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甲午-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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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铎摆了摆手,打断吴绍基的话说道。“子安想岔了,你是我身边的老人,我的事也从未瞒过你,哪里凭白的就疑心你啊。我是不忍心你一身才学就这样荒废了,往大处说我这样做,也是为国举贤啊。”
吴绍基心中微微一震,他如何没有想过在朝堂之上,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负男儿本色。可自从科举失意后,他便黯淡了这样的心思,这些年跟着世铎,虽然已经捐官到了三品道台,可那也是为了平常迎来送往的身份,从未想过还有一日能够站在朝堂之上,一展心中抱负。
此刻忽然听到世铎如此问自己,心中百转千回,一时之间也是不知如何回答。
世铎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看着沉吟不语的吴绍基,并不着急。他此刻等待的不是吴绍基的回答,而是自己为将来下的一个赌注。
他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下去。
这段时间,他从旁冷眼旁观,皇上说话行事越来越成熟老练,绝不是庸碌之人。眼下虽然太后牢牢的把持着朝局,可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太后总有老的一天,皇上也会有海阔天空的时候。前景晦暗不明,他不得不多一个心眼,提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明白自己是太后一手简拔之人,这站队是早就站好了,此时再想要改弦更张却已经回不了头了。再说此时局势并不明朗,自己想要站到哪一边都觉得不牢靠。刚好前些日子皇上提到吴绍基,让他心里一动,自己对吴绍基有知遇之恩,让吴绍基搭上皇上这条线,将来至少可以保自己全身而退。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管家忽然推门进来禀报到,军机大臣孙毓汶、额勒合布、候补侍郎刚入值军机的刚毅以及大学士徐桐在花厅里求见。
世铎和吴绍基顿时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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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波()
“这两日京城中有一件事情吵嚷的分外厉害,不知王爷知晓否?”一番寒暄落座后,军机大臣孙毓汶拱手说道。】
孙毓汶是光绪十年入值军机,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后又迁任刑部尚书,兵部尚书,赠太子少保。他平素外与李鸿章交好,内更与李莲英结为兰谱,也就是相当于拜把子兄弟,是慈禧最为信任得意之人。这些年虽然世铎领班军机,但世铎遇事不太有主见,所以军机上的大小事务,隐然已经是以孙毓汶为主。
今日他和这几位朝中大臣联袂造访,又率先发问,倒叫世铎有些不明就里。
“不知莱山指的是何事啊?”莱山是孙毓汶的字,世铎见这几位的气色都不太好,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
“皇上命人将前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各位大臣们写的建言折子,着京城琉璃厂荣主斋刻印,并刊行天下,王爷可知道此事?”孙毓汶见世铎一脸的糊涂,便解说道。
“前几日皇上和我提过这事,说是要借这些折子听听天下人的见识看法,我想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让人去办了。怎么,出什么事了?”世铎颇不以为然的看了孙毓汶一眼说道。
“王爷糊涂啊!”孙毓汶一听,跺脚说道。他平日里心中本就不怎么把世铎这位军机领班大臣看上眼,更加上深得慈禧信任,此刻心中一急,话语中多少也就少了些恭敬。
“王爷想想,朝臣们的折子虽然只是建言献策,但折子中所谈的都是朝廷要务,事涉朝政,怎能就这么刊印出去,任由天下人评说。这朝廷用度捉襟见肘,财政艰难,我等大臣们自然责无旁贷,总归是关起门来想办法,这么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但是这么一弄,让人知道我大清的虚实不说,连带着洋人都会笑话我大清徒有其表……
再则,那日在养心殿上皇上让朝臣们写完折子才能回家,这急切间写就的东西,难免没有疏漏和谬误的地方,现在倒好,就怎么刊印了出去,让天下人笑话我大清无人倒也罢了,要真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挑拨生事,这局面该当如何着啊?”
