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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军歌嘹亮-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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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英如释重负地说:“我在完成一个任务。”

这样的出走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每一次都是去找小菲。高岭和高敏得时时提防她出什么意外。把她从外面寻回来,她就把小菲的照片和高权的遗像放到一起,然后退后几步远远地端详,脸上现出痴迷的笑容,自言自语着:“好看,真好看。”

这一天,她一个人在楼下半醒半睡地坐着,外面有人敲门,问:“家里有人吗?”

秋英走出去开门,吃惊地望着敲门的人:“你……”

进来的是小菲。她望着神情恍惚日益憔悴的秋英,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哽咽着说:“阿……阿姨,我是……小菲。”

秋英神情麻木,无动于衷地转身走回沙发,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小菲。可是高权不在了。”

小菲说:“阿姨,我知道。今儿我是来看你的!”

秋英回过身来,面露一点惊奇,语气依旧平淡地说:“你来看我?为啥?是我当初不让高权和你好,你应当恨我,你恨得对。”

小菲突然走上来,紧紧抱住她,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悲痛一泻而出,哭着说道:“阿姨,你当初反对我和高权好,我是恨你。可是今天我知道高权牺牲了,世上最伤心的人里头,除了你,也有我呀!”

二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秋英哭着哭着,一点点睁大眼睛,像是从梦中渐渐清醒过来。她终于从病中好过来了。

第十七章

1。王铁山要截肢

夜静静地,高大山立在窗前遥望星星。一边的秋英在收拾一堆孩子衣服,都是高权穿过的,她忍不住泪水涟涟。

秋英说:“我一看这些衣服哇,就想起了高权小时候那些事,他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抱在外面,他见了穿军装的都叫爸爸。”秋英边说边抹眼泪。高大山心里也不好受,转身冲秋英说:“行了,收起来吧。”

秋英不再做声,默默地收拾衣服。这时候楼下有人敲门。高大山说:“这么晚了,是谁呀。”走下楼去开了门,只见大奎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肩上还扛着半袋子高粱米。

高大山说:“是大奎来了,快进屋。”

大奎说:“爹,这一阵子,我老是心慌,梦见你好几回,要不是地里的活忙,我早就来了。”大奎说着放下米,四处打量,看见了客厅里高权的遗像,一下子怔住了,吃惊地望着高大山:“权?权兄弟咋地了?”

高大山强忍悲痛地背过身去,哽咽着说:“他,他牺牲了。”

大奎扑过去,抱起遗像叫了声:“兄弟,哥来晚了,兄弟,哥来看你来了……”便大哭起来。秋英听到响动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大奎这样,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大奎见秋英哭,忍住哭声,放下高权的遗像,扑通跪在高大山和秋英面前说:“妈,你别哭了,哭坏身子咋整。高权兄弟没了,还有高敏高岭,还有我,我们为你们养老送终。”

高大山百感交集地说:“大奎,起来,刚才我还在望天上的星星呢,想不到说来你就来了,来了好哇,就多住些日子,陪陪你妈,你妈也退休了,一个人在家呆着,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大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扶秋英坐下说:“娘,从明天起,我天天在家陪你。”回头对高大山说:“爹,你不知道,家里养的那头母牛,又生了两个小犊子,现在都长到腰那么高了。”高大山说:“好,好,这不就一群牛了吗。”大奎说:“可不是咋地。”

秋英说:“大奎,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去。”大奎说:“娘,你歇着,我在车上吃过了,现在还饱饱的呢。”秋英说:“那我给你收拾床去,你就住高权那屋吧。”

秋英上楼去了。大奎冲高大山说:“爹,权兄弟是咋牺牲的呢?”高大山说:“巡逻,大风口突遇暴风雪,他抱着界碑冻死的。”大奎说:“上次我给他带去的狗皮褥子也不知权兄弟用没用上。”高大山说:“大奎,你对兄弟这份心难得呀,他用上了。”

大奎又动了感情,凝视着遗像说:“兄弟,哥来晚了,也没送上你一程。”

高大山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他的话激起,站起说:“好了,天不早了,睡觉去吧。”

