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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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配合美军打通包围圈,好象其中还有个叫什么菊花近卫步兵师的,据说全是由原来侵华日军的后辈组成的王牌师。这下好,我们这条防线前面八国联军算是齐全了,连澳大利亚也派了个旅来趟混水。你说说,这狗日的胆子可够大的,回头看咱们胜利以后怎么收拾这帮趁火打劫的孙子。”司机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倒想见识一下那个菊花近卫步兵师到底是什么货色。我不明白,日本人怎么会相信和美国凑一块就天下无敌了。”我把披在身上的毛毯紧了一下说道。 “小日本自打二战后就没死过心,整天琢磨着再弄个大东亚共荣圈。多少年了,老一辈的都说要防着小日本,可今天,这孙子又打上门来了,只不过这回是跟在老美屁股后面,没啥出息。你说说,这小日本搀和着打中国自己能落个好下场吗?这日本人怎么就不好好想想?我想不通。”司机手里捧着杯水问道。 “要不是咱国内天灾人祸的,谁敢挑上门来?这台独头子就是挑着这个时候闹独立,他还以为咱们已经没有能力收拾他了。你想想咱们这几年过的,国有经济大滑坡,股市已经连续三年大盘低迷;接着连续两年全国范围的自然灾害,粮食连年歉收,粮价连年攀升;贪污犯们又成群结队地向国外转移资金。倒霉事都赶一块了,中央也使出全力了,可就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问题。你看看,咱们都枪毙关押多少贪污犯了,可每年都有大批贪污犯逃到美国去,咱们国家一点家底全被他们给搬空了。”我把脸贴在车窗玻璃里感受着外面的凉意。 “听说美国鬼子把咱们认购的美国债券都给抹了,是不是真的?”司机问道。 “解放台湾的战役一打响,可口可乐还有波音那些美国公司就公然支持台湾当局,特别是波音,他们在中国没有挣到大钱,对咱们恨之入骨,向台湾当局又是捐钱又是捐物的,还在国会发表演说。中央当然要没收这些公司在中国的财产了。这会美国人就找到借口了,宣布用咱们购买的美国国库债券抵偿美国公司的损失。要知道,咱们可是全球各国里购买美国债券第二多的。” “咱们干嘛买那么多美国债券?”司机眼中露出痛心的神色。 “日本也跟着宣布制裁中国,在联合国宣布要求撤消中国常任理事国。东盟同时宣布各自对中国南海各个岛屿的主权。特别是在我们解放台湾的时候与美日一起宣布制裁中国,大量没收华侨的财产,印尼的反华骚乱比上次还要严重。欧盟同时要求咱们归还贷款,大量的投资被胁迫着撤出中国,让我们的经济更加雪上加霜。” “咱们中国不是重要的国际市场吗?怎么美国人还要打咱们呢?这不是损害他们自己的发展了吗?”司机仍然是一脸不解。 “你也不想想,中美这几十年来的贸易一直就是中国顺差。美国人自己擅长的是他们的军事重工业和信息业,而这两类行业很多的先进产品对华出口是受到巴统协议限制的。美国人自己的制造业产值还没有德国和日本多,对华出口就不用提了。至于轻工业,就更不能和咱们相比了。食品业就可口可乐那三四个公司稍好一些,他们的农业产品出口也受到咱们自己关贸协议以外的一些保护政策限制,即使在咱们前两年全国闹灾害的时候,对华出口的规模也始终没有上来,还不如泰国对咱们的粮食出口量大。那美国佬还有什么能够在中国挣钱的?软件?咱们这几年国有软件发展还不错,美国软件产品在中国的销售额就没有大的突破。音像产品?咱们满世界都是打不完的盗版产品,我们自己的音像产品都禁止不了盗版,何况美国人的。本来还有个波音对华出口额大,但是出过两回窃听器案件后市场就大大萎缩了,咱们改向欧洲空客买客机。这个就不提了。自从咱们前几年太空载人计划实现后,美国的太空发射市场就遭到咱们的有力冲击,这又进一步损害的美国的利益。你想想,这样的国家能不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吗? 我们本来就和美国在意识形态上水火不容,自从前苏联被颠覆后我们国家就是美国政客们的最大敌人了,至于什么和平、平等,那都是一句空话。只有国家实力的比拼才是最现实的。现在咱们国家出现经济大滑坡,我们的国际敌对势力现在不下手什么时候下手?他们一直在鼓动老百姓反对中央政府,你没看见那个什么美国之音,天天都在播放中国这里那里群众游行,他们早就盼着中国越乱越好,到处煽风点火,跟上个世纪的89年一样。”拿着司机递给我的香烟,我用他手上的ZIP仿制打火机点上了,烟雾在狭小的车厢里袅袅升起。 “是啊!