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潜伏-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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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严冬跟着两名手下,打着手电筒,逐个查验死者的身份。常遇春并不上前打扰他们工作,他只是简单地招了招手,站立一旁的手下立即心领神会,拿下背上那把汤普森冲锋枪,小跑过来,递给首领。
常遇春接在手里,心事重重地拆卸和擦拭自己那把心爱的武器。
第133章 指东打西()
常遇春正擦得起劲儿,刘严冬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小声地报告验尸工作的进展情况。
“站长,经过初步核实,今天我们竟然杀死了即将接任申城站的中统分子卢俊义。这小子被弟兄们一枪爆头,打得半边脸都没有了。”
刘严冬脸上的表情显得尤为兴奋,他似乎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常遇春却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你为什么那样奇怪地看着我?我脸上长麻子了吗?”
常遇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孔,惊讶地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擦枪这种小事,你交给手下处理嘛。”
刘严冬看了看对方已经擦得油光华亮的那把汤普森冲锋枪。常遇春并不停下手中的活儿,他一边使劲擦拭,一边跟手下闲聊。
“没关系,反正现在我也是闲着,自己能做的事儿,最好不要依赖别人。我也不喜欢那种官僚主义的作风。你还记得吗?要是以前,咱们出去都不用带枪,可是现在只要我睁开眼睛,就必须先摸到放在床头的家伙,心里才踏实。”
常遇春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咱们现在过得糟糕,还是以前过得好,我总觉得咱们的好日子快要结束了。”
刘严冬咬了咬牙,叫道:“等咱们把隐藏在申城里的那些中统分子赶尽杀绝,以前的好日子就会再次回到身边。”
常遇春停下手中的抹布,闷闷不乐地想了一会儿,随即开口吩咐道:“马上砍掉卢俊义的右手送给中统那些王八蛋,当做停战协定。这两天咱们先休息整顿,想必他们也要收拾残局。”
刘严冬大为不解,他诧异地问:“站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起事端,恐怕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这是老子的地盘,一切由我说了算!”
常遇春随后拉动重新组合的枪栓,愤愤不平,似乎还心有不甘。
“可是眼下西北的刘站长就要来了。这次他还带来了地下党的一个危险人物。当务之急,咱们要全力以赴保证目标的安全。”
刘严冬苦口婆心地劝阻,常遇春听了,唏嘘不已。
“只要那家伙来到这里,就会有很多该死的漏网之鱼跑掉了。”
“站长,这是总部和刘司令的旨意,他告诫咱们不要为了几只虾米而漏掉一条大鱼。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请三思而后行啊。”
刘严冬好言相劝,他伸手接过对方递给的冲锋枪。
“别说了,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常遇春倔强地挥了挥手,一名军统迅速地拔出别在腰间的砍刀,径直走到摆在天井的那几具尸体旁边,掀起一个死尸上遮盖的油布,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剁下死者的右手。
常遇春不忍直视血淋淋的断手,他转移视线,抬头望着顶上阴雨连绵的夜空,若有所思地问道:“刘占元等人准备进入城区了吗?”
刘严冬看着上司阴郁的表情,急忙回应道:“根据前方探子发来的消息,目前他已经进入申城腹地,准备抵达城江大桥。”
常遇春默不作声,抬头望着远方夜色沉沉的天空,空中细细的雨丝还在随风飘荡。
刘占元搭乘的专属座驾跟着随从的车辆,十分缓慢地通过申城的街道。街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红男绿女,纸醉金迷。
这是申城十里洋场最为繁华的地段,它毗邻江畔,江上星星点点,游弋着各种各样的船舶。街上车水马龙,一片热闹的景象。
沉睡中的罗树林被一阵阵急促的汽笛声惊醒,他微微张开眼睛,望着窗外申城江流光溢彩的夜景,不由自主地发出几声叹息,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农夫初来乍到大都市而发出的由衷赞叹。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街头,挡风玻璃前不停晃动的雨刮器,一上一下地刮着流淌在玻璃上的雨水。
两辆车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罗树林这个老家伙发话和指路。罗树林惊讶地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
这时,一个身材妖娆,凹凸有致的妙龄女子穿着旗袍,迈着猫步,行色匆匆地路过车旁。罗树林顿时瞪大了眼睛,就像一个久未接近女色的饿鬼,眼巴巴地看着如此香艳的女子从身旁走过。
刘占元看着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笑道:“别看了,回头我专门找个靓妞伺候你。现在咱们去哪?”