“有这么严重吗?”世铎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慢腾腾的抬起头问道。
对孙毓汶向来的做派,世铎如何不是心知肚明。依仗着太后的宠爱,不要说自己,就连皇上孙毓汶也是不大放在眼里。外结重臣,内联太监,如此热衷功名,不就是盯着军机领班的那个位子,想做个权臣吗?
世铎心里并不糊涂,他其实清醒的很,六爷被太后踢出局了,七爷自己把自己摘出局了,自古无情帝王家,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抱定了不争的念头,遇事退让三分,不去计较什么,就当个糊涂王爷熬到退休,大家伙一拍两散。
今日孙毓汶带着这几个大臣兴冲冲的赶到自己府上,世铎明白一准儿是冲着皇上的主意去的。皇上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想法,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此刻他只是闹不明白这背后太后的意思是什么,心里也更加不想没来由的把自己搅进这一趟浑水中。
“王爷,莱山说的有道理啊……”坐在下首的徐桐捻着下颌的胡须,缓缓说道,“眼下京城里的士子学生们是争相传阅,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简直是视我朝廷的威严于无物。老夫以为,这朝政本就是放在朝廷里来论的事情,这么一下子弄得天下皆知,就连些市井小民贩夫走卒都可以指点评说,岂不是荒唐!朝廷的首要是道德伦常,明理而守序,这人心浮动,坏了规矩,乱了方寸,这置我大清朝廷于何处啊?”
“徐师傅所言极是,听说在京的不少举子们正蠢蠢欲动,准备向朝廷上书,就折子中所提到的增加朝廷收入一事,建言献策。建言献策原本也没有什么,可这人心浮动,搅乱了朝局,往后这朝廷要有什么事情,天下人都来上书建言,这岂不是说朝廷中的大臣们都是摆设,王爷,这个口子可不能开啊!”一向不大怎么说话的额勒合布,此刻也在一旁附和道。
这个额勒合布向来是明哲保身之人,今日搅合进来凑什么热闹啊?世铎心中一晒,不过他遇事向来就有退让之心,原本也是没有多少主见的人,此刻听众人这么异口同声一说,心里也是有些犯疑惑了。这件事情虽然说是皇上提出来的,可毕竟大面上从自己这里过了一遭,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少不得要担些干系。
“我原本想着皇上这也是集思广益的意思,倒也没有虑的这么周全,依诸位这么一说,眼下倒有什么法子挽回啊?”世铎思忖了片刻说道。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反正这件事情起初是皇上的首尾,现在要拉回来也是这些大臣们的主意。
“王爷啊,这还能有什么主意啊,总不能任由天下人诋毁朝政吧,已经发出去的要马上收回来,刻印出来还没有发出去的全部销毁。”孙毓汶见世铎一副全然不担责任的样子,心里一急,斩钉截铁的说道。
世铎一听,心里却是暗暗冷笑,这个孙毓汶一向紧跟太后,从来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么一弄,不是明摆着和皇上唱对台戏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要是皇上掌握了朝政大权,还能落的了好?
“可皇上那边总要有个说法啊?”世铎看了一眼孙毓汶,故作为难的说道。
“正因如此,我等今日才来拜见王爷,想和王爷商议一下,以军机处的名义向皇上请旨,请皇上收回旨意……”孙毓汶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搞了半天是想让自己当出头鸟啊,世铎皱了皱眉头,心里却在飞快的想着对策,怎么把自己绕出去。可这话又不能明着说,抬起头来时,刚好看见刚毅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便淡淡一笑说道,“子良啊,你现在也是在军机上行走,你是个什么想法啊?”
