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钗计-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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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在前头说什么我实在好奇,却听不见,倒是与我同乘马车的宋卿好对着那苏乌莹的方向扁了扁嘴:“无事献殷勤。”
应文的马正好走在轿子旁,竟然帮腔,“献殷勤算什么,有本事献身啊?”
宋卿好掀着轿帘子微看他一眼,神情怪异:“没想到你还挺护短。”
废话,我可是他亲妹妹啊,敢不护?
应文神色不自然了一瞬,旋即心高气傲夹马肚子往前走,“不就一侍卫吗?搞得那么稀罕!”
立刻我又想锤死他。
陈仓主城区并不差,比京师的热闹少不了许多,只我们花去几乎一日脚程才抵达,错过白天的集市,只能感受下夜晚的热闹。
此行随从将士众多无法低调,无忌干脆报上名号,被当地辖区县令安排到最好的酒楼兼客栈。
刚落脚,三哥正在后院安排押解粮食和必需品的看守人手,第一盘菜就上了,是道颇为精致的面食。
我连日没怎么吃东西,此刻饿极的就要提筷子。无忌眼尖,伸手抢过面食盘子,将里边用做搭配的曼陀罗花挑出扔掉,又克制有礼递到我跟前。
无忌此举我不以为然。
因打小对曼陀花过敏,以往母妃在阳歌种植过,害我隔三差五起疹子,许久才找到过敏源,所以他和三哥都清楚,而我饿昏了头竟没仔细辨认。若是三哥在此,那也轮不到他做这些琐碎。
见我吃得如此开心,宋卿好也不打算等三哥了,跟着夹一口面食到嘴里慢慢嚼,隔着应文和嬴子期等人意味悠长问我。
“公……子,这玩意儿莫名有股糖味,吃起来比一般的美哈?”
“嗯嗯!”
我吞得忙不迭点头,哪还管她是不是话中有话,亦忽略了嬴子期状似无意地看过她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男子忽地慢条斯理拿筷子,夹些许到那苏乌莹碗里,漫不经心的表情。
“有吗?你尝尝。”
威胁()
出门在外大家并不讲究;我右手边则是刚入座的无忌。
当嬴子期将筷子别进那苏乌莹碗里;我气鼓气涨地狠拐了一手;不小心打到无忌肩胛骨;他立时吃痛出声。
“对不起;没事吧!”
我含着面食鼓着腮帮子脸色发白;宋卿好笑得越发厉害:“嗨呀;公子还有这种爱好啊。大庭广众打情骂俏有碍风化,有什么话你两等会儿回房间慢慢说啊。”
呸呸。
我真想将嬴子期以往送我的那句话转给宋卿好:你成天脑子里想些什么玩意啊。
应文反应并没比谁差,似乎真察觉到嬴子期在欺负我;特意与宋卿好一唱一和:“小拳头锤胸口什么的,啧啧,没眼看。”
三哥怎么还不来呢?
我已经待不下去了!
但起身前;我还是霸王地将大盘面食都扫荡到自己的碗里;恨恨地嚼。
等我率先离桌,桌上又是怎样的风云诡谲我并不知情;独自跑回房间生闷气。气完了还是觉得饿;恨自己刚刚应该多吃几道菜再离席的;禁不住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竟撞见宋卿好与嬴子期谈话。
他两怎样开始的我没听到;反正离近了,光听嬴子期口气威胁。
“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宋小主。别以为我不知你在中间将事情挑来挑去,是看出无忌对公主有两分心思;想顺水推舟收买应逍身边至重之人。但你勿忘;公主憨,我却不傻,而且有牙齿。此番赈灾朝廷派来的增援宋小主可知是谁?正是今日在京师混得风生水起的荡寇将军——”
“乐阈。”
嬴子期开门见山,看宋卿好成功皱起眉头慌乱一瞬,越加冷声冷气。
“你两究竟什么纠葛我不关心。但如果必要,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身边的人都烂额跳脚。如若不信,尽管来试。但我更愿意相信,宋姑娘是聪明人,你——”
嬴子期最后神情危险看她一眼,“不会想惹到我的。”
转身离去。
按理讲,以嬴子期的身手不会察觉不到一旁的我。等牵身离开时,他好像刻意望过这边一眼,给过我若有似无的眼神。
仿佛在提醒。
提醒什么?
