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潜伏-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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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扛了回去。
他落寞的身影几乎淹没在簇拥的人群中。陆队长指挥手下的人马,按照刘占元刚才下达的命令,五个一群,三个一伙,分组深入莽莽荒原,散落各处,苦苦寻找他们的死对头赵建国,以及叛徒张大民。
军统的马匪们前呼后拥,轮流抬着首领刘占元回到东北酒馆,一拨人开始为主子准备上等的食物,一拨人则翻箱倒柜寻找金创药,纱布绷带,消炎止痛散,止血膏。
一名身材魁梧的军统立即拨开拥挤的人群,心急火燎地钻出密集的人墙,一路狂奔,飞也似地穿街过巷,径直冲到国军驻地的营门前,伸脚猛踹那扇锈迹斑斑的铁丝门,大呼小叫地喊:“快开门,快开门!我们要找最好的军医。”
值班的守卫开启一道门缝,那军统二话不说,侧身钻了进去。他轻车熟路地小跑到军医所在的医务室,默不作声地捡起墙角的医药箱,不容分说地拽住莫名其妙的军医,生拉硬拽地带回刘占元的床前。
刘占元惴惴不安地躺在病床上,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报员脸色阴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张电文,冷不丁地呈到首领面前。刘占元愣了一会儿,随即抓过电文,急匆匆地瞟了一眼。
额头渗出的汗水流进了他的眼睛,看电文的字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皱了皱眉头,支起身子。站立一旁负责护理的手下随即帮他擦掉头上的汗珠。军医简单查看他的伤势,开始动手拆卸伤口的缝线。
看见医生到来,刘占元却显得十分平静,即使军医拆解缝线的动作简单而粗暴,他始终也没皱一下眉头。可是肢体的疼痛却让他无法平心静气,他烦躁不安地把电文丢给手下,轻声命令道:“你念给我听吧!我头晕眼花,根本看不见这么小的文字,记得下次把字写得大一点。”
发报员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电文,朗声念道:“目前先暂停手上所有执行的任务,务必牢牢控制地下党罗树林。他是共党非常重要的危险人物。当年我跟他,还有陈霸先,曾在一起共事。罗树林阴险狡诈在你我之上,总部有意隐瞒事实真相,办事拖泥带水,恐怕贻误时机。”
刘占元静静地听着,他躺在床上发呆。直到军医双手颤抖地掀起他那条乌黑的右腿,膝盖下意识地抽搐,他才回过神来。
他直愣愣地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军医,然后回头看了看一旁发怵的情报员,慢条斯理地说道:“司令从来没给我发过这么多内容的电文。只可惜情报来得太晚,现在我已经吃了大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91章 两败俱伤()
军医把住刘占元右腿的双手还在不停地哆嗦,他茫然地抬起头,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擦拭额上的汗珠,怯生生地问道:“帮主,左侧腹部的伤口是你动手缝线吗?这都感染流脓了。”
话音刚落,方才去请军医的那名军统立即接过话茬,大声恐吓道:“如果你治不好帮主的创伤,我们就把你大卸八块,滚回军营。”
那名军医未曾料到这些披着土匪外衣的军统们这么难缠,惊得擦汗的双手又抖了几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他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不敢再贸然动手检查刘占元的伤口。
刘占元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名军统一眼,威而不怒地骂道:“不可造次!虽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伤痛不可治疗,说明已经病入膏肓,岂可迁怒于人?”
说完,他舒展紧皱的眉头,强作欢颜地对医生笑道:“军医,你不要听这些人胡说八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枪伤治不好跟你无关,你尽管动手,放心治疗,大胆用药。哪个胆敢再胡言乱语,老子马上枪毙了他。”
军医原本拘谨的神态才有所放松,他小心翼翼地向刘占元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帮主,恕我直言。眼下这条腿恐怕治不好了,因为骨头已经被子弹打碎。而你缠在腿上的胶管又绑得太紧,小腿的肌肉出现大面积的坏疽。像这种情况,很难治好。这条腿多半是废了!”
