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血-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很快地来到了山下,山下有一条清清亮亮的溪水,这条溪水一直连着他们的部落,部落里的人,就吃这种水,也用这清亮的溪水洗澡。原躺在了溪水里,让清清亮亮的溪水漫过她的身体,溪水像一只只温柔的手,在抚摸她,温存着她。原幸福得流出了眼泪,她生长了十三年的身体,还没有一个男人碰过,也许再过一会儿,她就会属于山外来的美男子了,她感到幸福,晕旋,闭上了眼睛,任清水轻柔地在她的身上抚过。
李双林当然明白原的意思,从看到原的第一眼起,他就明白了原的用意。他们语言不通,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信息他们是相通的。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可李双林一时无法接受这样一种现实,是原救了他,这让他感激她,可她毕竟是野人,他们连语言也不通,又是在这种绝处逢生的状态下,未来是什么,是死是活?今生今世能否走出丛林,他心里一点也不清楚,远去的弟兄们的命运将会如何?这一切,都阴云似地笼罩在他的心头。因此,他无法接受原。
原回来了,又走了。
不久,他刚刚有些意识的身体,似乎被一把火一下就点燃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坚强、渴望过,他不知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原又回来了,原刚沐浴过的身体到处都水淋淋的,原的头发上还插了两朵艳红的野花。原一进来就躺在了他的身边,动手开始解他手脚上的藤蔓,他嗅到了原身上的馨香,那是来自森林的清香。他有些痴迷了。
原又一次开始抚摸他,从上到下,后来她的头又一次停在了他的下面,她热烈、缠绵地吻着,他先是暗叫:“天呐,天呐——”
又大叫:“嗬,嗬,嗬,呀,呀,呀——”
他觉得已经无法忍受了,他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原的头,原的头水淋淋的。不知什么时候,那一堆燃着的松枝慢慢熄灭了,世界一片黑暗了,一切都进入到了一种远古洪荒。
李双林觉得自己从来也没这么冲动过,这么强悍过。此时,力大无比的原在他的怀里变成了一泓水。
“哇——”原叫了一声。
“天呐——”他叫了一声。
他们的叫声在山洞里久久地回绕着。
接下来,李双林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又一次天亮时,他醒了,亮光稀薄地从洞口里透过来。朦胧中他看见怀里的原仍甜甜地睡着,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她半张脸和双乳。他想:我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这么想完之后,他轻轻地爬起身,走到原的另一旁,拿起了枪,他一点点地向洞口走去。
洞外的光亮使他眯上了眼睛,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裸体。他不安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他折下了一只芭蕉叶系在了自己的腰间,他回望了一眼野人洞,他便钻进了丛林,向北走去。
第六章 最后的丛林
丛林。还是丛林。
王玥已经无法行走了,丛林使她的双脚先是红肿,后来流出了黄水,接下来就溃烂了。此时,高吉龙奇%^书*(网!&*收集整理和吉姆抬着王玥,他们每行走一程,都要歇上一会。高吉龙走在担架前,吉姆在担架后,他们很少说话,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气力讲话了,只剩下了艰难的前行。
在担架后面,童班副搀扶着瘦小的沈雅也跌跌撞撞地随着,这是东北军在丛林里剩下的
全部人马了。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五个人,三男二女。
离他们不远另一道山梁上,幸存下来的几个日本兵,也在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这么多
天以来,自从两支队伍狭路相逢,走到了一起,似乎商量好了,他们在朝着一个方向一同前行。只有这样,他们似乎才感到安全一些,只要有一方宿营了,另一方也会歇下来。
由刚开始相逢时的紧张和不安,现在变成了相互遥望了。他们都知道,双方都没有战斗力了,在他们的心头,残留着的只是一线生机。他们顺着这一线生机走下去,走下去。
王玥闭着眼睛,身体随着担架在摇晃着,她的身体瘦得已经不成样子了,薄薄的如一张纸在担架上躺着。有几只苍蝇在追随着她的双脚,双脚红肿着,不时地流着浓水。她能清晰地听见高吉龙和吉姆的喘息声,有时两个男人的喘息声混成一团,在她的耳边惊天动地。
“放下我吧,把我放下吧。”她这么说,她也只能这么说。
担架终于又摇晃了一下,缓缓地放下了。高吉龙和吉姆就势坐在了担架的两端,两个男人张大嘴巴拼命地呼吸着,仿佛要把森林里的空气一下子都吞到肺里。
王玥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说什么也都没有必要了。
高吉龙前几日差点自杀成功。他真想和弟兄们一起死在这片丛林里,想当初,东北营几百号人马,怀着雪耻的信念开赴缅甸,后来落败到了丛林,那时虽说队伍死伤惨重,但高吉龙的信念并没有破灭:有朝一日队伍走出丛林,他们还会是一支东北营。可眼前,弟兄们没能走出丛林,一个又一个都死在了丛林里。高吉龙的心在流血,他有何脸面去见东北父老?
