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传-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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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敛容宣道:“贤妃杨氏,册妃十年,上不和睦宫闱,下不恭谨自身,意图谋害皇子,按律夺封号,贬入冷宫;杨氏所出之子李明交由长孙皇后抚养,钦此!”
杨氏听毕,顿时凤眸圆睁,无法置信的叫道:“不!陛下不会这样对我的!陛下不会这般无情的!”说着,“嚯”的从地上站起,纤葱玉手怒指长孙皇后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伪造的圣旨?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早就容不下我了!”
第228章:相逼()
长孙皇后面上平静无波,只把圣旨递与她:“你自已好好看看吧!”
杨氏接过一看,人已瘫坐在地上,脸上带着缕凄绝的笑,喃喃道:“陛下,你真的如此狠心么?还有明儿,明儿怎能认别人作亲娘?”喃喃说着,突然从地上站起,发狂的向外冲去:“我要面见陛下!我要面见陛下!他不能这样对我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长孙皇后一动不动的站着,厉声道:“拦住她!”
冷霜迅速把漆盘交到一旁的侍女手上,一个箭步追上杨氏,一把把她架住,冷霜本是长孙皇后的贴身护卫,杨氏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只由着冷霜把她重新架入内殿。
长孙皇后踱至她面前,不瘟不火:“你以为陛下还会见你么?你意图谋害他最爱的儿子,你还有何面目去见他?”
“你!”杨氏死死盯着长孙皇后,忽然一阵狂笑:“到底是你羸了!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长孙皇后不再去看她,只冷声道:“褪去杨氏衣冠,即时打入冷宫!”几个宫女应声去脱杨氏的凤服,凤冠玉钗。
此时的杨氏极为狼狈,环佩珠络掉在地上叮当作响,被脱去金线银缕绣就的华服,外罩衣只余内里素白的衣衫,一头青丝披散着,眉头眼角的妩媚风情已荡然无存,疯一般的冲着长孙皇后狂叫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杀了我啊!来啊!就算我死了,陛下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的,你都人老珠黄了,你……”
杨氏骂得不堪入耳。长孙皇后还是仪态端庄的立着,脸上还是平静如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冷宫之所以叫冷宫,不是因为它冷,而是它会让你绝望得要感受出它的冷,也是一件奢侈的事。进了去,你会日复一日的等死,别无出路。”
长孙皇后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已悲伤绝望得近乎扭曲的杨氏的脸,话锋一转:“不过,看在咱们多年姐妹的情份上,本宫也不忍心你受那种非人的折磨,所以本宫特意多给你一条路选择。”
说罢,向冷霜打了个眼色,冷霜放开杨氏,杨氏一个支撑不稳跌在地上,满脸凄惶哀伤。冷霜把那盖了黄色缎子的漆盘打开,盘上放着一条白绫,一小杯酒。杨氏看着,更是绝望。
长孙皇后看着地上已无往日骄横的杨氏,眼内的狠色一闪而过:“圣旨妹妹也看过了,无论妹妹怎样选择,姐姐自会帮你好好抚抚养明儿的。”她刻意加重了“抚养”两字。
说完,示意冷霜把东西搁在几案上,正了正衣衫,意味深长的看了杨氏一眼:“该如何选择,妹妹好好想想吧!”
然后唤冷霜道:“摆驾回宫。”便向外行去。
雪雁只好也快步追了出去。一行人刚行到外殿,便听得身后宫女的惊呼声:“贤妃娘娘薨了!”
雪雁闻声,心内一震,仓惶难受得紧,差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而长孙皇后却只是脚步微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向外行去。
雪雁目睹了一切,方深深感受到作为帝王的女人的狠辣与悲哀!悲悯如长孙皇后,也不能免俗!杨氏罪在不赦,皇帝也只是把她废黜冷宫。长孙皇后却非要她的命,更不惜以她之子相挟……女人间的斗争竟如此残忍!
第229章:别无选择()
雪雁不知自已是怎样一路行回“清宁宫”的。长孙皇后看她脸色煞白,忙让冷霜为她去煮定惊茶:“文成吓坏了吧?”
