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传-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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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才是四月未央,哪来的杜若?可见,这束花是何等的稀罕难觅。朵儿趿了鞋子,便下床榻来,对着花朵久久凝眸——杜若,有情的花,也是孤独的花。
片刻,向朱梅道:“水太少,把水满上吧,此花稀水。”
朱梅讶然道:“公主知道这花稀水?公主不是没见过此花吗?”
朵儿淡淡道:“古书上有记载,我依稀记得一些。”
朱梅忙纠正道:“公主忘了自个身份?断是不能用‘我’自称,应该说‘本宫’。若让旁人听得,定要以为公主还记不全礼仪宫规呢。”接着又叹道:“公主真是博学呢,以公主的才情样貌,要和亲出使真是可惜了。”
说罢,又觉自已失言,忙跪下道:“公主恕罪,奴婢失言冒犯了。”
朵儿让朱梅起来,肃容道:“说的什么混话!在本宫面前说倒是没什么,可要传了出去,那可不是你我可以担当的,断是不能再说了。有幸为大唐效力,也是袓上积了德的。”
朱梅忙欠身道:“公主教训得是!奴婢再不敢失言了!”
朵儿才缓了面色道:“去把水加上吧。”朱梅答应着出去了。
翠竹于一旁道:“公主,奴婢帮您梳妆吧。”
朵儿坐于镜前,赤金镶边打磨光滑的铜镜映出略显憔悴,却是棱角越发清晰的容颜,凝着铜镜,恍然记起自已过完这一年便十五岁,已到女子出阁的年龄了。年少的春闺梦,去得越发的遥远。一切已是身不由已。
看着翠竹手执象牙梳子小心翼翼的为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在任城王府,雪雁的绣楼里,她临窗而坐,春日暖暖的阳光懒懒的洒在窗前,雪雁站在她身后,手执桃木细梳‘咯咯’地笑着,细细为她一下一下的梳着万缕青丝,笑说,妹妹的头发长得真是好,乌黑发亮的,衬得这水灵小脸蛋越发的娇美无双了。妹妹长大以后啊,爹爹一定会许妹妹个如意郎君的。说着,还用手指在她鼻子打了一个刮,极尽的爱怜。
雪雁姐姐此刻在哪呢?进宫已一个月了,却是一点雪雁的音讯也不得。就连杨政道也是仿佛消失了一般,自从那日送她进宫后便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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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四年,长安。
莲莱别院是李世民以方便李道宗到长安议政时小住为由赐与李道宗的一座别院。更亲赐名“莲莱院”,以表李道宗光风霁月的风骨。
第125章:人间四月天()
别院座落于长安偏西,远离长安的繁华气象。与大明宫相隔甚远。为的是有别于其他的官员府邸。朝中大员的府邸都座于长安最繁荣的中心,而作为已有分封皇家宗室,自然是不能居住长安的。可李道宗总是奉诏入朝,长安离任城路途遥远,也是不能一夕往返的。斟酌之下,李世民才出此一策。
当日雪雁执意要李道宗带她来长安,为的就是筹谋把朵儿换出来。而王妃张氏,得知雪雁的心意,虽是内心极不情愿,可也感当初决意太过早率,以至把朵儿置之险境,也是于心不忍。
李道宗更感于雪雁的大义之举,强忍失去爱女的痛,以支持她的决定。可此举又岂是轻易能达成的,其中的险境更是越来越凶险了。抵达长安大半月,李道宗终究是无计可施。只得讷了杨政道的言,静观其变,伺机再动。于是李道宗一家便在长安住了下来。
是日,响午的日光闲闲的落了一地,雪雁茫然走在清雅幽静的别院里,在一处人工小池边停下,池内遍植莲荷,一色连天接地的碧绿。莲叶深处,竟隐约见得初露的淡粉小蕾,有小青蜒立在上头嬉戏玩闹,正是人间四月天的光景。
她却是愁目以对,缓缓转向池中央,一枝硕大的夏荷正迎风而舞,色泽鲜艳欲滴。
婢女宛兰远远走来,婉声道:“小姐,杨大人来了。”
雪雁闻言面色一震,莫不是托付给他的事有了眉目?遂转面问道:“杨大人呢?”
