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恭皇后-第17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守的侍卫知道皇贵妃虽然患有眼疾,却隆宠不衰,加之还怀着皇子,有心讨好,见了巧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开了房门,随她进去。
无双安安静静地缩在木板榻上的一角,散着发,一张脸白得没有半分血色,清羸瘦弱得可怜。
巧枝在榻前站定:“你为何想见我家娘娘?”
无双撑着床榻起身,对巧枝行礼,声音有些涩哑:“为求娘娘庇护。”
“哦?”巧枝抬了抬眼皮,“要我家娘娘如何庇护你?”
无双微微抬头,看了看巧枝,淡然道:“等见了皇贵妃娘娘,奴婢自然会说。奴婢想,巧枝姐姐今儿个夜里来,只怕是皇贵妃娘娘也想知道那枚玉牌为何在奴婢手中吧?”
巧枝见她竟然认得自己,有些惊愕。
无双低了低头,羸弱得像一朵即将凋零颓败的花:“巧枝姐姐是长宁宫的人,奴婢既然求到皇贵妃的门下,自然知道娘娘跟前得意之人的。”
巧枝也就不再多问,直接说:“既如此,你随我去吧。”
唤了身后跟着的小宫女,和无双换了衣服,然后带了无双出去。
侍卫当然不至于看不出这会儿跟着出来的小宫女,并非巧枝之前带进去的那一个,却不点破,只交代了一句:“巧枝姑娘,你可得早去早回,要被人知道奴才擅自开禁,奴才少不了要吃番数落。”
巧枝就笑道:“放心吧,办成这事,皇贵妃娘娘那儿自会记得侍卫大哥的好。”
说罢领着无双翩然离去。
巧枝安排无双吃饱喝足,略微梳洗之后,带到了长宁宫的东暖阁里。
孙清扬坐在临窗罗汉榻上,穿着件家常的丁香色蝴蝶葡萄纹妆花袄,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圆髻,插了支赤金镶蜜蜡水滴簪,耳朵上坠了对赤金镶翡翠水滴坠,看上去秀丽端妆,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化,白净的面孔看上去倒比平日里小了几岁。
无双进去,一时都没有认出她来,愣了愣神。
巧枝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
无双瞅了瞅她高挺的肚子,方才跪下行礼,道:“奴婢先前只远远地看过皇贵妃娘娘,不曾想,娘娘如此淡雅素净,一时都没认出来,请娘娘恕奴婢眼拙。”
口齿清楚,话语间不卑不亢。
孙清扬由此对她生出了三分好感。
同时,也生出几分疑惑,一个逍遥宫里侍候的小宫女,怎么会有如此的从容举止?
“本宫听说,先前皇上问你,你都没有告诉皇上,你手里有这样的一个东西?”孙清扬拿起小几上的玉牌,晃了晃问道。
无双苦笑:“奴婢怎么敢讲?那韦王妃说,这是太后娘娘的东西,奴婢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讲出来皇上信了,又怎么样?他们可是母子啊,奴婢如何能够躲得过太后娘娘的眼睛。只怕还没等皇上查明白,奴婢就先被灭了口,还不如一问三不知,装聋作哑的,多活一日是一日。”
她这句话,听得一旁边立着的苏嬷嬷和燕枝几个俱是心头一惊。
敢情,在火里逃生之前,这小宫女和汉王妃韦氏还曾说过话,这玉牌竟然是从韦氏那儿得来的?
看着榻上神色丝毫未变的孙清扬,无双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虽然其他人听着惊疑,却不曾引起孙清扬动心,她神色一黯,咬了咬牙,低眉垂眼地道:“奴婢想活,所以请娘娘庇护,奴婢愿做娘娘的一枚棋子。”
孙清扬拿起手里的玉牌,翻来倒去,像是在看上面的花纹。半天,她方才盈盈笑道:“做本宫的棋子,本宫有什么事需要你做棋子的?你又有什么价值,要本宫觉得你能够当好一枚棋子?”
说这些话时,她眉眼不抬,仍然望着手里的玉牌。
第180章 当解惜馀光(1)()
看见孙清扬的神情,无双心里头疑惑:不是都说皇贵妃眼睛瞎了,看不见吗?怎么她的眼神,倒像是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似的?
