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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孝恭皇后-第212章

小说: 孝恭皇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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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清扬想到何嘉瑜之前说到妃嫔殉葬时惶恐的眼神,叹了口气道:“之前臣妾并不知道此事有了转机,贵妃前去说时,臣妾担心因为自个儿的心慈手软,再出现像张婕妤那样的事情,就允了贵妃前来给丽妃灌药,请皇上责罚。”

    其实当时她是让何嘉瑜少安毋躁,再等些时日的,没想到何嘉瑜会先下手为强。

    但念及袁瑷薇之前对何嘉瑜的所作所为,又觉得事出有因,不忍对她责罚太重。

    毕竟,换成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不能一笑了之。

第212章 青冥犹契阔(1)() 
孙清扬一进来,朱瞻基已经将袁瑷薇交到了宫女的手里,扶住打算跪下请罪的她:“皇后也是为朕着想,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就罚你抄百篇心经为小皇子祈福好了。至于贵妃——”

    他眼睛看都不看何嘉瑜,冷冷地道:“即使是皇后允许的,贵妃也下手太狠,你看看丽妃的样子,她可是你同窗共读的好友,一同入宫这么些年,做不到守望相助也罢了,竟然痛下狠手。当然,也不完全怪你,是丽妃有错在先。”

    他想了想道:“这事出了,丽妃怀有龙嗣,不宜打入冷宫,却也不堪再居为妃位,贬为嫔吧,仍居永安宫。至于贵妃,月例减半,从今往后,除开给母后、皇后晨昏定省外,无诏不得出宫,好好平平你的暴戾之气。”

    “至于今儿个参与给丽妃灌药的宫人,全部杖毙。”

    他的话一出,那些从他进来就跪着的奴才们连连磕头求饶:“皇上开恩,皇上饶命啊。”

    朱瞻基不理,下完令后,就准备携孙清扬离开。

    孙清扬却对着他微微笑起来:“皇上,您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学诗词吗?”

    她说的是给咸宁公主伴读那会儿,朱瞻基回去找他的小姑姑,正好遇到她们几个在学诗词。

    朱瞻基顿了顿,没说话。

    孙清扬已经继续低声道:“您还记不记得臣妾对您说过,我们几个碰巧都喜欢的那首诗?”

    朱瞻基轻道:“你说的是唐代刘禹锡的那首诗吗?”

    孙清扬点了点头,轻轻地吟道:“漳滨卧起恣闲游,宣室征还未白头。旧隐来寻通德里,新篇写出畔牢愁。池看科斗成文字,鸟听提壶忆献酬。同学同年又同舍,许君云路并华輈。”

    初时,是她一人在吟,后来,何嘉瑜和袁瑷薇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三个人的声音清清朗朗,绕梁盘旋,如同她们的少女时代里,有争执有口角,却也一样有芳华。

    “皇上,臣妾与贵妃、丽妃同窗数年,知道她俩虽然心性要强,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来,咱们后宫里头都没有出什么大事情。近年她俩你争我斗,实在是情非得已。毕竟,人之畏死,乃是天性。皇上,您已经责罚了她俩,就请您饶了那些个奴才的性命吧,他们也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做啊。”

    说着,孙清扬再度跪下去,俯在朱瞻基的脚下。

    见她如此,何嘉瑜同袁瑷薇也跪了下去。

    朱瞻基有一瞬间的失神。

    站在他这个角度看,他发现孙清扬近些日子肩膀纤瘦了许多,比正面看她还要瘦弱。跪在那里,她整个人都显得那样脆弱,一折就要断了似的。

    瑾瑜离开已经半年多了,她尚且如此,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太多的悲伤,但那平静之下,却隐着巨大的悲伤。

    如果有一天,自己走了,她会如何?朱瞻基觉得心口一痛,他手指掐入掌心,指甲都攥得发白,仿佛唯有肉身的疼痛,才能抵挡那心口传来的隐痛。

    他伸出手,递给孙清扬:“皇后起来吧,这后宫之事,本来就该由你做主,朕今日是气急了。”

    孙清扬却没有起身,她的声音温柔而不带有丝毫情绪,几乎如同春风拂面般轻柔:“皇上,臣妾还想求您一件事。”

    朱瞻基克制住内心情绪的涌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而淡漠:“说吧。”

    孙清扬轻轻地道:“求您看在丽妃怀了龙嗣的分上,饶了她家人的性命吧。”

