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路军战记-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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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中的队伍还没有反应过来，75毫米轻型步兵炮和81毫米迫击炮就开始了齐射。剧烈的爆炸声中，数十道烟柱在道路的中间和两侧升起，纷飞的弹片后不留情地切入四周的人体，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日军和伪军急忙四散开来，企图在稻田里寻找掩护，这时候，在道路西侧一百多米远的稻田里，稻草被掀了起来，露出藏在下面的散兵坑，隐蔽多时的战士们迅速架好枪支，把密集的弹雨撒向惊慌失措的敌人。与此同时，从道路的两头也传来轻重机枪的连续不断的射击声。
张二牛趴在散兵坑的边缘，左手稳稳地托住枪身，右手紧紧握住枪托，食指轻轻地放在扳机上，透过准星寻找目标，嘴里重复着班长所说的射击要领：三点一线，枪口稍稍上抬，射击时保持枪身不动。瞄准、开枪、拉枪栓、再瞄准……，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不大一会五发子弹打完了，可是却好像没有击中一个敌人。张二牛毫不气馁地换上新弹匣，继续射击，终于在打到第三发子弹的时候看到自己瞄准的日军应声倒地，他精神大振，正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却被旁边的老兵踢了一脚：“二牛，快上刺刀，冲锋了！”张二牛慌忙从腰间抽出刺刀，还没有装上去，老兵已经呐喊着冲了出去，等到他也跳出散兵坑的时候，大部分战友已经冲出去几十米远，于是他也呐喊着追了上去。
作为一个优秀的职业军人，结成平三少佐具有极高的战术素养：首轮炮击的炮弹落地之后他就准确地判断出大炮的口径，并推断出中国军队的编制至少是营以上，其后的火炮齐射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并且使他可以确定对手的兵力在两个营以上！按照十九路军的编制和装备，自己一个不满员的大队无论是兵力和火力都逊于对手。
结成平三毫不犹豫地命令伪军向西侧进攻，吸引中国军队的注意力，自己则率领日军向道路的东侧且战且退，迅速朝远处的山坡靠拢，准备占领制高点后再伺机反扑。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伪军不得不迎着刺耳的阳光作战，其结果不言而喻，在被打死打伤数十人后，其余的全部卧倒在稻田里，把头脸不顾羞耻地埋在泥土里面，等到三团的战士冲到面前之后，立即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投降。
结成平三利用伪军争取来的时间指挥部队迅速向东撤出几百米，正在暗自庆幸，没想到的是前面突然出现一条四米多宽的小河道，挡住了去路，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中国军队会从西面和南面发起进攻，独独把这里空了出来！结成平三只好命令部队掉过头来，准备迎击中国军队！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河的东岸突然冒出几百个中国士兵，轻重机枪和半自动步枪同时开火，把他的部队全部笼罩在弹雨之中！
大部分日军包括大队长结成平三在内还没有来得及再次转身就被击毙，只有少数动作快的卧倒在地，躲过了这轮偷袭，正当他们准备向小河对岸还击的时候，河岸上原本密集的身影全部消失了，而日军西面三团主力开始了最后一击！
由于战前布置得当，又巧妙利用地形，三团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以伤亡数十人的代价全歼日军一个大队，缴获了大批的武器弹药和一部电台，使他们可以和十九路军军部取得联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军归来
1938年2月10日，十九路军的几个主力师和谢长风率领的补充师保护着从南京撤退出来的工人、市民数万人回到福州，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川军暂编第一师和暂编第27师。这两个师在广德被日军击溃后为十九路军所救，再加上对大本营在补充武器装备上面的区别对待不满，就主动要求划归十九路军战斗序列。蒋介石虽然对此非常不满，但是考虑到四川已经成为抗战的大后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全川民众，只好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另外，蒋介石还有一层考虑：十九路军参战以来屡次重创日军，其战绩全国民众有目共睹，自己迫于形势只好将其升级为四个军，十二个师的集团军。但是，十九路军毕竟曾经反对过自己，如果任由其坐大，始终是个威胁，在里面加上两个川军师的话，可以使其内部出现不同的声音，便于以后分化瓦解。
得到部队即将抵达的消息后，孙百里不顾医生和杨梅的劝阻，和杜周南杨英杰一起在省政府各级官员和各界人士的陪同下来到城北十里的一座小山上，等待部队的到来。
福州的市民在各级政府的组织下也迅速行动起来，走出家门去欢迎子弟兵的归来。八点钟刚过，各色的人潮就在福州城内的大街小巷里涌动着，大地在无数双脚的踩踏下发出巨大的声响，知识份子、学生、工人、商人乃至普通市民，年迈的老人，富态的中年人，健壮的年轻人和快乐的儿童，人们手持各色的旗帜和鲜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然后从福州的西门出去，浩浩荡荡地向前走去。队伍越拉越长，根本看不到尾部，而且它的尾部在不断地变长，沿路不停地接收新的加入者。
当时针指向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远处开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四名头顶钢盔的士兵从山坡地后面转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越来越多的钢盔源源不断地走了出来。队伍排成四列纵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人群走来，两眼直视前方，虽然大部分士兵的军服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但是却都浆洗的一尘不染。数月前驰援上海时，很多年轻的士兵还未经战阵，归来时却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曾经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出的是刚毅和果断。
当队伍行进到距离人群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鞭炮声、锣鼓声、口号声、欢呼声，立即响成了一片。人群像一阵暴风骤雨一样，拼命地向前拥挤着热情地和战士们握手问好，把鲜花和食品送到他们的手中。
孙百里望着民众狂热的欢迎举动，略有不满地说道：“杜先生，军队并不是打了多大的胜仗，怎么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欢迎呢？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一点都不为过！”杜周南武断地说道：“百里，你总是习惯于从军人的角度来研究问题，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却是行不通的！你的潜台词我也知道，无非是部队伤亡惨重，最后败退回来，所以是打了败仗，应该偃旗息鼓，不声不响地回军营算了。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会给福建的民心士气造成怎样的打击？为什么钟武他们没有把伤兵和阵亡将士的骨灰先送过来，而是让军容整洁的部队走在最前面？”