她下定决心,举起了左手,将衣袖抹至上臂。
燕枝等人看见,她左手肘处,有一形同米粒的朱砂痣。
孙清扬虽然听到有衣衫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燕枝她们也不知道无双为何会有此举。
无双看众人的神情,这才相信,孙清扬确实是看不见的,她仍然没有放下衣袖,只是咬了咬下唇,道:“奴婢是桃枝的妹妹。”
孙清扬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桃枝死后,她曾托丽妃遍查宫女们,却一直没有凌霜的下落。没想到这个哪儿都找不到的人,竟然就在跟前,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问道:“你是凌霜?你的左手肘处,有颗朱砂痣?”
燕枝低声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孙清扬:“娘娘,她的左手肘处,确实有颗朱砂痣,约莫有米粒大小。”
无双答道:“奴婢本名就是叫凌霜,姐姐桃枝,本名青霜。”
孙清扬若有所思:“看样子,你应该早知道你姐姐在本宫跟前侍候过,为何到现在才肯寻本宫?”
无双答道:“为保命,奴婢的姐姐曾因陷害皇贵妃娘娘获罪,奴婢如何敢出头。永乐朝时,丽妃娘娘曾叫人查看宫女们的左手肘,奴婢只当是您要查出来杀奴婢的,东躲西藏地逃了过去。”
宫里有上万的宫女,无双有心相避,难怪寻她不着。
不等孙清扬再问,无双就答道:“这一次肯寻到皇贵妃您跟前,也是在掖庭之中,听人说起您待姐姐甚厚,叫人收殓了她,还厚葬之,奴婢走投无路,所以姑且试上一试。”她的脸上露出凄然之色,那样子令人看着,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桃枝。
她们姐妹俩的相貌并不相似,但这副神情,却极相像。
孙清扬露出微笑:“但是,你却仍不肯信本宫,到了这步田地仍然和本宫讨价还价,意图用你手里掌握的东西,来换自个儿的性命!”
无双沉默,虽然对当年姐姐死的真相,她略有所知,但姐姐和皇贵妃说到哪一步,讲了多少,她心里可一点也没底,只能步步为营,试探着。
“青霜落秋水,凌霜桂影寒。”孙清扬轻轻吟出这句当日桃枝死前,告诉她的诗句。
听到前半句,无双珠泪已是盈盈欲滴,等孙清扬念完,她身子一震,伏地痛哭:“姐姐,姐姐——”
直到这一刻,她才敢把积在心里头的悲伤心情释放。哭得立在一旁的苏嬷嬷众人都红了眼眶。
孙清扬想起桃枝,黯然神伤,却也不催她,只是等她哭个够。
半晌,无双方才收了泪,抬起头,犹自红着眼睛,却将自己的泪都逼回了肚里,因这点倔强,越发衬得她格外可怜。
连苏嬷嬷都起了若是真得用,不妨帮她在皇贵妃跟前求几句情的想法。
“姐姐既然告诉了娘娘这句话,想必娘娘对我们姐妹因何进宫也一清二楚。奴婢这些年,暗中留意,也得了那批人的不少消息。虽说不能全数知道,却也有不少,想来娘娘该知道,有了这样一批人在手上,能够为您所用的话,对娘娘得有多大帮助。”
当日桃枝所说的话,只有朱瞻基和孙清扬知道,因此,听到无双这样说,孙清扬不由微微张开嘴,露出惊讶、惊喜的神色。
那可是一批白莲教和汉王联手、意图对大明王朝不利的人。这些人随时可能掀起血雨腥风,如今能够借无双之手,哪怕能寻到一半,也是功德无量。
她的神情虽然转瞬即逝,但仍被无双看到了眼里。
无双心里有了几分成算,神情越发从容:“娘娘能够知道这句话,想必是姐姐以身家性命相托之人,那也就是奴婢誓死相随之人,娘娘但有所遣,奴婢无敢不从。”
孙清扬掩住心里的高兴,温言问道:“那事不急,等本宫与皇上商议之后,再下定论。倒是眼下,本宫要知道,你托人递过来的玉牌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后娘娘的东西,会落到韦氏的手中?她又为何会交与你?”
