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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雾帆岛-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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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费脸色如土,回头一望,只见霍克正笔直地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并朝他眨了眨眼睛。杂费刚要松一口气,绷着的心却咯噔一沉。

年轻的医护兵霍克,僵直的身板就像一棵正被锯子割倒的树,直直地向后躺去——一条猩红润湿了他紧闭着的饱满的嘴唇。

“狙击手!”苍图面目狰狞,一声大喝,推倒挨着的两个同伴的同时,自己随即卧趴在地。

第七十七章  狙击灌木丛

霍克被拉拽进草丛里,大口吐着鲜血,身下的泥土很快被染红大片。子弹从他胸口当中穿过,打折了脊柱。他呼吸艰难地睁大眼睛,望着草地上空,同伴们的呼喊,在耳畔变得遥不可及,视线像剧烈晃动的模糊镜头。

杂佛将他的头捧在膝盖上,一只手伸下去捂着汩汩外流的血浆。霍克嘴唇上喷着细碎的血泡,残断而虚弱地嗫嚅:“别……把我丢在这里……带我回法国。”

皮基卡架好了迎战的机枪,扭过头来焦躁不安地说:“霍克,别在说话了,你会死的。”

霍克的瞳孔不断在放大,仿佛灵魂正飘升上天空,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谁也听不清他含混破碎的声音,那也许是他妈妈,但死亡随即打断了这个生命的话语权。

杂佛轻轻放下霍克的头,脸上稳着几丝镇定,可内心的怒火,已然在他眼睛里灼烧。这支由海盗水手组成的十二人侦察小队,短时间内伤亡近半。费尔诺被不明生物拖进河里,死得毫无意义;泰蒙迪被蝙蝠咬伤,死在自己枪下;普洛斯被科莫多巨蜥活活咬死;而通讯兵彼得罗和医务兵霍克,都是死在对方狙击枪口下。

前面的逃生之路还很漫长,路途上的各位凶险,更是难以预测。做为领队,他和苍图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些由两个部落混成的土著兵,像疯狗一样紧紧跟在后面,草地的出口处,不知在何时却又埋伏了狙击射手,对他们采取封口战术。

苍图举起望远镜,朝前方长满蒿草的灌木丛侦察了一遍,那里是一片平缓的坡地,尽管地势并不太高,但居高临下的优势,在当前特殊环境中,还是起到了严密的压制作用。

苍图命令桑丘司防卫身后的追兵,自己则脱掉背包,将盾牌绑在背上,拿了一只M40狙击步枪,朝草地边缘的左翼绕去。

突突突,突突突。相隔三百米远的灌木丛里,由于地势增高,比较容易俯视草地里的动向。埋伏其中的一组机枪手,向奔跑的苍图打来一道密集的散射。身旁被穿碎的锯齿草胡乱迸射,左右泥土翻飞,其中有一颗子弹,在苍图背着的盾牌上划过,令他一个趔趄歪倒,跳弹斜着飞上天空。

这片草地边缘,锯齿草的长势低矮稀疏,已经不够掩护一个成人猫腰在里面跑动,迫于身后的土著追兵,苍图又不能太过向后纵深,只好匍匐前行,去寻找刚才的狙击手。那个幽灵似地家伙,对于这支残损近半的侦察小组而言,要比明眼的机枪更可怕。

远处的机枪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为了掩护苍图,皮基卡象征性地回击,双方的命中率都很差。完全是在拖延时间。

爬过一层浅浅的泥泞,苍图将枪口探出草丛,打开瞄准镜盖子悄然搜索。一阵阵微风吹过,对面的灌木丛里,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犹如一片破碎的玻璃。

凭借持续的枪声,他很快发现有两个机枪手躲在树后,半米高的沙垒上,铺满了伪装的植物。只是那个狙击手又遁去了踪迹。

趴在机枪上的主射手,头顶插满树枝,涂着厚厚迷彩油的马脸上,肌肉剧烈地抽缩,在使劲咀嚼口香糖。而趴在他身边的副射手,不时泛起狞笑,丝毫没有紧张不安的样子。

这足以证明,对方有着充足的弹药和补给。他们占据在能够任意俯瞰草地前沿的有利位置,易守难攻,并且毫无射击死角,就像堵住了几只穷途末路的小羊,只等那些土著追兵围杀猎物,或者猎物自己被追赶出来,暴露在开阔的临射空地上。对他们而言,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苍图尝试了几次瞄准,有几棵碍事的柏树挡住了机枪手的头部,而他又不能打草惊蛇,只得朝左翼再次匍匐五十米。