    说着,她就磕下头去。

    她进来时,没有听见袁瑷薇和朱瞻基的对话,并不知道朱瞻基已经宽恕了袁瑷薇的家人。

    朱瞻基低声道:“好,朕依皇后所奏,免袁氏一族之罪。其父、兄贬为庶民,但赐白银千两,良田千顷,以为生计。”

    袁瑷薇喜出望外,这样一来,袁氏一族虽然没有人在朝为官,却也不愁吃穿用度了。

    她连忙给朱瞻基和孙清扬磕头谢恩。

    朱瞻基看着她淡淡地道:“这是皇后念及你们同学一场,希望你们顾念她的一片心意,从今往后,友睦相处,再莫要起争执了。”

    何嘉瑜和袁瑷薇被押送回各自的寝宫,而朱瞻基并没有再去赵瑶影的宫里,而是陪着孙清扬回了坤宁宫。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传出袁瑷薇滑胎的消息。经过何嘉瑜那一番折腾,她到底还是没有保住孩子。

    袁瑷薇疯了,这一次是真正疯了。只是虽然疯了,她仍然记得何嘉瑜,常在嘴里念叨:何嘉瑜,你还我孩子。

    得知消息,孙清扬和朱瞻基先后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再提将袁瑷薇贬位的事情,她仍然以丽妃之名居住在永安宫里,份例一如从前。忠心耿耿的司音被提了掌宫姑姑,有她的料理,袁瑷薇的日子过得并不算难过。

    贵妃何嘉瑜被长年禁足在长宁宫里,从前热闹喧哗的长宁宫,再不复往日繁华盛景。

    宫里头,新近得宠的是一位姓吴的婕妤,以选侍身份承宠,一跃成为婕妤。但是无论容貌还是得宠的程度,都和先前的张婕妤不能相提并论。

    淑妃刘维,在宣德九年的五月里悄悄病殁。帝后怜其贤淑,答应了她的遗愿,死后能得自由身,不再葬于帝王冢畔。将其尸身发还了家人,埋于刘家的宗庙之中。

    三宫六院里,因为贵妃和丽妃的事情,不管有无心思的人,都安分了许多,日子过得颇为平静。

    宣德九年七月初九日,两京、山东、山西、河南之大名、元城等几十个州府均遇大蝗、复地尺余,修禾稼。朱瞻基遂遣御史、给事中、锦衣卫官分赴督捕。

    九月初六,朱瞻基再次亲自率军巡边,命武定侯郭玹、西宁侯宋瑛、广平侯袁祯、都督张升及李英分掌行在五军都督府事,行在吏部尚书郭琏兼行在工部事,都察院右都御史熊概兼行在刑部事,又命太监杨瑛、李德、王振、僧保、李和等提督皇城内外一应事务。

    少师蹇义、少傅杨士奇、杨荣、礼部尚书胡潆、杨溥、工部尚书吴中等扈从,九月初九,帝驾自京师出发。十月初三,还京。

    许是巡边时感染了风寒,朱瞻基回到皇城之后,身体就一直不适,到了后面,甚至卧床不起。

    钦天监的天师看星象说,应当为皇上迎娶新的秀女冲喜。

    朱瞻基听闻之后,沉吟半晌,没有让大面积地选秀女进宫。只责令宫人在其家乡凤阳择一人进宫。

    就这样,安徽凤阳那个貌美有才气、善于书画、精通音律、尤擅文采,在当地很有名气的才女,年仅十四岁的郭爱进宫了。

    郭爱原有一个未婚夫,两人山盟海誓,曾发誓要生死相随,却被狠心的家人为了富贵荣华,逼迫其进宫侍候皇上。

    她知道,此一去,自己的自由与幸福再不可得,几乎为此哭死过去。

    即使如此,她狠心的家人也没有心软。郭爱自小生得如花似玉,他们在她身上投入血本,让她擅音律,工书画,就是为了一朝能够结缘贵人,一家飞黄腾达。这回竟然能够与皇上结亲,自是喜出望外,怎么可能因为女儿的眼泪就改变主意。

    就这样,郭爱进了宫,成了朱瞻基年纪最小的妃子。

    秋深,草木凋,银烛秋光冷画屏。

    五指蔻丹轻执画笔,郭爱在纤薄的宣纸上描出一个美人赏花图。她沾上一滴血红色的朱砂在画中牡丹的花心晕开,灵动之极,显得流光溢彩。

    她提笔一笑,摄人心魂。

    “不愧为凤阳来的美人,这人长得好,画也画得好。”说话的是焦甜甜,她看着殿中正在挥笔作画的郭爱,腰间悬着的玉佩发出细微的声响,举手投足间亦是恬静温婉,不再似从前咋呼、甜腻。

