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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西域大都护-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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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治是人类所有种群的最高追求,自己的人治次之,外人治再次。班超的话音刚落,也森带头跪地,所有的官吏都跟着跪下了,齐刷刷的。他们一听要立疏勒先王成的后人为王,十分感激。也森通过左译长告诉班超,先王成被龟兹攻杀,全家老小无一幸免,只有一个侄子榆勒,现年四十七岁,在城北行医,常为贫困人家减免『药』费,很有声望,按理应该立他为王。

    班超认为既是先王无子,侄子又有贤名,没有不立的道理,就请辅国侯捧着他的官符,立刻带人前去城北接人。这下不光是官吏连连磕头称谢,就连围观的百姓也欢呼雀跃,贝勒克镇的小伙子们,又把他们的响器捣鼓起来,舞蹈也跳起来了,而且越跳人越多,热闹的程度有如洛阳的庙会,不少人涌过来要求杀了兜提。白狐和疏勒的官吏们几乎喊破了嗓子,才让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跪在地上的兜题,面对不绝于耳要求杀他的呼声,显出一副绝望的样子,死鱼一样的眼睛注视着班超,满眼都是哀求。班超觉得杀这么一个平庸之人,对于平定西域的大局,似乎没有多少意义。中原文化有好生之德,还是放他回去吧,让他感受大汉朝廷的威德,感念大汉文化的宽怀大度,感恩汉使的活命之恩,回去劝告龟兹的统治者,认清形势,趁早同匈奴划清界限。

    这事儿是之前已经确定了的,班超也在路上给了兜提承诺,可这时面对情绪激动的民众,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让大家都想得通。他让白狐把自己的意思反复向大家解释,最终还是取得的大多数人的认可。他让兜题站起来,向疏勒人民谢罪,行三鞠躬大礼。兜题的腿已经软得站不住了,就由他跪着行礼,然后安排专人保护,择日与家眷一起放归。

    榆勒被接来时,已经日暮黄昏了。这个人看起来个头挺高,方脸阔嘴,但眼神有点阴。班超向他通报官民拥立他为疏勒王的意思,见他乐意,当即代表大汉朝廷,宣布立他为王。为了稳定局面,他建议疏勒本地官吏全部留任,待新王就职以后自行简拔,兜题从龟兹带来的官员一律罢免,嘱托都尉黎弇尽快捉拿甄别,凡没有杀人罪行的,与兜题一同放归。

    黎弇报告,上午兜题被汉使抓捕后,龟兹那帮从吏就带上兜题的四个老婆和孩子跑了。班超轻蔑地说了句,跑的比兔子还快!遂与大家商议,次日上午举行新王登位大典。官吏们马上向榆勒表示祝贺,场外的民众雀跃欢呼。

    这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因为龟兹统治疏勒的历史结束了。这又是个历史『性』的事件,而这历史事件的体现形式,是班超“疏勒光复了”的一呼喊。他这话的分量像魏巍的葱岭一样重,因为是代表了强大的东汉王朝,代表了那个叫刘庄的东方大帝。但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他的身体已经很疲乏了。将士们也都累了,肚子里就垫着上午那一块饼子,大半天来水米未进,早已前心贴了后心,又是六月的大太阳晒着,纵然是一群生龙活虎的小伙子,谁能不累呢!

    当夜,班超和他的部属都被辅国侯也森安排在盘橐城内食宿,因为仓促,一切都是将就。餐食刚毕,他和董健、霍延几个,在榆勒、也森、黎弇等人陪同下,登上了城墙,走了一圈,对这小小的城池做了一番视察。

    这是位于疏勒城东的一个小城堡,自西北而来的吐曼河和自大宛西来的赤水河(今克孜勒河),在城堡的东南交汇,构成了东面和南面的天然屏障,月光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似乎有女人毫无拘束的笑声从河边传来。班超觉得奇怪,这些女人天黑后不守在家里跑到河边干啥?榆勒支支吾吾,用手推了推也森。也森干咳了两句,说是在澡*****关内的女人干这种事,一般都关在房子的隐蔽处,盛一盆热水进行。这里的女人却不同,他们趁着夜『色』相约一群,一溜儿屁股撅在河边,一手提裙摆,一手撩水冲,流水洗涤,图的干净,嘴上说些男欢女爱、鸳鸯颠倒的野趣,引起众人的疯笑浪语,给那此起彼伏的蛙声混些异音。有时兴起,她们也一起唱唱情歌,算是女人家劳作一天的乐趣。不过富贵人家的女人不去这些地方,她们的隐密私事不能混同于普通民众,失去了应有的神秘。惟其神秘,才有了人们普遍的猜测、向往和着『迷』。殊不知富贵人家的女人在床上也是放浪的,贪婪的,其疯狂的程度甚至远超普通人家的女人,只不过她们在外人面前善装,硬是端着,用表面的神平气静,掩盖内心的狂风巨浪。