随着偷袭角度不断拉大,这一次虽然有了射击缝隙,但身后不远的草丛里,已经可以明显听到纷乱的脚步声,那是从两侧包围过来的土著弓手,在低声呼应着接近目标。

苍图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他趴在一片浅浅的泥水中,不敢有丝毫妄动,就像一个装死的大活人在被熊瞎子的鼻子拱来拱去,只要出现任何一丝破绽,亡命便在瞬间发生。

狙击准线缓慢移动,从两棵平行的树干之间透射进去,刚好可以锁定机枪手摆动的后脑勺。一声沉闷的枪声,镜孔里翻起一股血红。趴在沙垒后面的机枪手,屁股上像被人猛踢了一脚,身子往上一扑,血如泉涌的大脑袋,便耷拉在沙垒外侧,血水顺着坡地直流。

鲜血溅了副射手一脸,恐惧像一根针刺扎在他背后,令他瞪大惊愕的双眼,身子猛地一挺,翻滚在沙垒底下。第二颗子弹,几乎擦着他耳朵飞了过去。

掩杀在身后草丛里的土著弓手,窸窣繁乱的脚步以及低语呼应声,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他们瞪大惊奇的眼睛,望着响枪的位置,齐刷刷地停住脚步,仿佛一颗颗嗤嗤冒着火星即刻引燃的炸弹。

对于身后草丛里的动静,苍图听得再清晰不过,他强力克制内心千斤重的惊恐,稳健地拉动枪栓,退出一枚弹壳,再度朝横在沙垒上的死尸瞄去。

必须干掉那个副射手,否则大家仍无法安全冲出草地。可那家伙就像一只乌龟,紧紧地收缩在沙垒下面,笔挺的柏树中间,很难再找到能够将其穿射致死的位置。

“哇哦哇……哇哦哇……”身后的土著弓手们,霎时嚎吠起来,像一颗颗引爆的地雷,气浪般朝苍图伏击的位置奔涌冲去。

苍图眯着眼睛,就在准备放弃射击,起身逃避之际,却惊奇地发现,机枪手尸体的腰间,赫然挂着两颗手雷。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射击角度了,他果断扣响了扳机,随后起身狂奔。

子弹穿出草地,越过柏树的枝干,叮地一声击打在手雷拉环上。蜷缩在下面的副射手,擦着满脸的血花,浑身战栗成团。弹头的撞击声,令下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不能再低的脖子。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抬起臀部摸出一颗圆乎乎的滚落在屁股下面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变调的嗓子里只挤出一句“Fuck!”;声就将他掩盖在一层泥土下面。

第七十八章  一道生死线

苍图在草丛中奔跑的沙沙声,立刻引来土著弓手的攒射,七八支箭羽像迎风滑翔的鹞鹰,瞄准目标嗖嗖落去。横抱狙击步枪的苍图来不及闪避,身子向前就地翻滚,犹如遇到危险时蜷缩起来的刺猬,背上的盾甲随即发出毛骨悚然的穿刺声。

十来个土著弓手像围堵猎物的豺狼,彼此呼应协作,在浓密的锯齿草下梭梭穿插,试图封堵苍图的逃窜。

看守后方的桑丘司,隐约听到来自不远处的异响,随着一声唿哨,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机枪口快速对准左翼。

像雪兔一样擦着地表左跳右跃而来的苍图,嗖地一声在草丛后面撞了出来,急速命令道:“开火!”

桑丘司瞪圆眼睛,猛地一拍机头,枪口火舌四溅,密集的子弹闪耀着银白色弹线,射进苍图身后的草丛。那些蹦蹿在草丛里的土著弓手,始料不及,瞬间像一颗颗被球杆击中的桌球,小身板朝后直线飞起。

一只蹿跳在半空中的土著弓手,弓弦拉满在脸上,幸运地躲过一颗子弹,可紧接着第二颗子,嗖地一声打在他下垂的膝盖上,“啪”一声脆响,骨头碎成了玻璃渣,整张脸就势摔进泥土里。

满头大汗的桑丘司,机枪扫射的格外严密,足足打了五十发子弹,才被苍图拉着停止射击。

“好了,好了,节省弹药,他们都死了。杂佛在哪里?”苍图问。

喘着粗气的桑丘司,抬起袖子使劲抹了一把汗,稍作平复说:“去右翼了。那个该死的狙击手,绕过灌木丛又打了一枪,险些崩碎皮基卡的脑袋。”

