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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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思忖，矮身钻了进去，顿时嗅到一阵霉臭味，显然被堵住的一段秘道已有多年未曾有人走动过。他小心翼翼的一路往前，途中又遇上几处封堵秘道的土墙，不过皆被人打了一个可供进出的洞口。
走了良久，未见尽头，地势起伏不定。他凭着直觉，猜知这条秘道多半一直连通到兴庆宫，却不知为何会被人堵了。又走一阵，地势一变，秘道路面逐渐升高，前面已至尽头。尽头处有一盘旋小梯，正欲踏梯而上，忽觉脚下发软，似乎有人睡在梯旁，顿时一惊，迅即拔剑退后数步，却见微光中依稀可辨有三名黑衣人横卧在梯脚旁，不闻呼吸之声，显然均已死去。手中犹自握有铁锹、铁铲之类挖墙的工具。
萧云压住心惊，寻思：“一路上的洞口便是这三人挖开的。”上前逐一检视尸首，均是被人用力扼断咽喉致死。他心下一动，想到：“凶手在这么狭窄之处竟能将这三名孔武有力的汉子一齐捏死，看来功力甚强。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为灭口，难道是兰陵的爹么？”想到此节，不由得暗替杨玉环担忧，假若成无心潜入了兴庆宫，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拾梯而上，上去后又有一条秘道，不过与先前走过的秘道已大不相同，看得出来是在楼宇之中修筑而成的。走至尽头，一阵鸾铃的叮当声从半开的秘道入口传了进来，听得人顿感舒畅。他探头窥视，只见入口外是一处广大的露台，无数风灯随风转动，忽闪忽明的光亮与周遭琉璃灯盏交相辉映，令人感到神秘莫测。
他凝耳倾听，除了风声、铃声，再无其他响动，似乎露台上再无他人，心想：“此处这般富丽堂皇，多半已在兴庆宫里面了。”当即从秘道走了出去，来到露台边缘一望，大吃一惊。只见这露台竟是修筑在高楼之上，俯视望去，无数楼阁在夜色中散落矗立，却都不及这处之高。再往西望，却是灯火万家的长安城内，霎时间反应过来，暗叫一声道：“这竟是在勤政务本楼上了！”
高处风急，刮得四下呼呼作响。他微觉心惊，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站在勤政务本楼的最高处。缓缓吸了两口长气稳住心神，忽觉暗处阴风扑来，连忙挥剑格挡，心头叫道：“遭了，被护卫发觉了。”却见来人横斩而来的长刀不与他长剑相交，改斩为刺，直指他的咽喉。
萧云被对手抢得先机，一时无力回攻，只得仰头躲过，却见对手刀锋一沉，往自己心口剖来，变招竟是迅捷之极。他急中生智，顺势向后摔倒，双脚往对手脚下一剪，二人同时倒地，却都咬牙不发出丝毫声响。他此时才有空暇打量来人，只见来人一身武士戎服，目光如电，正是那叫做凤翔的武士。
凤翔也瞧见了萧云的面目，微微一怔，轻叫道：“是你？”萧云正不知如何答话，却见凤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招了招手，示意跟随，接着起身进了秘道。萧云心下忐忑，举步跟上。
凤翔在前快步而行，不多时已来到秘道另一头的入口处。萧云见他竟是要带自己出去，忍不住问道：“有人潜入了兴庆宫，你却不在贵妃娘娘身边护卫么？”凤翔道：“贵妃娘娘不在兴庆宫内。”萧云惊奇不已，却又不便多问，只得道：“不劳你送我啦，我自会出去。”凤翔忽的站定脚步，沉声道：“你不是要杀成无心报仇么？今日便是机会。”
萧云大怔。凤翔又道：“成无心早就疯了，若任由他乱来，铁定会害了贵妃娘娘。我是为了保护贵妃娘娘，你是为报仇，咱们合力杀了成无心，有这胆么？”萧云眉头一挑，心想：“这人看来是在背着贵妃娘娘行事，也不知为的什么？我只管追杀仇人，其余的管那许多做啥！”当下应道：“好。成无心在兴庆宫里么？”凤翔冷笑道：“他找不到贵妃娘娘，迟早还得出来。咱们来个守株待兔。”说完领着萧云出了秘道，隐在黑暗中疾步前行一阵，来到一座深幽的大宅前。
