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琴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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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和人说话,话音未落,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
自来到这边,她一直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间便灰飞烟灭,她常常盼着这是一场噩梦,等到天亮了,梦醒了,自己还躺在柔软的床上,她还是白芷,有自己的身体,可以穿漂亮的裙子,可以在阳光下肆意的奔跑。
可是每每梦醒,她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个鬼,没人看得到,除了他。
“其实,还有一个人看得到你。”
白芷一惊,猛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姚,瞧见他脸上的坚决和眼神中的淡漠疏离,忽然就想了起来,他说的那个人是……容泽!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把我送给容泽!”白芷急急的说,声音带了几分凄厉和不敢置信。
“为什么不能?容泽可以帮你,小白,你别这样任性。”
“我任性?容泽他……”
“容泽怎么了?他对你不是很好吗?上次还送了礼物给你,你不是也很喜欢吗?”姚面无表情,可手掌紧紧的握成了拳,虎目瞪着她,直看得人害怕。
白芷摇头,不敢置信:“你……你还在生气?你和冬颜夕发生那种事,我都没有生气,我就收一个礼物你凭什么生气?你就因为这件事要把灵悠琴送去给容泽?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说的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明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清谊观。”姚扯回自己的衣角,头也不会的走了。
白芷怒极:“我不去。”
“你以为你有的选择吗?”
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白芷仿佛虚脱一般坐在地上,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小镇瞧见容泽,他那个时候说,她迟早会跟他走,莫非他……早已料到了今日?
第57章 清谊观(1)()
转眼已是夏日,正是谊国最炎热的季节。
浓烈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天地间没有一丝风,枝头的树叶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有些颓然。
白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印象中那天姚来叫她离开,她不同意,姚并没有再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带着灵悠琴一路向东,快马奔驰,驶离了天煞门。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白芷隐约记起,她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或者说,是灵魂撕成了碎片,疼倒也不疼,可是心里堵得厉害,后来……就是暗无天日了。
吱呀一声,有浓烈的阳光照了下来,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白芷下意识的捂住了双眼。
“师父,这瑶琴一直放在房中都该发霉了,要不也在这晒晒吧!”那是个欢快的声音,听声音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尚且带着些许稚嫩。
许久之后,方才有个温和的声音说:“先去晒书吧,这把瑶琴有什么打紧的!”
她怎么就不打紧了?姚有了新欢觉得她不打紧,这个人也觉得她不打紧,她就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白芷怒气冲冲的坐起,循声望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容泽!
姚果真言而有信,将她送给了容泽。
容泽背对着她,面前的地上铺开了一卷卷的书卷,此时正认真的晒着书。
白芷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想到姚就是因为那个破琴盒吃了容泽的醋,才将她送来清谊观的,更觉无法接受,站起身向容泽走去。
“终于肯醒了?”容泽回过头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抬起的脚停在他挺直的脊背上,白芷尴尬的看着容泽,不知道是该一脚踩下去的好,还是收回来的好,就这样一只脚站着,半晌方才收回腿,色厉内荏的说:“我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关你什么事。”
容泽但笑不语,转回身继续晒书。
白芷瞧着清谊观广阔的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晒了一地的书,估摸着容泽这是将他所有的藏书都拿出来晒了。
一边企盼着下场大雨一边去翻书,不想轻易就翻了过去,白芷心中一动,先前她虽然也可以接触到一些东西,或者触摸到什么,但是很明显也要看几率,不想这次如此的轻而易举。
她试探性的又翻了一下,果真又是轻易的翻了过去,一时兴起便捏着书角把书提了起来,放在手里翻了起来。
“哎,这书是怎么回事?”耳边传来一声惊呼,白芷循声一瞧,只见一个着黑衣的小童正指着她的方向目瞪口呆,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另两个晒书的小童也围了上来,皆是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书。
其中一个皮肤略黑的小童,眯了眯眼睛,蹭的拽出一把短刀来:“是不是什么妖邪作祟?”
白芷被他威风凛凛的样子吓得一缩,心说,谁是妖邪,你才是妖邪呢,你全家都是妖邪!
另一小童忙按了他的手,肯定的说:“师父在此,怎会有妖邪作祟?我看是什么新的秘法。”
他说着扶着自己的小下巴,一脸思索。
先前大惊小怪的小童一下扑到了容泽身边,露着小虎牙笑道:“师父你教我吧,这秘法多好,以后晒书就不这么麻烦了。”
容泽终于从书本中抬起头,抚摸着那小童的脑袋:“这世间的任何事都不是单纯依靠秘法能解决的,做事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似她这般晒书,是晒不好的。”
白芷脸黑,啪的一声把书丢了回去,好心帮你,你还拿捏上了,懒得理会你!
文心似懂非懂,挠了挠脑袋:“那这是不是秘法?”
“不是,去收书吧,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下雨了,刚好够时间将书收起来。”
文心一听蹭的跳了起来:“啊?这么快就要下雨了?我还没晒好呢!”
三个小童,各自奔向自己晒书的位置,手脚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把书一一收了起来。
白芷鄙视容泽:“这天朗气清,天空中半点云彩都没有,怎么可能下雨?胡扯吧你。”
容泽并不理会她,将书一一收起装进一个木头箱子里,末了问道:“你那琴要不要收起来?”
