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甲午-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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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
喧闹的人群当中,刚刚走下泰晤士号客轮的刑天,一脸沉默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英气勃的脸上依旧带着当年的几许傲气,只是眉宇间少了当年的几许飞扬跳脱,显得深沉了许多。
四年前刑天便是从这个码头开始了远赴英国求学之路,他先是在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学校修完海军指挥学业,其后又按照光绪和英国驻华大使欧格讷达成的协议,带领一部分北洋海军军官前往英国大西洋舰队实习。直到今年入夏,接到大清驻英公使薛福成敦促其尽快归国的电报后,刑天才和实习的北洋海军军官,分期分批踏上了回国的旅程。
“弘宇兄,弘宇兄人群当中,一个年轻军官疾步分开面前的人流,跑上来一把抱住刑天的肩膀大声嚷道。
“总算是等到你了,知道你要回国的消息,我提前好几天就到了上海,专程等弘宇兄回来啊”。
看清楚站在面前之人,刑天也忍不住眉头一松笑了起来。这个年轻军官叫徐海明,原来在福建水师学堂学习。后被朝廷抽调与刑天一同赴英留学。两人本来就年纪相当,平日里往来谈笑也是意气相投,四年时间下来就成了莫逆之交。此次接到皇上回国的旨意后,徐海明因为奉命前往调往南洋舰队,比刑天提前小半年回到了大清。
“你这个家伙,欠了我一顿酒钱自己倒先跑回国了,今天不会是专似乎也挥之而去。
“自然是专程来迎接你的,你放心,欠你的酒是跑不了的,今晚咱们一醉方休!对了,弘宇兄,你猜猜看我带谁来了?”徐海明说着已是按捺不住,满脸都是笑意。
刑天这才注意到站在徐海明身后的那人,约摸三十岁上下,一袭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一股子卓然不群。有些诧异。
“在下陆少华,久闻刑天将军大名,当年将军率一孤军长途奔袭旅顺,重创日军精锐师团,消息传出,举国为之一振。今日能得见将军之面,幸甚,幸甚!”陆少华双手抱拳,含笑说道。
陆少华?,,刑天念着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挺耳熟的,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正在踌躇之时,倒是身边的徐海明忍不住了,在一旁打趣道。
“弘宇兄,在英国的时候,你可是常常捧着子实兄的文章,一边看一边大呼痛快,还折腾我们起来给你买酒喝,说什么当浮一大白。现在你是文章也看了,酒也喝了,怎么倒把真人给忘记了。
刑天猛地一怔,心中顿时反应过来,当即抱拳在胸肃然说道。
“唐突了,唐突了,先生勿怪!刑天在英国的时候,常常拜读先生的大作,先生于国家民族的高论,令刑天感佩不已,盼见先生久矣!”
“刑将军过誉了,少华愧不敢当。其实你看到的那些文章,也不全是我写的,有些也是我朋友写的。则诚家和我家是故交,他去了英国之后,常来信提到将军,将军心中振兴国家的壮志,与少华是心有戚戚焉,故而早就想和将军痛快聊聊了。这不,听说他要到码头来接你,我就不请自来,还望刑将军不嫌我冒昧
徐海明听见两人客套,眼睛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喝酒,喝酒,你们两个也别一个先生,一个将军,听起来客气的紧,都是留过洋的,哪有那么多虚礼可讲,今天晚上我做东,大家喝介,痛快,聊个痛快,如何?”
