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潜伏-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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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用烟头熏掉了字迹,最后把纸条熏成粉末,混入烟灰里,摸黑洗掉掌心的灰烬,一股脑儿地冲进下水道。
他隔壁的房间里,军统们摆出随车携带的小电台和密码机,开始破译密码,收发情报。报务员聚精会神地发送电文,刘占元坐在床沿上,一边看着忙碌的手下,一边焦急地等待消息。
不一会儿,报务员惊喜地叫道:“站长,司令来电。”
“司令来电又不是情人来电,有何大惊小怪?还不赶快念?”
刘占元大声呵斥。报务员拿起电文,轻声念道:“刚才咱们发送的内容是目标声称前来求和,希望军统,中统,共党三方停战,一致对外,联合抗日。我不信他会那么天真。司令回电的内容如下,你别不信,目标就是那么天真。”
刘占元不耐烦地叫道:“我知道了!你直接念司令的回电就行,不用复述咱们发送的电文,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节约时间,只说重点,只说重点,只说重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明白吗?”
说罢,他离开床沿,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敲打自己的假肢,一会儿挥舞自己的拐杖,整个人看起来烦躁不安。
“你马上给司令回电,我想直接跟他通话。”
报务员惊讶地看着上司,感到有些为难。
“你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发!他不是已经跟你通过电话了吗?”
刘占元焦急地催促道,报务员难为情地按照他的意思发送了一组电码。刚发出去不到十秒钟,那边立刻做出回应。
报务员平静地说道:“司令回电,他不能接受你的要求。”
刘占元顿时急了眼,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嚣:“我要跟他通话,我要跟他通话,我要跟他通话!我有很多问题,只有他才能解答。我要听到他的声音,不要发这种七拐八弯,乱七八糟的密码。”
报务员瞠目结舌地看着情绪激动的上司,轻声问:“就这样跟司令回电吗?他已经拒绝了你的通话请求。如果再发同样的内容,恐怕他就生气了。”
刘占元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你就这样发!不用担心他恼火。”
报务员毫不犹豫,一字不漏地把上司的原话发了出去。电报刚发出不到五秒钟,对方的回应比上次更加快速。
反应迅速的报务员随即念道:“你真啰嗦!”
刘占元大惑不解地瞪着他,准备开口大骂。
报务员急忙解释道:“司令刚刚回电,说你真啰嗦!”
刘占元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踱到窗户旁边站定,十分沮丧地吩咐道:“给他回电,就说我啰嗦了,现在把话收回。”
说完,他猛然拉开厚重的窗帘,眺望着灯火辉煌的申城。夜空漆黑如墨,楼下的街道亮光点点,路上车水马龙。
他们所处的地方位于相对繁华的闹市,闹市的背后是一片类似贫民窟的棚户区。破烂不堪的屋顶,还有萧条破败的街道,跟前面的闹市形成鲜明的对比。刘占元神情复杂地遥望着那片鬼地方。
第150章 暗度陈仓()
过了一会儿,报务员转头离开岗位,径直走到刘占元的身后,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叫道:“站长,司令来电。”
“既然司令来电,你就直接念。不要搞那么多繁文缛节,浪费我的时间。”
刘占元劈头盖脸地训斥。报务员双手摊开电文,照本宣科地念道:“司令他说,如果说出去的话可以收回,那么放出来的屁就可以吃掉。最近以来,你所发的电文,已经越来越啰嗦,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
报务员停顿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对方的反应。刘占元却显得十分平静。见到手下忽然不念了,他立即转过身子,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道:“你为什么又不念了?”