    听了也森的介绍,关内来的军官们都觉得挺新奇,事关女人的隐私部位,大男人们兴趣极大,但谁也不好再问什么。那些女人似乎专门给也森的介绍加注脚,真还唱了起来,调调儿挺好听的。榆勒说这是当地的一首民歌,歌名《西域的月儿》,是先王成的父亲在长安做质子时创作的,唱的是一位姑娘,因为想念自己外出的情郎,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来到河边,一边洗衣服,一边不停地向远处张望,盼望在她一眨眼的功夫,情郎就能出现在她的身旁。

    班超觉得这歌词的意境与《诗经》里不少篇章的意境如出一辙,挺有情趣,虽说匈奴统治了西域几十年,但汉文化的影响还是无处不在。比如脚下的城池,里里外外都透着秦汉的风韵。

第23章 帮扶() 
盘橐城东西长约九十丈,南北宽约六十丈,就与洛阳九六城的比例差不多,夯土城墙,高约三丈,墙基脚厚两丈余,顶厚不盈丈,墙顶两丈一垛口,十丈一瞭台,在西边的大门顶部和城墙四角,各盖有一个箭楼,东墙的北部还开有一个小小的后门,这些都是蒙恬将军的长城遗风。但是由于年久失修,盘橐城的城墙有好几处坍口,也有不少垛口都磨平了,失去了掩护人的作用,需要及时维修加固。

    从墙上往院子看,大门两侧,各有两排房子,一边是是卫士和勤杂人员的执勤之所,一边是王府的办事机构,大门正对面就是田虑抓兜题的那七间房,在房子的后面,有横竖方向百十间房子,还有一个不封口的四合院,两口水井,几十株胡杨和榆树,几排拴马桩。城内不光住着兜题和他的老婆孩子,还有几十个随从下属及二百多人的侍卫部队,但最近都被兜题派出去催税去了,否则田虑当天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班超暗想一定要汲取兜题的教训,加强这里的防务,在城堡的西边和北边应该各挖一个护城河,引赤水河水入流。

    挖护城河的想法,得到了新任国王榆勒的赞同。人到中年的榆勒,经过岁月的磨蚀,如今已经完全是一副常人的心态了,他年轻时父亲早丧,师从一位医道高超的老师学习,这位老师是从西汉都城长安深造回来的。老师去世后,他就将『药』葫芦取来挂在自家门口。他的医馆童叟不拒,『药』费由患者随便给付,贫穷人家一律免费,病好了到她家帮佣。所以他家的几十亩地都是乡邻抢着去收种。在他行医这二十多年,也曾有人建议他花钱买个管理医『药』的官吏,他嫌不自在,拒绝了,说自己行医也能挣一身富裕,即使叔叔成在疏勒为王那几年,他也没有入仕。龟兹人杀害叔叔全家后,也杀了他的弟弟妹妹,因为许多被他所救的民众都争相替他求情,龟兹人就饶了他,冀望他能为龟兹人和匈奴顾问团治病。

    亡国之后,榆勒经常被叫到兜题的王府和军营诊病,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不说,还经常被推推搡搡,骂骂咧咧,有一次因为扎针扎疼了,差点没被一个匈奴军官杀了。他对这些龟兹人也恨得要死,无奈仅凭医术是赶不走龟兹人的。这次辅国侯等捧着汉使的官符请他出山,他没有预料到,但痛快的答应了,说经过先王成被杀这两年的思考,他觉得一个好国王,比一个名医能救更多的人。

    榆勒担心的是自己没有当过官,怎么样才能当好汉朝封的官。为这事,他同班超一直聊到深夜。他是粗通汉语的,只是发音不太准确,大多数情况下也不用译长和白狐开口。至于治国理政,班超自己没有做过县、郡之长、侯国之王,更遑论人主,但世间的事情往往是旁观者清,以自己没有从军经历、直接做将军的实践来看,也不会太难。