“真的没办法治好了?”刘占元难以置信。一个死忠为党国效力的军统失去右腿是多么令人难堪的一件事情。他实在难以想象以后怎样带队捉拿共党的罗树林,还有那个该死的赵建国,以及可恶的叛徒张大民。
军医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劝道:“补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当务之急也只能去西北东城,那里有一家远东国际医院,里面有几个顶尖的美国外科医生,也许他们还有三分的把握治好你这条腿。”
刘占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哦,大概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治好?”
军医想了想,然后掰起手指,掐指一算,神情冷峻,小声道:“治疗跟养伤,前后也需要三到五个月的时间。”
此言一出,屋里原本就沉闷的气氛顿时跌落到极点,阴冷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大家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首领,表面上忧心忡忡,骨子里却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刘占元脸上的表情僵硬,仿佛一尊石化的花岗岩雕像。他沉默地端详着肌肉组织已经坏死的右小腿,许久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问身旁手足无措的医生,“以前你做过截肢手术吗?”
军医立即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刘占元,支支吾吾地说道:“截肢手术也不难,我还在前线随军打仗的时候,倒是做了几例这样的大手术。不过。。。。。。”
刘占元看到对方欲言又止,随即插嘴打断他的话,开口反问:“难道你动手术使用的器械一把都没有吗?”
“手术需要的这些东西军营里也不是没有,只是。。。。。。”军医感到左右为难。
“你不要再犹豫了。”刘占元斩钉截铁地打断对方,“天黑之前,你把我这条残腿锯掉!按照目前这种感染的情况来看,估计人还没到东城,恐怕我就已经染上败血症。到时候因小失大,吃力不讨好。锯了之后,你赶紧给我弄一条假肢。”
军医唯唯诺诺,频频点头称是。刘占元继而吩咐身旁的手下,“你们马上给司令回电,告诉他,我睡醒以后立刻带人抓捕罗树林。那些派出去缉拿张大民和赵建国的五队人马,先撤回三队,调去西北,协助东城那帮窝囊废一起搜查。剩下的两队人马随机应变,即使找不到,也不必强求。我受不了啦,我先睡了。”
房间里出奇地寂静,站立旁边静候的军统们怔怔出神,负责看护的人马随即扶住刘占元的身子,让他平躺下来。刘占元的脑袋刚刚接触枕头,立即沉沉睡去。其实这种症状应该属于没有失控的昏迷状态。
莽莽荒原之上,两匹战马结伴而行。摔落马下,晕倒在地的赵建国被他的同伴张大民仰面朝天地横放马背上。
他悠悠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始终保持这样的姿势躺着。无边无际的黄土横亘在眼前,头顶的太阳炙烤大地,地面折射的强光分外耀眼,眼前忽闪的那片黄,让他觉得一切就像虚无缥缈的梦境。
他微微张开眼睛,让眼球尽快适应光线的刺激,头顶一棵树冠如盖的植物映入他的眼帘。这是荒原上绝无仅有的一点绿荫,稀疏的树叶也无法遮住太阳火辣辣的光芒。
同伴张大民看到他苏醒,脸上挤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醒啦?你发烧了,还有严重的脱水症。。。。。。不知道那个症状可以要人命,你感觉怎么样?浑身难受吗?”
说罢,张大民随手抓起石头上刚捣碎的草浆,胡乱涂到赵建国的脸蛋。那张原本脏兮兮的老脸就像敷上一层绿油油的面膜。涂完之后,他看着赵建国绿里吧唧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噗嗤一笑。
赵建国无可奈何,有气无力地张口叫道:“张大民,你傻笑什么?”
“呵呵,我是十号啊,十号,南波天。”张大民立即纠正他。
“我真心希望你还是以前那个南波天。”赵建国挣扎着,想翻身下马。
“图兰多,你搞啥玩意儿?”张大民突然大喊,转头望着赵建国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你这玩意儿当真可以治好他的病吗?会不会搞死人啊!”
