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恭皇后-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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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后来问过婕妤娘娘,她也不答,只叫奴婢沐休时,到宫外的寺庙里帮她许愿,说要修一座观音堂,将林美人的塑像放入堂里受些香火,帮林美人早些投胎,没想到奴婢才帮她许完愿,这观音堂尚未建成,婕妤娘娘就已经坠楼身亡。”
孙清扬听罢问道:“今儿个夜里是你在婕妤房里伺候吗?”
彩莺回道:“婕妤平日夜里都是独居,不让我们在跟前侍候。”
孙清扬眉头皱了皱:“这是为何?”
宫里的主子们,入睡都有人在跟前侍候,除开要侍寝的时候,往往值夜的宫女们就会在主子榻下打个地铺,方便随时侍候。
彩莺道:“婕妤一直就喜独居,她嫌房中有人夜里吵得她睡不着,所以奴婢们都是在外面伺候。”
这个习惯倒和孙清扬是一样的,但窦婕妤这些日子不是被林美人的“亡魂”吓得日渐瘦弱吗,怎么还敢一个人睡?
孙清扬站在楼下看了一阵,和刘维说:“本宫想上楼看一看,这会儿可方便吗?”
刘维想自己一身武艺,又带了这么多的人,就算是真有什么林美人的亡魂,也不打紧,就应承着:“应该无妨,臣妾接到消息之后,就让她们守着这楼,不许人进出,这会儿什么都没碰过,皇贵妃去看看,说不准能看出什么来呢。”
燕枝就先指了四个胆大些的宫女在前面掌灯,众人一道举步上楼。
钟秀阁有两层楼,下层是带有耳房、堂屋、绣房等日常起居之处,上层是五间大大小小里外相套的房间,分作暖阁、书房、净房和卧房,彩莺和另一个值夜的宫女,睡在最外间,窦婕妤睡的是最里面的一间,和彩莺她们睡的那间,隔着暖阁和书房。
暖阁的西面,连着净房。
“隔这么远,夜里窦婕妤要是唤你们,怎么听得见?”
彩莺连忙答道:“回皇贵妃,婕妤的床头有串铜铃铛,夜里唤人她便扯铃铛。值夜的时候,奴婢们睡觉最是警醒,总能听到。”
走进窦婕妤的卧房,门半敞着,里头点着两盏莲花形状的灯,莲花瓣均是用弧形铜板雕刻而成的,甚是精致,利用花瓣的闭合,可以调节灯光射出的方向,此时莲花灯的花瓣几乎都合在了一起,从外面瞧,都看不出里面点了灯,只有些微的一点点灯光照在床边。
刘维过去看了看,问道:“怎么窦婕妤这里点的不是蜡烛,倒用的是灯油?难道内务局没有供上来吗?”
宫里头主子们用的灯,里面都是蜡烛,只有宫人们的住处,才用的是灯油。
“婕妤娘娘嫌恶蜡烛的味,所以夜里都是用的灯油。”
孙清扬闻了闻,笑道:“她这灯油,比蜡烛可要好得多。这是水油,这种油是用洁净的桕子整个放入饭甑里蒸煮,再倒入臼内用石制的舂捣,几蒸几捣之后,使桕子外面的蜡质层全部脱落,再将里面的黑籽实,用被炭火烘热的冷滑小石磨磨破,尔后用风力吹掉黑壳,将最里面白色的仁碾碎后,上蒸入榨出来的油,清亮无比。这油盛入灯盏中,用一根灯心草就可点到天明,其他的清油都比不上。就是宫里头的主子们,也不是人人都能用上这样的灯油,更别说天天夜里点着。”
话到最后,她的言语里已经有了些冷意:“窦婕妤这灯油是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她在乾清宫里见朱瞻基用的是这灯油,一时好奇问了问,也会当这灯油和普通的一样,根本想不到这种带有清香的水油会贵成那样,光是那桕子,就得在那十年以上的乌桕树里选,再经过那些道工序,几乎是一两油一两金的价钱了。
不光彩莺,众人都听得瞠目结舌,听到孙清扬发问,彩莺和侍候窦婕妤的其他宫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彩莺硬着头皮回答:“奴婢,奴婢们也不知道,这灯油都是和内务府送来的蜡烛放在一处的,奴婢们一直以为,是娘娘份例里应该有的。”
孙清扬看了看她们的神情,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和刘维讲:“明天得查查这灯油是怎么从内务府到这儿来的。”