“不要被人情世故所累,自乱阵脚,失去我方立场,别再回电。”
报务员念完,硬着头皮等待对方的一通臭骂。可是刘占元并没有手下所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他默默地转过身,神情落寞地拄着拐杖走向房门。
把住门口的军统为他拉开把手,刚好站在门外等候的陆轩,小声向他汇报:“先生,二号目标想见你一面。”
刘占元点了点头,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他跟着陆轩绕了个弯,来到罗树林所在的房间。他们推门进去之后,只见偌大的屋子里烟雾弥漫,罗树林坐在昏黄的灯光底下独自抽着闷烟。
搁在床头的烟灰缸里躺着长短不一的烟头,刘占元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罗树林正对的那面墙。墙上悬挂的字画里镶嵌着三行烫金的外文,不但晦涩难懂,而且还是富有装饰性的斯宾塞字体。
这种字画常见于西式的酒店,并无特别之处。即使里面暗藏玄机,他们也看不懂。刘占元挥手扇开眼前缭绕的烟雾,责怪道:“真没想到,你从来不抽烟,可是一旦抽起来,烟瘾还挺大。我刚进来,都要快受不了。我劝你还是歇会吧,就不要再抽啦!”
罗树林随即掐灭夹在手上的一根烟头,笑道:“你没想到吧?自从得了咽喉炎以后,我已经戒烟好几年。想不到今天还会再抽。”
“我劝你不要再抽,要不然你一旦上瘾,再想戒已经很难了。”
刘占元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清凉的晚风吹了进来,瞬间把回荡在房间里的浊气一扫而光。
“小伙子,老夫抽的不是烟,是孤独与寂寞,是无奈与无助!记得当年刘震天曾经跟我说过,国难当头,大敌当前,岂能自甘堕落。”
罗树林脸上露出些许伤感而苦涩的笑容,仿佛一个得道的高僧看破了红尘俗世。刘占元仔细琢磨着对方的笑意,企图找出一些破绽。
“想当年,刘震天还很年轻,他狂热古板,仇视平庸。那时候,就连我都担心他会引火自焚……哦,对了!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他,把教条主义和完美主义当做自己的座右铭,经常跟自己较劲儿,总觉得再加把劲就能飞上天。刚开始,他为人处事还讲点良心。久而久之,他就逐渐变坏了,以致于今天几乎变成了一个坏老头。”
罗树林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陈糠烂谷子的故事,我可没有时间听你说那么多废话,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刘占元忍无可忍地责骂,他不想理会对方,转身欲走。
罗树林这才直奔主题,他急忙站起来,笑道:“呵呵,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刘震天的糗事,明天老夫想出去一趟。”
刘占元警觉地问:“你想去哪?”
罗树林端起烟灰缸,把烟头倒进门口的垃圾桶里,慢条斯理地答道:“故地重游,随便走走,没有目的。”
“好吧,我自有安排,确保你人身安全。”
刘占元若有所思,这老家伙出门肯定不怀好意。
“你别误会,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只想一个人边走边看。”
罗树林煞有介事地说着,刘占元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疑惑不解地问:“随便走走,就你一个人?不去探亲会面,也不去拜访朋友,没有接头,也没有暗号,只想一个人走?”
“对啊,也可以说,我假装一个人走。”
罗树林狡黠地笑了,刘占元知道对方所说的假装是指他派出去跟踪的那些军统,当下他郑重地警告道:“你想出去可以。只要不怕脑袋被巡逻的鬼子轰掉就行。”
“刚才你不是说过,确保我的人身安全吗?”
