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钗计-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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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宋卿好已经开始翻衣倒柜找给我换洗的衣裳;顺便吩咐婢女为我准备沐浴的热水和伤药。
等我沐浴完毕着衣出来,宋卿好已经绕着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你的什么贴身小饰物。“她说。
敢情还真不做赔本买卖,非得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才能说服自己为我操心。
“就这吧。”
我正抑郁;她将一只我刚编完的同心结祖攥在手里。我本想阻止,忽而忆起编这只同心结原是想送给嬴子期的。今日既已被拒绝,那留它也没什么意思了;还碍眼;索性头一点:“你喜欢拿去吧。”
宋卿好压根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看着婢女给我上药后高高兴兴便离开。
到了前院;无忌正练剑;宋卿好不慌不忙经过时叫他:“欸。”
无忌招式一顿;斜眼靠近;睨她:“干嘛?”连规矩都不遵守;好像在说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少女将那只刚从我这儿顺走的同心结扔出去,被青年稳稳当当接住;“你家公主为了报恩赏你的。”
“保护公主是臣分内之事。”
不知为何,无忌隐隐觉得东西烫手。
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小巧的结绳代表什么意思。尽管他并不知它还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同心。
宋卿好努努嘴:”你要有胆自己去还呗。“转身走得飞快。
无忌思量几番;想想最近我情绪暴躁得连三哥都怼;今日又莫名其妙摔那一跤,还是别惹我的好,半信半疑收下了。可惜他没多留个心眼,没发现宋卿好起墨黑心肠时的专属神情——
一个存心伤我胳膊,一个存心伤小扶苏,你两好好斗吧。呵呵。
待那苏乌莹一走,嬴子期总算露出心事重重。
嬴子月晌午从慈幼局回来听见风声,即刻风风火火回小院质问,“我的哥,你是不是在搞笑?竟然用太阿给那蒙古女子垫脚?!”
嬴子期一边清粥小菜用着膳,一边淡定地闭了闭眼,“死物罢了。”
“那是普通死物吗???”嬴子月崩溃。
其实不怪她这般惊讶,换做我若知道那柄剑的来历,恐怕我的难过更会增加几分。
太阿剑在秦始皇时代还名为泰阿,迄今占据十大名剑之首。它五行属金,是江湖中名声赫赫的神秘煞器。不仅能挥剑断石,更能给人身造成触目惊心的灼烈伤。所以无忌和嬴子期比试,他连剑都不拔,就是为避煞气外泄。
而关于太阿的传说不仅如此。
藏书曾记,千百年前的楚国都城被晋国兵马围困。晋出兵伐楚,便是想得到楚国的镇国之宝:泰阿剑。他们说泰阿是一把诸侯威道之剑,虽无形无迹,剑气却早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凝聚起来。
更往上追述,太阿则为秦始皇曾配宝剑。
始皇死后,秦宫宝物大量陪葬。而后楚汉相争,楚霸王项羽抢劫阿房宫,用了近三十万人,运输三天都没将阿房宫内的珍宝拉完。
项羽在宝贝中寻找太阿踪迹,遍寻不着,而后才一气之下火烧阿房宫。
只我没想过,这样一柄令人举国相倾的名剑,会在嬴子期手上。
“再说,我就不信你会喜欢那娇蛮横行心眼儿颇多的蒙古千金!”
嬴子期拿筷子的手一顿,“有吗?你的苏苏也娇蛮横行,你没领教过罢了。”他迄今还没告诉过任何人,之前胳膊上的伤口从何而来。
嬴子月也是个护短的姑娘,懒得和他咬文嚼字直奔主题:“那你接近蒙古千金该不会真为……真为……”她迟迟没将疑问脱口,被嬴子期抢先:“我何时做何事需要借谁的梯子了。”
忽然少女蹙起的秀眉展开,开怀笑:“既然不是那个目的,就只有一个目的,故意刺激公主远离你。”
嬴子期挑着碗里青青绿绿的叶子不再回答,神思悠远,直到嬴子月继续在耳边叽叽喳喳闹说:“早早爹爹就教我们,昨日事,当昨日毕。今日情,须今日记。哥,怎么偏偏你就不明白呢?我知道当年……”
“你太多话了。”
那人将筷子一摆,眉头拧着快生气的架势。嬴子月立马识相噤声,端着碗将米饭刨得飞快。
好半会儿,等气氛缓和,她才将小脸从碗里抬起,“公主真的是个好姑娘,你若错过肯定会后悔。”
“你!”