去年这个时候社会多乱,我周围的人都在醉生梦死,有点门路的都想着法出国,剩下的就变着法弄钱。我们单位的年轻人都不提什么报效祖国,变着花样泡妞。你瞧瞧咱们电视里天天都演啥?这辫子戏都流行十多年了,还没完没了的,有什么好看的?剩下的就是韩剧日剧的,我的小孩去年才八岁,自己就给自己改了个日本名。操,那次老子差点没把那小子给揍死,这小王八蛋,连祖宗姓啥都给忘了。你说说,这学校的老师都教什么东西啊?”说到他的小孩,司机开始激动起来,烟头不小心碰到我的胳膊,驾驶室里一阵混乱。 “哎,你当兵几年了?”司机讪讪地陪着笑问我。 “我是在前一段时间应征的,以前没有当过兵。”我笑笑说道。 “是吗?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在市图书馆打杂。”我接过司机递来的第二只烟。 “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贵姓?”我凑在忽闪的火苗上点着烟。 “我姓陈,叫陈孝生。” “家里人都撤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吗?”我眯着眼问道。 “家里人。”陈司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怎么了?”我拿下叼在嘴里的香烟。 “孩子他妈在敌人空袭的时候被炸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我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老陈闷头大力地吸着香烟,半响后叹着气说了句话:“国破家何在!”。 车厢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闷和尴尬。明灭不定的烟头上冒出的青烟在空中搜索着,努力地寻找逸出紧窄车厢的空隙。我感觉自己背上一阵燥热。 “对面咱们的装甲兵撤得差不多了,动作还挺快的。咱们差不多也可以动了。”老陈打破了沉寂,把夜视仪重新挂在脑门子上向对面的公路上瞧去。 外面的夜雨好象小了很多,山涧里猛增的溪流冲刷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响。 “雨晚一点停就好了,敌人空军马上就要活跃起来了。”老陈担忧地看着前面还没有动静的车队发愁地说道。 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等得不耐烦的陈司机披上一件雨衣跳出了吉普车向车队前面走去。我把车窗摇下半截,探头向公路的前方远远看去,尽管在黑夜里自己什么也看不清楚。 公路上被严格地实行灯火管制,所有车辆无一例外都披上了防护伪装,连排气管上都安装了降温的装置。车队静悄悄地躺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黑暗被覆着一切痕迹。 当我还在努力地试图将山涧对面公路上还在前进的装甲兵部队的车辆从黑暗的背景中分辨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向我跑来,他嘴里还在焦急地喊着。 “隐蔽,大家快下车隐蔽,敌人空袭!” 第5节 雨点不分彼此地落在车棚顶上,密集而又郁闷的细碎敲击声象层朦胧的纱衣覆盖着人们的耳膜,从山坡上跳跃着坠落的水流拍打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响点缀着并不安分的夜晚。惊恐的喊叫声此时极不合适地打断了大自然在夜晚的吟唱,尖厉紧张的喝喊声引起站在公路两侧的人群极大的骚动,嘈杂的叫嚷声逐渐变大。 我惊觉地坐立起来,睁大了眼睛从车窗的缝隙里探头向前面的车队看去。一团炙热刺目的巨大的火球在远处上空迸裂开来,紧接着强烈的冲击波卷裹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扫荡着公路上的物体。习惯了黑夜的眼睛无法适应眼前这团刺目的光亮,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心被眼前可怕的情景死死攥住。 公路上距离炸弹爆心最近的车队成员遭遇了毁灭,还没有及时从前面车队的卡车上撤离到安全位置的一些人在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后消失在迅速变大的火球之中;车队中位置靠前的几辆轻型皮卡被冲击波随意地抛掷起来狠狠地砸在公路旁边的岩壁上发出痛苦的破碎声,其他距离稍远的卡车也被冲击波掀翻,有几辆卡车迅速开始起火燃烧。