宛兰道:“去了王爷的书房。王爷让您也到书房里去。”
雪雁便急急脚往李道宗的“孔圣斋”里赶。
一入门,李道宗端然坐着,杨政道一身月白袍子坐于李道宗对面,竟是纤尘不染的翩然恣态。这个温润的男子,身居朝延高位,却是不染丝毫官僚僚气,也算是难能可贵。
可不管怎样,她心中也不是没一丝怨怼的,本是大好的一段姻缘啊——如今,寻得一人心,执手相度晨昏,踏尽岁夕苔痕,细数晚秋落花,白头两不弃的春闺梦,终究是要落空了。
“雁儿,坐到爹身边来。”李道宗看雪雁时的目光总夹了丝丝缕缕的伤情。
雪雁看了一眼杨政道,低声叫道:“政哥哥。”
杨政道注视着她,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雁儿来了?雁儿似是比原先来时更为清瘦了。”
李道宗怜惜的看了雪雁一眼,轻叹道:“怎能不消瘦呢。小妮子自踏进长安府以来,都是郁郁的愁容难展,也是苦了她了。也只怪我当初太糊涂了。”
杨政道眼内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心疼,缓缓道:“王爷此举是糊涂,可也是爱女心切啊。”顿了顿,又肃容道:“皇上昨日下了一道圣旨,晋杨妃份位为贤妃。命我着手准备册封事宜。这杨妃,便是举荐雁儿而获的擢升。”
说着,望向李道宗,“王爷可曾与杨妃打过交道?”
第126章:男子的爱如斯凉薄么()
李道宗沉吟半响,方道:“政儿所指的杨妃,可是昔日齐王李元吉府上没入宫延为奴的那一位杨氏?”
杨政道点点头:“正是。”
“我素闻她尽得圣心,可也不曾与她打过交道。”说着不禁微微诧然:“皇上竟然给她那么高的份位?她也许就是如意所指的那位杨妃吧。”
雪雁注意李道宗说到“如意”两字时,语气漠然,再没含一丝眷恋。她知道,李道宗自从那一日后,便对柳如意不闻不问了。也不许别人提起,仿佛王府里从没有过此人一般。而以往,他曾是何等的娇宠她啊。想到此也不胜希嘘。柳如意纵有大错在先——男子的爱从来就如斯凉薄么?
神思游移间,只听得杨政道挑眉道:“可不是?如今连皇后也得忌她几分。杨妃竟然认识二夫人?”
雪雁听着,忽然想起当日——身子禁不住极烈一颤,差点从座上跌了下来,骇声叫道:“不好!”
两人见她如此神色,面面相觑。
雪雁定了定神,再道:“如此,朵儿就凶险了。那杨妃是见过朵儿的。并且以为她是我的侍女。”
两人不解。雪雁便细细说了当日杨妃冒充杨夫人到府造访一事。李道宗听罢,也不安起来,朵儿虽不是他亲生,可他也是视如已出。更何况,此事若然被揭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杨政道沉思片刻,安慰道:“后宫之大,朵儿也未必可轻易得见那杨妃。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联络上朵儿,让她先应对着。无事少出宫门。如此,一时应无大碍。”
李道宗沉吟道:“朵儿素来机心聪敏,也只能这样了。”
雪雁瞅着蹙着剑眉的杨政道问道:“政哥哥在宫内可曾有见过朵儿了?”
杨政道无奈揺头道:“前朝官员无旨不能步入后宫。不过,还请王爷放宽心,我定能找到法子的。”
李道宗颔首。杨政道说罢捧起茶盏轻呷了口,雪雁眼风过处,一条伤痕綩蜒如百足缠于他的手背,触目惊心。何时添的伤痕?上回见他时也不曾有。她心下疑惑,又不好在李道宗面前问起。见李道宗与他谈起了朝政之事,便起身告退。
出了书房,便向前院的廊庑行去,一处亭阁停下。唤宛兰道:“把我的筝抱来。”宛兰应声而去。
她举目四眺,此处甚是偏静。彼时响午已过,阳光变得柔顺,只是午后的余温扑面而来,让人的心情更是烦燥不安。须臾,宛兰抱来古琴,放在她前方的花岗岩石桌上,却不见她的护甲在。朵儿从来不会犯这种错。
想起朵儿的境况,心里懊恼,又见宛兰毛毛躁躁的,难免有些许不悦:“护甲呢?你如今做事总缺几分细致。”
宛兰跟在她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却从没见她如此脸色,一下慌了神,眼眶微红道:“小姐,是奴婢粗心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去。”说着便往阁楼跑去。她灵光一闪,又道:“把文房四宝也一并取来。”
第127章: 伤痕()
宛兰跟在她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却从没见她如此脸色,一下慌了神,眼眶微红道:“小姐,是奴婢粗心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去。”说着便往阁楼跑去。她灵光一闪,又道:“把文房四宝也一并取来。”
宛兰不敢含糊,恭声道:“小姐稍等着,奴婢这就去。”看着宛兰的慌色,有些不忍。她平日从不拿重话训下人的,今儿是怎么了?自已也不免有些迷乱,是担心朵儿,抑或......