长孙皇后轻呷了口茶,才叹道:“后宫是女人的战场,争宠,争权,争位,哪怕是为博皇帝多看一眼,也要明争暗斗一番。懂得隐忍自然很是重要,可也不能一味的忍。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你的敌人更轻狂,从而对你步步进逼。”
说着,移目看向殿外傲放的腊梅:“杨氏进宫十年有余,宠冠后宫,为人骄横跋悒,目中无人。陛下年纪渐长,近年来很少召后妃侍寝,只宠杨氏一人。母后对她百般容忍,岂料,最后,她竟然为觊觎皇位,连我的儿子也不放过!我还能留着她吗?”
雪雁再忍不住了,低低道:“那,她都已被废入冷宫了,母后为何…。。为何还对她不放心?”
长孙皇后闻言,扯出一抹笑来,可眼内却笑意全无:“你父皇那点心思,母后怎能不了解?杨氏废黜冷宫,以他对她的宠爱,肯定会念念不忘的。过不了多久,又会找个什么由头下旨让她重返内宫。依杨氏的性情,怕是更变本加厉的向母后讨今日之债。所以,母后只好让她自裁,也断了你父皇的念想。文成,你能理解母后么?”
雪雁看着眼前这位与平日的宽厚仁爱判若两人的长孙皇后,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能理解她吗?也许是理解的,后宫是个残忍的地方,生生的把原本温柔良善的如花容颜扭曲泯灭得惨不忍睹……
若长孙皇后真是唯唯诺诺,懦弱无争之流,又怎么稳坐皇后之位二十几年,无人能撼动?可她又是不理解的,为何人与人之间,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呢?柳如意与娘亲如是,李承乾与李泰如是,长孙皇后与贤妃也如是!
长孙皇后见雪雁只是低头不语,又叹了口气,说:“母后今日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要么不轻易对敌人出手,可一旦出了手,便要一举把敌人彻彻底底的击倒,绝不让她以后再有还击于你的机会。”
长孙皇后看了她一眼,心下有几分不忍:“母后本不想太快让你目睹后宫的黑暗,肮脏与残忍。可你将要嫁的是一国之君,过个不久,你不仅要亲眼目睹这一切,你还将要置身其中,会成为当中的一员,你要学会保护自已,懂么?帝王之爱最是恩宠尊荣,也最是靠不住的。你一定要仔细记好了。”
雪雁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的摇头:“可母后,儿臣不愿与人为敌,不愿与人相斗……”
长孙皇后看着仍然脸色青白的雪雁,心下不忍:“母后知道你是个温婉良善的孩子,可你以后要面对的……只怕不能如你所愿。文成,你一要理解并记住母后的一片苦心啊!”
雪雁只好起身作礼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长孙皇后点点头,一脸倦色的说:“要是累了,就先回宫吧。母后也累了,你快要远嫁了,有空多来陪母后说说体已话。”
雪雁便作礼告退。其实,雪雁从“清宁宫”一直行回“凤阳宫”,到后来很长一段日子,她还是不能理解长孙皇后对待杨氏的行径。
直到若干年后,亲身经历了几番生死曲折,才深深的领悟到,原来不是你不与人为敌,别人就会对你温柔以待的。在尔虞我诈的宫闱,你除了应战,别无选择!
第230章:我必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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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年尾,又下了一场大雪。
雪雁撑着青色油伞碎步而行,走在汰液池边,汰液池里的水都结了坚硬的冰,光洁如镜。目之所及殿宇连绵皆被大雪覆盖。因着天寒,少有人出来走动,连当值的宫女护卫都三五成群的躲藏在廊庑底下或屋内烤着火。
天地一片素白,整个大明宫似乎都失掉了原本奢丽的色彩。她的心,也失去了颜色。
圣旨已下达数日,宫内无人不知,皇帝将把最爱的长乐公主下嫁当朝礼部副尚书。
那个爱过她的,站在雪梨花下横笛而奏的翩翩少年,那个立如芝兰树,笑若朗月入怀的飞杨少年,那个曾对她说“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心怀坚定的少年,即将成为大唐的驸马都尉。
他将骑着他的红棕宝马,去迎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不是她。这一切,却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永远无法忘却,圣旨下达的第二日。
他夜闯她的宫殿,看她的眼神冷如寒霜,又似蕴合了天地间所有的痛楚绝望。痛楚从他的眼内慢慢扩散开来,他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看得她的心也碎成窗外的片片飞雪。
突然,他一步上前来,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臂,像只受伤的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从来都是!你这样做除了伤人伤已,又能如何?”