萧云想到顷刻后便要刺杀成无心，只觉血脉喷涨，心里却又乱糟糟的，一路昏昏沉沉，不辨方向。凤翔大模大样走到门前，咣当推开。萧云一惊，手按剑柄。凤翔回头道：“勿惊，屋子里没人。”萧云奇道：“来这里做啥？”凤翔指着院子当中的一座铜炉，道：“成无心要处理秘道内的三具尸首，定会来这里。我们趁机将他斩杀在此处。”
萧云见他说得肯定，也不多问。二人进入大宅，复又将门闭上。凤翔道：“成无心武功高强，你我切不可手软，力争一击得手。此处是在长安城内，倘若纠缠起来惊动官兵，只怕牵连到贵妃娘娘，你可懂我的意思？”萧云点了点头，道：“我理会得。料那成无心也不敢声张。”凤翔轻轻吁了口气，又加上一句道：“杀了成无心，也是为了兰陵好！”
萧云猛听此言，浑身一麻，琢磨着是否应问他为何这样说。还没理出个头绪，凤翔一推他肩膀，附耳道：“来了。我从正面突袭，你随后偷袭他背面。”萧云点点头，听见院外马蹄声徐徐传来，手心竟微微有些出汗。二人刚才早已看好了地势，铜炉设在假山前数尺，炉后和假山旁正好可各藏一人，只待成无心将尸首放进铜炉焚烧之时，二人便可突施杀手。
少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脚步沉稳的一路向着铜炉走来。萧云躲在假山暗处，强令自己摒弃杂念，放缓呼吸。那脚步声来回走了两趟，停在了铜炉前。萧云探头窥看，只见一个壮实的男子身影朦朦胧胧站在铜炉旁，正往地上撒什么物事。一阵微风吹来，带起刺鼻的腥臭。萧云心知眼前这人便是成无心，浑身肌肉顿时收紧。忽见火光一闪，铜炉内火苗窜起，紧接着听见闷哼声，成无心快速向后退来。
萧云情知凤翔已从正面发动攻击，此时成无心退向自己，正是偷袭的大好机会。他蓄势以待，耳听凤翔与成无心带起呼呼劲风，已在一追一退中过了数招。霎时成无心退至萧云藏身处三尺开外，忽的一顿脚步，只听“呃”的闷叫响起，凤翔心窝中了一拳，往后飞出数尺。交手的二人不约而同均尽量不发出声响，凤翔受此重击，强忍痛楚，含糊的低吼道：“是娘娘派我来杀你的。”
成无心身子一颤，停步不追，想是蓦闻此言，心头大震。萧云心知凤翔故意这样说来扰乱成无心的心神，暗地里的意思却是叫自己趁机出手偷袭。眼见成无心的背心空门大开，当即手腕一抖，悄无声息的刺出一剑。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萧云心头猛的起了许多杂念，长剑微微一顿，轻喝道：“成无心，这是为缠刀门柳氏报仇，看剑！”接着耳听凤翔怒极闷叫了声“蠢小子”，成无心陡然回身，一柄漆黑如墨的阔剑力斩而来。
第211章（）
第166章
萧云见他势猛，不能争锋，当即施展“情剑”中的愁字诀，将对手的雷霆一击消于无形。成无心轻轻咦了一声，脚踏箭步，又是一剑刺出。萧云也是一剑回敬刺去，眼看双剑便会相交，二人却又同时撤招退后一步。成无心轻声冷笑道：“蠢是蠢点，胆子还算大。待本座烧了这三具尸首，咱们去城外找个空旷无人之处，痛痛快快杀上一场，什么恩怨情仇一并了结，如何？”
凤翔急道：“别听他鬼扯，他刚才与我力拼，虽伤了我，却也气力不济，赶紧趁机杀了他！”
成无心冷冷一笑，道：“他刚才既然不愿偷袭，此时更不会拣这便宜。萧云，你说是么？”
萧云道：“我答应过柳傲，杀你时须得让你知道，这是为柳川报仇，并非想充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此处动手的确不便，我答应你。”
成无心道：“好，你若杀得了我，算你本事。那样本座就算死了，也放心将兰陵交给你了。蠢小子，去鼓风添火。”
萧云心神一荡，不由自主走到风箱旁扯动起来。凤翔伤势不轻，躺在地上含糊的骂骂咧咧。
三具尸首均已被撒过药水化掉血肉，丢进炉中烧得极快，不一刻青烟渐消。萧云眼见天色已亮，问道：“如何出城？”倏然背后感到一麻，被成无心偷袭击中麻穴，顿时瘫软在地，心下又惊又怒。耳听成无心冷笑道：“本座带你二人出城便是。”接着被装进一只麻袋内，头上忽的大震，被人重击一下，打晕过去。
