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九重-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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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出神,霍时徽已经走远了,与那侍卫二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咦,那条路不是通往国宾馆的,这样走得围着京城绕好大一个圈,我连忙追上去,欲给他们指条近路。
可我还没追上,却眼瞧着他们进了一间铺子。我仰头一看,原来是间客栈,只见那匾额上悬着四个大字——长安客栈。
南楚使团不是住在国宾馆么?难不成换地方了?我正立在门边,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让开让开!”我侧过头一看,五六个侍卫拥着三两个幕僚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走入客栈。那几个人我瞧着有些眼熟,而且感觉就在前不久才见过。我正在门边抓耳挠腮,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千秋宴上那几个劝刘崇明酒的幕僚么?他们可都是淮南王的人,难不成淮南王也在这?倒真是巧呀。
我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连忙又回到方才与霍时徽分别的巷口,站在原处等他。
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那个侍卫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只是他们两都换了身北汉人的便服。方才那些泼皮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为难他们,一来是有堂兄他们撑腰,二来也是从他们的着装上看出他们不是北汉人。
我转着眼珠子打量了一番霍时徽,想着该如何不伤情面,又能旁敲侧击问出些什么来。
可我没料到他没有半分隐瞒我的意思,开诚布公道:“实不相瞒,方才我并没有回国宾馆,在前头偶遇了一位旧友,与他小酌了两杯,说了会话,还让公子久等了。”说着,他抬了抬手,笑道:“我这身北汉的衣裳还是他赠的,正好合身。”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久不久,霍兄倒真是广结善缘。”我顿了顿,“不过小弟很好奇,霍兄在京城中的这位旧友可是哪位贵人?霍兄何不将他也请下来一同游玩?”
霍时徽倒是毫不在意我的咄咄逼人,我问得越紧,他反而答得愈发从容。他笑了笑,坦然道:“那还是南楚的故交,他近来遇着些麻烦,要我帮忙出个主意。想必他近段是没有这番雅兴了。”
看着霍时徽这般坦荡,我觉得我许是多心了。霍时徽和淮南王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有交情呢?再说霍时徽这样明睿的人,又怎会看得上淮南王那种愚钝的莽夫?
我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我有些惭愧,转着眼睛四下观望了一番,看着前边那街角围了好些人。里头说书先生正说得兴致盎然,外头听众更是听得津津有味。看那架势不像是在讲秦王扫**、荆轲刺秦那类的老段子。
我朝着霍时徽使了一个颜色,便同他一起凑上前去听了。果真,那说书先生说的并不是些陈芝麻烂谷子,而是些时新的事儿,不过那故事好像已经说了一大段。只见那说书人紧皱着眉头,道:“今年年初南楚那老皇帝突然驾崩了,只可惜那时候皇三子霍时徽还驻守在楚北。那皇后倒是极有手段,先将那皇帝驾崩的消息压下,借着那南楚皇帝的名头,下了道圣旨褫夺了霍时徽的兵权,然后再将他召回的京城。那老皇帝的遗诏落在了皇后的手中,保不齐那里头藏了多少猫腻呢。”
我一惊,才知道原来南楚还有新帝登基这事,我素来不关心这些家国大事,我还以为霍时徽还是皇子呢。难怪宫人的人都只称他为“霍将军”,也难怪刘崇明是今年年初回的北汉。
我连忙抬眸望了霍时徽一眼。只见他眉目舒展、神情淡然,甚至带了几丝玩味,完全不像置身其中,更像是一位坐在戏台下的看客,兴致盎然地在底下赏听一出跌宕起伏的折子戏。
我见他没反应,心里头虽然打着鼓,但还是继续听了下去。“待那皇三子风尘仆仆地赶回那南楚京城,太后和那初登大宝的新帝已经设好埋伏候着他了。霍时徽胯。下一路飞驰,可那马儿才比尔奔入南楚皇城,忽然被那绊马索一拦,“吁”地一声顿时人仰马翻!”