大奎上前抱住遗像说:“兄弟,哥还有好多话要说,你咋就去了呢。上次你叫了一声哥,哥这心里暖和了半年。这次来本打算到部队上再去看看你,可哥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又哭了起来。高大山在一旁忍着眼泪说:“大奎,别哭了,高权是为守卫阵地牺牲的,他是烈士,是咱高家的骄傲。”

大奎点点头,用衣袖小心地擦去流在高权遗像上的眼泪。

晚上高大山和大奎都睡不着,蹲在院子里说话。大奎在卷纸烟吸,烟头一明一灭,满天星斗也闪闪烁烁。

高大山说:“大奎呀,不知道为啥,你兄弟这一牺牲,我这心里反倒痛快了,像秋收割地的庄稼地似的。”大奎说:“爹呀,这么多年你也没忘记庄稼,啥时候回老家靠山屯去看看吧。俺娘埋在土里都等你一辈子了。”

高大山望着远天的星星没有言语。

大奎说:“靠山屯,咱老高家兴旺呀,孙子孙女一大帮子人,到时候你和娘都回去,俺给你们养老送终。”高大山眼角湿了说:“大奎呀,现在太忙,等以后离休了,一准和你回老家看看。”大奎说:“一大家子人,就盼着这一天了。”

高大山说:“想老家呀,这么多年了,有时做梦,都梦见家乡的蛤蟆叫。”

大奎说:“等你和娘老了,就是你们不回,我带着你的孙子们,就是抬也要把你们抬回去,老家的空气都是甜的,睡在热炕头上梦都是香的。”

高大山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睡吧。”大奎也跟着站起来:“爹,早晨还跑步不?”高大山说:“那不是跑步,那叫出操。”大奎说:“爹,明天早晨你喊我,我和你一起出……操……”

听尚守志汇报说医院还是决定要把王铁山的腿锯掉,高大山不由有点恼怒了,说:“啥,治了半年还没治好,又要锯掉?不行,你跟林院长说,王铁山的腿说啥也不能锯,让他们尽全力保住王铁山的腿,一个军人没了腿,那还是军人吗?”

尚守志说:“林院长说,他们把军区总院最好的医生都请来了,没用。”

高大山站起说:“我就不信,走,咱们去医院。”

高大山、尚参谋长等人来到医院里的时候,王铁山正躺在床上冲林医生、高敏等人说:“锯腿,那还不如让我死了呢,这腿说啥也不能锯,除非我死了。”林院长看到高大山他们进来,忙招呼:“司令员……”

王铁山说:“司令,我不能没有腿呀,我是名军人。”

高大山走到王铁山病床,抓住王铁山的手说:“王铁山同志,你放心,实在不行,就让他们锯我的腿给你接上。”回头冲林院长、高敏等人说:“你们过来一下。”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林院长、高敏等人紧跟在后面。

高大山严厉地问他们说:“王铁山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林院长看一眼高敏,高敏说:“他双腿的冻伤十分严重,小腿部分肌肉已出现坏死的迹象,很可能要截肢。”

高大山说:“你们这些医生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要锯人家的腿!锯了腿他还怎么当兵?你们平常说起来总是头头是道,到时候就不灵了!”

林院长说:“司令员,我来解释一下,高敏的意思是……”

高大山厉声说:“我不听她解释,也不听你解释!我只问你们,不锯腿行不行?”

高敏说:“不截肢就只能进行保守治疗,最坏的情况是大腿肌肉也可能坏死!”

高大山说:“我就是不喜欢听你们这些话!啥叫最坏的情况?你们为啥就不能想想最好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啥,你跟我说说?”

高敏赌气地说:“爸,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医生不是神仙!”

高大山转身欲走,回头高声地说:“不管你们是不是神仙,都不能随便锯王铁山的腿!我现在命令你们,只要腿上的伤没要他的命,就不能这么干!我不准许!以后他的治疗情况,院长自己天天直接向我报告!没有我的批准你们要是动了手,我开除你们的军籍!”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尚守志说:“老王,高敏,请你们理解司令员的心情。”

林院长笑说:“我跟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他是心疼伤员,为他们着急!”

高敏说:“他着急,我们就不着急?他着急了就能冲别人发火?”不由委屈地流下泪来。

李满屯说:“算了算了,你爹那驴脾气你还不知道?你就忍着点吧,谁让你是他闺女呢。我们这不还要天天忍着呢!”