提醒我对宋卿好还是该留个心眼吗?
所以在饭桌上,任宋卿好如何挑拨他都不买单,还刻意将我气走,是免得我继续沦为别人的扯线木偶?
虽然这样想未免自作多情但……似乎能好受些。
不过宋卿好从来非良善之辈,这点我知道。她总能用种种看似不经意的字句和行为,完成自己精心布的棋……
这时,宋卿好也转过了身。看见我,少女手心发烫紧了又紧。
“我没有办法。”
好半晌,她隔着点距离软软道。
“扶苏,我没办法不筹谋。你比谁都清楚,你的三哥并非长情主。我曾经很自信地在他面前说这辈子他身边的女子只会是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当我变成对他有用的样子,才可谈永恒。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兵法诡计读得懂几回合,比长得多漂亮有用太多。”
她总是能说服我,我知道的,所以我最终一笑,连生气都懒得。
“我很饿,还有吃的吗?”
宋卿好走近,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直到看清我脸上并没半丝生气的痕迹,她反而委屈地摇摇我的手:“你别不生气呀。你不生气显得我生出的这些小心思多可恶啊。”
“哦,所以不生气也是我的错囖。”
她又话锋一转,“你饿?我看前院种着丁香,给你做丁香馄饨吧?”
这人!
当晚客栈也不太平。
三哥像提前知道,才花了心思刚落脚就安排粮食和赈灾用品的看守事宜。
宋卿好为赎罪亲自给我摘花包馄饨,等吃上已经夜深,又没办法消食,我就这样静静躺床上思考人生,于是嬴子期与宋卿好的谈话历历回放。
不对,他似乎说过,公主憨?
我……
你才憨!全家都憨!
他还说无忌有点喜欢我?
肯定眼瞎。
谁不知无忌这愣头青是感情痴线,就算他喜欢我也不可能注意到要给我挑花拨菜什么小细节。只不过这些事从前在阳歌他也偶尔做,因为自小长在一起亦玩在一起习惯罢了,给他说得那样玄乎。
哼,我还觉得他喜欢那苏乌莹呢!
喜欢宋卿好!
喜欢黄鹂!
喜欢天下所有的人,就是不喜欢我。
惆怅。
陈仓的夜比京师凉,也静,无端叫人生出几分惆怅,导致客栈里的每个轻微动静都异样清晰。
正当我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将睡未睡,却听见一声喊——
“有刺客!”
我耷拉的眼皮猛地支起,翻身下床,推门便见院子里已经围了一队人。
嬴子期已然握着为首黑衣人的脖子,面无表情等一声令下。黑衣人容貌半掩,遮遮挡挡地,惹长步而来的三哥嗤笑:“放心,我对你们的长相没兴趣,也知道你们受谁指使,并且还打算留下一人性命回去带话。”
高瘦男子身体线条凛然,正身笑在夜色中,莫名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那么——”
“究竟谁动作快回去呢?”
话落,现场黑衣人你望我我看你。
最后不知谁先动的,总之来放火烧粮的那队人统统变身罗刹,为了活命自相残杀,就为向三哥证明自己的动作快,直到最后的胜利者也因体力不支倒在血泊中。
宋卿好早醒了,惯用伎俩的少女披袍而出,被此情此景震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她知道应逍狠,但不知他能这样狠,甚至手都不想动,就结果数二十名杀手,还眼皮不眨。
昏暗中,应文看了看一地辨不出颜色的液体,吸吸鼻子:“妈的,我还没上手呢。”
虽然三哥没讲明,可他有预感,这队人就是二哥指使来的。
应文其实对皇位兴趣不大。笑话,要他这样浪荡且不愿受束缚的人去管理天下,估计比前朝宣帝还不如。可淑妃老在耳边灌输什么“你若不为帝,你娘我未来就只能为奴”云云,应文不得已,才偶尔做几件邀功的表面功夫敷衍她。
不过皇权之争,你说你没想法,谁又信呢?生在漩涡还妄想逃离旋涡,是他天真。
吊儿郎当的青年男子,一瞬间眉目也沉了。
顺利抵达陈仓受灾严重的村庄,村民几乎已自行撤离到半山腰,个个面黄肌瘦饿得不行,看见官兵的衣裳和粮草字样的布袋,比潮水还汹涌地扑过来。
正如嬴子期所言,乐阈被父皇派来协助现场。
上次那苏乌莹进京我没好好打量。这次细看,年轻将领满身正气英姿勃发,一眼望过去的确是个好苗。
“他就是你发小?”