    这样也很当得起她如今这个静嫔的封号。

    孙清扬此时正倚在凤座之上,半闭着眼瞟了焦甜甜一眼,随即轻声道:“去把郭美人的画拿上来。”

    丹枝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孙清扬却揉了揉眉心,幽深的凤目中满是掩不住的倦意。

    但愿这郭爱真能如钦天监所说,能够为皇上冲冲喜,让皇上的龙体重新康健起来。

    将那薄羽一般的画纸平铺在桌上,孙清扬随意瞥了一眼画上的人儿,却是一愣。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郭爱已经将她的全部轮廓记下,那幅画上栩栩如生的美人画像,分明是孙清扬。不过,形貌看上去,应该是二十年前的她了。

    眉黛如画,如牡丹才绽放般清艳芬芳,露出令人心醉神迷的笑容。

    众人不禁感叹,这郭爱看来真是不负其才名远播,竟然能够根据皇后此时的样子,画出其多年前的形貌。

    见众人对自己夸奖,郭爱虽然谦逊,到底在眼底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都说宫里头的人见多识广,皇家富甲天下。如今看来,自己到这儿,并不像初时担心的那样,没有出头之日。

    失去了自由和幸福,总要博一个前程,才不负自己的千娇百媚和这一身的才学。

    看到郭爱那点得意,焦甜甜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到底是新进宫的女子,还不知道,在这宫中,越是容貌出众的女子便越是短命。

    冬月的午后,一阵寒风卷着雪粒穿过昔日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使冒着寒风在雪中收集雪水的郭爱顿下了脚步。

    她以手遮额,看了一眼天色,再看了一眼藤篮里宝瓶中已经渐渐融化的雪花,略略思索,将手中精巧的小铲收起,对她的宫女说:“行了,差不多了,应该够用了。”

    贵妃听说皇上病重,千方百计求了个仙方,要用梅树上的雪水做引,能够令人延年益寿,就想让她试一试,助她得宠。

    没想到贵妃一听说她是凤阳来的人,就请了恩旨,让她去长宁宫,叙同乡之情,郭爱甜甜地笑了,在这宫里头,能够有位高权重的贵妃庇护,再加上皇后仁厚,她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虽然有宫人提醒她说贵妃如今禁足,并不得圣宠,但看着长宁宫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还有贵妃那通身的气派,郭爱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贵妃会从此沉寂。

    贵妃也说,她是因身子不适,所以懒行懒动,蒙皇上、皇后眷顾,虽然不理宫中事务,却仍保有贵妃的位分。

    要真失了宠,怎么还能坐稳贵妃之位?

    背井离乡的郭爱,对她的家乡人有着莫名的好感,自然听不进其他人的劝告。远远的,有大批宫女、内侍行走过来。郭爱眼角轻轻一扫,停下脚步,躬身垂首站立道旁,待人群行至她身前,轻轻跪地:“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袭来,身着大红狐裘坐在凤辇之上的孙清扬并未让内侍停下,却在目光扫过郭爱和宫女挎着的藤篮、藤篮里盛着雪水的宝瓶时,微微一愣,禁不住多看她一眼。

    随行的燕枝见机顿住脚步,凤辇随之停下。

    “郭美人好雅致,竟然在这风雪天里采集梅花之水,不怕冷着吗?”

    郭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皇后真相。

    想了想,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开口。

    “美人?皇后娘娘问您话呢。”身后机灵的贴身宫女低声凑近她,提醒她回答。

    孙清扬却嘴角一抹轻笑,淡淡地摇了摇头,翦水双瞳中透出一抹外人看不透的意味。

    停下的凤辇继续前行,直到她们一行人走远,郭爱方才缓缓起身,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着前方那抹渐渐模糊的大红色:这样的颜色,她这一生,也穿不到身上了!

    听说皇上喜艳,所以连皇后都时时着红,偏这样的正红色,只有皇后能穿,她又生得白,这样的红色一衬,更是肌肤如玉。

    三十出头的人了,艳光竟比那些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还要明丽。

    在年仅十四岁郭爱的眼里,就如同天人一般叫人心仪。

    想起那一日殿考时,看了她的美人图,皇后娘娘曾说,皇上是“承平之主”,于朝政上比较开明不说,文化上修养甚高,雅尚词翰,尤精绘事,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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