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钗计-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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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公主。属下今日若让行,本月的俸禄就没着落了。毕竟给我发银子的是三殿下,不是你。”语毕,风驰电掣自马背腾起,将我跟包袱似地拎起来挂在肩头,朝寝殿的方向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头昏眼花地被摁在半空,随便我怎么挣扎打骂,嬴子期都回以木然。
夏末的风开始退凉,吹得发丝翩跹频频遮住眼。我不甘示弱张开嘴,在那人肩膀上不断留下牙印。闹到最后他恼了,顺手在我腿弯处重重一拍,跟收拾不听话的小马驹般,即刻令我花容大躁。
“嬴子期!你、你竟敢!”
一路嚷进偏殿,他总算顺利将我扔到床上,却看也没看一眼转身朝外走,甚至扬手用掌风将殿门关闭,吩咐下人下锁。
有没有搞错!
我才是公主啊!!
我不要面子的啊!!!
但显然三哥已经打过招呼,导致王府下人们都毅然决然抛弃我的意愿,将我锁在寝殿之中。
我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王府后院却还一派安然。
良久,
“准备轿子。”三哥总算出声。
无忌怔忡:“殿下真要放弃这一箭双雕的大好机会?二皇子设这样的局,除了对付五殿下,也是在试探您的反应。若您真入宫面见陛下,今后要再想走什么路,就难了!”
三哥没置可否,只眯了眯眼。
“他苦心积虑左右筹谋,我若是不给一点反应,好像的确太失礼。”
今夜的夏府迎来贵客。
其实更贵的客人夏家也接待过。刚建…国没几年,父皇便以微服私访之名,在夏家度过一个午日节。
那日和这夜一样,星华满目、紫薇耀天,是富强繁荣的象。父皇同夏焕把酒话往事,“朕与爱卿这一生俱费在了折腾上,所幸,都得偿所愿。”
夏焕不言,心中却答:并未。
并非未实现,而是未到见真晓的时刻。他的愿,是愿盛世太平,不是谁主沉浮。
不过,朝中都知父皇对夏焕的特殊,所以夏家小女儿被赐婚二哥,当事人才欣然接受。否则小小七品,怎能入他的眼?而今两家已在一条船上,他再刚正,还能推自己的女儿入火坑不成?有朝一日总能派上用场。
夏府凉亭。
“此事表面简单,背地却风云诡谲牵连甚广,殿下何以认为老臣会答应?”
三哥吩咐无忌备了轿子,却没进宫,而是进了夏府。想借夏焕的嘴,提应文被围之事。
“本王没把握。”
应逍始终保持敬畏笑容,态度亦可谓挖心掏肺:“我此番前来不过勉力一试,并不确定夏大人是否会同意,也没命令夏大人必须抉择做打算的意思,不过是——”
他微叹口气,神色寂寂:“不过是以兄长的名义来向大人请求,救舍弟一命罢了。”
如果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赢得父皇百分百信任,恐怕就这夏焕无疑。
夏焕稍稍直腰,看向玉发金冠的年轻男子,心底某个地方好像被微微刺到。
不是开心,是惆怅。
好半晌,夏焕抖抖袍子,直身与对方站在一起:“天下这盘错综复杂的大棋,殿下却过于惜子,终究无法成为好棋手。”
应逍眼前忽闪过模模糊糊一张少女的容颜,笑:“可世事如棋局局新。如果……能开心,输一局,又何妨。”
唯有她开心,他驰骋的疆场,仿佛才有意义。
那头,应江也彻夜未眠,等着宫中眼线的消息。当朱红色大门被推开,他难耐地迎出去,看向来人:“怎么样?”
来者福身:“回殿下,消息的确传进了圣上耳朵。”
二哥忽地勾唇,“到底不够狠。”
“可……并非从三殿下口中传出的。而是夏焕,夏大人。”
应江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像没听清,“你说什么?”
夏焕此举无所谓站边谁,他连百姓的芝麻小事都爱多管,何况事关皇子生死。于是当夜便进宫面圣,说明去意。父皇一听,大惊,也没来得及问哪儿来的消息,立刻唤来禁军统领商量营救方案。
“恶匪诡计多端,实在难缠。臣听闻,刚调来京师的年轻将领乐阈御寇有方,对付草寇很有办法,不若派遣对方前去,胜算或可大增。”
父皇微一思量,“允!”
