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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占戈-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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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燕州权代太守,我会上报朝廷的。”

孙士谦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中远,道:“其实照我看来,小山倒是更合适做这个太守。”我对这个沉默寡言的人认识不多,既然孙士谦这么推荐,该不会有错,便道:“本来想让小山留在云州权代太守的,既然仲进这么说,小山,去燕州如何?”

陈中远一拱手,道:“大夫说哪里便是哪里,卑职只要有口饭吃就是了。”我点了点头,道:“几位一来,我身上的担子轻松许多啊,胆子也大了。这匈厥古,屠戮我子民,此仇虽千百世都要报!”

其他几个文吏也都领了差使,虽然燕云实在是苦寒之地,但到底比军中舒服多了。可我也知道,这支大军多是中原子弟,已经离家这么久,恐怕会思乡情切。

翌日,送走了陈中远,我问孙士谦军中是否有何议论。孙士谦道:“军中的兵士都是大夫领着打过仗的,听说再跟着大夫去打匈厥古,各个摩拳擦掌。”我叹了口气。孙士谦不解,问我为何担忧。

“众兵士都道今日出兵,明日便可灭了匈厥古,哪里来这么好的事情?照我所言,非十年之功不可啊。”等军士们发现归家之日遥遥无期,还能稳吗?孙士谦知道我言下之意,也皱眉沉思。

“大夫,成亲如何?”孙士谦突然道。

“怎么?”我有些不解。

“让兵士娶当地女子为妻,把家安下来,心也就安了。若是已经有家室的,可以让其妻子儿女同来北疆,家人也可领一份军饷。”孙士谦道。

“如此妥当吗?朝中会不会有人说我要拥兵自重?”

“怕就怕如此,不过现在北疆不稳,圣上一定会采纳充实边郡的策略。只是,大夫此番恐怕又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孙士谦也叹了口气。

“嫁衣倒是无妨,谁穿都是我大越之福。只是,唉,过些日子还要去匈厥古纳贡,真是我心头的一块重石啊。”

“大夫,秋高马膘,匈厥古真不会背信弃义来攻打我们?”孙士谦问道。

我心里也吃不准,道:“但愿吧。”

“卑职有个计较,只是恐怕太过卑劣了。”

“再卑劣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仲进说说何妨。”

“祸水西引。”孙士谦压低声音,“让匈厥古人去打代州、古州等地,一来减轻我燕云的危机,二来也好坚定举国抗击匈厥古的决心。”

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如此拿我大越子民的生命做筹码实在不是我能接受得了的。“多备一千匹丝绸吧,再把那些精巧的小玩意送些给他们的部落首领,最好还是不要打仗。”

孙士谦知道我不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正当我准备车驾要去匈厥古的时候,圣上传下圣旨,要我回京叙职。章仪不放心我,怕又有什么阴谋,孙士谦倒说:“圣上居然发了圣旨命大夫回京,想来是有大事。既然有大事,大夫能保无恙。怕就怕朝中无事,那时大夫便要赶快些回来。”

我点了点头。章仪不解,问:“为何没有大事了反而要回来了。”我笑道:“若是有大事,定然不会有人想节外生枝,仲进是怕别人事情都忙好了,有空转过来对付我。只是仲进,匈厥古一行……”

“大夫放心,卑职一定会为大夫办得妥妥当当。”

“唉,那些可怜的姑娘我也就不去送了,仲进告诉她们,她们也是为国为民去的,总有一日,我明可名会红纱铺路再把她们迎回来。”

“大夫实在不必内疚,大夫帮她们安家已经很厚道了。”

“想我堂堂大越,居然还要靠送女人才能喘息,真是岂有此理!莫说朝里的御史,就是我自己也恨啊。”我拍了拍桌子,恨声道。

孙士谦苦笑,道:“还是请皇上大力实边吧,倭寇没有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是缓不过来了,海患算是平了。南疆那边听说曹彬将军收复了安南古郡,举国都在欢庆呢。西域通商之后,几乎不必再派重兵了。现在我朝也就北疆这里吃紧,该充实了。”

我要回朝一事传开后,不少将佐都送了礼,这乃是历朝的旧习,回京之人因为需要打点,所以属下或多或少要送川资。路增不是我的属下,却也送了一辆马车。他的马车最奇怪的地方还是轮子,居然有四个轮子。