杨英杰怕孙百里下不来台，急忙插话进来：“其实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最关心的是军队能不能保护自己，至于作战所受到的损失本身就是在所难免，没有必要让他们全部知道。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接连打了好几个月，国军的参战部队都伤亡惨重，可是有哪支部队取得过十九路军这样的战绩？成师团地歼灭日军，无论怎样宣传都不为过的！”
孙百里长长地出了口气，自我检讨道：“你们两位说的很对，我的想法是不对的！只要原因就是十九路军最大的两次失利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潜意识里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杨英杰面露喜色地说道：“百里兄，你认识到问题的关键就好了，这样才能够从阴影中走出来，继续率领我们的十九路军去抗击日寇。”
这时候，几辆军车从山坡后面开了出来，孙百里立即说道：“应该是钟武他们，咱们快下去迎接！”然后疾步走了下去，浑不似有伤在身的人。
杨英杰连忙追上去扶住孙百里的一条胳膊，一起朝山下走去，杜周南带着政府官员和各界名流在后面紧紧相随。
孙百里从战士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一边敬礼一边大声地喊道：“弟兄们辛苦啦！”
有些老兵认出了自己的军长，激动地喊道：“军长好！”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进来，齐声喊道：“军长好！”最后连道路两旁的民众也加入进来，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面对官兵和民众的热情，孙百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刚开始只知道不断地敬礼，还好杜周南及时提醒了一下，这才边走边向四周挥动手臂，没想到的是又引发了更强烈的反响。尽管孙百里就任福建最高军政长官已经好几年了，但是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以外很少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所以大部分福州市民还不知道他的长相，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年轻，故而才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孙百里看到民众过于激动，担心闹出意外，急忙命令部队快速通过，自己率领众人向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此时，军车已经远远地停了下来，几名高级军官走了出来，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孙百里一行人迎了过来。
“军长，你已经康复了？”钟武在几十米外就大声问道，话语里面透着真诚的关怀。
“一路上辛苦了吧？”孙百里关切地问道，自己部下的四个师长一一握手。
钟武回答道：“还好。”然后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孙百里：“军长，你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复原呢？”
孙百里急忙说道：“我受的都是皮外伤，修养一下自然就痊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钟武根本不相信他的解释，掉过头来质问杜周南和杨英杰：“杜先生，杨先生，我老钟是信得过二位才把军长抢先送回来，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让他出院呢？”
孙百里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急忙呵斥道：“钟武，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是我自己决定出院的，和二位先生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钟武，这么多人在看着我们，不要把事情给搅黄了！”
看着钟武气狠狠的样子，杜周南和杨英杰相视一笑，然后带领省府官员上前表示欢迎。廖启荣、谢鼎新和谢长风虽然也非常关心孙百里的身体，但是碍于形势，只能简单地问候一下，就和官员绅士们寒暄起来。
随后，众人纷纷上车，跟在队伍中间缓缓回城，欢迎仪式也到此结束。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整旗鼓（上）
2月15日，鼓山之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十九路军升级为集团军之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又一次在这里召开，包括川军两个暂编师长和新成立的犹太军团指挥官斯兹皮尔曼在内的师以上指挥官全部出席了会议，此外，杜周南和杨英杰也再次被邀请参加。
会议开始之后，孙百里首先发表讲话：“国民政府大本营已经正式发布命令，把我们十九路军正式升级为第十九集团军，同时通令嘉奖，这说明大本营对我军在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当中表现是充分肯定的，也对我军以后的表现抱有更大的期望！”这时候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孙百里只好稍微停顿了一下，和众人一起鼓掌。
接着，孙百里话锋一转，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尽管我军连续歼灭了日军第六、第九师团、台湾步兵旅团和重藤支队，当时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第78师几乎全军覆没，师长李从文将军壮烈殉国，其余三个主力师也都损失过半，其中独立师第三团流落江北，至今不能归队。我军将士共阵亡24540人，负伤一万六千余人，伤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这时候参战的几个师长的脸上都露出悲伤和自责的神色，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孙百里看到之后立即提高声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伤亡如此之高，固然和敌人的强大有关，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我的指挥失误！”随后，孙百里挥手制止了想替他分担责任的钟武等人，接着说道：“大错已经铸成，无论我如何自责，牺牲的将士也不可能复活，但是‘前车之鉴，不可覆蹈’，为了避免再重复以前的错误，我决定把总结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的经验教训作为此次会议的首要议题！”
紧接着，孙百里从十九路军抵达淞沪战场之后的第一次战斗开始，逐个介绍部队参与的每一次战斗。孙百里显然为此做了精心的准备，他从战斗发起前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火力强度、友军位置以及战场的地形天气说起，接着再详尽地介绍战斗的过程和战果。语言简明扼要，层次分明，前后衔接非常顺畅，具有很强的逻辑性。有时候，为了使没有直接参与战斗的与会人员更加清晰地了解战场态势，孙百里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在黑板上画出简单的地图。
与会人员全部被孙百里的讲解所吸引，仿佛自己已经置身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去指挥千军万马和日寇一决胜负。
斯兹皮尔曼一边抬头看着孙百里画出的图解，一边注意倾听德语翻译，并且不时地写着笔记。
杨英杰虽然和杜周南一起坐在旁边，但是一样正襟危坐，目光笔直地盯着主席台上的孙百里，脸上不时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
杜周南是与会人员当中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