白芷黑线:“当然要收了,你们都把东西收没了,把我留在这算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同意我刚刚说的话了?”容泽笑吟吟的看着她。
什么话?白芷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同意他说的下雨的事情,白芷抬头看了看天,依旧天气晴朗,半分乌云都没有,想嘴硬说句不同意,但见周围的书都被收干净,只余下了她,心说,算了,不就是同意他一句么,又不会掉块肉。
点了点头:“算我同意吧。”
容泽一手提起琴盒,一手提起箱子径直进了书房,三个小童忙抱着各自的大箱子跟了进去。
那三个箱子比他们自己都大,不想这三个小童居然抱起来就走,如此的干脆利落,白芷摇头,暗道:八成是经常受到容泽的虐待,训练成了这样,小小年纪真是太可怜了。
话音未落,忽听头顶一个霹雳,紧接着云层聚集,不过转瞬之间已经在头顶积了厚厚的云,天地之间一下陷入了昏暗之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雨滴密密麻麻的穿透她的身体,白芷无语的看着天:“不是吧,这容泽是天气预报转世啊?说下雨就下雨啊?”
书房的窗子打开小小的缝隙,容泽透过缝隙看出去,只瞧见那个瘦弱的身影在院中跑来跑去,雨珠穿过她的身体一颗颗砸在地上,溅起点点的水花。
“容泽你是个坏人,你比姚还混蛋!”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容泽无奈摇了摇头。
自她来到清谊观已经过了两个月,可是她一直躲在琴盒中不肯见人,他曾经以为她会永远的沉睡下去,今儿见到她这样反倒叫他放心了些。
“师父,雨吹进来了。”文洛轻声提醒。
“嗯。”窗子缓缓的合上。
第58章 清谊观(2)()
下午的时候下过了雨,虽只是一阵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到了夜里依旧是天气阴沉,无月亦无星。
夜色如墨,容泽盘腿坐在书房窗边的矮桌旁,正在翻看一卷竹简,看那样子好像完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了。
烛火微微摇曳,照的房间忽明忽灭。
如果容泽肯抬头的话便能瞧见白芷正对着他的蜡烛使坏。
随手拿起一旁的灯罩,将烛火罩住。
白芷翻了个白眼,又狠狠对着灯罩吹了一口气,方才不甘心作罢,靠在桌上问道:“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如果没什么事,就早些休息吧。”容泽淡定的回了一句。
白芷恼了,容泽那天出现在小镇实在太过诡异了,她不相信她被姚送来清谊观和容泽一点关系都没有。
摸了摸桌子,看了看椅子,白芷在书房里四处翻腾,最后在书房的柜子里发现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出鞘映着烛火闪过冷冷寒光,白芷心中一叹,这匕首不错,比姚的那把有过之无不及!
回眸看了容泽一眼,瞧见他还在看书,应该没注意到自己,白芷把匕首藏在身后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毕竟跟在姚身边一段时间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她用起匕首也算是有模有样的。
来到容泽身后,匕首寒光一闪,向他的背心刺去,想象中鲜血淋漓的景象并未出现,白芷一下愣住了,傻眼的看着匕首在容泽身后停下,匕首只堪堪到了他的身前,却似是被什么力量阻挡在外,竟不能再前进半分!
这是怎么回事?白芷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容泽恰好回过头来,纠结而无语的看着她。
当啷一声,匕首一下落在了地上,白芷后退了一步:“怎么会……你……”
她想说,你太诡异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因为她忽然想到如果容泽不是这般诡异的人,她可能就杀了他了。
虽然最初的时候的确是有些生气才会想着收拾他,可是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未伤过人的自己其实慌乱到了极点。
容泽捡起地上的匕首,插回去,寒光映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你……你别过来啊。”白芷下意识的后退着,躲到了一旁的书桌之后,脸上掩饰不住害怕和愧疚。
容泽放下手里的匕首,声音和缓的说:“这东西是杀不掉我的,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白芷舔了舔红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若真的不想见我,大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将书房让给你,实在没必要做这种事。”
容泽的态度实在太过温和,白芷被刺激的不轻,恼羞成怒道:“你若是生气就骂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和姚一样也嫌我是累赘?你要是这样想就干脆把我丢出去啊,我又没求你收留我!”
容泽蹙了眉,瞧见她眼圈有些红,不禁更是默然无语,他刚刚的那些话有一丝嫌弃的意思么?她是从哪听出来的?
瞧见她眼里雾蒙蒙的光,容泽微微叹息一声:“罢了,你早些休息吧。”
白芷瞪着眼睛看他出门,乌发黑衣转眼就被夜色吞没,一时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用力的抹了抹眼泪,只觉委屈至极。
此事之后几天,白芷都未曾见过容泽,不禁猜想莫非他真的要将书房让给自己?以后都不来了?
那她也太倒霉了,这世界就俩人看得到她,一个姚,先前还说会保护她,转眼就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一个是容泽,说不见就不见了,她活的也太悲催了吧!
在书房做了两天的缩头乌龟之后,白芷决定出去寻一寻容泽,她那天并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只是因为有点好奇他是不是幻影再加上心情不太好……
不对不对,心情不好也不能杀人玩吧?她又不是姚,才没那么变态!
白芷一边走一边想如何向容泽解释,正走着的时候瞧见容泽的两个小徒弟正在院中浇花。
一个是长着小虎牙的文心,一个是喜欢托着下巴动脑筋的文洛。
文心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半截黄瓜啃着,语言含混不清的说:“这次宫里好像发生了大事,师父都去了两天了还不回来,我都有点想师父了。”
“你是想师父带你入宫去玩吧?”文洛说着,放下了水壶,从花叶上捉出一只小虫子来,拿起腰里别着的小瓶子,装了进去,塞起盖子继续浇花。
文心一边啃黄瓜一边笑:“你不想吗?师父每次出门都只带着文墨,我闷都要闷死了,咱们不去什么东国、南国的,入宫去玩玩还不行吗?”
白芷黑线,心说,你的要求好低啊。
文洛叹口气,苦着脸说:“我也想,可是师父不会同意,所以,我就不想了。”
“你说,这次师父进宫是做什么去了?”
文洛停下手中的活,思考片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