今日本是轮到刚毅在军机上值守,听孙毓汶和额勒合布进来一说,因着自己刚进军机没几天,两眼一抹黑,连方向还没有闹明白,自然不便拂了众人之意,再加上心中对皇上的这个举措也深觉不妥,便跟着一块赶到了礼亲王府。
此刻听到世铎问自己,他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诸位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个看法。不过以军机处联名的形式向皇上进谏,似乎太过生硬了些,倘若皇上不允,岂不是大家伙都僵住了,连一个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以我的意思,倒不如让都察院那些个御史们来上这个折子,不是上给皇上,而是直接上给太后,听听她老人家是怎么个意思。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世铎闻言,心中不觉暗笑,这个刚毅虽说刚进军机,却还颇为精明,遇事能够想到辗转腾挪的退路,难怪太后会特旨简拔,再说了,这朝廷上面的事情,归根结底不还是要太后来拿主意吗?想到此,他抬起目光望向众人说道,“子良所言不无道理,我觉得这么着还可行,大家伙觉得如何啊?”
额勒合布和徐桐见世铎发了话,都微微额首表示同意,只有孙毓汶皱着眉头有些踌躇。
今日这么一出原本也是他的主意,却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这次皇上这么一弄,百官心中都有怨气,他正想借此机会树立自己在百官心中的威信,不管最后皇上答应不答应,最好皇上不退让,这么一来自己敢言敢行,能够为朝臣着想,自然会在太后和百官心目中添上重重的一笔。
只是此刻见众人都是一样的态度,而且又抬出了太后,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思忖了片刻说道,“这么着也好,这上折子的事情就要拜托徐师傅了,你那些个弟子的文章还是很不错的啊,就让他们来上这份折子吧。”
徐桐呵呵一笑,“老夫的那几个弟子们,别的本事没有,要论到道德文章,老夫还是颇为欣慰的,回头我就嘱咐他们。”
一番合计之下,众人也不便再过多停留,纷纷拱手告辞。
送走这几个人后,世铎微闭着双眼坐在太师椅上,冲着屏风后面说道,“子安啊,听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想法啊?”
吴绍基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拱手对世铎施礼说道,“王爷这么做甚为妥当,子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先前王爷提到的事情,此刻子安倒是有了主意……”
说着,吴绍基抬起头坦然的望着世铎说道,“子安愿意入朝为官,还请王爷举荐提拔。”
哦,世铎略微惊讶的睁开眼睛看着吴绍基,“为何此时倒是有了主意啊?”
吴绍基目光一闪说道,“朝中风高浪急,王爷也不容易,子安答应入朝为官,不为其他,愿为王爷分忧。”
世铎一怔,已是察觉到吴绍基目光中的深意,似乎是已经明白了自己举荐他的真实用意。不过这种事情心里知道便行了,却还不到说破的时候。
他展颜哈哈一笑,扬手说道,“明日我就上折子,向皇上举荐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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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就这样等待()
将大臣们的折子刻印出来刊行天下,正是那日在紫禁城屋顶上晒太阳时,光绪悟出的一个道理。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里面,前段时间倒也是热热闹闹的干了不少事情,又是和慈禧打亲情牌,又是修园子查处内务府,又是和李鸿章商议合办银行,可临了却被慈禧弹指一挥间,搞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那日他在屋顶上也反复的想,自己这次被慈禧摆了一道也就罢了,就算是交学费,可以后究竟应该如何为之呢?什么都不作那肯定是等死,但也不能无论做什么都是送死啊?
心平气和后他也自己这些日子里所作所为进行了一个小结,慢慢的琢磨出了一些个想法。自己做这些事情从方向上讲并没有错,但终归是在细枝末节上做文章,没有抓住根本,热闹好看罢了,并没有多大实际的意义。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远比他以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要复杂许多。自给自足的农耕文化,闭关锁国的封闭政策,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忽然一天被人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这个时候,究竟应该坚持什么,抛弃什么,做什么,无论是朝廷官员,士子百姓,都是一片茫然。
这其中的曲折不是一句抱残守缺,或者是举国昏睡可以说得清楚的。就好比他前世看到的那个足球队,前场学巴西,中场学荷兰,后场学意大利,把所有的强国都学了个遍,最后还是被从二流打到了三流。不是没有努力,不是没有人不想要去努力,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努力。
惟其不知,所以不智。
想明白了这一点,那天他不再愤怒了。他不想去责怪这个时代里面的任何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