见势不对,嬴子月啪地扔下碗,趁他没来得及发飙赶紧溜走。
大内禁宫,礼乐恢弘。
金殿中央此刻规规矩矩跪着一少女,正是先前在王府冲我嚷嚷“天…朝陛下允我不跪”的蒙古巴尔虎部落千金,那苏乌莹。
她旁边站着父亲那苏图,威武雄壮的男子此时也右手做出了请安姿势,求父皇谅解。
堂上的父皇正双手垂在案桌上,冷冷睨着这两父女,胡须微翘将要发脾气的模样。起因是三哥进宫后确实按照计划行事,而前后脚被请进宫廷的那苏乌莹,亦真为嬴子期当众拒绝联姻。
她想起那柄叠在自己膝头的寒光闪闪的利剑,和男子春风化雨的那个眼神,立时觉得举天下而来亦不换。
“陛下,臣的这个小女儿自幼跑草原攀山川性子野极,想来配不上三殿下这般尊贵身份,实在没福分。若陛下不嫌弃,臣的二女儿亦尚未婚配,不若……”
“笑话。”父皇窝火打断,“朕的皇子岂是尔等说要就要说撇就撇的?”
那苏图是个粗人,不太会讲话,只会骑马打仗。虽然部落暂且能自给自足,但并非长久之计,迟早得与京师各关辖接壤做买卖。于是双方利益所求,才有的这场联姻。是非曲直在来京路上他已分析给那苏乌莹听,哪料女儿阔别一夜回来就跟鬼上身般,宁死也不愿再嫁。
眼看气氛极其紧张,那苏图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被放了鸽子的应逍反倒给他个安抚的眼神,不疾不徐站出。
“父皇息怒。那苏小主天姿国色行事超然,是儿臣福分浅薄。”
那苏图一慌,“三殿下切莫这样说!小女自幼被我宠坏利弊不分,是她配不上皇妃之贵!殿下的王妃该是个心细稳密以大局为重的女子,待日后殿下尘埃落定,大婚当日,臣必定奉上丰厚大礼!”
三哥莞尔,将笑不笑的:“父皇您听见了,那苏首领连儿臣的婚事都记挂在心,更别说为我朝安定肝脑涂地。至于婚事么,儿臣不急。”
他讲话声音不大却简洁有力,那苏图听在耳里立时明白过来,三哥是在为他解围,赶紧顺杆子爬,再一福身。
“陛下千古名君威加四方,若谁敢存改弦更张之意,臣以先灵起誓,第一个不许!”
说白,联姻为的也是两族团结。现那苏图放了话,父皇的怒意总算慢慢往回收。
等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那两父女扣恩离开后,父皇才遥遥看堂下三哥一眼,不咸不淡试探道:“这件事,倒是委屈了你。”
三哥目不斜视躬身,“儿臣受点委屈无大碍。现叫那蒙古首领觉得亏欠于我朝,以后就没道理不效犬马之劳。”
皇袍之人呷一口茶,目光中总算藏着赞许:“小子,都说你是众皇儿里出名的混子,我看不尽然。至少懂得随机应变,有几分治国之才。”
应逍直身背着手,“小聪明罢了,和父皇顶天立地打江山守盛世不能比。”
“那姓宋的姑娘你可是真喜欢?”
父皇话锋一转,突然问。三哥怔了怔,想起那双星子般闪烁的眼睛,目光越加深邃。
“儿臣自知此作为不当不孝,叫父皇烦心,但又不敢对您玩虚的。是,儿臣对此女确有几分真心,但也没到非她不可要娶进门的地步。若父皇真觉联姻事委屈了儿臣,不若赏儿臣一些时日,等儿臣与她相处着、等新鲜劲儿慢慢过去,自然不了了之。”
堂上人的目光陡然变得与他一样深。
好半晌,父皇妥协地叹口气,“罢了罢了,先下去吧。”
应逍方才俯颈,“是。”
三哥一走,常年在身边伺候着的徐福给父皇添了新茶,上了点年纪的人微微叹:“可惜了。三殿下若肯将心思用在正道上,陛下应当能委以重任。”
父皇的脸被团团缭绕的烟雾包围,眯了眯眼。
“他要是真这样完美,既不贪功也不冒进,还不近女色,朕反倒不敢信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犯的错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治国平家,只需挑拣重要的行事作为观察便行了。”
话落,午门鼓钟恰鸣,气势非凡。有人遥站在紫禁之巅,看满城阙照,青山几重。
忽悠()
是夜;应逍见了一位老故友;两人把酒谈话同宿在客栈;翌日傍晚才回。
回来便听无忌已抑郁整天;躲在自己房间里连饭都不吃。即使得到消息说殿下回府;都意兴阑珊无心接待。
“发生何事?”应逍不解。
下人战战兢兢答:“回殿下。无、无大人他……和嬴侍卫切磋武技……然、然后……”
“然后?”
