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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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头食品。地上铺着塑料布,十来个罐头堆在上面。还有水!一桶10加仑的塑料油壶装着清水,战士们拿空罐头盒装着水轮流传着喝。 “来,老卫,这有位置。”宋布衣看见我进来立刻在他身边挤出一个空位置,手还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午餐肉。“怎么找到这么多吃喝的东西?”我笑着走过去,挨着布衣坐下,先接过一罐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啊!”我长出了一口气。 “哦,对了,张廷玉醒了吗?”我冲萧枫问到。 “还没有,不过试了一下体温和脉搏,应该没有大碍。不过还是得早一点送下去,免得伤口感染。”对面的萧枫答道。 我心中有些黔然。如果换我上去,他就不会受伤了。唉! “李腾飞呢?怎么没看见他?”我问布衣。 “在阵地上战斗警戒,他可是咱们这有名的狙击手。” “吃点吧,还不知有没有下顿哩。”布衣用肘子捅我一下,递给我一摞午餐肉片。“这些都是在坑道储物间找到的,估计是原来部队留下的。水是苏秦找来的。” 胡乱吃了些东西,我和布衣来到张廷玉的身边。他还没有苏醒。我和布衣在他身边挨着墙角坐下,大家无语。 一阵熟悉的音乐从对面坑道传了过来。黑暗中借着朦胧的应急灯光线,我们看见苏秦正靠在墙角坐在地上吹着一支回声口琴。坑道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带着东欧风格柔美而又悲伤的旋律飘扬在安静而又幽暗的坑道里回旋,隐约中我沉醉在在深秋铺满梧桐叶的悠长街道穿行的回忆中。 苦苦地想了一会,我记起来了。“好象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罗马尼亚电视剧《黑名单上的人》的主题曲,这可是文物级的曲子了。想不到苏秦居然还记得。” “真好听!”布衣叹道。 “我的身体在地上,我的灵魂在天空前行。”宋布衣突然兴趣大发,念起了诗句。 “老卫,如果有来生,你会干什么?”宋布衣突然问我。 “哦,我想做一条龙!呵呵。”我楞了一下,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呵呵,龙!可我想继续做一名战士。”布衣冷冷地看着前方。 我抚摩的自己消瘦而又满是灰尘的脸颊,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满脸都长着硬长的胡茬。“明天,我们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外面阵地上清脆的枪响引起了人们的骚动,李玮赶快低声询问情况接着安排战士们准备。 这时我挂在脖子上的敌人通讯器又响起了鬼子哇哇的通话声。赶快戴上耳机。听了半天,敌人正乱哄哄地准备一股作气攻下我们的高地。敌人进攻的前奏还计划用M270进行大面积炮火覆盖轰击。李玮得到情报后赶快通知在阵地上设伏的狙击手撤到后面的坑道里来。 果然,不到两分钟鬼子的火箭炮轰鸣着落在这一带阵地上。 “大家分成三队。你们五个人和我在右面阵地吸引敌人,自动榴弹发射器带上;宋布衣,你和剩下的人在敌人重炮轰击结束后悄悄运动到阵地左面,带上反坦克导弹;李腾飞,你和易牙呆在中间阵地,尽量用狙击枪伏击敌人自动榴弹发射器和火焰喷射器射手,不过要注意隐蔽。易牙,你看情况呼叫我们的远程火力支援。好了,大家行动吧。”李玮布置完任务就带着一队战士消失在坑道的黑暗之中。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再捅敌人一刀。”宋布衣嚷道。 我们几个轰诺一声开始检查武器。宋布衣扛上导弹发射筒,萧枫背上一枚导弹,苏秦和姜野也各背一枚。 我一眼看见一个战士身边居然还放着颗反坦克感应雷。“带上这家伙,我们可以在鬼子经过的路上给他们来个节目!” 苏秦眼一亮,把背着的导弹交给另一个战士,自己却抱上地雷。一边抱着一边说:“这可是比金子还宝贵的东西啊,还是我来抱着比较保险。” 