刑天和陆少华深深的对望一眼,不觉扬眉一笑。几声汽笛声传来,黄埔江的江风轻抚衣衫,两人都是挺身直立,说不出的英气逼人
华灯初上之时,十里夷场已经是一派人声鼎沸流光溢彩,这个开埠不过几十年的城市,如今已不仅仅是南中国经济商贸中心,更已成为洋人眼中远东最为繁华的城市。尤其是夜晚,到处灯红酒绿繁华如梦,苏杭的吴依软语,半生不熟的洋泾涣,远洋客轮的汽笛和印度巡捕挂在脖子上面的口哨,让人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夜色苍茫背后,黄浦江水静静翻卷,翻涌着这个帝国复杂难言的落刻”,
金鼎轩二楼雅座上,稀稀落落的坐了两桌客人。所谓雅座,其实不过是用屏风隔舁来,只是因为二楼没有多少客人,布置的也比较雅致,倒也让人别有一番闹中取静的感觉。在靠窗的雅座上面,刑天、陆少华和徐海明依窗而坐,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把着栏杆纵声笑谈。
“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喝酒了刑天右手端着酒杯,拍着徐海明的肩膀感慨道。“则诚你回国后的半年多时间里面,我就跟随着英国人的舰队飘浮在海上,好几回做梦都梦到大家伙把酒言欢,醒来一看,除了茫茫大海还是大海茫茫,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茫茫大海算什么,最可恨的还是洋人的轻侮,大清在洋八卞;悬什么。就是男人头!的辫子!女人的小一脚!就是渊柑请们酒菜,人家想什么时候动筷就什么时候动筷!,”徐海明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拎着酒壶猛的大灌一口,仰头大喝道。
“耻辱!国家幕弱如此,吾辈之耻辱!,”
原本把酒谈笑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三人都是一般意气风的年纪,又都留过洋,真切感受过西洋各国的强盛,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最难言的便是国之衰微落后。此时忽然提及,三人都有些难以言喻的愤懑。
良久,刑天缓缓起身,沉郁之色溢于言表。“则诚所言,又何尝不是刑天胸中之痛!出洋留学这几年,耳濡目睹都是西洋各国的强盛,坚船利炮铁路工厂,无一不远胜我大清。每每辗转反侧自问,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怎么就衰弱到如此境地?我大清自强之路又在哪里?吾辈又当如何为之?”
着。刑天回望向陆少华,拱手而道。“刑天虽在国外,但常拜读子实兄的文章。子实兄言及我大清当效仿西洋各国,以求自强振兴之道,刑天深以为然。只是观子实兄所言,对我大清今日的新政颇多质疑,以为这并非救我大清之良方。刑天愚钝,对大清新政也略知一二,大清新政同样走的是效仿西洋各国之路,为何就不能让大清自强振兴?困惑不解之处,今日特向子实兄请教
陆少华仰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刑天,目光炯炯。
“大清新政果真能挽救国家?满汉之分沿袭两百多年,旗人每年空耗国家财政近两千万两白银,中央六部到地方各省,官员贪腐横行骄奢淫逸,普天下之大众食不果腹衣不暖身,四书五经囚笼人心,举国上下,都在蒙昧中沉睡,不知世界日新月异到何种地步!这些,大清新政能改变得了?
不等刑天回答,陆少华已然振身而起,手指着窗外。“弘宇可看见这上海滩十里夷场,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在吞云吐雾醉生梦死?这就是大清今日的现状!一个国家,仅仅靠建一些工厂铁路,买一些兵舰火炮,罢免一些守旧官员,就能彻底根本国家衰弱落后的局面?这是妄想!我们这个国家的病根只有两个字:制度!不改变**政体,国家永无振兴之日!,”
刑天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神情有些复杂的望着陆少华。
“皇上的变法维新,其中提纲举领之一条,便是推行立宪,这和子实兄说的并不矛盾,因何就不是救国之路了?
陆少华只是淡淡一笑,对刑天眼中投过来的那份含意复杂的眼神毫无所动。
“弘宇大谬矣!变法维新所言不过是君主立宪制,而少华所仰望者,乃是共和体制。何谓共和,就是平等、自由、博爱,就是三权分立,就是一个国家政体应该为天下民众服务,而不是为一家一姓的君主服务,这才是世界潮流之所向”。
“世界强国英吉利不就是君主立宪政体?今日之黄浦江上,不正停泊着英国人的军舰?刑天以为君主立宪正合我大清国体,子实兄所言共和,刑天不敢芶同,子实兄对刑天谈及这些,恐怕多有失当之处吧?”
刑天的脸色已经沉下脸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陆少华,胸中却是一阵阵波澜起伏。面前这个陆少华想说什么,刑天其实早已经听明白了,在英国时他就读过陆少华的文章,知道这些人都是鼓吹共和政体的拥更。国外各种思潮都有,讲究言论自由,刑天也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不过是观点不同罢了,心中对于陆少华的才华见识反而很是欣赏。然而让刑天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陆少华和自己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敢当着自己的面大谈反对**建立共和,难道他就不怕这样是要杀头的?