我听见利剑出鞘的声响,闻声回头,只见霍时徽身边那个侍卫眉头紧蹙,手已紧按着腰间的剑,说不准那个口若悬河的说书人下一瞬便身首异处。不过想想,说书人的那番说辞的确极为冒犯。我正想着霍时徽会有什么反应,只见他的手往后一挥,“铮”的一声,那出鞘的宝剑便被他逼回了剑鞘,他的动作连贯而利落,甚至透着几分超脱的风雅。
我见状,有些尴尬地宽慰道:“他说的我才不信呢,你那马我可是见识过的,都快成精了!”
他笑了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姑且当个笑话听吧。”
我忽然想问他,这笑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却还是忍住了,他如今客居北汉,想必还是受了那南楚新帝的排挤,大体脉络还是准的,我不想在他伤口上撒盐。
待我再回过神之时,故事早已几经起承转合即将收尾。
“只可惜小人得志、英雄末路,各位不妨细想想,若不是那太后和新帝仍忌惮霍时徽,想必也不会派他来北汉送什么淳懿公主和亲了!”
也难怪,他这样一位战功显赫的英雄,不用他去驻守边疆,反而让他来护送公主,诚然是大材小用了。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不是件好事,我忽然有些心疼他。
可我还没来得及怜悯他,只听那说书先生话锋一转,“不过说到这公主和亲,啧啧啧,最惨的莫过于宣德侯府的那位翁主了!”
我眼倏地一睁,这南楚时新事讲得好好的,怎么还牵扯到我身上来了?
第28章 是或非()
“要说这宣德侯府的翁主啊,身份倒是尊贵,只可惜命不怎么好。”只见说书先生瘪了瘪嘴,故作遗憾道:“虽说这太子娶了南楚的公主为太子妃,可是这皇子多的是,做不成太子妃,做王妃也成啊,只是这翁主宁愿去做妾也要进那东宫。究其原因,也只有那么一个可能。”说书先生是故意卖关子,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这围观的百姓一听起这逸闻趣事来倒是一个个兴致盎然,被这说书先生吊足了胃口,纷纷掏出腰包来打赏一番,边扔钱边催促着,“您倒是快说啊!究竟是怎么个可能?”
那说书人迟迟不肯开口,空让众人痴痴地等着。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见他突然忽然抬手指了指我,谄媚地笑了笑:“还请这二公子也捧个场。”我知道定是他通过我和霍时徽的衣着,隐约瞧出了些家底。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盯着我和霍时徽,好像若是我们不掏着钱便是千古罪人一般。
“就等你们了,快些快些。”
“穿得这样讲究,难不成还差这几个钱?”
“爱听不听,不听快滚。”
让我花钱去听自己的那点事,我心里实在是一百个不情愿。若是夸我也就罢了,还非得捡那破事说。
“你还听么?”霍时徽低过头来问我。
“听!”我实在好奇,他那么言之凿凿得出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在众人目光的逼迫下,我百般不愿地去袖中取银子,只不过我这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袖边,一个银锭子就已经稳稳扔进桌上那碗中了。
和那些一文文的铜钱相比,这可真是大手笔。说书先生先是一惊,然后忙不迭地朝我和霍时徽谢道。我不耐烦地朝他扬了扬下巴,要他快些说。
这说书先生赚得碰满钵满,自然是乐不可支了。只见他定了定神,故作神秘地眯了眯眼,道:“说来这只有一种解释,便是那翁主入东宫之前,便已和太子生米煮成了熟饭,才心甘情愿地去做他的妾侍。”
语罢,这人群里老的、少的,男人、女人纷纷开始不怀好意地窃笑起来,我和刘崇明清白得很,那能容他这般胡诌。我可没有霍时徽那般沉得住气,听他一说我气坏了,直接一把扒开前面的人,走上前去,狠狠拍了一板他的说书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胡说八道!”
那人应该是老江湖了,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即缓过神来,挤了挤他的那双猥琐的眼睛,笑道:“这说书本是戏言,您又何必当真呢?”他顿了顿,冷笑道:“这话又说回来,你既不是太子,又不是那魏良娣,你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说着,他又四下挑唆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一旁站着的人也分不清是非黑白,竟帮着他数落起我来了。
“不听就滚,怎么还打人了?”