无双看看孙清扬周围立着的人:“奴婢接下来要说的话,干系重大,还请娘娘遣了您身边侍候的人,奴婢才敢说。”
见孙清扬准备答应的神情,苏嬷嬷瞪了无双一眼,连忙道:“娘娘,不可,要是让人都退出去,万一她有什么二心,您一个人在这儿,奴婢们可不放心。”
孙清扬想了想:“那——嬷嬷,你和燕枝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丹枝和巧枝在门口看着,别让人闯进来了。”
待其他人都退出去后,无双方才开口继续道:“奴婢听韦王韦氏说,那玉牌是太后娘娘多年前,送给王爷的,韦氏让奴婢拿着那玉牌,设法联系其他人,找到宫外头的宗亲,说太后娘娘与汉王有私,那玉牌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说”无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孙清扬的神情,“皇上是太后娘娘与汉王爷所生,皇上不能当那杀父弑亲的千古罪人。”
皇上是汉王的儿子?这消息委实太过惊人,连孙清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皇上怎么会是汉王的儿子?要真是传闻里所说的那样,母后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处心积虑地帮着洪熙帝登基?她该帮的,应该是汉王才对,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孙清扬脑海里转念而过,然后呵斥道:“胡说,这真是一派胡言,这样的流言蜚语,谁会相信?”
无双却道:“奴婢当时是问韦氏,说皇上若是汉王之子,为何太后娘娘会助先皇上位呢?这道理解释不通。韦氏却说,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百姓们是分辨不清楚的,他们会很乐意听到关于皇室传出这样的事情,至于宗亲们,也乐得把水搅浑,好从中渔利。关键不是真假,而是,对这个消息,有人愿意相信。况且,那玉牌之上,还有太后娘娘的小名,这半真半假地掺杂在一起,难免会有人相信,只要有人信,汉王就有救。”
听了无双的话,孙清扬沉默不语。
韦氏所言,确实道破了人心,皇室之中,传出这样惊人的消息,嫂嫂与小叔子有私情,还生了个儿子,是当今的皇上这事不管真假,只怕都会被人津津乐道,迅速传开。
她摊开手,手里的那只小小玉牌已经被握得温润,她将玉牌推向苏嬷嬷。
苏嬷嬷接过,又细瞧了瞧,苦笑道:“确实是太后娘娘未出嫁时的旧物,上面还有她的小名。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如何会到汉王的手里,但奴婢可以肯定,太后娘娘昔年对汉王虽有倾慕之心,却绝无私相授受那样的事情。幸好无双把玉牌拿来呈给了娘娘,要是这消息真带到了宫外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不光苏嬷嬷,孙清扬也暗自松了一口气,颇有些侥幸、庆幸的感觉。
看见仍然跪在地下的无双,苏嬷嬷连忙做主,叫她起来:“无双你这可是立了大功,快起来吧,如今咱们都是自己人,再别跪着了。”
孙清扬微微颔首:“嬷嬷说得不错,你起来吧,如今你把这玉牌交到了本宫手里,化大祸于无形,别说本宫,就是太后、皇上也会感念于你的。”她转头向着苏嬷嬷,“不过这事儿,确实不好和母后去说,虽说事情不是真的,但这样的传闻,母后肯定不愿听见。真要知道了,别说是她,就是咱们几个,都落不了好。所以本宫希望今日无双说的话,出了这个门,你们都忘掉,就是无双,也要管住自己的嘴,只当从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丑闻,不管真假,太后和皇上,都不会愿意有人知道。只怕要是他们听说了,少不得要死些人,因为唯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住秘密。
孙清扬心里暗自打算,从别的途径提醒朱瞻基此事,保住无双几个知情者的性命。
苏嬷嬷、燕枝和无双连忙答应:“奴婢知道,奴婢半个字也不会对人说的,出了这门,奴婢就忘得干干净净。”
孙清扬笑了笑,对无双说:“有你和你姐姐说的那件事,本宫就能和皇上求情,免了你的罪,仍然当差。怎么说你又不是那放火之人,不过是个疏忽大意,救火不力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情,本宫求情,皇上不会不准的,等这事了了,你就到本宫跟前当差,和燕枝她们一道,也算是成全你姐姐当年和本宫未完的情分吧。”
无双虽然想到自个儿说出这些事,孙清扬能饶了她,却也抱着说不准会杀她灭口,再不曾想会有这样好的事情,惊喜地跪下磕头道:“到娘娘跟前当差吗?那太好了,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够在长宁宫里当差,奴婢多谢娘娘。”
听到无双能够到孙清扬跟前当差,苏嬷嬷和燕枝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孙清扬此举,分明是告诉她们,她定会保全她们几个的性命,这件事,会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