消息当夜就传到了我耳边。
是嬴子月偷偷敲我的寝殿门说的,“公主别担心啦,三殿下自己也带了队人马微服前去,定能保你五哥无虞。”
我问:“宋卿好呢?”
今晚闹得这样不可开交,她居然没扮演任何角色,现在回想我才觉得奇怪,嬴子月却已悄悄溜走。
是夜,一队精锐低调集齐在城门树林中。王府小筑里,宋卿好也正在收拾东西。
她从衣橱里捧出什么,细看是一副披帛。
披帛未添加任何杂色,通体都是天然乳…白,连多余坠饰都没有,唯独帛子两头绣着特别精致的青花,处处透着低调的美,印上她如雪的颜,再配她一身雪衣,实在相得益彰。
少女素淡的眉沉沉,打量披帛片刻,终行云流水任之蜿蜒在身,而后在马蹄踢踢踏踏响起时走出小筑,纵身运气上了三哥的坐骑。
应逍只觉余光轻闪,身后已一沉。
两个人挨的极近,他偏头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宋卿好柔软的身…体又往他背后挪了挪,直到顺利抱住男子精壮的腰,面上芙蓉开尽:“跟你去救人啊。”满不在乎的口味。
他唇角微扬:“你素来和老五不对付,现在却说去救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明明知道她动机不纯,却下意识把那双抱住自己的素手紧了紧,以免她一个不慎掉下马去。
宋卿好注意到这小动作,莫名笑得更开怀:“殿下放心,我没那么不识抬举。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有分寸。”
应逍不知是被少女的笑容晃了眼睛,还是被她这样柔柔抱着怎么都狠不下心,总之没再作声,算许了,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他两一走,整座王府忽然变得空荡荡,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和嬴子期兄妹。
白日嬴子月要去慈幼局没工夫理我,只有婢子按时按点送来饭菜,求我进食。
“求公主了,您若饿坏,等殿下回来,奴婢可怎么交代啊!”
小婢子抱着我的腰,恨不得跳两段舞给我开胃。
其实我并非刻意不吃饭,从三哥决定出手救应文时我的气已然消了。现在叫我吃不下饭的原因,是两日过去了,嬴子期居然连个照面都没来打过!
说好的贴身保护呢??
说好的我有什么好歹他的俸禄就打水漂呢??
怎么,如今看在银子的面上都不屑来和我打照面了是吧??
也不知道他的伤口有没有仔细处理。
许多胡思乱想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飘,导致我抱膝在窗栏处坐了一上午,直到婢女通报:“公主,嬴侍卫说他一会儿过来。”
说他一会儿过来什么鬼?
本宫同意他过来了吗?
“他过来很了不起吗?!”我多日积郁泄洪。
你有没有等过一个人?
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欲见,还闭眼。
但这些统统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明明在等,却不自知。
正经()
“禀公主;嬴侍卫说他一会儿过来。”
来偏殿报消息的;是三哥替宋卿好买下的那个小丫头;黄鹂。
据说临走前;宋卿好怕黄鹂不知怎么对付我;特意给她留了个锦囊:若公主有任何撒泼耍混的反常行为;去找嬴侍卫。
当然;那日我还不知内情,遂作威作福地吩咐小丫头:“嬴侍卫要来是吧?”顿了顿,又哼:“你速去寻幅竹简和笔来。”
实则猜到嬴子期这一来;肯定有灭我威风的话要讲,赶紧先下手为强,叫黄鹂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记录下给三哥看;回头叫他尝尝厉害;否则真当我堂堂皇女好欺负!
尽管我若真介意,大可一句话将他逐出王府。可明明一声令下就能成行的事;我却绕了八百个弯将它弄复杂。
那只能说明;我并非真的介意;不过被他训了拉不下脸;想等一句道歉。
说曹操曹操到;黄鹂刚找来竹简和笔,嬴子期就端着两菜一羹徐徐而入。他身量高高;将外间日头遮去大半,半扇修长的玄色阴影投在我眼帘。
“殿下已出发前往东边;公主还在怄哪般?”