罗树林愣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问:“你们想去哪?”
刘占元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他耐着性子反问道:“来时的路上,你不是跟我说过要把东西交给申城的地下党联络员吗?我们千里迢迢地跟你白跑了一趟,不就是因为你想要把那个该死的密码本送到这里来吗?”
“对啊!我都老糊涂了,你先让我想一下吧?”
罗树林轻轻地拍了拍脑门,不禁陷入沉思。
刘占元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会忘记吗?谁跟你接头?你打算把本子送到哪?直接说好了。如果你不放心,就在这里下车,你想去哪都行,我才懒得搭理你的破事。”
“不要着急嘛,再让我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来这个鬼地方,想不到变化还挺大,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罗树林一边平静地述说,一边不停地敲打自己的额头。即便每次的敲击都让他腹部的伤口疼痛不已,他也默默地忍受痛苦的折磨。
刘占元冷若冰霜地看着这个怪老头,狞笑道:“你刚看了几眼美女,就满血复活了?”
“哈哈,肚子饿了,秀色可餐,回光返照。”
罗树林艰难地转过头,冲着刘占元自我解嘲,恶作剧地微笑。
陆轩启动车子,深踩油门,猛蹿到队伍前面带路。后面的那辆黑色的轿车,随即紧跟而上。罗树林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开始辨认方向。刘占元很难从对方脸上专注而单调的表情里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罗树林欠了欠身,不间断地拍打司机的后座,叫道:“左拐。”
刘占元半信半疑地问:“你敢确定吗?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虽然我还不敢确定,但是边走边看,我就会想起来了。”
罗树林敲着脑袋,不停地嘀嘀咕咕,唠唠叨叨。
刘占元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连连抱怨,“难道共党办事就这么不靠谱?身上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舍得安排一个利索的人手出门接应?反倒像个穷人走亲戚,挨家挨户地辨认门牌号?”
“鬼子阴险狡猾,残忍无比,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啊?”
罗树林揉了揉眼睛,望了望窗外沉沉夜色中黑乎乎的街道。
“不要指桑骂槐好吗?你分明是故意让我们兜圈子。”
第134章 申城据点()
罗树林特别耐心地向刘占元解释,生怕对方不明白他的用意。
“出门之前,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不用派人前来接应。因为国共联合战线上的同志会安排和照顾我的行程。”
他轻轻地拍了拍刘占元的肩膀,“就是你这个好同志!吁……慢一些,慢一些。右拐啊,右拐!”
陆轩闻言,突然猛踩刹车,车子戛然而止,车队停止不前。后车刚好不偏不倚地停在罗树林想要拐弯的路口。
刘占元看了看刚才走过的道路,有些愠怒地责备道:“你叫驴呢?为什么不早点说,现在错过去了。你说怎么办吧?”
罗树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叫苦不迭。
“都怪你总是说我的不对,害得我三心二意。”
刘占元顿时气得哑口无言,他摇下车窗,把头伸出窗外,挥手示意随从的车子向后倒退几步。跟车的司机轰了几下油门,开动车子缓缓往后退出大约一辆车身的距离。
陆轩伸出半个脑袋,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慢速倒车,待到车头超过路口时,他深踩油门踏板,然后猛打方向,急转弯,向前直冲。
那两辆轿车就这样一前一后地钻进一条狭窄而又逼仄,几乎没有前路可走的胡同里。罗树林看了看眼前死路一条,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怎么可能无路可走?以前我就是从这里走进去啊?”
