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潜伏-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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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并不想这样做,也不要这样做,因为这不是他心甘情愿想做的事情,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他迫不得已而为之。
在西北苍茫的荒野上,他挥舞手臂抵挡刘震天派人追杀而来的军统袭击。他逃出蚂拐镇时,跟扮演西北马帮的土匪头子刘占元展开殊死搏斗,把枪口顶到对方的左肋开了一枪……
这些惨痛的经历就像电影画面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切换,一闪而过的镜头似乎陷入无限循环播放的情境之中。
当他从噩梦里挣脱出来时,现实的场景也如真似幻,一切恍如梦境。亮白刺眼的灯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侧过脸避开灯光的直射,然后眯着眼睛扫视眼前这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卧室。
床头的对面就是梦里见到的那张办公桌,桌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表格与价目单早已不见踪影,埋头苦干的大哥赵建民也不知道哪去了。
眼前杵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架,架上挂着一个吊瓶,瓶口伸出一根透明的胶管一直延伸到他的手臂上,胶管里流淌着透明的液体。
之前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已经走了。父亲赵天顺和管家赵得钱站在门口唠唠叨叨,指手画脚,似乎在商量有关他的事情。
赵天顺猛拍脑门,大声地叫道:“管家,最近我老是健忘,总觉得还有件事没做。医生来了没有?”
管家伸头进门口,往卧室里看了一眼,说道:“老爷,小姐已经请医生来了,他刚走不久。二少爷这会儿还在输液呢?”
“那混小子吃药了没有?”
“小姐已经喂他吃过了,消炎止痛,健胃消食的药水都喝了。”
“那他吃饭了吗?回来这么久了,再不吃饭会饿死人!”
“老爷,这事儿你尽管放心,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会儿,她正在厨房煲汤呢!她到隔壁请来了洋人的保姆,几乎把所有的家务事都干完了。”
赵得钱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赵天顺想了一会儿,忽然捶胸顿足地叫道:“哎呀,我想起来啦!早上抽的那根雪茄还没掐灭呢?我的天,烧的可是钱啊?”
管家笑道:“老爷,瞧您这记性,现在才想起来。雪茄早就烧得烟灰都不剩啦。”
赵天顺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哦,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还有什么没做呢?你也帮我想一下嘛?”
两人相对无言,彼此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赵天顺猛拍大腿,惊叫道:“他妈的,想起来了。我忘记臭骂这个小王八蛋了!这混蛋离家出走十几年,落难了才回来。”
说完,赵天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直奔赵建国的床边。赵建国看到来者不善,闭着眼睛假寐。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老头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爹,挨骂在所难免。普天之下的父母哪个不是这个样子,想逃也逃不掉,因为出身没得选择,只能心甘情愿地认命。
父亲赵天顺脸色阴沉地盯着儿子赵建国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他想骂人,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
赵建国看了很想笑,可是为了表示尊重,他还是强忍笑意,假装有气无力地喊道:“爸,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我回来看你了!”
赵天顺有意避开儿子咄咄逼人的目光,左顾右盼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然后转头猛拍儿子的脑袋,嗔怒道:“你这小王八蛋还记得回来看你老子,这些年你死哪去了?你也不舍得给家里捎个信,不知道家人很担心你吗?你妹妹一天到晚地念叨,吵着要见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败家子!”
面对父亲劈头盖脸地责骂,赵建国默默地忍受着,管家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走了出去。毕竟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他不便插手干涉别人的家事。
第179章 往后余生()
正所谓父子没有隔夜仇,父亲骂得再狠,儿子也只能欣然接受。毕竟这些年,赵建国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晚辈。他这一走可不是一两天,而是十几年。十几年的杳无音讯,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原谅他。
赵建国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有些委屈地说道:“爸,你教训得对!这些年,儿子对不起你,让你们受惊了。我现在回来向你赎罪!”
“你小子终于良心地发现自己的不对了?这么说你认错了?”
赵天顺脸上的怒气有所收敛,他坐在床沿上盯着儿子,只觉得眼前这个已到中年的男人是那么的陌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赵建国支起半个身体,赵天顺随手捡起一个枕头垫到儿子的后腰。即便他心里恨铁不成钢,可眉宇之间自然流露出深沉的爱意。
“爸,我的选择没错,只是有些后悔让你们为我担心。”
赵建国看着眼前日渐苍老的父亲,不禁深深地自责与内疚。
“我担心什么?我有什么好担心?”赵天顺再次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吃里扒外的坏家伙,死了才让我安心。”
赵建国情不自禁地摇头苦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一方面他们希望子女出人头地;另一方面又不想让他们远走高飞,流落他乡。
如果说之前那个蒙古汉子图兰多为人还有几分可爱,那眼前这个为富不仁的老家伙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惩罚他的堕落天使。
看到心虚的儿子一声不吭,赵天顺煞有介事地叮嘱道:“回来了就好!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早点考虑和安排今后的出路。我老了,亲手创下的基业需要你们打理。”
赵建国点了点头。赵天顺停顿了一会儿,他看了儿子一眼,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外面的叫花子都比你活得风光,只要你想好好地待在这个家,就必须跟我约法三章。第一,老老实实在家休养,不要到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员来往。看看你满身的伤疤,还嫌不多吗?你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第二,出门在外,最好不要跟人提起你是赵家的二少爷,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你。要不然,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赵建国轻描淡写地冷笑道:“这才第二章,第三章呢?没有了?”
赵天顺伸手打了一下儿子的脑门,气呼呼地骂道:“第三,在这个家里由我说了算,你不可忤逆。苍天啊,大地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竟然让你妈生出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我这辈子欠你的还不多吗?你干脆到外面流浪,露宿街头,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爸,二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为什么你老是骂他!”