“我没打人!”
“这么大火气做什么?难不成还在为那什么翁主打报不平?他们魏家上下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这就是老天的报应!”
“对,报应!”周围的人开始附和道。
面对着这么多无端的咒骂,我一时百口莫辩,委屈极了,喘着粗气瞪着那说书先生。那说书人见我生起气来,更是得意了,只见他挑了挑眉,讥讽道:“您都听见了吧。”他顿了顿,冷哼了声,一字一句道:“好走不送嘞您!”说着他扭过头故意挑衅道:“既然大家这么喜欢听这魏家的事,我不妨顺着多讲几桩。都说那宣德侯府的翁主其丑无比,身上长满了”
我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正要朝着他脑袋上挥去,只见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个壮汉来,拎起这说书先生的衣领,对着他的左脸狠狠就是一拳,“魏家的舌根你也敢嚼,可是不要命了?!”说着,向着他的右脸又是一巴掌,很快这说书先生就被打趴下了。不一会儿,又来了十几个人,掀了他的说书摊,然后将这说书先生团团围住。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这样欺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小心我去报官,去告你们?”说书人一慌神,喝道。
“王法,这京城里的衙门就姓魏,魏家就是王法!”
我立在原地愣了片刻,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些人分明就是刚才的那群泼皮,他们怎么又过来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说书的那人是个欺软怕恶的主儿,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我忽然觉得有人扶了扶我的手臂,我回过头一看,是霍时徽。
“是你将他们引来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兵行诡道。”
也是,对付那个厚颜无耻的说书先生,和他动手反倒脏了手,还不如来个以毒攻毒!
“他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有些委屈。
“我知道。”他朝我颔了颔首,眸子里都是柔和的笑意,就想着冬日的暖阳。他的语气很是温柔,像是再哄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围观的人见着这架势,许是吓坏了,连忙四散而逃。我和霍时徽也趁乱离开了,毕竟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只是周遭的闲言碎语却如针刺一般入了我的耳,“魏家真是作恶多端、仗势欺人!如今奸佞当道,再这样下去,北汉要亡啊!”
“小些声,你不要命了么?”
“咱们这些贫苦百姓平日里被他们那些权贵外戚鱼肉宰割也便算了,难道现在连说都说不得了么?”
我回过头去,说这些话的人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看那模样都是些可怜得百姓。虽然这次我算是出了口恶气,虽然就事论事,我也不输理,但我却非常害怕,我以前以为只有我那几个堂兄弟在外头惹些小是非,可如今满京城却是怨声载道?
魏家就是王法,这是一句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月圆而缺,盛极而衰。我不知道这一日一日积攒下的怨气,会在哪日化作惊雷炸响在这北汉的苍穹?
前边有一家酒肆,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抬头望了一眼霍时徽,“霍兄,我今日的游兴已是被他们搅没了,陪我去喝酒可好?”
“喝酒?”
“别忘了,我可是千杯不醉!”
第29章 人自醉()
酒肆名曰一醉,一醉一醉,一醉方休。酒肆门前挂着两面青色酒旗,旗边在夕阳里迎着微风稍稍翻扬。
我走进一看,才想起三堂兄曾带我来过。他以前经常来这,起初我还以为是他好这里的酒水,后来我才明白,是因为这里跑堂的生得俊,三哥对他动了歪心思。起先那跑堂的还以为遇上了伯乐,对三哥很是热情,后来不知在哪听说了他断袖的癖好,连夜里携妻带女卷着铺盖,像逃命一样地跑了。
跑堂的走了,便只剩了店家和他的女儿,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虽然店家畏于三哥的淫威,不敢怒也不敢言,但我隐约能感觉出他对我三哥还是有些怨念的。
少了一个跑堂,这店里的手脚自然是忙不开。店家忙着拨弄算盘,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我时先是两眼一愣,想必出了身冷汗,然后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强颜欢笑道:“呦,是四爷三爷怎么没和您一起来?”
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