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嫁-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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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芃叹了口气,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做不到撒谎。
她只能实话道:“对,我的确是死而复生。”
说着,秦芃眼里带了悲悯:“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让别人死而复生。”
“那你呢?!”秦书淮语调有些急迫:“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
秦芃实话实说,秦书淮猛地退了一步,提高了声音:“不可能!”
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定有原因的,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死而复生呢?
一定,一定是有原因的呀。
秦芃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压抑着所有的惶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声音也带了哽咽,他盯着她,仿佛是盯着唯一的希望,拼命道:“你想想,你再好好想想,一定有什么线索的,你是怎么回来的,你想想。”
秦芃被秦书淮的模样吓到。
她从来没想过,“柳书彦”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然而这副模样谁都不忍责怪,她张了张口,连说出实话都觉得残忍。
她拼命回想,努力思索着自己复活前的种种。
“我想想……”
秦芃皱着眉头:“你冷静些,让我好好想想。”
“好,”秦书淮点着头:“你坐着,你好好想,我来撑船。”
秦芃被秦书淮推到船头坐着,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她依稀只记得,当年秦书淮毒死她后,她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她感觉自己在走,一个人,走了很久。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曲子,是秦书淮写给她的,她取的名字,叫《思君》。那是她听过千百遍的曲子,于是她顺着曲子走过去,感觉一片光亮,睁开眼,就变成了姜漪。
她刻意想了许久,终于道:“她生前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曲子?”
“有。”
秦芃犹豫了一下,慢慢道:“你要不去试试念着她的名字弹奏一下,如果她还在人世,或许会听见。”
秦书淮闻言,仿佛是得到了解脱。
他终于有了办法!
终于可以见到赵芃。
无论她是生是死,无论她是人是鬼,只要她还在就可以了。
“如果她没来呢?”
秦书淮有些忐忑,秦芃抿了抿唇,猜测道:“我猜测,或许,便已经轮回,不在这世间了吧?”
秦书淮微微一愣,片刻后,他勉强笑起来:“她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呢?”
“因为……”秦书淮有一瞬间恍惚。
为什么赵芃一定会回来呢?为什么呢?
他找不出理由。
她说过不爱他,这么多年,她或许也并不信他,什么理由,让她一定要来自己身边呢?
他找不出理由,可他也不能接受她活着却不来找他,他只能自欺欺人,沙哑着声音道:“因为,除了我身边,她也无处可去啊。”
“这世上,她最在意的人,除了家人,就是我了。”
“她的家人已经不需要她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了。”
秦芃没说话,一瞬间,她突然想,如果秦书淮没有杀她,或许她也和柳书彦口中的那个人一样吧?
除了秦书淮,她也没有的地方可以去。
而如今,她的确无处可去。
秦芃笑了笑,她转念想了想,小心打听:“冒昧问一句,这位故人,是大人的爱人吗?”
这时候秦书淮被秦芃提醒反应过来,他的身份是柳书彦。他不敢贸然给柳书彦加什么感情经历,便笑了笑道:“不是,一位好兄弟。”
秦芃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说着,秦芃弯起眉目:“我心悦太傅,若太傅有心上人,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芃说得直接,秦书淮呆了呆,随后坦然笑开,垂下眉目道:“公主这样直接,倒叫在下不知如何回应了。”
“你也不用回应,听着就行。”秦芃摆了摆手,看了天色,此时月上柳梢,秦芃柔下眉眼:“如今晚了,我们回去吧。”
秦书淮心中急迫去尝试秦芃说的法子,立刻应下。
两人乘舟回来,秦书淮送着秦芃回了宅院,准备分别时,秦芃突然抓住他。
“这个给你。”
秦芃将一首诗交给秦书淮,秦书淮收了信,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将信塞进袖中。
他此刻一心一意只想回家去按照秦芃的法子招魂,完全注意不到周边。
卫家大门一合上,秦书淮便立刻往回赶去,走到半路,突然被人拦住马车。
“摄政王,”柳书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在下这张脸,用得可舒坦啊?”
