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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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被发配去了南疆么,怎会在此地?”
萧云听得一阵感慨,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未曾露过笑容了。当下随口说道:“我被征调来的。没想到领军的是我在安西时的旧帅,本来欲拜会一面,谁知守卫不肯替我通传,因此在四周转转,看看能不能碰见熟人。”
那年轻士兵道:“原来如此,此事容易,我替你通传。”萧云听他一说,这才发现对方襟领乃是白色,正是负责保帅的精锐牙军打扮。当即一喜,连道:“瞧我老眼昏花的,竟未发觉你做了牙军,打仗一定够勇猛吧!”那年轻士兵嘿嘿笑道:“我还没有打过真仗,那日皇上放榜募兵,我瞧见机会难得,便去报名参加,后来选兵的大哥见我年轻,有的是力气,便推荐我来做了牙军。”
萧云心中微动,暗道:“挑选牙军都这般随意,可想能用之兵又有几何?此仗可该怎么打呀?”他不动声色,跟着那名年轻士兵往帅帐入口走去。那名年轻士兵极是兴奋,对他说道:“萧大哥,你可知我与谁订下亲了?”萧云心不在焉的答道:“这我可猜不到,不过女方一定是个少有的美人吧。”那年轻士兵嘿嘿低笑,道:“就是你家隔壁的王家小姐,名叫花儿,说好等咱打退安胖子,就回去迎她过门。”说到此处忽然想起萧云家发生的惨案,一时觉着失言,却又不知如何补救,只得不再吭声。
萧云知他心意,强自呵呵一笑,已是来到帅帐门外。那年轻士兵跟守卫点头招呼,径直入了帅帐,少时走了出来,对萧云道:“萧大哥,大帅叫你进去,封将军也在呢。”
第176章()
第130章
萧云一阵激动,整了整脏污的军服,这才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帅帐中空荡荡的,居中置了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旁边坐着两人,一人面有愧色,金甲未脱,须发缭乱,正是封常清。另一人白袍美颜,气定神闲,正是高仙芝。二人瞧见萧云进来,一齐露出微笑。高仙芝指指炭火旁留出的一张虎皮坐垫,道:“来,坐这里。”
萧云一瞬间如同见着亲人,眼眶竟觉一热,连忙上前对二人皆行了属下之礼,还未坐稳,便问道:“封二哥,你还好吧?”封常清苦笑无语,高仙芝叹气道:“安禄山羽翼已丰,咱们都只能尽力而为了。”
萧云见他忧色甚重,急道:“大帅此来虽是新兵,却也有十一万之众,加上封二哥手下的兵,总不至于没有胜算吧?”
封常清苦笑道:“禄山精兵,天下莫及。此话虽有夸大,但若无咱们安西精锐或是陇右道上那样真正的军队,确实难以抵挡安禄山的贼势啊。”
高仙芝呵呵笑道:“安西大军远在万里之外,陇右道的骑兵自从哥舒翰被调回长安之后,已被安禄山以种种借口抽调了不少精锐去范阳,人数大减,何况也是远水难解近渴,我们此战是指望不上了。此番本帅率军号称十一万,实则不足五万,其中只有三千骑兵算得有战斗力的军人,其余都是乌合之众罢了。”
封常清闻言长叹,萧云忧心于色,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高仙芝正色道:“好与不好,都得一战,咱们要死的话,早已死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了,此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封、萧二人听得豪气上冲,萧云道:“大帅战无不胜,此战定然也不例外。”
高仙芝微微一笑,对他道:“你家里的惨案本帅深感心痛,也曾上书为你求情,奈何皇上对我怛罗斯一败耿耿于怀,根本不看我的奏章,唉,今日还能见到你,见到封二,还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深感有幸。萧云,本帅也没有时间问你怎么会来到此地,不过本帅答应你,只要你能在阵前立得大功,我便拚着不要这劳什子右金吾大将军,也会奏请皇上为你谋个晋身的途径。”
萧云面露苦笑,正欲婉言相谢,说明自己必须先报父母大仇,暂时无暇在阵前效力,却听封常清催促道:“大帅,下决心吧,退守潼关,保得关中平安,才是如今唯一之计啊。”
萧云听得一惊,情知高、封二人正在商讨军情秘事,而且看来封常清竟是提议高仙芝不战而退。但他却又感到一阵暖意,情知二人商讨这般可至动摇军心的绝密大计,也不回避自己,自是仍当自己是安西过来的亲信兄弟。
高仙芝沉吟良久,忽然转头问萧云道:“封二率六万新军,与安禄山的先锋田承嗣、安忠志军一触即溃,退守葵园,不及两个时辰,又溃,据守上东门,再败,又集结城中军民,战于都亭驿,还是败,退至宣阳门背水一战,仍是不敌,最后不得不撤退回来,你说,本帅该不该退守潼关?”