见他;窗栏边的我微微调整姿势,改为撑着榻梁、双腿悬空,却连一眼都不愿施舍过去,只颐指气使地对着黄鹂方向:“记下,嬴侍卫举止冒犯,并未向本宫行叩拜之礼。”
而后挑衅抬头。
嬴子期与我四目相对,下意识皱眉:“又想昨日重演?”暗指他拍我腿弯的事。
“记下,不仅对当今公主施加暴力,还企图继续施加。”
“应扶苏——”
嬴子期连名带姓叫我,显然很不耐烦了,我却心旷神怡:“再记,直呼本宫名讳,按罪当诛。”
那人总算被我骄傲的口吻刺激到,直冷笑,“好,行。既然公主条条都想依着规矩来,我也就懒得再陪你玩虚的。”话撂完,提步往外走。
多不容易将人等来,我岂能松手,赶紧丢脸喝住:“站住!谁允许你离开了?你上哪儿?”
前方人头也不回,“收拾东西,请辞。”
我一向被赞姣好的面容顿时扭曲,声调扬高:“你把王府当酒楼?来去如此随性!你若真想离开,那也得等三哥回来亲口答应。现在王府的安全你全权负责,嬴侍卫说撒手便撒手?!”
“属下向来不负责任,留走随心,只怪公主识人不清。”
也是,他连好好的家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还在乎王府?
“来人!”
我怕他真一去不回,心头紧紧的,开口想找帮手,岂料那道声音更难耐。
“公主有本事便拦,却别怪属下没提醒,你们王府侍卫全舍了也不够我练手的。”嬴子期侧过脸来,线条冷峻,顺便将门口碍路的凳子踢远些,看起来是真动了气。
我的气焰被他一压,立刻此消彼长,低迷下去:“你……”
不由得眨眨眼,表情忒不自然,好半晌才细声细气道出后半截。
“那至少在你走之前先告诉我,匕首伤口处理好了吗。。”
玄衣男子放空一瞬,好似没想到我话锋转得如此之快。待反应过来,面部线条终于融了。
他步子一转,重新朝我走来,将盛着饭菜的碗碟重新往我面前推:“属下并不想为难公主。你听话,我交差,互不添麻烦不是很好吗?”
我委屈得“哦”一声,“用膳就用膳,发什么脾气。”明明先发脾气的好像是我。
嬴子期这次没与我计较,甚至看我还没动手的意思,主动夹一筷子菜肴送到我面前,目光沉沉:“把嘴凑过来,总会吧?”
然后我就跟扯线木偶似地,他喂一口吃一口,连频率都没变过。
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怎么,沾到油腥的我越吃越香,直到嬴子期忽然放下碗筷,急得我主动张嘴催促:“别停啊,啊——”
气氛一下因我讨饭的表情完全变轻松,他懒懒将另个小碗的边缘捏住,递到我嘴边,疑气带笑:“光吃饭不喝汤,不噎得慌?”
我看来是真饿了。眼下他递什么就喝什么,猝不及防被烫一嘴,看那只手又微微往后缩:“烫?”
你说呢?
含羞带怨的一句差点脱口,而后反应过来黄鹂从始至终都杵在一边看好戏,并听从我的吩咐记录下我两的对话。于是我脸一赧,不自在地偏头将她赶出去,“可、可以了,退下吧。”
但我没想到,黄鹂这丫头很认主子。等宋卿好一回府,她就迫不及待向她汇报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绝食这段。
“哦?嬴侍卫哄好的?怎么哄来着?”宋卿好问。
黄鹂便献宝地翻出那幅竹简,展开递过去,听宋卿好娇着声音念。
“我走了。”
“别走。”
“张嘴。”
“啊——”
“烫不烫?”
“你自己不知道?”
“现在呢。”
“快点啊——”
宋卿好本还神态悠悠,看了一半就咦啊咦地将竹简扔回给黄鹂,神神叨叨自语:“我怎么老觉得自己看了一出不太正经的戏本呢……”
黄鹂这丫头,就不能每句话都记清楚吗?气死!
真实情况是众人退后,嬴子期便将汤碗放下了,起身抄手问我:“公主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么。”
原来他早就看出我是因为脸皮薄,才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