,两人的偶像却爆出了不和传言。小女友为此含泪写下了绝交信,一段懵懂初恋就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咳。
再然后,李彦锦就在发胖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
幸亏高中时,抽条长到了一米八,这才让他后来在面对镜头时,还能获得一个萌萌哒的评价。
换句话说,李彦锦有生之年,除开幼儿园时期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昨晚就是他头一次被同龄的女孩拥入怀抱,咳。
李彦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虽然脸色微红,却不是因为什么心跳一百八、小鹿乱撞造成的。而是他觉得自己与谢二娘仿佛角色颠倒了
胡思乱想的李彦锦无意识地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出来
智通扭头看到了,没忍住,喷笑出声。
“噗!嘿嘿嘿你小子赶紧把身子骨练壮点吧,不然以后恐怕就真要钻到地洞里了嘿嘿嘿嘿”智通笑得肩膀直抖,一点不介意某人羞怒中带着哀怨的眼光。
谢二娘其实刚才就醒了,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揉了揉被李彦锦压得发麻的左手,眉头微翘地说道:“师父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智通咳了一声,道:“没啥,洒家看今儿天气好,心里痛快咳。”
李彦锦在一旁没好气地哼了声,蹲下来把自己的被窝卷叠好,又转头去叠谢沛的。
智通“啧”了一声,感觉这小子已经完全没希望了,就从水袋中倒了点水洗漱起来。
谢沛弯着嘴角,给李彦锦搭了把手,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他们刚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就发现德雀班的车队也动了起来。
就这样又跟了一天后,晚上休息时,谢沛用根细枯枝在地上划了一会,说道:“看天气,明儿下午多半要下场大雨。按德雀班的脚程来算,他们应该会在前面的山坳林避雨。离那里不远有个孤嫂岭,据说曾经出过山匪。所以,我觉得山坳林那里正适合咱们动手。”
智通听得眼睛一亮,道:“林子里树多,倒是很好掩饰咱们人少的问题。行啊,今晚都好好休息,回头咱们抄到他们前路去,在林子里等着这伙鸟人。”
李彦锦并没说话,他此刻心中颇有些惊疑不定。
虽然知道谢二娘是个练武奇才,又天生神力,可这些还是能够理解的东西。
但是,仔细想想看,他刚才都听到了些什么东西?
一个十岁的女孩,似乎以前也没什么离奇经历,可不但会精确的辨别天气,还对外面的地形了如指掌
这,简直就是个妖孽嘛?!
李彦锦偷偷瞥了眼谢沛,却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谢二娘嘴角含着极浅的笑意,一双晶莹明澈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李彦锦时,却让他忍不住心中一凛。
这谢二娘有秘密!且她似乎还知道自己的秘密?!!李彦锦在刚才两人对视的一瞬间,读懂了二娘眼神中藏着的深意。
他心中慌乱了一瞬,然后立刻就明白过来,二娘并没有害他的打算,说起来,这更像是给他传递了一个接头的暗号一般。
若是二娘刚才的眼神不那么直白,恐怕李彦锦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一层去。这样看来,二娘恐怕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可信赖的同伴吧?想到这里,李彦锦忍不住又认真地看了眼谢二娘。
就在他心中念头刚定之时,谢沛也已经观察了他一会。她看到李小郎先是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直到再次坦然对视。二娘见状,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喜。看来,这辈子说不定能找到个同路人了
两人这无声的交流只不过短短片刻时间,一旁的智通还以为是这对小人儿在眉目传什么呢?
