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速成笔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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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极其严实,以至于车厢里犹如蒸笼一般闷热,坐在里头的姑娘们一个个早已香汗淋漓,罗衫尽湿。
曲烟烟和翠翠坐的是最后一辆马车。
上了车,才发现车内还坐着另外四位姑娘。都是陌生面孔,却环肥燕瘦,国色香,无一例外都是世间绝色。前世时,宫中佳丽三千,其中也不乏沉鱼落雁的美人儿,但和车上这几位来自民间的姑娘比起来,居然都落了下风。
曲烟烟默默地寻了一个空位坐下,低垂着眼帘,心绪莫名有些低落。
除了姑娘们,还有一位姓田的跟车嬷嬷坐在曲烟烟对面,年纪约摸四十上下,面容端肃,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身上的赭色宫装和她昂然挺直的坐姿,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身份——宫里至少五品以上的教习嬷嬷。不过这个人眼生得很,曲烟烟并不认识。
马车一路颠簸,车厢里又闷热,一两个时辰以后,除了曲烟烟和那位教习嬷嬷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正襟危坐之外,其他几个姑娘渐渐耐不住枯躁乏味,纷纷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更有甚者,有两个姑娘禁不住热,已经暗暗松了领口,并悄悄掏出手帕不停地扇起风来,边扇边声嘀咕:“不让掀帘子,也不让喝水,这可要热死人了……”
“别叽叽喳喳的,坏了规矩!”一直阖着眼皮似乎在寐的田嬷嬷忽然眼睁一线,严厉地扫视了几个姑娘一圈,最后把下巴朝坐在最外面的那个姑娘一点,冷声斥道:
“你,手帕收起来,把领口系好!你们是要进宫伺候万岁爷的贵人,举止如此浮浪,袒胸露怀的成何体统?你还当这是在……呐?”
后面几个字突然低了下去,变成语焉不详的一声嘟哝,语气里隐约含了几分鄙夷。
但耳朵异常灵敏的几个姑娘都捕捉到了“飘香院”几个字。
飘香院……?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透着一股子神秘而香艳的气息……
车里的几个姑娘挑着眉毛,互相用眼神询问着,在隐约猜到了些许以后不免惊愕起来,急忙板了脸,端端正正地坐好,以示和“那种”女子划清界限
。
可是“飘香院”这几个字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引得这几位良家女子着实按捺不住,总是忍不住遮遮掩掩地偷瞄那女子两眼,目光里既满含了轻蔑不屑,又有些隐藏不住的嫉妒艳羡。
因为,那女子无疑是这车里六个姑娘中最美貌的一个。
她大概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乌丝如云,肤如凝脂,粉面含春,体态风流,举手投足中然带出了一种妖娆至极的媚态。是的,媚。无论是她慵懒的眼神,唇边似有若无的浅笑,还是她捂着红唇打哈欠的样子,亦或是她水葱般的手指捏着手帕子轻摇的动作,无时无处不散发着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媚惑气息。
别男子了,便是女人也忍不住想多瞧她两眼。
对于田嬷嬷的轻斥和其他几位姑娘的侧目,这女子根本不以为意,自顾自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铜镜,慢条斯理地左右照着,马马虎虎地把领口紧了一紧。
从镜子里,她似乎突然瞥见了坐在身边的曲烟烟有一点与众不同,便歪过头去,亲昵地向她笑道:“姐儿,你的头发乱了。”
一边,一边把手里的铜镜递了过去,“我这儿有镜子和牙梳,你用不用?”
曲烟烟靠着车厢板壁坐着,双目微闭,纹丝未动,淡淡道:“谢谢,不必了。”
那女子碰了个软钉子,只嗤笑了一声,却丝毫也没觉得尴尬,转而探出头去满车厢踅摸了一遍,又隔着曲烟烟向翠翠笑道:“喂,那个妹子,我这里有杏仁糖,你要吃不?”
翠翠却不似曲烟烟那般冷淡,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非常有礼地向她笑了笑,轻声道:“我不吃,多谢姐姐。”
那女子却执意从荷包中抓了一大把糖并葵花籽,不由分便塞到翠翠手里,热络地笑道:“甭客气,这一路到京城还远着哪,就这么干坐着可要烦死人啦。吃点子零嘴儿还能解个闷儿不是?我叫金玉娘,妹子你叫什么?”