东北军离开奉天调往关内的那一天,他们是在秘密行动,可还是让奉天的老百姓知道了。他们涌出了家门,涌到了车站附近的大街上,他们没有言语,眼睁睁看着他们涌上了军列。
先是有一声哭泣,接下来,哭泣声便传遍了整个奉天,像波涛像大海,哭声汇聚着,越来越悲壮。奉天的人民是东北军的父老兄弟姐妹,他们这么一走,等于把父老兄弟姐妹抛弃了,把他们抛在了日本人的魔爪之下。
那几日,奉天的天空格外阴晦。
汽笛声声,列车启动了。送行的人群涌动着,一张张脸泪水模糊着,百姓们举起了无奈的双手,向阴晦的苍天呼号着。
高吉龙看着眼前的情景流泪了。他身边的许多士兵也流泪了。列车渐渐远去,东北沉睡的黑土地一点点在他们眼前消失。高吉龙那时的心似刀剜一样的疼,他用拳头一下下擂着车门,在心里暗暗发誓:我高吉龙迟早有一天会杀回来的,替家乡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报仇雪耻。
东北军一撤,整个东北便沦陷了。日本人称东北为满洲国。
东北军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去。东北军大多数官兵的心情和高吉龙一样,那就是他们仇恨日本人。
终于,他们出征来到了缅甸,小小的东北营被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算计着,他们心里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不怕,只要让他们打日本鬼子,报仇雪耻,他们什么也不在乎。
东北营出征那一天,所有能赶来的东北军官兵都来了,一双双热烈的手握住了出征士兵的双手,他们共同说的一句话就是:“别给东北军丢脸,打出个样子来,为父老乡亲报仇!”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啊。
弟兄们群情激昂,高吉龙更是心绪难平,他一次又一次挥舞着手臂向前来送行的东北军弟兄们告别。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丛林,该死的丛林使他们一个又一个弟兄葬送在这里!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葬身在这该死的丛林里。高吉龙望着越来越小的队伍,他的心在流血,同时也心如死灰。他的好兄弟、好部下李双林失踪了,失踪在这片莽莽丛林里,不用想,他也知道,好兄弟李双林再也不会活着走出丛林了。那一刻,高吉龙就想到了死,他想用死来向弟兄们谢罪。弟兄们都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躲在了一棵树后,他先是冲着走过的丛林方向跪下了,他是在向死去的弟兄们跪拜,他在心里说:“弟兄们,等等我,咱们不能在今生今世一同战斗,那就等着来世吧。”
后来他又跪向了北方,北方有他的父老乡亲,他在心里颤颤地说:亲人们,我高吉龙对不住你们,我要用死向你们谢罪了。
然后,高吉龙掏出了怀里的日记本,那里记载着阵亡兄弟们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他又掏出了腰间的枪。他颤抖的右手握住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现在只剩下轻轻地一扣扳机了。就在这时,王玥出现了,她一下扑在高吉龙的身上,她歇斯底里地喊:“啊,不,啊不,你不能死!”
她夺过了高吉龙手里的枪,泪眼朦胧地望着高吉龙。
高吉龙很平静,他凄然地冲王玥笑一笑说:“让我死吧,我这是谢罪呢!”