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机老陈从混乱的夜色中出现在车门旁边,边拉开车门边焦急地吼道:“赶快拔掉针头,跟我走!” 我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僵硬起来,笨拙地拔下输液针头后我几乎是被老陈拖出吉普。 两个人仓皇地在公路上跟随着众人寻觅构建在公路旁边山坡上的防空洞。我没有穿鞋,身上也只穿着条护士刚给我换上的短裤,冰冷的积水迅速把凉意从脚底传递到我身上的每寸神经里,我身上的汗毛瞬间全部直立了起来旋即又被稠密的雨点所打湿。夹杂在人群里,我俩越过一个又一个已经塞满避难者的小防空洞,有的防空洞里的躲避者几乎都站在门口了。伤员、司机,还有一些随行的民兵们都神色不安地竭力躲避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 山顶上的防空火力点迅速地回应着敌人投掷的防区外洒布弹药,密集的防空炮弹飞行的弹道轨迹被曳光弹头清晰地标引在空中,只是不知道这些守护神能够把这场灾难控制到什么样的程度,现在的天空充满了灰暗的惊恐与死神即将光临的压抑。夹裹在人群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无数只脚踏在雨水里发出的劈啪声和人们张惶的叫喊声。 又一枚炸弹在后面不远的半空中爆炸,被火光照亮的众人那些被拉长后怪异的背影散乱地投射在岩壁上。我低着头大口地喘着气,镜片被雨水打湿后我已经无法清晰地巡视四周的情况了,潮湿的空气急速地在鼻翼里鼓荡。 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快进去!”司机老陈一把把还在向前奔跑的我向路边拉扯过去。 是个防空洞,里面只有一个人。我俩刚跑进防空洞后面的人就摩肩接踵地冲了进来,准确地说,他们是被炸弹形成的冲击波给轰进防空洞里。黑暗中几个人滚成一团,我躲闪不及被重重地压在下面的泥水里。 在众人一连串的庆幸和咒骂声中我被老陈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个糟糕的晚上。真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我边擦拭着胸口的淤泥边叹息道。我刚才还算平和的心情顿时被深深地摁进冰水之中,胸口好象被块石头死死地捂着。 又是好几次爆炸,敌人好象已经认准了目标,联合星正在有条不紊地调集他们的空中火力对我们这个狭长的山谷进行地毯式攻击。 山谷里现在是死神的舞台,雷与电的邪恶力量在这个狭长黑暗的甬道里肆虐地展现着它们的威力,一个接一个的巨大爆炸撕扯着山谷里一切突出的物体,溪涧里的河水混合着公路边上被爆炸剥离的大块石头撞击着山坡上的岩石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撞击摩擦声,防空洞厚实的墙壁上一些并不牢靠的附着物和小石子也在冲击波的挤压下扑蔌蔌落了下来。 外面地狱般的景象让防空洞里的人们竭力地向防空洞的深处挤去。黑夜中我无法看清周围人的面孔,但可以想象得到大家的表情。死神在洞口来回地游荡着,随着防空洞的墙壁每被重重地撞击一次,就有一股杀气腾腾的死亡气息在防空洞里打个转悠,大家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向里面更加紧张地挤进一次。狭小的防空洞满满当当地簇拥着几个汉子,大家都张着嘴承受着巨大的声波冲击。我被几个大口喘着粗气的身体压着,外面爆炸的闪光不时照亮防空洞顶端潮湿的岩石。黑暗中我的手被一个人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臂开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肉里面,随着没有尽头的爆炸,他紧贴着我的身体象塞糠一般哆嗦起来。周围几个和他贴在一起的人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紧接着所有死死靠在一起的人如同感染瘟疫一般身体都开始哆嗦起来,我甚至听到旁边几个伙伴牙齿撞击的声响。 爆炸声逐渐停息了下来。可是大家还没有从防空洞里出去的意思,谁知道下一波轰炸什么时候开始? 在防空洞的等待是漫长的,绝望与不安死死地按住了每个躲在防空洞里的人们。我感觉自己好象呆在一群惊恐不安的田鼠里,自己也逐渐缩小变成了其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