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恭皇后-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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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处。”
听孙清扬说得这般明白,福静连忙跪下:“先是奴婢孟浪了,以为益静姑姑来了,奴婢这笨手拙嘴的,就难再入良娣的眼,听良娣这么一说,奴婢就全明白了。您放心吧,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孙清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别妄自菲薄,你想帮我将益静收拢到跟前来,不惜贬低自个儿,这份心我知道呢。只是你本是和她们一般的大宫女,如今你升了管事姑姑,她们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气,有时甚至会故意试探你,若是你还和从前同她们一般玩闹,自是会被她们看轻的。”
福静知道孙清扬这是教她呢,笑了起来:“奴婢不怕,有良娣护着奴婢呢。”
孙清扬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对了,你那学人的本事,丢了没?”
“良娣,奴婢失言,请良娣责罚。”
若是光听声音,孙清扬都以为是桂枝又来跟前赔罪了,她忙抬了抬手,阻止福静再学下去:“你这本事,没叫其他人知晓吧?”
福静摇了摇头:“打那年良娣吩咐,奴婢就不曾在人前显露过,也是自个儿实在喜欢,所以不知不觉的,就把人说话的神态记在心里,和杜若姐姐住一屋时,她有时会看奴婢模仿别人,还会帮奴婢纠正着,如今她走了,奴婢一个人住一屋,也只有回到屋里,才会小声地学,其他人绝不知道的。”
第143章 犹遣慎风波(2)()
孙清扬点了点头:“嗯,你有这本事,待在宫里头,真是可惜了,但到外面去,学戏这些,到底是下九流的行当,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叫人看不起,这样的本事,也只能明珠暗投,私下里玩玩吧,别叫人发现了,不然让人说我身边的人学些下九流的勾当。如今你也大了,当能体会我当日劝你悄悄行事的道理,人言可畏,这句话在宫里,尤其如此。”
福静慎重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您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定会小心,不让其他人知道。”
直到那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福静才想起,孙清扬当年交代她的时候,只不过才八岁多,如今已经过去十四年了,竟然还记得当年的一件小事情,这得是多么惊人的记忆力啊!
用过晚膳,何嘉瑜正在灯下欢喜地看小儿衣裳,突然见晚萝掀了帘子进来。
“你这丫头,今儿个怎么这般毛毛躁躁的?”自打怀孕之后,何嘉瑜就算心里有火,也总是尽量疏解着,生怕肚里的孩子会受影响,所以虽见晚萝走进来急,带进了风,责怪于她,但口气并不严厉。
晚萝听到她的话,定下神来,恢复平日里稳成持重的样子,看了看何嘉瑜身边的人。
“你们都下去吧,留晚萝和曾嬷嬷在跟前就是了。”
待其他人都退下去后,何嘉瑜将手里的小儿衣裳放到桌上:“怎么了?什么大事还得将她们都遣下去?”她不禁皱了皱眉,“对了,你不是去给我拿夜宵吗,怎么手里捏着个帕子?”
怀孕之后,何嘉瑜的吃穿用度,都得经晚萝、晨莺或是曾嬷嬷的手她才敢用,还特别嘱咐,一眼都不能错,就怕一错眼,就会有害她的人得了机会,整出个什么闪失,所以就连取夜宵这样的小事情,也都是由晚萝或晨莺去。
晚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良娣,奴婢有要紧事儿说。您听了,千万不能动气,奴婢刚才到小厨房那边,看到何昭训跟前的小宫女茉莉,正想叫了她给何昭训端碗归参乌鸡汤过去,却见她鬼鬼祟祟地进了灶房,瞅着没人,扔了包东西在炉火里,待那茉莉走了,奴婢就进去用烧火棍,掏了些没烧尽的东西出来。”
晚萝举起手,她手帕里包的,是一小把黑乎乎的东西,隐约可以看出是参片。
何嘉瑜疑惑不解:“这不是参片吗?好端端的,芳儿让人把参片烧了做什么?”