第四十七章()
秦书淮闻言;从马车一旁的巷子里拿出了他近日做的日记;他作为柳书彦和秦芃的一举一动记录得清清楚楚;足够柳书彦以后应付秦芃。
他将日记砸了出去;柳书彦一把接住;秦书淮声音冷淡道:“今日我与长公主去护城河外泛舟;具体事宜我改日告诉你;我有急事,先走。”
“那我和你那个赌约……”
“一笔勾销。”
“行。”柳书彦扬了扬手里的册子:“以后我可不欠你什么了。你要我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交给江春,赶紧让开。”
柳书彦有些无奈;却也知道秦书淮心中急切,他有些好奇,秦书淮到底是做什么事这么着急。但他也没这么大好奇心;转头就回了自己府邸。
江春陪着柳书彦回去;两人交接清楚后,柳书彦含笑道:“你们没在我府里放暗桩吧?”
“王爷的性子;您该信得过。”
“他平日我信不过;”柳书彦直接道:“不过说好的事儿;他应该还是不会出篓子。江春;”柳书彦凑近他;目光里带着审视:“实话说说,你家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主子的事儿;不是我们能猜的。”
江春垂下眼眸,但是想了想;秦书淮已经将册子交给了柳书彦;便实话实说道:“不过我猜,主子的意思,大概是想让王妃活过来。”
“他疯了吧?!”
柳书彦下意识开口,但说完之后,他立刻就觉得这样说话有失风度,轻咳了一声后,挥了挥手道:“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江春应声退了下去,柳书彦先梳理了一下近日来的政务,确认秦书淮的确没给他搞事以后,洗了个澡,便开始在床上读秦书淮的册子。
秦书淮一板一眼如实记录,柳书彦却觉得自己仿佛是看话本子一样,越看越有兴趣。
话本子里那个秦芃活灵活现,柳书彦回头想起秦芃那张美艳绝伦的脸,配合着秦书淮所描绘的形象,他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董婉怡。
其实他和董婉怡也没见过几面,第一次记得这个名字,是她写的一首诗落在他手里。那是董婉怡的弟弟董乾拿过来的,让他品鉴,说是遇到一个书生写的,看看如何。
诗写其人,那首诗写得算不上上乘,却可窥见那人心中豁达自在。
他喜欢那份意境,甚至还来了兴致,续了一首,拜托董乾给那个书生,问那个书生能不能再续。
你来我往,两人借着董乾,从诗词到画作。他慢慢察觉,这个人似乎不是个书生,而是个姑娘。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那时候他对董乾说,他想娶这个姑娘。
董乾就愣了,随后赶紧摇头道:“不是姑娘,是个书生,真的是书生。”
柳书彦那时候也不信,借着酒逼问了董乾,董乾终于说出来:“那的确是个姑娘,不过不能叫姑娘了,她是我姐,董婉怡。”
“你也知道,”董乾喝着酒,有些迷蒙:“她成婚时候想逃婚,把自己摔瘫了,现在每天在秦书淮后院里,没什么事儿干,和你通通信是她少有的乐子。你别打搅她,她嫁人了。”
柳书彦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嫁人了,还是去见了她。
她虽然瘫了,但偶尔还是会出来,去素妆阁买胭脂,去茶楼喝壶茶。
她的确是如他所想象那样,虽然容貌不是顶尖,但却有着额外从容的气度,仿佛是看破了生死人伦,与那些莺莺燕燕截然不同。
她安静的时候,让人觉得恬淡从容。
然而平日里,却也是个活泼的性子。
他跟踪过她很长时间,见过她嬉笑怒骂,那时候,他仿佛是对这个女人上了瘾,哪怕知道她嫁了人,可他总想着,他不打扰,就这么远远瞧着,也是极好。
后来她死了。
听闻病重而亡,然而伴随着董婉怡的死的,是董家的败落。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董婉怡的死绝不会是病亡。
知道董婉怡死讯那天,他再也忍耐不住,冲到了秦书淮面前问他,能不能开棺让他看一眼。
秦书淮面色沉稳:“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看了这么久,你又如何呢?”
