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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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那些是越境杀手,他们必定会对县警局的一切通讯监听!如果天黑等你的警员送人来,只怕人未送到,杀手却随之引来。”
“犯下这么大的案子,你想这么一走了之!”矮胖局长心知苍图已在千里之外,顿时恢复了一往的暴脾气,在电话上怒喝道。
“我必须带任敏走,不然她也会被屠口!报复我的人,并非仅仅是要杀了我那么简单。等任敏恢复了意识,我会再带她回来,还我一个清白,也给她一个公道!”
“你不能走!你要相信我们警……”矮胖局长暴跳如雷,扯着嗓子没等喊完,电话里就嘟嘟闷响,对方挂断了。
骄阳炙烤着一望无尽的山脉,葱郁的树木,已然成了绿色的火苗。热浪扑在苍图脸上,汗水从额头滑到下巴,又滴答在滚烫的山石上,瞬间蒸发不见。
苍图眯起睫毛都挂了汗珠的眼睛,煎熬地望了望刺目的烈日,又回头看了看来路。苍翠的山峰上,没有追兵的影子,他咬着牙,忍住胸前旧伤口的疼,绉了绉肩膀紧勒着的绳索。
仍旧昏迷的任敏,被裹在一个帆布担架里,横背在苍图健硕的脊背上。虽然呼吸平稳,但她眼睛和嘴巴紧紧闭着,眉宇间仿佛还凝聚受伤害时的痛楚。这张稚嫩的小脸,在烈日炎炎下,也经受不住酷暑,宛如一片虚弱的荷叶,滚满了露珠。
第十章:一场心碎的逃亡(3)
苍图拔出挂在膝盖上的朴刀,又砍了一些芭蕉叶,披在身后为任敏遮凉。而他自己,则戴着树枝编成的草帽,像个树人似的,在茂林山野中一路穿梭。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绿色大刺猬背着一只小刺猬在途中迁徙。
除了一个装满食物的包裹挂在脖子上,苍图胸前还罩着一个更大的包裹,里面塞满了液瓶和输液用的器具。今天早晨,天刚蒙蒙发亮,他就潜入县医院抱走了任敏,而且还逼着值班护士给了三天之内所需要输入的药液。
从滇西赶到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县,大概需要两天时间,一旦赶到那里,苍图就可以越境。而追杀他的人,也就很难分辨,他到底是逃亡进了老挝,还是去了越南。
身为中国西南边陲的军备刺客,苍图自然熟知多条秘密出境的路,可他深知自己不能再去缅甸。报复自己的人,从缅甸而来,缅甸边防线上,必定也是被人开通了一条走私暗道,并安插了维护通道的内鬼。自己去那里,等于自投另一个漩涡。
望着汪洋一般的群山,又看看双眼紧闭、嘴唇病白的任敏,苍图决定逃往越南。因为在国内,他已经被诬陷成了一个重型通缉犯,一切车站和机场,甚至路卡,都会格外注意他。而在越南,不仅毗邻国门,还有一位像任大叔一样的亲人,好歹算一个可信任的依靠。
物极必反,社会如此,天气亦是如此。黄昏的时候,山中下起瓢泼似的大雨,为了躲避“指导员”派发的边防兵追捕自己,他没有背着任敏找山洞暂避,而是在一处低矮的谷地,找了一棵茂盛的大树,在树冠里用芭蕉叶和树枝搭起临时遮棚。这样一来,既可以躲避雷电,又不会被积水淹没。
夜里,坐在被雨水浇得哗哗躁响的树冠中,苍图始终半睡半醒,他得小心看护着任敏,防止她被雨水打湿着凉,又得看住任敏的液体,为她及时换药。
夜雨下得很大,停得也早,踏着蒙蒙晨曦,伴着浓浓白雾,第二天,苍图早早上了路。白天里,不再像昨日那般酷热,每当翻过山腰,站在峰顶的树林边沿,总会看到远处山脚下,大片密密麻麻的人影,盲目而又紧张地在搜捕自己。
快接近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县时,苍图不敢再往有人的地方走,而是绕到一条林木茂盛的山沟里,打算掩人耳目地走过。途径一片草地时,几条清澈的小河,潺潺向南流去。
然而,原本空无一人的河岸边,却在一片茂盛菖蒲丛中,腾地站起一个浑身挂满水苔的人,大片水花从他身上滚落,而他手里抱着的狙击步枪,显然说明了此人是在打埋伏。
虽然那是一张迷彩绿花脸,可苍图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手中拉出一半的朴刀,也随即停住了。而那个突然出现的花脸男子,就抱着步枪,却也没拿枪口指过来,只眯着一双晶亮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苍图。从这份自信不难看出,对方虽然没摆出什么姿态,但也可以随时向苍图枪击。
苍图和对方就这样彼此用眼光僵持了十几秒,似乎又意识到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自己还要抓紧赶路,便冷然地说:“岳腾?我想杀人,但不是你。别逼我!”