分散蹲在坑道出口处我们等待着敌人炮火射击的结束。一会儿,155毫米榴弹炮的轰击停止了。这时我发现炮弹爆炸带起的泥土溅进来迸在墙壁上,下雨了。 向外面看去,雨下得还不小,稀稀沥沥的。整个阵地都笼罩在迷朦的大雨中。这是江南初夏的夜雨,远处天空中不时有闪电划过天际。可我们都没有心情欣赏,敌人的装甲战车开始了盲目的轰击。 “走!”宋布衣喊了一声,带头冲入了雨中。 沿着堑壕,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队伍后面。雨水打在镜片上,前面的道路有一点看不清楚。胶鞋踩在粘脚的红壤上发出扑哧的声音。在一个转弯我一不留神扑倒在地,蹭了一身泥。 阵地在刚才的燃料空气炸弹的巨大破坏下变得面目全非,不少地段的堑壕已经被抹平了。有些地段的坑道坍塌露出了残破扭曲的钢筋条。 远处敌人的机械化部队慢慢靠了上来,从他们开火时的亮光可以判断出大致的距离和方位。敌人坦克发射的榴弹不时落在阵地上,炮弹爆炸后发出的轰鸣变得沉闷,炸起的泥浆好象在下泥雨。 变换着位置,我们在左面阵地上一面躲避着敌人的炮火,一面等待着机会给敌人致命一击。 过了好一会敌人先头部队靠上了阵地。步兵和坦克先行,敌人步兵战车这回躲在比较靠后的地方,大概被我们的坦克打怕了。鬼子直升机这会只出动了两架,也靠在比较远的地方,看不清楚,只能凭声音判断大致的方位。 敌人这会补充了两辆坦克。四辆坦克间距大概有两百米。隐约中鬼子步兵出现了,约有二三十个人向左面阵地摸来。榴弹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近,敌人小心翼翼地边扫荡边前进,生怕我们的射手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们现在的防御力量太薄弱了!坦克没炮弹了,坦克兵也拿起了步枪;满阵地只剩十四个人,反坦克武器只剩下三枚反坦克导弹和一个反坦克雷,重武器只剩一部自动榴弹发射器了。不知道能否挺过敌人这次进攻。 右面和中间我们的战士开火了。不断有敌人栽倒惨号,敌人步兵被突如其来的火力压制纷纷寻找隐蔽。在我的耳机中敌人互相呼叫着,坦克和装甲车、直升机也开始向右面我们刚才开火的榴弹发射器所在的位置轰击。 宋布衣一面小心地不让导弹发射器被敌人炮弹爆炸溅起的泥浆弄脏,一面探头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当左面第二辆坦克缓缓驶上一个缓坡,炮塔转向我们右面阵地的时候宋布衣猛然站起身来瞄准敌人坦克的炮塔尾部。 在宋布衣站起的时候,在他四周的战士们纷纷探出头来提枪瞄准前方,防止敌人步兵的火力扫射。我们有人开火了。有鬼子发现了宋布衣,他发射的导弹喷出的长长尾焰太醒目了。我也猛扣扳机,把弹雨泼向任何企图抬头的敌人步兵。 导弹拖着猩红的尾焰扑向那辆还在向右面阵地开火的敌人坦克,象一支充满神秘力量的长矛。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布衣像天神一般笔直地屹立在雨中,牢牢地将复仇的长矛引导向敌人的坦克。 只有四百多米的距离,导弹转瞬间扎进了坦克的尾仓。先迸发出一道强烈的闪光,接着敌人坦克在传到我们耳中的爆炸声中解体。敌人的坦克炮塔被强烈的爆炸掀开,翻转着掉在地上。 被吓坏的敌人坦克和装甲车赶快掉转炮塔疯狂地向刚才布衣发射导弹的位置倾泻炮火。右面的坦克则向我们这边开始机动。看样子敌人打算把我们消灭在地面阵地上了。 我们被敌人的凶猛火力压制住了,根本不能抬头。敌人对李玮他们右面阵地的火力不予理睬,一心想把我们这边的火力点消灭。 我爬行在堑壕里,不时有大块的泥浆掉在背上。“怎么办?敌人看来铁了心了。如果我们能摧毁敌人一辆坦克敌人是不会退下去了。” 这时我看见苏秦抱着反坦克地雷沿着堑壕向敌人最靠近左面阵地的坦克位置摸去。爆炸声太响,我喊了几句他没有听见。 “这小子疯了!这么远,怎么可能靠上去?”我开始为他卤莽的行动开始着急。 我跟在苏秦后面二十多米的距离上向敌人运动,眼镜片溅上了泥浆,用袖子擦可是袖子上也满是雨水和泥浆。我开始看不清前面苏秦的影子了。 终于,我爬到这段堑壕的尽头,前面已经被敌人的炸弹轰平了。“苏秦呢?牺牲了?不会啊,怎么不见踪影了?”趁着敌人炮火的间隙我赶快抬头向外看去。 是苏秦,他趴在前面不远出的弹坑里。一阵弹雨,我赶快缩回堑壕里。雨水冲刷着我的眼镜片,我开始看得清周围的景物。