不一会,宛兰便取来护甲。她接过,淡淡道:“先下去吧。”宛兰欠了欠身,退去。
她用毛笔饱醮了墨,在一张小娟子上挥笔写就几字后,再把护甲一个一个友上传十指抚上琴弦,却是曲乱调咽,免强弹了几个曲子皆不能成调。颓然而停,心内低叹,终还是无法练就所追求的心平气静的境界。
一把温和的声音自身后而来:“雁儿在此等候,可另有事么?”
雪雁转身,杨政道已然立在身后,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亭子是出府的必经之路,他当然是想到她是在等候他的。她也不拐弯了,盯着他的眼睛逼视着他,道:“你根本无法子可想对吗?你只是在安慰爹罢了。”
他静默了一会,带着几分心疼道:“我总相信事在人为,你也不要太挂心了。瞧你,刚来长安不到半月已然瘦了一圈。”
她迟疑了一瞬,把绢子塞进他手里:“你想个法子把这个交给朵儿。”
他点点头,把绢子直接放进袖子里:“我尽力而为,你一定要先管好自已的身子。”
她道:“你也不看一眼吗?”
他牵出一丝笑来,道:“看什么?难道你还能害我不成?”
心下一暖,抬目间触到他手背的伤痕,终是忍不住了:“你手上的伤痕——何时负的伤?”
他反复翻着手,淡然道:“早些时日跟着圣上围猎,长乐公主不小心坠马,眼看跌入深谷——”
“你是为救她而受的伤?”
他点点头:“是。”他那样坦白,她一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可心里总是有莫名的不快
沉默。
亭子边的玉挂香盈盈拂来,地下也铺了一层薄薄的金黄。桂花落尽后,夏季就该结束了。如同她心内的爱情。在她决意来长安的那一刻,便该结束了。
半响,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我道武功盖世的‘铁辕门’门主是怎么受的伤呢,原来是英雄救美呢。”语气却是酸得连自已也吃惊。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杨政道看了看自已手背上的伤痕,睨着她道:“雁儿是在吃醋吗?若是如此,再伤重些我也是乐意的。”
说罢,也不管她的窘迫,大步流星向府外行去。
雪雁看着他被日光渐渐模糊了的身姿,心内百味杂阵。
第128章:长孙皇后()
是日,朵儿如常一样,早早到长孙皇后处请了安,便被长孙皇后留在宫内抄写经文,说是皇上过生辰时作祈福之用。朵儿当然乐意为之。最为重要的是,在皇后宫里在长孙皇后面前,她总有一种难得的安宁祥和。
如此已是第五日,朵儿抄录经文的宣纸也堆得一尺厚了。温暖的午后,长孙皇后斜斜倚在长榻上,在婢女冷霜揺着莆扇下含笑看着朵儿专注的落笔,看着她因专注而未觉额头沁出的汗珠,对身旁的冷霜道:“霜儿,你也给公主殿下扇几下吧,瞧把她给热的。”
朵儿闻言,抬头轻笑道:“母后,儿臣不热。如此才显虔诚呢。”
“足足抄抄了五日,可真是难为你了。”长孙皇后示意冷霜把抄好的经文递与她,看了一会道:“文成的字就是好,小楷体啊,易学难精。文成小小年纪写得如此有神气,可真是难得呢。”说着,往盛着冰块,外壁缕空镌刻凤求皇图样鸾金的小钵看了眼,命冷霜道:“去把冰块添上吧,多添点。”
冷霜应诺,朝朵儿笑道:“我们娘娘啊,最怕热了。奴婢这就去。”冷霜掀帘而出。
长孙皇后不经意的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日光,仿若叹息道:“这大热的天啊,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朵儿笑道:“母后,俗语说‘暑热怕尾’,如今也是夏未了,天还也这样热,应该不日便到尾了。初秋一来,天就会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