“你也别逼我,我只是在执行任务,带你回军队,接受军法的裁决!”岳腾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马上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苍图的手还保持着抽刀姿势,只是他的眉间,泛起一丝无奈的为难,“你打不过我,当真动手,你会死的!”
岳腾紧绷着的脸,突然多了一抹微笑,“你就这么自信,何以见得啊?”
苍图笑不出来,只低沉地说:“那你就过来试试,看能否把我押解一百米!”
岳腾笑意不减,转而问道:“你背得是什么?赌上身家性命,毁了一世军威,就为捞一笔钱逃亡吗?”
“我背负的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更是我的清白。我知道你边防这一带领地,我也知道,是指导员给你下得这个任务。”
“指导员说了,如果你背得是金银财宝,便要我格杀勿论;如果你背得是一个女孩……”
“又怎样?”苍图冷冷地问。
“那就要我别硬碰硬!看来……指导员还是很袒护你,毕竟带了你我很多年,呵呵……”岳腾的笑已全然没了敌意。
苍图心头一沉,不明白指导员是何居心,但他也不排除眼前的对手在和自己耍心机,玩麻痹心理的战术。
岳腾又笑着说:“你救过我的命,现在我还你这份人情,天不早了,你走吧!”
时间的确不早了,不管对方是何用心,苍图不想再耽搁下去,因为任敏的药液快用完了。于是,他假意向前走了几步,试探对方的虚实。虽然苍图很了解岳腾的为人,但自己背负着弥天冤案,万万死不得。一旦死了,也就便宜了那些躲在阴暗角落偷笑的人。
“等等!”见苍图转身便走,岳腾又突然喊住了他,随即把手里的步枪抛了过去,“带上吧,前面就是交界,出了国门,别因为没枪遭人欺负!”
“你真要这么做?”苍图似乎突然看出了岳腾的心思,愕然问道。
可是岳腾已经拔出了自己的三棱刺刀,脸上带着送别的微笑,眉间忍受着疼痛,将刀尖缓缓刺入肩头。“别再回来了,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防护的领地,最先出现在你眼前的,就不再是战友,而是一颗击穿你双腿的子弹!”
看着岳腾用自残的方式,掩护自己出境,苍图心里很是凄凉和悲伤。他又向远山看了一眼,仿佛感知到大片追兵已经搜索到了山峰上。收回凄然的目光,又望着肩头渗出大片鲜血的岳腾,苍图沉重地说:“记住一句话,指导员的真实身份,不是中国军人,要提防他!”
“快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岳腾忍着痛楚,沿着河边缓缓向后退步,“追兵就要搜索过来了,我帮你拖延不了多久。”
苍图向岳腾打了一个庄严的中国军礼,“保重!”