刘维点点头,她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窦婕妤绝不像平日里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老实,竟然能用这样的灯油夜夜点着,就是皇后娘娘,也不是这么个奢靡法。
除开床上的被衾略有些零乱外,窦婕妤房中的其他物品,倒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刘维同孙清扬走到卧房外连着的回廊上,这回廊和卧房间用嵌了玻璃的雕花门相隔,夜里窦婕妤若是起身到回廊上看月色,直接推门可出,根本不用惊动外间的彩莺等人。
钟秀阁二层屋子的南边,均有木梯回廊,木梯外由雕花栏杆围着,孙清扬用手推了推,甚是结实。
将手伏在回廊的雕花栏杆上,抬头看了看月上中天,刘维笑道:“臣妾在这万安宫里住着,竟不知在这钟秀阁里看月色如此养目,你看院里苍翠起状,绮绾绣错,顶上月华如练,颇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境,难怪夏日里,窦婕妤会想回这边来住着。”
说完话,却没听见回应,抬头一看,孙清扬正背靠在雕花栏杆上,大概是正在想窦婕妤当时如何从这上面倒坠而下的,半边身子都探出了栏杆。
第167章 只是朱颜改(2)()
刘维一把扯住她:“你不要命啦?这宫里头猝死个婕妤,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你非得自己查看倒也罢了,当自己是捕头吗?要这么比画。”
因为一时情急,所以刘维连尊称都没有说。
孙清扬笑了笑:“没事,本宫有分寸的,咱们进去吧。”
“噔——”有一声轻微的细响。
孙清扬没有听见,抬步准备进房去。
习过武的刘维耳尖,那声细响听得分明,一把扯住她:“别动——”从她脚边拾起了一颗金珠。
这金珠她们先前到廊上查看时并没发现,想是之前卡在了雕花栏杆上,刘维这一扯孙清扬过来,不晓得碰到了哪里,滚了下来。
进屋拿到灯下细看,却发现那豆粒大小的金珠竟是镂空的,上面用累金丝做成了牡丹缠枝的形状,手工十分精细。
彩莺在一旁看见,惊呼道:“这是林美人的东西,难道真是她回来索命了吗?”
“你又不是林美人跟前的人,如何认得这是林美人的东西?”
听了刘维问话,彩莺牙关打战,道:“林美人去的那晚,奴婢随婕妤娘娘曾经去过承禧殿。婕妤娘娘说毕竟和林美人一道进宫,有些情分,要去送她最后一程。当日里,奴婢见过这金珠。这金珠一共有九颗,是团成一朵牡丹花样式的金簪,在林美人头上戴着的,那金簪上的珠花,映得林美人那会儿就像睡着了一般,一点儿也不可怕。当时婕妤娘娘还说,林美人竟然还敢戴着这支金簪奴婢不明白原因,还问婕妤娘娘,说那金簪如此精美,想是林美人生前最爱的,怎么听娘娘的意思,倒像是不该戴似的?所以奴婢认得。不过婕妤娘娘当时并未回答奴婢。”
“可那金簪当日既然戴在林美人的头上,想必和林美人一道下葬了,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彩莺边说边惊恐地看向四周,像是有厉鬼在一边藏着,随时会出来噬人一般。
一些胆子小的宫人本来就魂不附体,这会儿听了彩莺一说,有些直接就哭出声来。
双喜更是边哭边道:“前几日夜里,奴婢还在园子里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姐姐在梳头,奴婢问她,她也不说话,一会儿就不见了,是不是就是林美人啊——”
听了双喜这样一说,就是没哭的那些个宫人也在一旁簌簌发抖。
月静虽然脸色煞白,但犹自强撑道:“胡说,娘娘们都在这里,你胡说些什么!”
燕枝也在那儿训随着孙清扬一道过来的宫人们。
虽是连声呵斥,但她们的口气却也都有些发虚,虽然宫里头禁止说这些个神鬼之事,但内心里的恐惧,却是禁不了的,眼看乱作一团,燕枝连忙喝令将双喜那几个哭出声的都带出去。
孙清扬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是透过雕花木门凝视廊上,想象当时的情景——窦婕妤正准备入睡,看到外面的月光,一时兴起开门至廊前赏月,听到有动静,一回身,发现林美人身着红衣站在背后,惊恐之下猛然后退,却忘记自个儿是在楼上,只叫了半声,便从楼上翻坠而下,撞阶身亡
轰了人下楼后,刘维站在孙清扬身边嘀咕:“这金珠出来得蹊跷,难不成,还要开棺去验明真相?”