他知道他一直在偷窥自己的妻子,然而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柳书彦奉若珍宝,他却弃之敝履。
可这有什么呢?
他查过她的一生,一个如布偶一样的人生。
是他父亲求着秦书淮娶的,哪怕她自己不嫁,但也是董家人抬着她送到了淮安王府。
那时候秦书淮都已经说了——
既然不愿意嫁,那就不嫁。
可董家人执意要结下这门亲事,那秦书淮能以正妻之礼相待,这么多年从未少过她半点吃穿尊严,不纳妾不厮混,让她在淮安王妃的位置上做得温恩当当,又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他不甘心,于是还是朝着秦书淮动了手。
最后他答应秦书淮——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让我看她一眼。
秦书淮终于答应了他。
开了棺,她去得安详,面色平静沉稳,仿佛还是活着一样。
他知道这样的毒,宫廷中的秘药,他颤抖着抚上她的面颊,突然有那么些后悔。
该娶了她的。
哪怕她拒绝,哪怕世俗不容忍,哪怕有万千阻碍,至少该告诉她一声。
他喜欢她,愿意赌上一切娶她。
可是那人走了,故事也就了结。人死灯灭,落定尘埃。
他这个人善忘,总觉得人活着得往前走,往前看。这个姑娘他爱过,他记在心里,等老的那一天会回想起来,那就是足够美好的事了。
听闻秦书淮的妻子死后,他就一直没走出来,仿佛是把自己和当年的赵芃一起埋进土里。
他和秦书淮不一样,秦书淮能当一个活着的死人,他却觉得,要么干脆利落去死,要么就得好好活,才不算辜负了他人的期许,枉顾了自己的人生。
他本来再遇到一个人,需要再等很多年,但是读着秦书淮的笔记,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当年守着董婉怡的时光,美好又愉悦。
柳书彦头一次觉得秦书淮干了件好事,至少他这次牵的姻缘线,倒也还是不错的。
而秦书淮回去后,立刻让人备了琴。
他沐浴焚香,然后穿上少年时的衣服,用发带束发,全是少年打扮。
他想六年过去,他或许变了许多,要是赵芃回来了,却认不出他,不敢近身怎么办?
他甚至让千面给他化了妆,让他与少年时没有分好差异,做好了一切,他看着镜子里少年模样的自己,内心欢喜又担忧。
他有些害怕赵芃不来,可是又不能不试,不试,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赵芃。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到了院子里,让人备了水酒和赵芃最喜欢吃的点心,盘腿而坐,手放在琴弦上,弹起那首她最爱听的《思君》。
琴声悠扬婉转,他怕火光惊扰到魂魄,便让人熄了灯。
整个院子里阴森森的,摆满了招魂引鬼的东西,他一个人坐在长亭之中,轻纱帷幕被吹得翻飞翩扬,露出男子俊美无双的容颜,月光之下,仿如妖魅。
江春们远远守着,听着琴声,江春靠在柱子上,抖了抖道:“你觉不觉得咱们家王爷越来越邪了?自从遇见那个秦芃,我总觉得王爷快疯了。”
赵一静静看着秦书淮,目光没有移开,淡道:“别瞎说。”
“真的,”江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他突然想起什么来,抬头同赵一道:“赵一,你觉不觉得那个秦芃真的很像咱们王妃啊?我总觉的有阴谋……”
赵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拍了拍江春的肩,淡道:“你看着王爷。”
江春点了点头,赵一便转身离开。
秦书淮在亭子里弹琴,期初他还想着,赵芃来了,他该说些什么。
但是弹到半夜,有种熟悉的惶恐感涌上来。
她会不会来?
他开始担忧,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