封常清听他一席话,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垂头瞪着烧得血红的炭火。萧云知他心里难过,喃喃道:“封二哥临战前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如今败退不说,还献计大帅不战而退,只怕这罪名不轻吧?”
高仙芝长声叹息,站起身道:“封二你看,连萧云都清楚的道理,你说本帅怎会不知道?如今退守潼关当然是唯一之计,但你的性命,可就悬在皇上一念之间了呀。”
封常清忽的仰头大笑,朗声道:“大帅,当年你不嫌封二面目可憎,身无长处,引为判官,也才有封二的今日,所看重的,只怕是封二有颗赤胆忠心吧?萧兄弟,当年安西军中的兄弟们都怕我,只有你和李嗣业对我不卑不亢,应是知道我的为人向来直来直去吧?你们难道以为封二真是狂妄无知之徒么?还是怕死之辈?”
高仙芝默然不语,萧云听得似懂非懂,问道:“封二哥,你有啥话,直说给大帅听啊。”封常清自嘲苦笑道:“我十一月初三入朝觐见皇上,本待之后拜会大帅,但大帅公务外出,不知归期。于是我等至十三日,便欲西归,却被内官制止,言明皇上令我暂缓西归。十五日凌晨,皇上宣我觐见,面有急色,当朝显贵齐聚金銮殿,人人惶恐,却是皇上确知了安禄山起兵叛乱,已下数州,因此召我议战。其时大帅公务未归,哥舒翰将军身有重病,长安城中能领兵打仗的仅只我封二一人,我虽心知宇内无兵,难阻安禄山的叛军精锐,但若我将实情说出,只怕长安早已大乱,朝廷早已大乱,天下早已大乱了呀!大帅,萧兄弟,封二不是眼高手低之人,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语,不过是为安抚下长安城的心,当今朝廷的心,尽力争取时间让朝廷调兵遣将,只有调来安西或是陇右道那样真正的精锐,才有能力与安禄山一战呀!”
高、萧二人听得动容,又听封常清闷喝一声,咬牙道:“可我也未曾料想,六万新军如此不堪一击,竟然一败再败,连阻叛军半日,也是不能。请大帅速速下令退守潼关,常清这便快马回京求见圣上,一陈详情。”
三人正说话间,忽听帐幕响动,一名白面无须的宦官扭动着身子走了进来,劈头便问道:“仙芝,怎么还不下令进军迎敌?”
萧云仔细一看,识得此人,却是宦官边令诚。此人还在高仙芝任安西节度使之时,便作为监军常驻安西。但他女人气甚重,极为喜爱高仙芝的英俊儒雅,常常借故赖在高仙芝身旁。不过高仙芝却对其避而远之,惹得此人时常气急败坏,拿军中兄弟出气,时日一久,此事便成了安西四镇最大的笑话。想不到此番高仙芝重掌帅印,又是此人前来充任监军。萧云此时可无取笑之心,瞧着边令诚眼光有异,怎么看也不像是男人的目光,不由感到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发麻。
高仙芝闻言一笑,说道:“监军来得正好,听听常清的计策吧。”
边令诚右手兰指捂嘴,皱眉问道:“封二,你新败归来,能有什么好计?”
封常清干咳说道:“贼势迅猛,锐不可当,而潼关无兵,假若大帅再败,长安便无险可凭,到那时大唐危矣。如今之计只能避其锋芒,集结大军据守潼关,只要阻住贼军西进,其远道而来,补给难继,日子一久,必然不战而溃。此为眼下唯一良策,请监军斟酌。”
萧云听得频频点头,却听边令诚尖呼道:“大胆封二,自己成为败军之将不说,还想来拉仙芝垫背么?你你找死,我我我要奏你死罪。”
高、封、萧三人闻言皆是大怔,相顾对视,高仙芝哈哈一笑,上前说道:“监军莫急,封二所言极是道理,作战之道原本便是有进有退,一时胜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封二摸清了叛军实力,回报有功,怎可治罪?”