孙清扬淡淡地笑了笑:“若这真是亡魂索命,我们只需查林美人究竟与窦婕妤有何过节便可知道,毕竟,按刚才彩莺所说,窦婕妤是踩着林美人上位的,咱们宫里头,和窦婕妤情形相仿的,还有这样的一位——”
刘维眼睛一亮:“皇贵妃说的是花婕妤?”
“不错,要是亡魂索命,林美人恨花婕妤应该更多吧,再细论起来,最恨的该是本宫,她那首亡命词上不是说了嘛,‘杯中见血封喉,怎比人心狠毒?’只怕本宫在别人的眼里,就是第一等的狠毒之人,害得林美人滑胎,还被皇上厌憎,要是她回来索命的话,就算不是头一个冲本宫下手,也总会找到本宫这里来的。”
刘维摩拳擦掌:“那咱们就给她来一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孙清扬笑起来:“没想到,你也是个不信鬼神的。”
“信,怎么不信。”刘维一脸坏笑,“不过,臣妾更信,再厉害的恶鬼,也斗不过人,要不,就不该是她去当鬼了。”
孙清扬点了点头:“没错,母亲曾经说过,这世间的鬼神,多半都是人装出来为了行事方便的,就算真的有鬼神,心存正气,也不用怕举头三尺的神明。借林美人亡魂生事,若是本宫当日确实害过她,倒真要被吓破胆了,只可惜,本宫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整这么一出,本宫倒真想看看,鬼魂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刘维让人到内务府查窦婕妤那儿的灯油从何而来,却得到消息,日常负责万安宫这块供应的内侍,前几日夜里醉酒,跌到井里淹死了。
孙清扬和刘维自然不认为这是巧合,两人均觉得,内侍死的原因,恐怕和窦婕妤坠楼有莫大干系。
显然是对方为了掐掉线索,却也一时找不到头绪,只好让人继续留意。
给太后、皇后请安过后,两人一起到了长春宫的承禧殿。
赵瑶影一大早听刘维说了昨儿个夜里的事,就查见过林美人亡魂的宫人们,所以托词身子不适,没有去给两宫请安。见了她俩,也不寒暄,就引两人先去看承禧殿里的情况。
自林美人死后,承禧殿一直没有再迁进新人,园子、房屋虽依旧精致,内外的花木却已经有些荒芜。
赵瑶影解释道:“林美人逝后,当时不知为何,宫人们都不肯到这里来做事,臣妾想怕是死了人不吉利,她们心里害怕,也就没有勉强。这儿只有白天里,过来两个婆子打扫,所以渐渐生了些杂草出来。”
她们走进去,只见园子里的花木已经有些疯长之势,显然是少了修剪的缘故,墙上爬满藤萝,几株枣树日久年深,亭亭如盖,枝梢一半伸过了墙,在月门之上投下斑驳树影。园中除开婆子们洒扫的那条路外,其他均是久未有人走动的样子,有些青石板路上甚至生出薄薄的绿苔,花木间也是杂草丛生,看不出人迹。
孙清扬看了片刻,道:“宫人们说是见到过林美人在园里梳头,究竟在哪里?”
赵瑶影指了指承禧殿的廊下,还有花园的几处:“臣妾让人问过,说是在那几个地方,都有人见过,而且,还都是不同的宫人看到过。”
孙清扬皱了皱眉:“这要是在夜里看见,不凑到跟前,隔这么老远,如何看得清楚是林美人?”
赵瑶影道:“臣妾也这样问了,那些宫人都说,反正那做派、身段,一望而知就是林美人,别人学不来的,还有人曾经听见她唱歌,林美人的歌喉,皇上都曾夸过是天籁,那更是别人学不了的。”
听到孙清扬问话,那几个跟在后面,见过林美人亡魂的宫人,忙不迭地把当日情形学给孙清扬,但所说的,也就是早上告诉赵瑶影的那些话,只是看她们的样子,心有余悸,回了话后,进到园子里,几个人竟有步子都拖不动的情形,孙清扬索性命她们回去休息。
虽然是大白天,跟了一大堆人,但赵瑶影说完半晌,脸色仍有些苍白,想是先前听到宫人们回禀的时候,也吓得不轻。
赵瑶影是信神鬼之说的,孙清扬看她那样子,安慰道:“难为赵姐姐了,只是这事本宫不想扩大,暂时还是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