广袤的草地上,锯齿草随风轻轻浮动,杂佛用匕首割了厚厚的一层草苇披在背上,像一只轻巧的壁虎,正悄然无声地朝草地边缘靠近。

对面灌木丛里的一组机枪手,已经被苍图打掉。这会儿伏击的风险,可比刚才小多了。因为那两个疯子似的机枪手,哪怕见到由一股逆风搅动起来的草浪,也会嗒嗒一阵连射扫过来。

眼前最紧要的,必须尽快干掉这个枪法不是太准,但伪装却非常出色的对手。那家伙向皮基卡打了一枪之后,子弹从摇晃的锯齿草中间窜飞出来,在皮基卡耳朵上擦过。半只冒血的耳朵,疼痛是自然的,但惊吓却险些令人肝胆破裂。那像风吹过一般的声动,简直比以往任何触觉都可怖。一向喜好破口大骂的皮基卡,当时只顾咯咯地抽气,连正常呼吸都忘记了。

照常理推测,对面那个以射杀为辅、压制为主的狙击手,应该还像刚才干掉霍克之后那样,再次悄然抽身,换到另外一处陌生的狙击伏击点,准备下一次偷袭。

可是杂佛并没上当,他眼睛贴紧在狙击镜孔上,直觉告诉他,那不过是一个在生死线上跳梁的小丑,没几个幽灵射手会像他那样,隔着模糊的草丛,就往目标身上估量着射击。霍克死得太倒霉了,皮基卡似乎是个极度走运的家伙,他还活着,无论他是怎样一个泼皮的恶棍,但运气更能够决定谁最该死。

在一簇长满蒿草的灌木丛下面,射杀掉霍克的家伙蹲在地上,抱着缠满青藤的步枪,晃眼看去毫无人形,宛如一堆杂乱的植物。他用一根长长的枝条,从一排灌木下面拨打着走动。

这样一来,从对面侦察过来的视野,就会错误地看到,有个家伙正猫腰蹲在灌木丛后面朝一侧移动。这种假象做得若即若离,分外逼真。给人大脑中灌入一种想当然的画面——目标在移动,枪口锁定他。

大概在百米远的距离,这种迹象戛然而止,仿佛是狙击手选中了新的伏击位置。迫于时间紧迫,杂佛好几次想隔着灌木丛连连击发,靠推量身位击毙那个正在挪动的对手。但是,良好的狙击素质,迫使他把持住了自己的激进想法。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等待。

他把狙击镜孔不断大幅移动,每隔五秒就变换侦察角度,从对手新选定的狙击位置,切换到刚才伏击的老位置。

预感和经验是分不开的。不大一会儿,那个脑袋扎满伪装树枝的狙击手,就悄悄回到了老位置,把枪颈从灌木枝杈中间缓缓推送出来,两道八字眉的小眼睛下面,凹着缩紧的绿嘴巴,坏笑从他自命不凡的嘴角难看地咧开,一对灰眸贼溜溜地乱转。

他用狙击镜快速测量,假设自己身在新的伏击位置,对手会从草地边缘的哪两个夹角位置出现。

然而,此时此刻,杂佛的狙击步枪正像一条在高频率探寻猎物的蛇。第十二个五秒之后,当他的狙击准线再次回复到锁定的老位置附近,一条正挂着青藤搭在树杈上,像炮口调度那样想要瞄向自己的枪管,被他急速放大的瞳孔第一时刻捕捉在视网膜上。

那家伙迟迟看不到预想的目标踪迹,不免有些失望,甚至抱怨对手太过蠢笨,竟然没发现自己的诱饵。

终于,当他把枪口大幅度向回扭转,侦察视野放大过来的一瞬间,一直并怎么不赶时间的他,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急需毫秒。但一切都晚了,他的额头没能跟随颈骨的抽动及时压低下去,砰地一声枪击,就从前方突出的一滩绿草中激射而来。子弹钻进了目标的喉结,一股鲜血迸出,涂满在整张脸上。

杂佛发出一声模拟野鸭的唿哨,率先起身冲向对面的灌木丛。

“干掉了!快,快跟上,赶紧离开草地。”苍图催促着众人,帮桑丘司扛起机枪和物资,又朝行动略带迟缓的荒木九野屁股上踢了一脚,就差拿条鞭子驱赶这几个余数不多的队员了。

时间刻不容缓,大家刚跑出草地百米远,十多条拖着链子的科莫多巨蜥就从后面窜了上来。与此同时,两翼也相继出现大群骑着野牛的投矛手,成三角封口阵型,围追了上来。

已经藏身在灌木丛中的杂佛,不断狙杀狂奔不已的巨蜥,争分夺秒地掩护队员安全撤退。

第七十九章 遭戏弄的水手

追杀出来的土著弓手,由于武器的局限性,一时间射杀不到目标。但骑在野牛背上的投矛手,却可以凭借加速度投掷飞矛。刹那时,犹如狂风吹来漫天翻飞的草芥,落在半径不足两米的攻击范围内,逼得每个人在奔跑中来回闪避,场面异常可怕。

失去植被的掩护,逃跑者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追杀者面前,自然就进一步刺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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