她迎视着他,拼力平着声道:“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要好好待她。”
他眼内的悲伤似乎就要将他淹没:“这是你真心想要看到的吗?”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双臂,一字一字道:“这是你的心愿?”
她无言以对。她也问自已千万遍了,这是她的心愿么?她愿意这样么?她愿意他取别的女人么?她也不知道。
他却突然松了手,从怀内摸出那枚蝴蝶簪子,执起她的手,轻轻搁在她的掌心上:“这个还你,你要好好保重。”
说着,举步向外行去,又突然顿住脚,回过头来,凝着她一字一字道:“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必如你所愿!”一字一字擂在她的心上!她立在原地,再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
他等了一瞬,闪身出了内殿,寒风带起他黑色的衣袂,她能想象他的绝望与伤痛。她感同身受。他是她唯一爱过的人,也将是最后的吧?她李雪雁已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了,被他这样刻骨的爱过,又怎会再爱上别人呢?
对不起,政哥哥。可是我要你过得好。我要你彻底的忘了我。和亲出使就是生离死别,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呵!我只能这样了,把你托付给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她在心里千遍万遍地说着,她跌在地上,任由泪纵横……
“殿下,您怎么了?”朱梅在旁急问道。
雪雁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已竟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快速拭去脸上的泪:“没事,许是被雪光所伤,眼睛有点疼而已。”
朱梅何等的伶利,走过来把油伞接过来,轻声道:“殿下别哭,殿下无论去到哪,奴婢都愿意侍奉殿下的。奴婢愿随殿下和亲吐蕃,时时在殿下身旁陪着您。”
第231章:辞行()
虽然朱梅会错了意,可雪雁心内还是不禁动容:“可你的亲人都在长安,你都舍得下么?”
朱梅屈膝跪下:“奴婢宁死追随殿下!”
雪雁又感动又心痛,伸手去扶起她,责怪道:“知道你忠心本宫,可那边不比长安,吐蕃不仅气候恶劣,且吃食用度都与长安无法比。本宫怎么能让你跟着本宫去受苦呢!”
朱梅正要辩说,远远有人撑着黛色油伞漫步而来。
近了,雪雁看清来人,心一窒,竟然是他!
朱梅愣愣看着,也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只低低对雪雁道:“是杨大人。”
一身铁色淡雅的袍子,他踏雪而来,脸色比雪更为苍白清冷。他芝兰玉树般的身姿慢慢走近她。她只好对朱梅道:“你先退下吧!”
朱梅看了一眼杨政道,欠了欠身,退开数丈之外。
雪雁四下看了一圈,责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后宫重地,外臣是不能进来的。”
他嘴角牵出一枚浅淡的笑意,敛着严冬的寒意:“你别忘了我如今的身份,我可是堂堂的驸马都尉,陛下已准了我在宫内自由行走。而且,今日我也是奉召进的宫。”
雪雁才吁了口气,平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找我可有要事?”
“我去过‘凤阳宫’,她们说你来了汰液池。下这么大的雪,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把自已的月芽白大氅脱下,不由分说便往她身上披去:“衣衫这么单薄,会冻坏的。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已,叫我怎么放心你?”语含斥责,更多的却是心痛。
她退开一步,四下看了一圈,语带薄怒的说道:“让人看见,你就不用活了!”
他却紧步而上,淡淡道:“要是你被冻坏,我更不用活了。”她语结。
他把油伞扔在地上,双手在她的领口处打了个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雪絮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脸上,却无法抚平他的忧郁。
她心一紧:“辞行?你要去哪里?不是过了年便,便完婚么?”
他嘴角含笑,眼睛却是落寞的冷意:“婚期已推迟。吐谷浑可汗违反盟约,又发兵扰我大唐国土,陛下遣我再次出使吐谷浑,明日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