“保重!”岳腾也回了一个庄严的中国军礼。
钢铁一般的军旅友谊,就这样斩钉截铁一般,被生生地拉开,直到两人谁也再看不到谁。
绕过了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县,站在中越边境最后一座山峰时,又是一个黄昏悄然的到来。
苍图留恋地回望了一眼,昔日的母土,那些曾笑颜相对的战友,此时已全然容不得自己。怅然失意中,他不由得想到,假如自己没杀雅科夫,也许任敏正在这样的一个黄昏,随着爹爹一起在湖中泛舟打渔;也许自己正在军帐中,跟唐伯伯和他的儿子唐休通电话,谈论着家乡小镇的变化;也许……也许……
苍图没忍心再想下去,那位傣族少女,尸体飘在湖中的样子,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令他转而想起了指导员的丑恶嘴脸,他愤然咬了咬牙,绉了绉身后昏迷的任敏,毅然扭身向着越南走去。
第十一章:越南的冷霜(1)
在整个东南亚,越南几乎是一个别致的原生态国家。这里的人朴实无华,似乎从一出生,就与草帽和竹扁担有着不解之缘。即使在繁华的首都河内,大街上也随处可见,那些从大山或丛林深处,挑来初级农产品零售的乡土贩子。
对于越南的风土人情,语言文化,苍图作为特殊潜伏兵种,自然熟悉得很。假如他要伪装成一个十足的越南公民,那可就很难再从他身上找出中国味道。
苍图背着任敏穿越滇西,幸好路上没遭遇大战,任敏总算平安被背出过了国境。到了越南本土,对苍图而言并不陌生,他很快就为任敏办理了一张假的越南公民身份证,然后悄悄送进河内一家大医院。
医生给任敏做了全面检查,了解她患有高度昏迷之后,便又安排了特殊病房,每日以液体药物维持,作进一步的观察。
阳光直射着院外的棕树,也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白白的房间。苍图一个人静静坐在病床边,拉着任敏纤弱的小手,久久注视着她的额头。这个昔日一向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如今躺在病床上像个植物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个下此毒手的现场,但见到任敏眉宇之间,始终凝聚着一股挥不去的凄伤,苍图的心直比刀剜还疼。
“先生?请你来一下,我们需要病人亲属签字!”一位面容微黑的女护士,轻轻敲了敲房门,却见这个粗犷的大男人,一张沧桑的面孔上,已是滚满无声的泪水。
苍图拭干了眼角,随护士一起出门,来到一位资深医生的办公室坐下。
医生似乎看惯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悲欢哀愁,淡然地瞟了一眼苍图的身着打扮,便将一份医疗合约和一支笔推在眼前。“病人的身体和精神遭受了极大的伤害,我们医院目前所能做到的,就是先用药物,维持她现在的生命状态。至于康复期,我想任何一家医院,都无法给出确切答复,所以你要慎重考虑一下,再签署这份协定。”
苍图拿起面前的医疗协议,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像蝌蚪一样罗列出来的医药费用、护理费用,以及最后结算出来的一大长串阿拉伯数字,令他内心不由再度蒙上一层冰霜。
“病人的情况很特殊,需要做一段时间的观察,但我们医院还是有信心的,希望你也能有信心。不过……在这段时间内,我会亲自设计出一套医疗方案,给她最好的药物,最好的护理,和24小时病情的全程监控。直到我们认为病人的状态稳定了,才会做下一步考虑,给她做干细胞移植手术!嗯……在决定手术之前,粗略的估算一下,你每日需要支付一百万越南盾。”
医生似乎看出苍图内心的焦虑,便又进一步明确提醒,以便他认真考虑,自己能否承受得起这笔昂贵费用,别到时发生资金拖欠。
苍图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除了一张部队给他的境外经费支出卡,再也摸不到多余的钱。对于此时的苍图而言,摆在面前的困境,不亚于继续在滇西逃亡。因为,任敏住院一天所需要的费用,等值于五百元人民币。如此高额的费用花销,远不再是苍图这种人每日仅解决好吃饭住宿就可以的了。
然而摆在眼前的这份医疗协议,又绝非一张白纸,而是任敏的生命,自己的清白。苍图手指微微颤抖,拿起了笔,艰难而又必须坚定地签了字。
医生抬手把苍图签署的协议锁进抽屉,而后与护士对调了一眼,彼此露出满意的微笑。垂头空视着桌面的苍图,像一只被贱价买断的羔羊,他那生冷犀利的刺刀,此刻全然帮不了他分毫。这里是医院,白衣天使的王国,容不得手持利器的强盗讨便宜。
虽然黄金有价药无价,但苍图还是很想掏出从中国带来的液体瓶子,给这位医生看看,要求他们按照这个价格收费。可是苍图又很了解越南,这里的人像迷信鬼神一样,深信自己生活在一种美好制度里,谁若是在大医院里跟医生讨价还价,那就是品性不良,挑衅国家发展大业。
医院大门口,阳光格外刺眼。各种豪华轿车,拥挤着进进出出。大群看病的穷人,也拥堵在医院大门口,准备进去的带着犹豫,出来之后的又很是恍惚,只好急得轿车里的人不住按响刺耳的喇叭,催促这些太过踟蹰、碍了路的家伙们。
苍图也被刺耳的喇叭声逼在一边,他捏了捏口袋里的信用卡,打算在附近找一家银行提取现款。
沿着种满椰树的街道,苍图没走出两步,忽然又觉着嘴唇一凉,鲜红的鼻血直直滴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和上次一样,没容他做出任何反应,随即就是眼前一黑,整个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