我避开三哥,偷摸着在宋卿好耳边问,惹她白眼:“干嘛这样做贼心虚。好看?想认识?”
“呸。”我也翻个白眼和她斗嘴:“和嬴子期比还是差了点。”
宋卿好估计还介意昨晚那顿威胁。
她可是第一次被人那样指着鼻子危险!连三哥都不曾给她这样冷言冷语。
少女气恨不已,“那尊冷面佛有什么好,多看两眼都冻得慌。”
我本想讽刺她,忽然想起她身边的男子是三哥,当即吞下这个哑巴亏,“算你狠。”
不远处,乐阈正向三哥行礼,大致讲了点巡逻得来的周遭情况,无忌则同嬴子期一起查看受灾严重的几幢民居。
竹林间小道甚多,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年迈老婆婆,走路姿势和说话行事都十分利落。没一会儿她就步行到三哥方圆百步,被拦住。
“草民参见殿下。”
她隔着百余步扣头,嗓子还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已发哑。
众人都在瓜分食物,这老婆婆却不疾不徐,还一眼看穿三哥的身份,叫人好奇。三哥当即挥手,“放她进来。”
来者颇讲究,下跪时还刻意拨开了湿漉漉的秋草,露出草根部稍微温净的部分。
“跪拜何人?”
“老妇谈娘,祖籍陈仓,此番受人之托前来求见殿下。望殿下能抽调人马至渭河上下游,帮忙寻找一个出生不足百日的婴童。殿下大恩,我等定当没齿难忘。”
原来大雨彻夜不眠导致河水上涨,淹及河岸边的民居。偏偏水来时正值后半夜,不声不响,等婴童娘亲睁眼时,被放在摇篮里的孩子已经顺着涨起来的黄水不知流向何方。
“望……殿下成全。”
谈娘再一拜,行礼姿势标准,大衍之年的一双眸子闪着点浊光。
我从无忌处问了个大概,旋即汲汲上前,将老妇扶起:“嬷嬷莫慌,朝廷派殿下前来就是为替百姓解决困难。你快快请起,地上凉。”
老妇听完我的话才安心点点头,却因听见我声线过细知道不是三哥,当即抬眼打量。
当她目光定在我脸庞,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我依旧发现了她眼底的惊诧。
老妇嘴唇微张,没规没矩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一层老茧铬得我紧张。
“你、你……”
救我()
“孩子;我、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谈娘一只长了茧子的手缓缓抚过我眼眉;带着不加掩饰的震惊。
我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触碰;但并不害怕;心里头有股直觉;就觉得这老妪没存伤我的心思;于是没发怒;只略略屏息,“嬷嬷见过小的实属正常,小的乃三皇子座下随从;常年跟随殿下穿行于市井,兴许与嬷嬷哪日在街上无意逢过。”
闻言,谈娘的胳膊终于放下;转而颤悠悠抓着我的手;不疾不徐拍我的手背,“平易近民;和善可轻。好、是个好孩子。”
眼神却始终在我的面庞流连。
三哥就立在我身后几步之遥;自然将前后发展窥得个大概。可他什么也没多说;单与无忌默契地交换个眼色;无忌便领命;独自默默消失在竹林间。
那头,应文已经像模像样地围着受灾村庄绕过一圈;回来对三哥道:“比想象中严重。”
三哥微一沉眉吩咐:“先派几个人去河道上下游寻寻婴童的踪迹,其余将士悉数听从乐将军指令疏散百姓到安全范围。”
这日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没完没了的架势。
涨洪三日;村民早该撤个七七八八,奈何意外来得突然大家并未准备,粮食银票什么的统统被冲个干净,只好冒着危险守在河道上,趁河流并不湍急时用竹竿捡些浸了水的吃食。
这下,听说朝廷派了人来,灾民开始四面八方涌出,又无孔不入地将押粮部队围个水泄不通。
昨夜来的刺客本欲一把火烧光粮草,好叫三哥难辞其咎被父皇责难,所幸早有防范。否则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