“老朽将马车稍稍改了改,如此一来颠簸就轻很多了。”路增解释道。

我谢过路增,就乘着这辆巧匠改过的马车往京城驶去。

四轮的马车的确要比两轮的平稳许多,一路上在驿站换马,我也听了不少消息。原来平倭军从高济回师,史君毅等人率军直赴北疆,李浑带着御林军在长门献俘。听说当日京师万人空巷,都争先一睹我大越军容。

因为被俘的倭奴有二十万之众,他们的国君也亲自前往金銮殿谢罪,几个听说是挑唆倭奴发动侵略战争的大将被砍了脑袋。因此,圣上终于开恩放这些战俘从海路归国。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却不敢往深里想,因为最安全妥善解决倭奴问题的办法只有把这二十万众全部坑杀。

我住在馆驿的一间偏房,隔壁是代州的军使,正和一个兵部的使者争论这二十万倭奴是不是该杀。兵部使者显然更像个文人,大谈仁义王道。代州军使给说得回不上话,憋了半天嚷了一句:“直娘贼,就是我华夏族破落了,想当年战国大将黑起,一战坑杀四十万都没有眨眼。你也别给老子再说什么仁义,再他娘的叽歪老子一锤子捶死你!”

我偷偷藏在被子里笑了许久,隔壁也真的就静了下去。

不过,或许是我多心,圣上该不会故意把和我关系亲密的人都发配到北疆吧。若真是如此,我的确对不起史君毅他们。初入高济的几场恶战都是他们打的,最困难的时候也不见什么援军。凯旋将士最看重的便是长门献俘了,现在有二十万战俘,却不能风光,从军一恨啊。

半月后,我到了京师。

先去吏部报道,领了牌子明日面圣。因为是领了圣旨,所以只能住在馆驿,等面圣缴旨之后才能回家。

因为入冬,京师的馆驿挤满了外地官员,或是叙职的,或是送礼的,或是送礼兼带叙职的,闹哄哄吵得我无法入眠。正忍不住要出去让他们安静些时,韦白居然来了。

“怎么回来也不先捎口信?”韦白空着手,“你嫂子知道你回来了,给你备下了一桌子菜,本以为你会马上过去,谁料等到现在,正在家里骂人呢。”

“可小弟是奉旨回来叙职,恐怕……”

“呵呵,你真当御史是神仙?谁来管你这档子事?小小违制不怕什么。”韦白转过我的车头就要出去。

我一把撑住门框,道:“大哥,你兄弟我现在可是背着汉奸的臭名,没洗清之前你可不能害死我啊。”

“怕什么,现在朝中局势,嘿嘿,回去跟你说。”韦白在我耳边轻声道,“哥哥我升了宝文阁直学士,赐紫,赐金鱼袋。”我愣了一下,手缩了回来,任由韦白推我出去。“大哥怎么升这么快?你人缘不好,又一直是抄写誊录的散职,朝中发生什么事了?”

馆驿果然没有人管我们,到了街上,人稍稍少些,韦白道:“其实,为兄也是押对了宝。满朝大臣都主张立嫡,为兄写了一篇草奏,要求废了这不合理的规矩。历朝历代,那么多昏君,不也是立嫡立出来的?愚兄劝皇上立贤,以大越江山社稷为重。”

我笑了笑,道:“你还真是狡猾,若是当日你能有此揣摩的功夫,何愁怀才不遇?”

“当日啊,唉,别提了,现在为兄也是为生活所迫。当日为兄只有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现在不同了,家里三张嘴等着进食呢。什么抱负,先让给禄米吧。”韦白叹道。

“怎么是三张嘴?嫂子同意大哥纳妾了?”

“你嫂子贤惠,怎么会不同意?不过你说哪里去了,为兄怎么会做这等傻事?是你嫂子上个月生了一对龙凤胎。”韦白说着,嘴角也合不拢了,“你嫂子还说要给你个惊喜,故意不让我写信给你,等会你可得装着不知道。”

“恭喜大哥喜得千金贵子啊。”我也笑道,“可惜没有带什么好玩的玩意回来,做叔父的也没个见面礼,不成体统啊。”

“我们还那么讲究干吗?我倒是担心你啊,现在皇帝意气风发,比之昔时不可同日而语。你说话向来不怎么讨巧,多说些好话,早日回来。”

我把北疆的情形和韦白说了,最后道:“现在这副摊子,若是我就这么走了,实在对不起那里的百姓。武啸星能熬二十多年,我又何必吝惜自己的残身?”