    中原现在尊的是孔孟之道,两位圣人对于君王的一些要求,倒也是朝野上下的共同认识。要想长治久安,天下太平,为王者自身必须具有高尚的道德,为民众树立榜样,让民众仿效之。这里重要的是“躬行”,也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恕”道,“内省”,“自讼”,“克己”,“反求诸己”和“养浩然之气”的修养方法。统治者靠天下老百姓供养,就必须想着为天下老百姓办事,绝对不能懈怠政事,“居之无倦,行之以忠”,“敬事而信”,不能尸位素餐,更不能胡作非为,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说的是天下的人财物都是国家的,帝王只是这个国家的代表,并不是说天下的财富都是帝王个人或者家族的,这个一定要理清。

    孔孟强调统治者应该行“仁政”,选贤任能,富民利民,教化百姓,最终实现“大同”的政治理想。仁者爱人,贤者忠事。孔孟乃至庄老最理想的治国理念,就是“恭己正南面而已矣”的“无为而治”;国家只要制定好法律规章,建立起管理框架,哪些是提倡的,哪些是鼓励的,哪些是限制的,哪些是禁止的,并通过贤士能吏宣导、贯彻、执行、监督。具体的农商工事,比如自家地里种小麦还是种水稻,开个店是卖粮食还是卖盐巴,那是老百姓自己的事,让老百姓自己做决定,车行车道,人走人道,有钱人投资,无钱人帮佣,钱多者干大事,钱少者干小事,人人有事可忙,有钱可赚,衣食无忧,天下自然太平,国王才能“无为而治”。要是『政府』的手伸得太长,什么都想管,那一定什么都管不好。

    华夏文明的历史上有很多明君圣公,如严肃恭谨、克己奉公的尧帝,宽厚待人、以身作则的舜帝,选贤任能、爱民如子的周文王,寓兵于农、兴工扶商的齐桓公,开疆拓土、由弱变强的燕昭王,依法治国、广采博纳的秦昭襄王,创建西汉文景盛世西汉的文帝和景帝,以及如今明帝的克勤克俭,都是为古往今来的民众称道的。班超说他可以写信给兄长班固,让他捎一些书简过来,给榆勒慢慢研究,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榆勒请求班超在一些他吃不准的事情上帮他拿主意,并说他这个王位是汉朝给的,他也喜欢汉文化,想改名为“忠”,寓意是忠于大汉,忠于民众。班超觉得挺好,忠这个名号就叫开了。

    次日的登位大典搞得很热闹。都尉黎弇亲自带领士兵搭台子,架彩门,把盘橐城门前的广场布置一新。居民门自发组织起来,提桶掂壶从赤水河取水,将盘橐城门前的广场泼了一遍,将柳梢榆叶的沙土冲洗下来,就像给旧城洗了脸,连空气也显得清新了许多。疏勒城里能走动的人几乎都动起来了,纷纷为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奔走相告。王府原来的吹鼓班子因为经费紧张已经解散了,田虑就找吉迪弄了一大帮人,吹拉弹唱,歌舞助兴。班超看吉迪这小伙子挺机灵,就让祭参给他一些钱,让他添置些家伙,弄点服装,平时该干啥干啥,遇有官家的庆典、商贾乡绅的喜事,都可凑个场子,挣点喜钱,给大家多吃几次烤肉。吉迪高兴得跳了起来。

    疏勒的新王忠(榆勒),穿戴齐整,从大汉西域军司马班超手里接过国王印信,宣布就位,然后由班超陪同,接受一帮官吏的跪拜。忠初次当官,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多亏也森从旁提醒。班超代表朝廷赏赐一笔费用,用于重建被龟兹搜刮得贫弱不堪的疏勒,维持行政运转和发展生产,高兴得几个月没有领导薪俸的官吏们眉开眼笑,齐齐跪谢大汉朝廷的恩德。忠的三个妻子盛装打扮,接受了王妃的封号,眼角满是喜泪;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也向忠跪拜,成为疏勒的王子和公主。忠接着颁布了第一个法令,废除龟兹人的高税率,实行汉朝十抽一的税制。这下广场沸腾了,人们拍手相庆,互道祝福,忽然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忠登了王位,请汉朝使团就住在盘橐城,给他壮威,也便于及时与班超议事。班超觉得使团人员不多,盘橐城地方也不局促,也就同意了。傍晚的时候,给忠搬家的马车陆续到达,榆勒的大女儿——新晋的长公主米夏,远远就跳下马,笑盈盈地走过来,向班超施礼打招呼。由于她的汉语比较生硬,把司马大人说成了“驷马大人”,引得班超失笑,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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