高敏说:“我忍?我都忍了他二十多年了!他以为他是谁?嫌我们没本事,他自己来当医生好了!”

尚守志笑说:“你说他是谁,他是司令,是你爹!好闺女,别哭了,你就是哭,他说过的话也是不会收回的!”

高敏还是止不住掉下泪来。

2。重提旧情

高大山最终还是不放心,又与林医生谈了一次话:“林医生,当年我都炸成那样了,你都把我救活了,怎么王铁山的一双腿都救不过来呢。”林医生说:“救活只是一方面,关键还要看他本人,奇迹只有他本人能创造。”

高大山似有所悟地说:“我明白了。”

他来到病房,冲王铁山说:“王铁山同志,你现在还是不是名军人?”

王铁山疑惑地望着他:“司令员,我当然是,除非你开除我军籍。”

高大山说:“是军人,你就给我站起来,站起来!”

王铁山挣扎一下,移动双腿,摇摇晃晃地下床,高敏等人想去扶,高大山说:“别管他。”

王铁山扶着床边站了起来,疼痛使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双腿在不停地颤抖。

高大山说:“这才是我希望见到的军人。”转身走了出去。谁也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王铁山目送高大山走远,最后扑通摔倒在地。

晚上,高敏在给王铁山查体温、量血压的时候,王铁山说:“高医生,听林医生说,当年高司令人都快炸烂了,最后也站起来了。”高敏说:“他是他,你是你,不能比的。”王铁山说:“为啥?高司令是军人,我也是军人。高司令身上发生的奇迹,在我身上也要出一回。”边说边挣扎着坐起来。

高敏把床边的双拐递过来,王铁山不接,扶着墙向前迈步,没几步就摔倒了,高敏去扶,王铁山粗暴地说:“别管我。”挣扎着站起。高敏说:“要出现奇迹也不能胡来,总会有个过程。要相信科学。”王铁山说:“里外不就是锯腿嘛,我就不信,高司令能发生奇迹,我就不能。”

王铁山顽强地向前走去。高敏敬畏地望着王铁山。

这一天,高敏从医疗大楼里走出来,正好建国开车过来停在她面前。高敏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建国说:“我今天来开会,有点事要跟你谈!”高敏说:“那走吧!”建国让她上车,吉普车开到医院宿舍区高敏宿舍。

高敏给他倒了一杯水,平淡地说:“坐吧。有什么事?”建国看了看她说:“是这样,最近我听到了些消息,觉得还是应当来告诉你一声,让你精神上有所准备。”高敏看他说:“什么消息?”建国说:“裁军的消息。你一点风声也没听到?”高敏说:“没有。不是传了好久,又说守备区不裁了吗?”建国说:“据我得到的消息,这回可能是真的!”高敏审视似的望着他说:“哦,我知道你来的意思了。”建国说:“明白了就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守备区要是撤销,我肯定调回省城去,你和小敏怎么办,过段日子,给我个话儿!”

高敏平静地说:“好吧,让我想想。还是老规矩,咱们的事,无论我做出了什么决定,你都先不要让我爸我妈知道!”

建国点头说:“行!”

满怀心事的高敏一进家门,小敏就喊着妈妈扑上去,玩着手里的拨浪鼓,显摆地说:“妈,大舅舅给我买的!”

大奎边扫地边走过来。高敏淡淡地说:“啊,谢谢你!”

大奎高兴地说:“谢啥,又花不了几个钱!谁叫我是她大舅哩。她一叫我大舅我心花就开了,就想给孩子买点小玩意儿!”

高敏不说话,抱着小敏径自上楼去了。大奎在楼下狐疑地望着她,愣了好一会,跟了上去。高敏正在房间叠小敏的衣服,回头看见手里还提着扫把的大奎,说:“啊,是你?”

大奎说:“大妹妹……”

高敏说:“你进来吧。”

大奎走进去,拘谨地站着,高敏给他让座,大奎这才坐下,望着高敏。

高敏说:“有事吗?”

大奎说:“有个事我想问问……你说你们医院那个人要锯腿,又说他是冻伤,要说这冻伤也不是啥稀罕病,你们咋就治不了哩!”

高敏脱口而出说:“哥,你说你有法子?”

大奎笑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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