说话间,已经到了韦府的正门。

“这些以后再说,今夜不谈正事,只谈家事、趣事,呵呵。”韦白叮嘱了两句,推我进去。

韦夫人已经等了很久,桌上的菜像是已经热过几遍了。见我进来,铁青着脸不理我。我叫了嫂嫂行了礼,她才正色道:“我道谁呢,当了官架子那么大,到了京师居然不来看看嫂嫂。”韦夫人是温善的典型,冷着脸训人实非其所长,丝毫没有生气的味道。

我略施小计就把她逗笑了,说要给我两件宝贝,还要我猜。我故意道:“若是一件宝贝,那是嫂夫人喜添麒儿,两件嘛……莫非添了一对麒麟?”韦夫人红了脸,啐道:“怎么尽往那上猜?”

“嫂子忘记小弟的老本行了?看相啊,依我看啊,一定是对龙凤胎。”我笑道。

“定是他告诉你的!”韦夫人叫奶妈抱出了两个孩子,“给叔叔看看,看看娘亲的宝贝。”奶妈把两个孩子都放在我怀里,一手一个。两个初生婴孩红彤彤的脸蛋着实可爱,唆着小嘴乖乖睡着。

“起名字了吗?”我问道。

“乳名要叫得贱些,好养大,所以我叫哥哥狗儿,妹妹是猫儿。”韦白道。

“学名可想好了?妹妹的猫儿可以转个‘妙’字,哥哥的狗儿可转什么字好呢?”

“那个简单,狗转‘明’字不是正贴切吗?”韦夫人在一旁笑道。我知道韦夫人聊发少女娇态,骂我是小狗,却还是故意装得过了一会才醒悟过来,道:“也是,要避狗儿他爹的讳,只好用‘明’代替‘白’字了。”

韦白不甘心,笑道:“说得好好的,干吗把我绕进去了?雪本来就是白的嘛。”雪雪是韦夫人的花名,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她自己身上,她自己想想也笑个不停。

“点过五味了吗?”我又问道。韦夫人抢着道:“点过了,狗儿倒好,尝甜不笑,吃苦不哭,想来能有出息。只是猫儿恐怕是个醋坛子,吃着酸的倒笑了。也吃不得苦,还没碰到嘴呢,已经哭得哇哇的了。”

我笑道:“无妨,女孩子家,本来就不必吃什么苦头,不过也不能太骄横了。”说到骄横,我想到远在北疆的章仪。本来要她和我一起回来的,只是她说答应了巾帼园的姐妹一起赶批布帛,一时走不开,我也乐得路上清净。

“就是还没点玉呢,等他们百日了,还请叔叔给他们点,也好沾沾叔叔的聪明气。你这次在京师能住多久?”韦夫人问我。

“得看皇帝的旨意了,若是明天皇上要我当夜就走,我便只好当夜就走。”我把孩子还给奶妈,答道。

“夫君,能否上书皇上,让小名过完了年再走呢?”

“大嫂,我可不小了啊,呵呵。”我笑了两声,道,“先吃饭吧,我也饿了。”

韦白总算避开了娇妻的难题,上桌倒酒,开始吃饭了。

几杯酒下肚,韦白忘记了自己说的不谈正事,演义起朝中一年来的种种变化。最让我吃惊的莫若皇上对李哲存的态度了。

“他真要死了吗?”我问韦白。

“恐怕是的。”韦白点了点头,“有个把月没有起身了,听他家下人传出的消息,他还有件事没有了掉,估计就是为这事一直硬挺着。”

“我本来以为,皇上不去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不料还给了这么多虚荣,果然是明主啊。”死人的荣誉再多也不过分,我总算看到师父说的明主开始崭露峥嵘了。老实说,当日我并不怎么看好那个冲动易怒的皇上,不过现在,总要刮目相看了。

韦白又说了些,被韦夫人打断,追问起我和章仪的事来。当我红着脸告诉他们,我已经娶了章仪,只是没有拜堂时,韦白的酒盏落地,跌得粉碎。

“兄弟啊,燕云是不是真的撒尿都能冻住?”韦白的眼神发直,似乎已经傻了。我点了点头。“兄弟啊,你想不想去个暖和点的地方?比如新近收复的安南路。”韦白又问我。我摇了摇头。

“兄弟啊,那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回复圣上的赐婚,听宫里的消息,是皇太后要指隆裕公主给你。”

我也呆住了,圣上是说过要替我广选侯门女,但那还是远在高济的时候。韦白知道我是个重情意的人,断然不会舍弃章仪,所以也替我为难。这事也的确是我草率,忘记上报吏部了。但也没哪个做官的朋友告诉我成亲还要上报啊,一念及此,埋怨韦白道:“你怎么不先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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