翠翠百般推脱不开,只得勉强接了瓜子,含糊答道:“我江…石翠翠。”
“翠翠?这名儿倒还不错,谁给你取的?”金玉娘一边对镜抿着头发,一边琳琳琅琅地笑问道:
“你十几了?爹爹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
翠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今年十四了,名字是家父……”
话还未完,就被曲烟烟绷着脸打断了,“那些瓜子儿蜜饯不要吃了,容易口渴”。
她淡淡地瞥了金玉娘一眼,又向翠翠缓声道:“王公公不是已经吩咐过了么?咱们这些人不能抛头露面,路上如厕又不方便,所以一只给两次水喝——你吃了这些甜的咸的零嘴儿,口渴起来怎么办?”
着,便微微瞪了翠翠一眼。
翠翠已经后悔自己多了,听了曲烟烟的话,连忙打住先前的话头,急急地笑道:“对,对,那这些好吃的还是还给金姐姐吧”,不由分,便将手里的瓜子和糖一骨脑儿塞回了金玉娘的手绢包郑
金玉娘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荷包,又斜睨了曲烟烟一眼,这回倒是什么也没,只是饶有深意地勾唇一笑,便重新慢条斯理地对镜理起妆来
。
车上的姑娘们大多出身贫寒,身上穿的衣裙都是最普通的料子,手腕上能戴个绞丝银镯子已经是大的奢侈了,就连手里拎的包袱皮也是自家织的老蓝粗布。
此时此刻,她们眼睁睁瞧着金玉娘打开随身带着的水墨花鸟绫子包袱,从里头取出一样又一样精致的珠花,香粉,手串等物,对着镜子旁若无蓉妆扮起来时,这几位姑娘脸上虽然竭力维持着不动声色,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儿。
坐在田嬷嬷旁边的两个姑娘是同乡,一个叫乔秀娥,一个叫乔妹,前者珠圆玉润眉目清秀,后者身材窈窕明艳照人,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们俩凑在一处戚戚促促耳语了一番后,乔妹突然站起身,高声斥道:
“什么东西!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还有脸在我们面前显摆呢?真不要脸!嬷嬷刚才的教诲你没听见吗?还是故意不把嬷嬷放在眼里?我们都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是要进宫侍奉万岁爷的,你这狐狸精一样的东西是怎么混进来的?你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她马上扭头望向田嬷嬷,义愤填膺地道:“嬷嬷您句话,女觉得应该立刻把这狐媚魇道的女人赶下车去,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田嬷嬷没有开口,只管阖着眼皮端坐在那里,似在闭目养神。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仿佛对乔妹的话充耳不闻,唯有发髻上斜插的一枝点翠金簪在不经意间微微轻颤了两下。
半晌,田嬷嬷方皱了眉,不耐烦地道了一句:“都给我安静些,好生坐着罢,聒噪什么!”
乔妹没料到这个看似威严的田嬷嬷竟这般不顶事,不由得大失所望。可是狠话已了出去,她杵在那里一时下不了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张俏脸瞬间迸得通红。
还是和她坐在一处的同乡乔秀娥连忙笑嘻嘻地起身打了个圆场,顺势把她的衣襟悄悄拉了一把,乔妹这才咬着牙慢慢坐了回去,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却把衣襟狠狠绞成了一团。
金玉娘带笑不笑地瞅定了乔妹,慢条斯理地抬手捻着耳朵上的玉石坠子,轻启朱唇,细声细气道了一句,“娘鱼,眼头目屑,阿要触霉头晓得伐?”
翠翠没听懂,刚想悄悄询问曲烟烟一句,马车忽然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田嬷嬷向外扬声问道:“怎么了?”
一名护卫隔着车帘回禀:“有个莽汉挡了王总管的车驾,不知何事。嬷嬷请稍待。”
车里的姑娘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田嬷嬷瞪了她们一眼,徐徐起身:“趁着这工夫,我正好到尾车上去给你们取些水来。你们都给我好生坐着,不准东瞧西看坏了规矩。”
她提了裙子下车,慢慢往后面走去,趁机活动活动已经酸麻聊筋骨。
待她刚一离开,金玉娘立刻麻利地挑起车帘,抻着脖子朝前面张望起来,随即诧异地挑眉轻笑道:“唷!哪里有什么莽汉?那分明是个俊俏的后生嘛。啧啧,人长得好也就罢了,怎么连马儿都生得那么精神!瞧那鬃毛,跟黑缎子似的……”
曲烟烟下意识地脊背一僵,脸就沉了下来
第17章 处置()
翠翠早已扭身伏在了车窗上,顺着金玉娘手指的方向心翼翼地望了过去。一望之下,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冲口而出道:“啊!果然是罗……”
话才出口,已经意识到不妥,慌忙又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
曲烟烟紧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又靠着板壁阖上了眼皮。
翠翠掩饰地轻咳了两声,讪讪地扭过头来,眼睛瞅着闭目假寐的曲烟烟,眸光中不自觉地就带出了一丝羡慕之色。她偷眼又去瞧窗外,迸了片刻,忍不住轻声去问金玉娘:“太远了,什么也听不清……金姐姐,你瞧那人是怎么回事?”