突然,门外传来赵月娥责怪的喊声。
正在气头上的赵天顺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他迈开步子挪到窗台旁边,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一边观望,一边低声警告:“待会儿,我再收拾你。”
赵月娥谨小慎微地端着托盘顶开虚掩的房门,尽量保持盘里盛满鸡汤的大碗不动,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赵建国一脸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很难把妹妹跟以前那个娇小可爱,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他心中感慨万千,十几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小妹都长这么大了。
赵月娥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她面带微笑地喊道:“二哥,你醒啦!我给你熬了一碗鸡汤,补补身子。”
她没想到昏迷了大半天的哥哥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当下激动不安而有些慌乱地把托盘放到床头的案台,一双玉手往身上擦了又擦。
赵建国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难以形容。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赵月娥转过身子,眼角噙着热泪,紧紧地搂住赵建国的脖子,久久不肯放开。
看到兄妹俩久违的拥抱,赵天顺的心里犹如五味杂陈,他有些难过而又有些嫉妒地叫道:“早上,你不是已经抱过他了吗?都长这么大了,你也不知道害臊!”
赵月娥并不理会父亲的奚落,她不管不顾地搂抱着,抽泣着。
赵建国冰冷而僵硬的躯体终于逐渐适应了眼前这个女人给她的温暖,对方淡淡的体香甚至让他有些迷幻,他警觉地挣脱妹妹的怀抱。
赵月娥羞赧地站了起来,她擦了擦脸上斑斑的泪痕,强作欢颜地挠了挠赵建国的胳肢窝,想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
赵建国面无表情地斜躺着,赵月娥像个孩子似的挠了许久,他才痛得笑出了眼泪。不过,这笑容显得很勉强,也很苦涩。
赵月娥莫名惊诧而有些愤然地问道:“二哥,以前你明明很怕痒,为什么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赵建国摇头苦笑:“小娥,我浑身就像散架一般难受。比这更难受的是,不知不觉中你就长大了,而我一直都不在你身边。”
他知道自己这个被折腾得麻木不堪的身体怎么可能怕痒和怕挠。
赵月娥并不甘心,继续伸手挠他。他干脆张开双臂,让对方挠遍全身。两人嬉笑打闹中,脱节了十几年的兄妹之情终于恢复如初。
父亲赵天顺看着自己这两个没大没小的孩子,默默地退了出去。他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哀伤。
赵月娥停止了嬉闹,她端起托盘里的大碗,开始一勺又一勺地喂赵建国喝下鸡汤。长久的餐风露宿和野外漂泊,赵建国孤苦无依。
此时此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温暖。这温暖如春,就像春风吹拂大地,就像母亲温暖的臂弯。
纽斯顿大酒店的走廊上,西北站长刘占元魂不守舍地站着,他时而望着窗外高而辽远的天空,时而看着忙忙碌碌的手下。
罗树林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里,刘占元手下的军统们进进出出地往外搬运东西。除了承重墙,他们几乎拆掉了里面能拆的构件。
偌大的屋子被他们逐个拆解,各种物件也被分门别类地存放。
陆轩悄然走到刘占元的身旁,汇报工作。
“站长,拉回来的尸体已经解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刘占元惊异地问:“哦,你们解剖谁了?”
第180章 埋葬过去()
看到刘占元近段时间以来不但心神不宁,而且还有些健忘。
陆轩只好耐心地跟他解释:“站长,我们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把二号目标的尸体运回来解剖了吗?军医从昨天下午三点开始动手,一直忙到今天上午十二点才结束。”
刘占元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似有难言之隐。
这时,他的手下从罗树林的房间里抬出茶几,沙发,座椅等家具,条分缕析地拆卸,他们拆解的动作特别熟练。几乎每根木头,每个卡口都仔细认真地查看,企图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陆轩赞许道:“嗯,你们观察得十分细致,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嗯,你们做得很好!下次继续发扬这种执着的精神。”
刘占元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两句。因为眼前这个场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有关罗树林的点点滴滴。
也就是在他所处的这个位置,罗树林曾经把一个肉夹馍硬塞到他的手里。最后他吃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陆轩伸手捅了捅刘占元的肩膀,叫醒这个精神有些恍惚的站长。他小声地问道:“你想去看二号目标尸体解剖的情况吗?”
刘占元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我不用看了,反正看了也没什么用。既然司令的电文里始终没提到密码本,就只能说明我们搜查的方向出现了偏差。二号目标可能蒙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利用自己辉煌的过去彻底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成功地掩护一号目标逃离。”
陆轩好心地提醒道:“站长,一号目标自从被逼无奈,跳下悬崖后,就没有了消息。截止目前,他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赵建国的生死对我们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当务之急是保护司令安全抵达申城,其他的事情暂时无关紧要。”
刘占元转身欲走,他想离开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陆轩着急地问:“那具已经解剖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
刘占元愣了一会儿,呆呆地问:“什么尸体?”
“就是二号目标罗树林的尸体。你也知道我们收服的那几个眼线有些难缠,需要送点死人的手脚过去警告一下,要不然他们就会偷奸耍滑。”
陆轩说这话时,脸上露出阴郁的神色。
“哦,我知道了。”
刘占元神情恍惚地回应道,他呆望着几乎被家具塞满的走廊。罗树林的音容笑貌好像浮现在眼前,只见对方把热气腾腾的肉夹馍塞进他手里,尤为亲切地叮嘱道:“小伙子,你赶紧趁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