似乎是看出了刑天的心思,陆少华肃然拱手,神情中全是义无反顾。
“君主立宪与共和,孰好孰坏,少华今日暂且不论,只是少华胸中有一块垒不吐不快!我殃殃华夏何其恢弘浩大,如今却是国家积弱不堪,备受列强欺凌,民生凋敝,普天下大众不堪重负久矣!根源何在?就在于满人的**特权统治。试问普天下三万万民众,岂能甘心被区区几百万满人奴役?又如何能接受这样一个满人皇帝作为天下共主,成为我华夏的精神象征?所以少华断言,君主立宪在今日之我国,断无可行之路!,”“子实兄无需多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刑天不敢与闻,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刑天告辞了!”
罢,刑天一拱手大步向外走去,刚走到屏风处,便听到身后的陆少华一声叹息。
“弘宇所顾,无非是皇上的知遇之恩,可这是私情!国家之前途命运,才是我辈当奋起的公义。私情与公义,孰轻孰重,还望弘宇深思”。
刑天猝然转身,死死的盯着陆少华,胸口上下起伏。良久,刑天斩钉截铁的说道。
“刑天所顾,并非全然是皇上拔擢的恩遇,今日我大清若无皇上,安能有甲午之扭转,国势之复苏?满人有特权不假,可皇上却绝非子实兄所言那般不堪”
陆少华忽然哈哈大笑,打断刑天的话问道。
“皇上圣明,可得万世否?终究还是满人的家天下,将来万一皇上不圣明了,我辈又当如何?”
刑天闻言一震,下意思的抬头望去,只见陆少华手握酒杯仰头大笑。
“国家积弱,就是因为国人都还如弘宇一般,还在梦中,还在幻想大清万世不替,可惜啊!可恨啊!”
言罢,陆少华一杯酒入喉,眼中泪光闪现。
筒子们,我们又开始上路了,告别太监岁月,冲出大内,冲向力。年!
第七十七章 潮起潮涌(四)()
天刚擦黑,江南制造局的花厅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卫兵,一个个都是军服笔挺,一身精悍的肃杀气。
打从三天前,高昌庙一带便已经是戒备森严,一队队穿着新式军服的士兵忽然接管了高昌庙周围的防务,所有行人一律不得通行,紧接着在江南制造局内也驻扎进大量军队,还将制造局内划分为不同区域。即便是江南制造局内部人员,也严禁随意走动。
虽然事突然。倒也没有在上海滩引出太大的惊动出来往常重要军用物资调运,以及朝廷重臣前往江南制造局督查,关防戒备都会紧上那么一阵子。真要说起来从甲午过后,江南制造局便一直是朝廷重兵驻守的地方。不管是洋人还是大清臣民。没有关防一律不能靠近。时间长了,大家伙也都就见惯不惊了。
上海滩十里夷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增加点大头兵算得了什么,洋人的兵舰不也停在黄浦江上?这次高昌庙忽然加强戒备,不要说普通百姓,就连上海道台这样的地方大员也懒得去过问,反正琢磨着自己也管不到江南制造局那边,多一事莫如少一事。
就在这样的波澜不惊中,光绪的专列于午后到达上海,随后光绪便带着一行人等悄然进驻高昌庙。
江南制造局花厅里面。此刻一片肃然的气氛。昨日就从南京乘火轮赶到高昌庙的两江总督吴绍基。正逐条向光绪奏报江南的民政经济。涉及江南诸般事务,皇上没有开口。李鸿章、杜怀”等随驾大臣都不便参言,只是屏息静气的坐在下方。
“盐政和漕运。历朝历代都是笔烂帐。短短数年间便想整顿一新谈何容易啊!,”一直默然不语的光绪,听到吴绍基提及江南的盐政和漕运,忍不住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你刚才提到的整顿盐政和漕运的方略。联大体上还是赞同的。根子已经烂掉了。确实不能急于求成。江南是财赋重地。眼下又是新政推行的关键时刻,一介。脚步不稳牵连的就是国家社稷,不可不慎之又慎!但是朝廷放稳步子,并不等同于是和光同尘,由着那些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到这里,光绪忽然抬起头看了吴绍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