王玥望着他,半晌说:“我们会走出去的,你答应过弟兄们,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也要走回祖国去。”
吉姆也走了过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什么都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瞧不起这支中国部队,自然也瞅不起高吉龙。当中国部队决定向北而不是向西时,他没办法只好随着队伍走了。因为他清楚,靠他自己无论如何走不出丛林。现在他把中国人当成了同病相怜的伙伴,只要中国人能走出丛林,他也能走出丛林。
他说:“高,你不能死。”
说完耸耸肩便走了。
日本人营地,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凄厉绝望的叫声,在这静静的晚上,显得是那么刺耳、恐怖。
高吉龙被这一声惨叫惊醒了,是不能死,和他们同样处于绝望中的日本人不也照样活着么?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走下去,就是死,也要死在日本人的后面。
这么一想,高吉龙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了,他收起面前的日记本,复又揣进了怀里。那支枪却让王玥收起来了。他似乎把那支枪忘记了。
王玥是真心实意地想过死,她不能行走之后,只能靠高吉龙搀着她行走,后来又是吉姆和高吉龙两人再抬着她。她清楚,自己此时已是一个多余人了,这样拖下去,也许他们谁也走不出去。当初她义无返顾地参加了远征军,是为了要报仇,现在她就要死了,死在不见天日的丛林里。
也是在宿营的一个晚上,她爬着离开了高吉龙和吉姆,她把高吉龙的枪拿了出来。自从上一次她夺了高吉龙的手枪,她便揣着这把枪。她扣动了扳机,结果第一枪没有响,她悄悄地退出了子弹,又推上了一颗子弹,结果第二枪也没响,也许是子弹受潮的原因。两次都没有成功,后来她就哭了,哭着哭着,她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在仰光的家,父亲、母亲,还有她上学的学校,梦里没有战争,没有丛林,到处是阳光明媚,活着是多么的美好哇!
第二天,她一觉醒来,她真的不想死了。她不是怕死,而是再一次觉得生活的美好。她要随着高吉龙走出丛林。一路上,她了解了高吉龙的过去,同时也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她要伴着他走出这片丛林,然而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呢?她不知道,但是她却想活下来,为了不知道的未来。
王玥又抱着自己的双脚哭了。
高吉龙没有劝她,吉姆也没有劝她。经过死亡的考验,他们此时只剩下了一个意愿,那就是走下去。
童班副在认识鲜花似的五个女兵时,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们会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像嫂子一样。眼前只剩下沈雅了。可沈雅又是什么样子呢,他认识她们的时候,虽说她们衣衫不整,但她们都是一些很鲜亮的女人。她们的皮肤是那么的细腻,眼睛是那么的明亮,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的好听。她们的胸在不整的衣衫里鼓胀着。
眼前的沈雅却已不再有任何光彩了,她的身体扁扁的,平平的,仿佛已被丛林掏空了身体。她的眼睛灰暗得毫无神采。衣服早已无法遮住身体了,露出灰黑色的皮肤。沈雅的头发更是疯长着,先是过了肩,后就拖到了腰,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她的身体如一株干枯的小树。后来,童班副看不下去了,用刺刀把沈雅的头发割短了一些,又用一些藤蔓把破破烂烂的衣衫捆扎了一番。
童班副的裤子早已破碎得遮不住屁股了,后来他就把上衣脱了,系在腰间,上身打着赤背,身上早就没了脂肪,筋筋骨骨的在松弛的皮肤下显露出来。他时刻提醒自己是个男人,他不能让沈雅受到半点委屈。这是他关照的最后一个女兵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在眼前消失了,如果沈雅再消失了,他独自走出丛林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雅清楚,要是没有童班副自己早就死了。在这几个女兵中,她的身体长得最单薄,胆子也最小。也许正因为这样,她得到了童班副更多的关怀和爱护。在这片丛林里,她离不开他。他为她开路,为她寻找食物,她走不动,他背着她,就是睡觉,她也要偎在他的怀里才感到踏实。总之,她一步也离不开他。没有他,她在这丛林里将寸步难行。
沈雅没有谈过恋爱,她对童班副的感情,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在来缅甸以前,她认识了一个同乡,姓王。在部队里当连长。是相同的武汉口音使他们相识的,从那以后王连长便经常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