刘占元望了望窗外凌乱不堪的胡同,仅容一辆车子勉强可以通过的路上,还乱七八糟地堆放簸箕,废旧的皮箱,被人遗弃的鸡笼等杂物。他收回视线,紧紧盯着罗树林,质问道:“老罗,你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树林看了看外面似曾相识的屋檐,喜出望外地叫道:“小伙子,你别着急。我想起来了,就是这里。别忘了鬼子阴险狡猾,残忍无比。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此路看起来好像走不了,其实这是迷惑敌人的假象。你们只管大胆往前开!”
刘占元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挥手示意司机接着走。陆轩伸头望了望高楼林立的胡同上方的一线天,只好硬着头皮开动车子继续前行,车身与摆在胡同里的杂物刮擦而过。
车队小心翼翼地行驶了大约五分钟,前方阴森狭窄的胡同口豁然开朗,他们置身其间,就好像来到了世外桃源。刘占元示意陆轩放慢车速,同时招呼后车上的人员注意加强戒备,以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陆轩继续驾车前行,大约行驶了几百米,罗树林终于招手示意他靠边停车,车队缓缓停在胡同里一户人家的房前。
前方一道厚重而狭窄的木门映入众人的眼帘,窄小的窗户,低矮的房檐,让人觉得这鬼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座废弃的民宅。住在里边的主人不是得了抑郁症,就是患上神经病。
罗树林惊喜地叫道:“小伙子,就是这儿啦!我眼还没花,总算找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刘占元脸色阴沉地看着对方,将信将疑地问:“你有没有搞错,就这个破地方?你别开玩笑了好吗?”
罗树林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老夫可没有神气跟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在申城的日子也不好过,内忧外患,都是勒紧裤带过日子。地下党的联络站可没有你们军统的据点那样气派豪华。你别看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鬼地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同志的鲜血和生命。”
罗树林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毫无防备。他沉重的心情几乎感染车上的每一个人,气氛显得非常压抑。
刘占元似笑非笑地调侃:“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赶紧下去敲门,介绍我们认识联合战线上的这些同志,好方便大家以后共同抗日。”
“开玩笑!我们的联络站遭到军统和鬼子的双重打击,鬼知道这个据点到底被哪一方占领。你就算给我十个胆,也不敢贸然上前敲门。万一人家出来开枪崩了我,我不是白白搭上这条老命了吗?”
罗树林看了看紧闭的木门,一本正经地叫道。刘占元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他心急火燎地拉开车门,气呼呼地冲到木门跟前,抄起拐杖恶狠狠地砸向门板。
砰砰直响的砸门声震得板上的灰尘纷纷掉落,他一边砸,一边喊:“开门,快开门!你们的联络站已经暴露,都快变成菜市场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刘占元!”
刘占元说完,转头望着坐在车上的罗树林,只见对方冲他点头微笑,竖起一根大拇指,脸上露出由衷的钦佩之情。
不一会儿,木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刘严冬面色阴冷地站在门后,后面跟着一帮持枪警戒的军统。抬起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坐在车里微笑的罗树林。
刘占元二话不说,径直钻进屋里。里面戒备森严,天井边沿,窗口附近,房间转角,几乎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人员。这阵势完全可以碾压刘占元所带来的这些人马。
片刻的冷场,死寂而沉默地对峙过后,除了罗树林脸上洋溢的憨笑,以及刘占元快要深入骨髓的愤怒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难堪。因为对方毫无征兆地登门造访,刘严冬也感到有些纳闷。
刘占元回头看了看刘严冬和他身后还在虎视眈眈瞄准的枪口,大声责骂道:“如果举枪威胁还有震慑作用,我早就踢门冲进来了。还用你们干嘛?”
话音刚落,刘严冬大手一挥,所有平举的枪口立刻收了起来。刘占元轻叹一声,跺脚甩掉腿上湿淋淋的雨滴,撇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