一会我趁着敌人火力稍稀疏的时候再抬头看去时,发现苏秦的模糊身影离敌人坦克很近了。苏秦趴在一段堑壕里小心地寻找着出击的机会。 “这个混蛋,这不是白白送死吗?敌人坦克周围还有好几个鬼子兵,就算没被坦克和后面的战车发现也会被敌人步兵打死啊!” 得支援他。当看见苏秦一跃而起冲向鬼子坦克的时候,我不顾一切的站了起来向敌人坦克四周的步兵扫射。 一发鬼子榴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我的左脚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叮了一下。我颓然跪下,可手中的自动步枪仍然在向鬼子步兵大致的方向开火。苏秦好象被敌人击中了,他的身影出现在一段斜坎上的时候突然以极不自然的方式滚了下去。 “唉!又无谓牺牲了一个同志!”我看着苏秦的身影消失在斜坡上时心里一片空空荡荡。 “那就一起死吧,苏秦!”我一口气打完了子弹,正准备更换弹匣时左手被敌人打中,左手软软地垂了下来。步枪也掉在地上。我绝望地朝敌人开火的方向看去等待着冥冥中索命的那颗子弹的到来。 第8节 不断有交织的曳光弹弹道划过夜空,阵地上不断爆炸的火光把暗夜中阵地上的景物映得明暗不定。冰凉的雨水打在我脸上、眼镜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我希望早一点结束这种折磨。我竭尽全力努力挺直上身,不想懦弱地倒下。 “来吧,死神!我在这!”我心中喊道,准备闭上眼睛。 在敌人最左边坦克的上方出现了一束绽开的金属礼花。那是苏秦的化身!他变成了一支闪亮而又充满力量的利箭!惊讶的我顿时睁大了眼睛。 “苏秦!我看见你了!”我大喊了一句。眼中充满了泪水。 这支充满着苏秦临终前愤怒诅咒的金属射流箭一般插进了坦克的顶甲。被击中薄弱部位的敌人坦克悲鸣着炸开。 我再次在近距离清晰地看见敌人坦克在攻顶反坦克雷的威力下解体爆炸的情景。在泪光中我看见敌人坦克炮塔被殒爆的弹药掀起,在一阵刺目的火光中随着腾腾烟雾斜斜地抛了起来;坦克炮管被爆炸的惯性炸离炮塔,炮塔上的附加设备也纷纷四处飞散。被连带击中的鬼子步兵也发出临死前凄厉的哀鸣。从被火光映红的雨幕中我仿佛看见了地狱的景象,不过这是还给这帮侵略者的,这是他们应得的。 “苏秦!”我的喉头有些哽咽。 又牺牲了一名英勇的战士。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知道还有多少同志们会永远长眠在此。只要还有一个人能动,敌人就休想达到目的,他们只有踏着我们的尸体才可以进入这座城市! “撤退!撤退!”耳机中我听到敌人指挥官终于承受不住了,发出撤退的命令。缺乏步兵的支援敌人没有勇气继续前进了。 看着敌人匆忙撤退时逐渐远去的盲目发射的火炮炮口闪光,我感觉头一沉,栽倒在泥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苏醒。有个战士背着我,一步一摇晃艰难地在泥水里跋涉。我的自动步枪被他斜挎在身上,不时碰在我身上。 “我还活着!”我感觉到左手的疼痛。左手小臂好象被打断了。左腿反而好一些,大概被敌人弹片扎了一下,没有碰到骨头,只是感到发涨麻木。 我被战士背进了坑道里,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我终于听到自己人的声音,光线逐渐明亮起来。有战士迎了上来把我扶到墙角躺下,我睁眼看去,原来背我进来的人是萧枫。姜野把我扶到墙角然后开始为我包扎伤口,他的眼睛红红的,大概知道苏秦牺牲的消息了。 在我身边躺着两个伤员。宋布衣也受伤了,他的右腿血肉模糊只剩下半截了!头上包扎着绷带,面无血色。宋布衣是被敌人直升机发射的火箭炸伤的,一枚火箭直接落进堑壕,布衣居然拣回一条命。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数了一下人数。只有六个人还能自由行动,李玮的头上也扎着绷带在指挥战士们整理武器。 “怎么样,还停得住吗?”李腾飞走了过来。李玮和易牙发现了我也靠了上来。 “太好了,你还活着。”李玮说到。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是啊,为了挺过敌人这一次冲击我们又损失了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