金玉娘一手挑着车帘向外望着,一手悠闲地抽出手帕子拭了拭鼻翼上的香粉,耸肩笑道:“能怎么回事?你瞧那后生规规矩矩地站在王总管车外,向车里话时还是微微躬着身子,如此恭顺,必是有求于王大总管嘛,大概是想讨个差事?”
“向王公公讨差事?”翠翠脸色都变了,“他难道是……他不会是想……”
金玉娘噗哧就乐了:“向公公讨差事,就必定也是要净身进宫做公公去不成?你这妹子好生有趣。这后生敢拦下王大总管的车驾,胆量倒不。不过……”她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他这差事是没讨下来啊。”
“怎么?”
“喏,你瞧嘛,后生已经被赶走啦。”金玉娘把鲜红欲滴的嘴唇向窗外一努,示意翠翠自己去看。
翠翠的心里莫名一紧,偷眼看看曲烟烟,后者依旧闭目养神,一幅充耳不闻事不关已的样子。翠翠咬了咬嘴唇,忽然一鼓作气地站起身和金玉娘坐在了一处,齐齐地望向了窗外。
数丈外,只见罗钰脸上身上风尘仆仆,正牵着马慢慢向后退着;几名护卫口中吆喝,手中挥着刀,赶苍蝇般一路将他驱赶到很远的地方才算罢休。而王喜贵乘坐的马车,自始至终车帘低垂,大总管根本连面也没露……
翠翠眼睁睁瞅着那个身姿挺秀又蓬头乱发的身影,不知怎的,鼻腔里忽然一阵酸。
金玉娘犹自舍不得放下车帘,一边极目远眺,一边摇头嗟叹道:“这么俊的哥儿,若是王大总管能留下他做个跟车护卫,咱们这一路上也不至于这么寂寞无聊了,真是可惜呀……”
与此同时,乔妹和乔秀娥已经凑在角落里耳语了多时。
毫无预兆的,乔妹突然拍案而起,冷笑道:“姐妹们听听,这个什么飘香楼出来的下贱货满嘴里的都是些什么?我呸,太不要脸了!咱们都是要进宫侍奉皇上的贵人,怎么能和这种狐狸精混在一起呢?没的失了咱们的身份!既然田嬷嬷不管……”
她高高昂起头,傲然道:“那我只好直接去找王公公了!”
翠翠胆,听得这话顿时白了脸,慌忙陪着笑向乔妹好话:“都是我的错,是我坏了规矩东张西望的,也是我多嘴问金姐姐的……乔姐姐你消消气,稍安勿躁吧,闹到王公公那里就不好了……”
乔妹只待理不理地白了她一眼,二话不,拎着裙子就麻利地跳下了车。
金玉娘脸上似笑非笑,玉手托腮,隔窗喊了她一声:“傻妮子,你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银子呢!姐姐劝你勿要去触霉头,晓得伐?”
乔妹扭过头来不屑地啐了一口,抬手理了理乌云般的青丝,又轻轻拂了拂簇新的石榴裙,这才袅袅婷婷地向王喜贵所衬第二辆马车走了过去。
金玉娘瞧着乔妹婀娜多啄背影,自顾自摇头笑骂了一句“白痴”
。随意而轻蔑的语气,就好像随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已经出城四十里。
官道上黄土漫漫,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是已经干涸聊河床,坡上青草萋萋,远近无人。
空气中已经有了秋的意味,才过了晌午,色就暗了下来,之前的闷热一扫而光,偶尔有风吹过,还穿着单衣的姑娘们忽然觉得身上竟起了几丝凉意,由不得缩了缩脖子。
王喜贵下了车,负着手信步走到河坡上,一边极目远眺,一边抑扬顿挫地吟叹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独怆然而涕下……”
乔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此时眼疾手快地从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