“咳,说正事啊,说正事啊!”注孤生大和尚强调了会议的严肃性。
谢沛嘴角笑意变大了些,继续说道:“虽说是明日能藏在林子里动手,但咱们还是得有个谋划。既然咱们是想暗中救人,不如这样”
三人睡前商议了一个时辰,这才把明日的行动全部定下。
而德雀班那一边,姜悦童的心情却越来越焦急起来。
他虽然在卫川县成功找到了人愿意相救,可对方到底会如何做,姜悦童并不清楚。
自打被那“兰姨”押上驴车后,这两天里别说落单的机会,就连下车走两步,都很难达成。
姜悦童知道,这是兰姨害怕自己半路逃走。但他更清楚,如果没人接应,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逃跑,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他现在只希望,那谢二娘真的会去荆南府找人相救,而且还会留心追踪德雀班的行踪。
想到这里,姜悦童心中又忍不住丧气。他自己都觉得对个十岁的女孩儿抱着这样的希望,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然而哪怕他心中如此煎熬焦虑,可面上却依然做出副害怕、怯懦的单纯模样。
次日清早,德雀班继续赶路。到了中午时,天色果然阴了下来。
到了申初时分(下午三点),已经有雨滴落下。德雀班的班主看了天色后,发话,让众人到前面的林子中避避雨。
车队急忙忙地赶到了山坳林,在一片吆喝催促声中,戏班众人借着林中枝叶和车队携带的油布,搭起了避雨的棚子。
雨越下越大,班主无奈,只能宣布今晚就在这林子边上过夜。
打劫!交出你的……()
山坳林中,德雀班一干人等正在吃晚饭。此时雨水渐渐转小,众人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分吃着干粮和热汤。
因为驴车无法避雨,姜悦童此时也被允许呆在雨棚中。当然了,兰姨肯定是在一旁盯着的。
雨水声隔绝了外面的动静,棚子里偶尔响起零星的低语声。众人几乎都面无表情地低头吃着饭,一片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戏班。
姜悦童其实知道这德雀班是有些古怪的,因为哪怕戏子日子再不好过,可德雀班中的气氛也实在太压抑了些。
大家私下里说点话,都小心翼翼。除了个别人外,其他人连眼神都特别老实,从不随便乱看。
更奇怪的是,这德雀班中,地位最高的,除了班主,排第二位的竟然是既聋又哑,还什么事都不干的兰姨。
姜悦童默默观察着古怪的戏班,而兰姨则冲着一个其貌不扬地车夫点了点头,这才闭上眼,稍作休息。
距离雨棚三十米远处,有几株长在一起的细槐树。此刻,谢二娘正藏身其中。
她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隐蔽而仔细地观察着德雀班众人。
吃过晚饭,不少人都要去解决下五谷轮回的问题。
其中那位戏班中唱花旦的消瘦男子,走得比其他人都要稍远些。
与他同行的是个半大的少年,此时正举着一把油布伞,遮在消瘦男子的头上。
两人来到稍微僻静点的地方,竟然也不交谈,只默默地轮流方便。
当轮到少年方便时,就听不远处似乎有些唰啦啦草叶摇摆的动静。
消瘦男子扭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灰暗的光线与雨水阻挡了他的视线。
地上蹲着的少年有些心惊,动作迅速地就掏出张麻纸,准备擦了起身。
就在此时,却听到一段说话声,传了过来。
消瘦的男子连忙冲少年摇了摇头,两人都竖起耳朵,安静地偷听了起来。
“狗子,你看清楚了吗?”
“大哥,我看清楚了,一共三十三个人。青壮八个,其他都是瘦叽叽的麻杆、老头和小孩!而且他们还赶了六辆车,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嘿嘿”
“看来,咱们孤嫂岭今年要来个开门红了。你先在这儿盯着,我这就去送信,让大当家带上五十个兄弟,把这伙人给包圆了!”
“嘿,大哥回头分赏的时候,能不能给我说说好话,我长得太矮,三十好几了,都说不上媳妇”
“瞅你这出息!得了,这伙里面要有合适的,就给你弄一个!不过,你可得盯好了他们,要是回头,我带着人来了,结果肥羊全跑光了,你小子就等着变成死狗,被炖成一锅肉汤吧!”
“大哥放心,我一定”
两人边说边走开了些,而把这段交谈听了个大半的消瘦男子和少年,却不禁又惊又怕起来。
要命了,难不成竟遇上了孤嫂岭的山匪吗?
二人强压着不安,直到再听不到一点动静后,这才脚步踉跄地朝德雀班营地走去。
班主是个中年人,见他们回来了,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少年一脸仓皇地就想开口说出实情,谁知却被那消瘦的青年抢在前头,说了句:“走远了些而已。”
少年微微一愣,转瞬又张了张嘴,却到底没再说出什么。
班主把两人看了看,冷哼了声,道:“都给我省点心吧,要是记性不好的话,我也不介意再辛苦一趟,晚间好好教教你们”
消瘦的青年与少年都微微抖了下,却只是低下头,默不作声。
雨棚外,谢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