朱瞻基被封为皇太子后,何宜芳、焦甜甜、徐澜羽三个都是太子昭训,不合独居一宫,何宜芳就住在堂姐何嘉瑜棠华宫的琼花阁里,因此有时候,她想吃什么东西了,也会派身边的宫女到小厨房里去。
何嘉瑜的夜宵,有合适的,总会多煮一碗,分些给何宜芳补身子,当归、党参炖乌鸡,是给孕妇补血补气用的,尤其党参,不像人参力量厚重,也不似高丽参刚烈,养血而不偏滋腻,鼓舞清阳,尤为得中和之正,极适合不宜大补的孕妇服用,就是平日里女子喝了,也多有补益,所以晚萝才会想让茉莉给何宜芳端一盅过去。
虽然东宫里不愁参片,何家也是富贵人家,可到底不会整那种把参片当柴火烧的奢靡,茉莉把参片背着人烧了,却是什么缘故?晚萝不怕别的,就怕这事和何嘉瑜肚里的孩子有干系。
棠华宫谁不知道,何嘉瑜着紧自个儿肚子里的孩子,就像对眼珠子似的,若真有个什么闪失,就是晚萝这些个近身侍候的人,想想都会揪心。
想到白日里藿医女话里话外都带出孩子有些危险,劝良娣早做准备的意思,晚萝当时心里转了几转,忙用烧火棍掏出来抓了一把裹到自己手里的帕子中,剩下的仍丢回灶内,闪身出去,连鸡汤都没顾上拿,就去了东宫里的掌医那儿,把自个儿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参片给掌医瞧。
“奴婢让陈掌医给瞧了,这里面不全是党参片,夹着有切成和参片形状相同的藜芦,陈掌医说,药中有十八反,这藜芦最忌与参同服,盖因两药药性相反,藜芦内服入口即吐,而人参、党参这些需得内服才能发挥其功用。两药合用,就会增强藜芦的毒性而大伤元气”
晚萝的话还没有说完,何嘉瑜的脸已经阴沉下来,她盯着晚萝说道:“你刚才的话可当真吗,你可想妥当了,这事真和何宜芳有关?若有半句虚言,故意来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整得我们姐妹离心,需知我的规矩,饶不了你的?”
听了何嘉瑜的话,晚萝身子打了哆嗦,忙道:“兹事体大,奴婢断不敢扯谎,这事是否与何昭训有关奴婢虽不知晓,但那茉莉确实是琼花阁的人。”
她把手上的帕子递了上去:“这里是奴婢让陈掌医看的那些个东西,当时陈掌医还怪奴婢,怎么能把参片和藜芦混在一起,说要是被孕妇吃了,伤着元气,是会滑胎的。何昭训是您的妹妹,奴婢哪里敢疑心,只这事儿干系到东宫的子嗣,奴婢想了想,犹觉后怕,所以还是来报与良娣。”
何嘉瑜把晚萝手里的帕子接过,倒出里头的参片瞧了瞧,乍一看,确实都是差不多的模样,细瞧之下,有些参片的经络要粗一些,拿到鼻下闻闻,和党参的气味也有些差别,目光越发阴沉,暗地里咬了咬牙,她怎么也没想到,族妹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难不成她不知道在这宫里,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的道理?居然为了争宠,算计到自家人的头上,真是太歹毒了。
她沉声道:“嬷嬷你速速另请个掌医过来,我倒要看看,晚萝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假。”
虽然晚萝是她近身侍候的人,但何嘉瑜仍然担心她是受了人指使故意来挑拨自己同何宜芳的关系,毕竟,何宜芳真要这么做,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倒是晚萝被他人蒙蔽指使还有些可能。
再或者,就是晚萝因为这些个日子照看自己的饮食,过于小心,所以犯了疑神疑鬼的毛病,就像前些个日子,小宫女搬盆花进来,都被她说会引起自己过敏,发落了那般。
若是何宜芳要害她这念头何嘉瑜想都不敢想,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晚萝,她和颜悦色地说:“起来吧,我叫嬷嬷另寻个掌医过来,不是不信你,是怕那陈掌医也有看错的时候,另寻人看看,放心些,也免得出了岔子,毕竟,这事关系着太子殿下的子嗣,谁都不敢大意。”
晚萝起身后,忧心忡忡:“奴婢也想不通何昭训这般做的原因,若说她为了争宠,想害了您肚里的孩子,也说不过去啊,府里头的意思,就是她怀了孩子,也要让抱到您跟前的,要是您有了自个儿的孩子,她将来生了,还能有机会养在自个儿跟前,这样做,真是好没道理。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何昭训,故意冤枉她的?”