罗树林耸了耸肩,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问。
“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到底要不要出手救你,由我说了算。”
刘占元转移视线,尽量不看对方那个充满戏谑意味的火热眼神,尽管连日来的相处,他早就习以为常,早就适应这种微妙的关系。
“对,做人就应该这个样子。是非分明,胸襟坦荡。”
罗树林并不看对方,他面对墙壁,自言自语,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逢场作戏。已经走到外面的刘占元下意识地转头望了一眼,才随手关上罗树林的房门。
刘占元焦躁不安地回到隔壁的卧室,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室内来回走动。他时而靠近墙上的小孔窥视对面的罗树林,时而打开床头的机关,偷听罗树林的声音。他打算今晚就这样过了。
对面的罗树林像个木偶,一动不动地端坐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墙,墙上悬挂着那副刘占元刚才已经审查的字画。
看得有些不耐烦的刘占元,十分懊恼地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驱散无边的黑暗,试图冷静下来。可在亮如白昼的光线照射之下,他越发感到自己形单影只。
于是,他又烦躁无比地关掉所有的电灯。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也吞噬了他孤独的影子。
隔壁的罗树林再次点燃香烟,在长吁短叹中吞云吐雾,在时光流逝中,掐灭一个又一个烟头。
刘占元拉开窗帘,打开所有的窗户,阴凉的晚风灌进了屋里。他站在窗台边,驻足观望着窗外申城迷人的夜色。深邃的夜空星星点点,那星光璀璨的银河就像一颗镶嵌的蓝宝石。
不一会儿,沉浸在烟雾里的罗树林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151章 欲擒故纵()
刘占元独自观望了一会儿,他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纷乱复杂的心情导致脑袋瓜子异常的清醒,他闷闷不乐地踱着步子,一边低头沉思,一边走出房门,信马由缰地经过走廊的通道,不由自主地来到手下陆轩所在的房间门前。
陆轩的房门打开着,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他招了招手,陆轩识趣地走出门口。此时此刻,刘占元需要一个人倾听他的心声,因为也只有陆轩能帮助他理清杂乱无章的思绪。
刘占元开口问道:“二号目标这次到申城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陆轩煞有介事地答道:“目标声称此番前来只为寻求三方和平共处。”
刘占元冷哼一声,问道:“三方?哪三方?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谓的三方,就是军统,中统,还有共党。目标的本意是祈求三方共存共荣,和谐发展。”
即使陆轩知道对方明知故问,他也一本正经地答道。
刘占元紧蹙眉头,将信将疑地问道:“就连司令也相信目标的诚意,难道对方当真会做出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殊不知,我们跟中统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多年的积怨岂能因为共党的游说而善罢甘休!”
陆轩肯定道:“我们的司令也是这么认为。”
刘占元低头沉默,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罗树林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你们的刘司令为什么不先放弃对陈霸天的敌意?”
思绪飘飞的刘占元神情恍惚,脑海里风驰电掣一般,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震惊,“目标还特别强调他去游说时,陈霸先会开口反问他。”
陆轩脸上疑惑的表情更加强烈,“那老家伙就是这么说的,我认为他简直是异想天开。”
刘占元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目标当真要为三方求和奔走相告,就必须促成三方会谈。可是咱们永远不可能跟陈霸先那个老混蛋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只要他在场,咱们就走,军统和中统根本不可能走到一块。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陆轩连忙争辩道:“站长不必忧虑,陈霸先这老家伙自从退居二线之后,已经很少抛头露面。他都是背地里暗箱操作,从来不会亲自出马发号施令。这些年来,他只是通过几个亲信的口耳相传部署计划。因此,咱们手下的暗杀任务屡屡失败。这老家伙实在阴险狡猾,心狠手辣。”
“可罗树林和陈霸先,还有咱们的司令都是旧识,当年他们三人曾在一起共事,彼此相互打交道很多年。罗树林希望三方和平共处,一致对外,共同抗战,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单方会谈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一方不停战,就等于放屁。况且他已经跟咱们说过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不是明摆着吗?可能他已经估计到陈霸先怎样看待这种幼稚的想法。”
看到首领把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陆轩终于被对方缜密的推理吓得目瞪口呆,他惊诧地叫道:“站长,那你的意思是?”
刘占元并不回答对方的疑惑,“你马上通知常遇春,叫他听候调谴,我需要所有能用的人马原地待命。”
“站长,你这是何意?”
陆轩挠了挠头皮,不解地问。以前他们对常遇春的挽留不屑于顾,现在却有求于人。他实在猜不透刘占元的心思。
“你还想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