萧云心下有气,若是换作当年安西轻狂之时,只怕已向边令诚脱口痛骂起来,但他经历了人生中诸多想也不曾想过的巨变,此时瞧见高仙芝与封常清对边令诚虚予伪蛇,便硬生生压住心中对边令诚的厌恶,默不作声。
边令诚桃花眼虚闭,不可置信的瞧着高仙芝,颤声道:“大夫一生唯有怛罗斯之败,奴家当初拼了性命,在皇上面前为大夫求情,只因奴家知你是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怛罗斯之败因在内部叛乱,罪不在你,而今终于有机会一雪败军之将的耻辱,你你竟听信封二这贪生怕死之徒的妄言,就畏缩不前啦?”
高仙芝大怔,封常清也张大了嘴不能言语。萧云瞧见边令诚眼角竟还流出一滴眼泪,只觉心头如同猫爪在抓一般,又听他自称“奴家”,更是怪异之极,心中只觉说不出的难受。
边令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举袖轻拭眼泪,问道:“仙芝,奴家之所以往日对你喜爱,只因你是那战无不胜的安西大帅,如今你有机会重新成为那个威震安西的高仙芝,怎可听一匹夫之言,便束手束脚?你选吧,是一鼓作气击溃杂胡乱贼,还是苟且偷安,不战而退?”
第177章()
第131章
此言一出,帅帐中无人再出一声。高仙芝尴尬伫立,良久无语。边令诚饱含深情,催促道:“你若还是奴家心中的高仙芝,便下令全军即刻开拔,将安禄山那杂胡的首级割下来,献于圣上面前吧!”
高仙芝俊脸数变,面色潮红,半晌后忽然大喝道:“边令诚,你一名内宫小监,懂得什么韬略军事?竟敢在本帅面前胡言乱语,给我滚出去,本帅意下已决,即刻退守潼关,封二之计本是良策,皇上乃是圣明天子,当知我们为臣子的苦心。你想怎么奏,便怎么奏罢,本帅没有闲功夫听你疯言痴语,恕不奉陪。”此言一出,帐中诸人齐的一惊,接着听高仙芝大喝道:“左右何在?送监军回帐,没有本帅之令,不许他再见本帅。”
帐外牙兵高声领命,进来两人左右挟住边令诚的双臂,将其架往帐外。边令诚圆睁一双桃花眼,原本就白嫩的面色更加惨白,被人架着离帐,语不成声的道:“好好,高仙芝你你们等着”口气怨毒不已,转眼被拖出帐去。
高仙芝怒气未平,对萧、封二人厉声道:“此事荒唐之极,谁也不许外传。”萧、封二人哭笑不得,忍俊领命。高仙芝又道:“萧云,你在安西任跳荡军日久,暂且留在我身边,如今军不成军,一旦有什么特务,只有你才能胜任。你可听本帅调遣么?”
萧云微一犹豫,高仙芝转头直视他,沉声道:“你若怕死,本帅绝不勉强。”萧云脑中顿时一热,忘情叫道:“大帅,你当萧云是什么人啦?”接着一跪到底,大声道:“末将领命。”
高仙芝大笑数声,忘乎所以的说道:“咱们安西将兵携手一战,给天下的人瞧瞧罢!”封、萧二人一齐点头。封常清道:“大帅,为防边令诚妖言惑上,封二这就出发求见圣上,面陈战情。”高仙芝神情略显疲惫,点头道:“小心谨慎,快去快回。本帅也须传令大军连夜开拔了。”
封、萧二人辞了出来,各行其事。柳傲瞧见萧云去了老半天终于回来,连忙迎上。萧云心中左右难决,暗想此去于私于公都须在潼关了结,谁先谁后,本也说不清,当下对柳敖道:“军队里不比民间,如今我们要想随在军中,只能象普通士兵一样听命行事才行。我已探听到,大军即刻便会退往潼关,如此正是天助你我,军中耳目众多,咱们借其助力,更易查探成无心的行踪。”
柳傲沉吟片刻,道:“助我那位高人说过会给老夫送来成无心的确实消息,但眼下这般混乱,却不知能否联系上我们。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此去是往潼关,也不违你我的计划。”萧云见他并无异议,心下顿觉一松。
少时鼓声擂动,喝彩声阵阵响起,却是高仙芝下令大开陕州府库,将其中的丝绸布匹分赏全军。接着一把火烧了仓库,全军拔营回退。路上一刻不停,全速行进。数日过后,已可望见潼关谯楼,忽听鼓声急促传来,队伍从后往前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