何嘉瑜听了晚萝的话,有些了然:“你说的也颇有些道理,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等嬷嬷请了掌医过来再做打算。”
曾嬷嬷在去请掌医的路上,心里也是暗惊,她是知道府里头因何良娣多年没有生育,故而送了何昭训进来固宠,甚至说过取而代之的话,可现如今何良娣好容易肚子里有了喜信儿,何昭训若真敢起此歹毒之心,继续做扳倒了姐姐、她就能上位的美梦,定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是府里的大老爷能忍下这口气不发落,这东宫的太子殿下也不会饶过她。
要是晚萝没发现呢曾嬷嬷只觉浑身一寒,这计说不定就能真成了,毕竟良娣才怀上的时候,太医就说过,恐气血不足,未必能够顺利生产的话,这到七个多月还平安无事,棠华宫里上上下下,也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洒了多少香火银子出去。
都指着良娣这胎平安生下来,等将来太子登基,大伙儿也能更上层楼,跟着主子水涨船高,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曾嬷嬷的心里,也多了些恼恨。
等曾嬷嬷心焦火燎地请了东宫里的另一个林姓掌医进来,何嘉瑜把帕子里的参片尽数倒在桌子上指了指:“你好好瞧瞧,这里面都是什么药?”
东宫里的掌医,虽然不像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道,但平日里主子们有个头痛脑热的小病,或是有头有脸的奴才们生病,也都是他们在看,分辨药材这样的基本功,自是不在话下。
林掌医被曾嬷嬷一路火急火燎地拽来,还道出了什么大事,哪想到竟是让他辨认药材,但何嘉瑜是主子,如今又怀着身孕,他是半分也不敢怠慢,忙拈起参片凑在灯光下细瞧,这一瞧才瞧出端倪。
作为大夫,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党参片里混了藜芦是怎么回事,不管是谁做的,意图谋害太子殿下的子嗣,这罪名想想都够惊人,故而又仔细辨认了一番,方才回话道:“这是党参片,而且是上好的黄松背党参,嗅之异香扑鼻,手感绵软,不折,入口甘甜如饯,因其断面呈五花形,又名菊花参、五花参,比一般党参功效高出数位,坊间甚至有‘一棵五花参,强如十斤参’的说法,孕妇吃了最是补气益血,只不过”
听林掌医说起党参滔滔不绝,何嘉瑜本来就有些不耐,见他话音一顿,更是心烦,面沉如水道:“林掌医尽管直言不讳,不要顾左右言他。”
林掌医听了此话,哪还敢再吞吞吐吐,连忙说:“只不过,这党参片里掺了藜芦,那藜芦虽经特别处理过,瞧着跟参片样子差不多,却绝不能与参同用,藜芦是中风痰涌、风痫癫疾的良药,但虚气弱和,孕妇却是忌服的,若孕妇不小心吃了”
“吃了会怎样?”何嘉瑜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凤眼圆睁,直看着林掌医,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林掌医活噬了一般。
林掌医吓得不由哆嗦了一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若若是孕妇吃吃下,就会令元气元气大泄,气虚血亏不过月余就胎死腹中,甚至是一尸两命”
他忽被何嘉瑜一掌大力挥开,连带着桌上的参片全数跌落地上。
晚萝和曾嬷嬷连忙将何嘉瑜扶住:“良娣,您保重身子——”
先前听晚萝说起陈掌医瞧出这党参片里杂有藜芦,何嘉瑜还心存侥幸,想着那滑胎脉象从未听藿医女说过,或是晚萝多心,陈掌医看错,如今听到林掌医说元气大泄,气虚血亏,正和早间藿医女诊脉时的说辞相似。
她虽不知究竟是早期怀上时就亏了气血,随着腹里的孩子越长越大,虽然一日日补着,却终究跟不上导致的气血亏损,还是这回着了毒手,却彻底从自个儿的幻想里醒过了神,知道腹中胎儿已然不保。
这些个月来,腹里的孩子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一般,如今乍听不保,杀人的心都有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保重身子。
被晚萝和曾嬷嬷扶着坐在椅上,何嘉瑜恨恨地说:“去叫人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过来,我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想害我腹中的孩子,竟然有这般的手段”
晚萝和曾嬷嬷就使人去请人,又让外间的小宫女们来收拾参片,本来不当值的晨莺听见动静,也忙跟了进来,见何嘉瑜面色灰白,听晚萝悄声说了情由,赶忙随曾嬷嬷她们一道,再三安慰何嘉瑜。
事情到这一步,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掌医自是不能走的,当下,他就待在棠华宫的正殿里,等朱瞻基、胡善祥他们过来,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番。
听完林掌医和晚萝所说的情由,朱瞻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