“……裤子被割掉喽。”
最后幸灾乐祸回答的;是宋卿好。
自那场大雨后仿佛开始入秋;凉飕飕。
宋卿好在裙外搭了件小坎肩,双鬓都有只小铃铛,犹如她初入宫时的玲珑模样。
三哥不知被这一眼晃到;还是被她翘着嘴角的笑容感染,竟忘了和她就之前的冷战聊个一二三,反而下意识伸手捏捏她的下巴告诫说:“别去招嬴子期。”
宋卿好被捏得不自在低了低头;散漫的表情凝聚出点羞柔;“来不及了。”
紧接着将王府中他错过的事情复述一遍。
天下被鞭打……我为难那苏乌莹下跪……诉衷情被无视……摔跤……等等一系列。轮到无忌和嬴子期比武那段,她尤为兴奋。
记得嬴子期初来王府;无忌做东请客;就为向对方请教一招半式。之后两人每隔几日都有例行切磋。目的是为将无忌近日学到的招式巩固巩固。
今晨;两人照例过招;无忌却惨遭意外。
起初尚算正常;无忌勉力招架着,就觉得他今日气场有点莫名凌厉罢;直到他第十八次被对方的剑鞘打得胳膊发震,赶紧叫停:“路子不对啊。你之前不是教我一劈二挂三刺;反撩剑前臂内旋;余同正撩??”
“我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
“那再试试。”
青年揉了揉胳膊继续,一时只听习武场中冷兵器叮叮当当。
“一劈、二挂、三刺……”无忌怕自己出错遂小声念,刻意放缓速度,结果还是在剑招没圆完就被嬴子期缴了武器。
“说好的一劈二挂三刺???”
嬴子期始终面无表情,“抱歉,又记混了。”
“……”
但无忌的确天真无邪到自找麻烦。明知有人状态不对劲还往上凑,主动提议:“不算不算再来!”这再来,就如宋卿好所说,被当众割掉裤子再没脸出来见人,躲在房间对镜忧愁。
整件事其实真算意外。
嬴子期的目标,不过是无忌佩剑上的剑穗。它老在他眼底晃荡,叫人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而那被无忌当剑穗挂的,正是宋卿好从我这儿顺去的同心结。
我说过,我本欲找个恰当的时机送给嬴子期,现在没用了,送给谁好像都一样。然而嬴子期是知道这只同心结的。因为三哥和宋卿好出门营救五哥那段时间,他常常送饭过来,亲眼目睹过我欢欣编制的模样。
然尚未开窍的无忌不疑有他,将这只同心结当剑穗挂着,心想红红艳艳配冷冷银光还挺好看。
于是过招的最后一回合,根据约定,无忌应当踏石借力悬空,叫嬴子期那剑落空。哪知对手根本不按套路,待那红色在眼前继续示威似地飘飘,有人忍不住眼一眯,突然以半截刀锋断红结。
无忌看剑有出鞘的架势,吓得在空中气没运稳,跌落下来,那高度恰好令裤腰带和同心结一起……被太阿剑锋隔断。
一时间,红与灰飘在半空。
“你今日吃错什么药吗?!”
被一众王府下人目瞪口呆瞧着的无忌扔掉佩剑两手提裤,欲语泪先流。导致在角落观看的宋卿好,笑容掩都掩不住——
他可没吃药。
不过喝了点醋。
这厢,三哥听见我明目张胆向嬴子期告白还被拒,却笑不出。男子脸色出奇难看,但他似乎又想起自己方才对宋卿好嘱咐过的话:别招惹他。立马又将情绪克制住,不阴不阳道:“他这样不解风情对扶苏,迟早要倒大霉的。“
宋卿好明眸皓齿,似真似假与他对视,“殿下不也心存侥幸这样对我么?你可会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