等他苏醒过来，已不知身处何地。只见自己被人关在一处水牢当中，却又未被放水浸泡，手脚也未被人捆绑。除了头上略感疼痛之外，身上并无伤痛。他先是一急，继而却忽然有种解脱般的轻松，心想：“我自己大意，怪得了谁来？若要死在此处，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正想得入神，听见有人走到铁铸的牢门前，撩开送饭的小闸递进一匣子饭食。接着又听见隔壁牢房的小闸也有动静，想来同样关有人在。他心下一动，上前打开食匣，只见有肉有汤，还有数张精心制作的肉夹馍，哪象是给阶下囚吃的饭食？他早已饥肠辘辘，当下将饭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待那送饭的看守收了食匣去远，这才跃起身抓住进水的孔道边缘，叫道：“隔壁可是凤翔么？”喊了几声，不闻回音，也不知是这孔道未与隔壁联通，还是隔壁关押的并非凤翔。
他无奈跳下，四处打量，见四周连个缝隙也没有，仅余头顶一处极小铁窗洒下来的昏暗光线。他颓然坐到地上，胡思乱想了片刻，忽觉心头烦躁无比，跳起身来对着墙壁一阵拳打脚踢，直到精疲力竭，这才停下来呼呼喘气。待喘息平静下来，死一样的寂静又再令他心烦意乱，肌肉不由自主的阵阵抽动，恨不得将面前的土墙砸个粉碎。
他蓦然心惊，暗道：“我这是怎么啦？我连死都不怕，还烦恼些什么？”当下舒缓情绪，做起了吐纳功夫。阿儒传他的道家内气本有静心凝神之效，过得一个周天，心绪已是大宁。情知眼下也无法子出得去，只能静观其变。于是安下心来，细细回想与成无心交手时的细节，心想：“凤翔武功不弱，偷袭之下也只能在成无心手底走上几招便被击伤，可见成无心的武功已是老辣之极。不过，我又有何惧之！”心中满是信心，极为渴望与成无心放手一搏。
牢中不知日月，算算牢饭已吃了数顿。那送饭的小闸设计巧妙，关在牢中的人绝无机会靠近送饭的看守。萧云反而冷静下来，成无心既然不杀自己，又费手脚将自己关来此处，必有所图。当下只管内练静功。
又不知过了几日，忽听牢门响动，咣的大打开来。萧云霍然起身，只见门口一名浑身是血的矮瘦汉子一手拖着长刀，一手举着火把，对他吼道：“快随我去救娘娘。”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萧云惊奇不已，认出此人正是凤翔，连忙上前将他扶在怀中，只见他身上数道剑伤，汩汩冒血，伤势极重。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凤翔厉声道：“废话少说，去拦住刘锦云，不能让他们对娘娘不利。”萧云情知事急，当下也不多问，夺过他手中长刀，将他背在身上，便往外闯。
一路看守全无，地上凌乱掉落着枷锁、刀剑。不一刻走出牢门，只见外面星月初升，正是入夜时分。牢门处在一处小坡之上，放眼望去，四下里树木全无，寸草不生，却是此前他狠令自己与成兰陵诀别之处的“没庄”。
他百感交集，想不到成无心竟是将自己关在了“没庄”数日，说不定这期间成兰陵也曾住在此处。此时诺大的庄院里没有一个人影，四下静得可怕。凤翔被冷风一吹，打起一丝精神，叫道：“看看有没有马。”
萧云闻言惊醒，连忙背着他奔至马房，耳听马鸣萧萧，心下大喜，快步冲入马房，只见空荡荡的马房中一匹骏马摇头扯缰，跃跃欲试，想来是不久前看见其他马匹奔驰而去，耐不住也欲放蹄疾奔的野性。
萧云解缰上马，将凤翔缚在身后，问道：“怎么走？”凤翔道：“回长安城。”萧云用力一夹马腹，冲出没庄。趁此时机，才问凤翔此来详情。凤翔断续道：“那日我也被抓来了此处，心想成无心铁定不会让我活着出去，倒也不怕，只是放心不下贵妃娘娘。后来我伤势愈重，时常昏迷。做了好多梦，却都有贵妃娘娘的影子”萧云听他说话的口气，不象平常的口吻，其中似乎带有无限的留恋与温柔一般，竟能勾起自己对成兰陵的思念。接下来便神飞思乱，听他继续说道：“却今日我从昏迷中醒来，就见成无心阴郁着脸站在跟前，当下想也不想，旋即与他动上了手。但我身受重伤，被他戏弄半晌，身上平添了数道伤口。后来我无力再战，他得意无比，对我大笑道：‘哈哈哈，你已算得是个死人了，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