一个牛高马大,长着满脸粗犷络腮胡的家伙仿佛游魂一般跳进赵建国的视野,他嘴巴不停地咀嚼东西,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嚼着,一边吐到手掌心里查看。赵建国这才发现那玩意就是张大民糊到自己脸上的面膜。
图兰多说话的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向张大民抱怨:“你跟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啦!反正老子也不想多管闲事儿,最多忙你挖个坑,填点土,埋了他。”
他说话的语音夹杂浓重的少数民族方言声调,让人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如果稍不留神,根本不知道他再说什么。
张大民大声地怒吼:“少放你老子的臭狗屁!他过来的时候是个大活人好吗?”。
图兰多也大声地咆哮:“你老子不也是从屁缝里蹦出来吗?”
两人发生口角,逐渐引发肢体上的冲突。赵建国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相互推搡与撕扯,不过他们动了两下手脚之后,彼此闪开,各自安好,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张大民回到马前继续照料病人,图兰多继续咀嚼他的草药。
张大民再次捞起石板上的草浆糊到赵建国那张苦脸,他一边涂抹,一边介绍,“图兰多他爹是契丹人,最了不起的是他娘,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这王八蛋自称是狗杂种。”
图兰多突然飞起一脚猛踹张大民的屁股,不为口舌之争,只想延续刚才的战斗。张大民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伸手扶住马尾,转头面带微笑,挑衅地看着对方。赵建国仰面朝天,横躺马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夜幕降临。
第92章 真假难辨()
赵建国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圆形帐篷里,篷外星空璀璨,星光闪耀。张大民忙碌的身影在他面前不停地晃动。看到他脸色稍微有些好转,张大民十分关切地问:“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赵建国兀自摇头苦笑,虽然目前他还不敢确定张大民是不是一个好同志,但生病时有人关心终究是一件好事。即便这样的关心,在他看来是多么的奢侈。
张大民上上下下地打量赵建国的言行举止,动作神态,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自问自答,自言自语地说道:“看你笑得那么吃力和勉强,由此可见那家伙的土药方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可能只对他那种怪人有疗效。”
赵建国轻笑道:“南波天,你那个叫图兰多的朋友呢?怎么不见了?”
“哈哈,那杂种泡马子,搞破鞋去了!”张大民脱口而出,可看到赵建国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那家伙出门的时候,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你别见笑!”
赵建国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尽管他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些僵硬,可是发笑所牵动的每一块肌肉几乎散掉他身上的每一根筋骨。他讥笑道:“按照你这么说,图兰多泡到的马子,个个都长得像破鞋一样啰?”
“嘘,你最好小声些,以免隔墙有耳。那个家伙很讨厌人家背后说他的坏话。”张大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脸上一块淤青的肌肉,“小心祸从口出,你看我脸上这个肿块,就是拜他所赐,一个拳头打出来的杰作。”
赵建国看着张大民脸上那个鸡蛋一样大的凸起,一脸坏笑,“那他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难道也是咱们的同志?”
“非敌非友,非亲非故,志不同,道不合。我跟他打交道,各取所需,取长补短。别人不屑与他交往,他也不想搭理那些小看人的混蛋。目前我只有你和罗树林两个同志,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朋友。”
张大民看了看帐篷门口,生怕忽然有人闯进来偷听他们的谈话。
赵建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张大民犹豫良久,才悠然说道:“南波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要走了,咱们就此别过。”
赵建国愣了一会儿,然后奋力挣扎,想要爬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要走一起走,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可不管他怎样挣扎,都无法坐立。没有张大民的搀扶,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爬得动。
张大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束手站在一旁,并没有出手相助。他平淡而冷静地叮嘱道:“刘占元的人马眼看就要追到这边来了,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一步,我再过不久就会与你碰面。”
赵建国不解地望着对方,心中疑虑重重,若有所思,他怅然若失地问道:“你就这样走了?接下来我做什么?我们在哪会合?我应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