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抗日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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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历淡淡一笑,说道:“还是走陈家庄,我要去那里接个人。”
“那黄先生就落下帘,前面尘土大。”赶车的摇了摇带红缨的长苗鞭,两个乌头大骡子甩了甩尾巴,愈加卖力地跑着。只见他把鞭子抱在袖筒里,掏出烟袋,慢条斯理地抽起烟来。
黄历看车子赶得平稳,不禁夸赞了一句,“这车赶得真好,也不抽鞭、吆喝,这牲口就老实的听话。”
赶车的吐出一口烟,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抽打、折磨牲畜,那是手艺不精,粗劣的车把式。俺这赶车的本领,在这方圆村镇可是有名的。不过,俺有个倔脾气,这车马不讲究不干,哪一个牲口不出色,不依俺换掉,俺也不干。”
“本领高,自然要有些脾气的。”黄历索性将轿帘全部打开,这样不气闷,在阳光照射下,心情也比较舒畅。
第027章 路上
车把式嘿嘿一笑,说道:“要说本领高,可比不上黄先生。可惜那天我不在镇上,没见到您收拾胡老四。听别人说,那比醉打蒋门神还热闹好看。”
黄历呵呵笑道:“这可是传得太夸张了,不过是一场小打斗而已。”
“那可不是。”车把式摇了摇头,将烟袋锅在车辕上磕了磕,钦佩地说道:“我虽然没见您怎么打翻胡老四,可却见过胡老四将一个打把式卖艺的壮汉子打得直吐血。这俗话说:强中自中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倒也不寂寞,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黄历不禁着急地问道:“还有多远呀?”
“快啦!”车把式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看,已经能看到些影子了。”
陈家庄很小,那条东西街,其实也不到半里长。街的两头,房舍多是破烂的土房,只有三两户是砖瓦房,而且是大梢门。
车停了,黄历向村民打听了一下老憨家的地址,这种胶皮轱辘的轿车在大城市自然不算势派,但在农村里还是很拉风的,有不少村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老憨家的宅院是三间土坯北房,从低矮颓破的土院墙旁边走过时,使能看到,不大的院子里有一棵红枣树,种着几畦瓜菜,有几只鸡跑着,一只大红公鸡,特别雄壮而美丽,不住趾高气扬地啼叫。
黄历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孟老头父子,老憨父女都在,略说了几句话,秀儿将珍娘和妞妞送出了屋子。
几天不见,珍娘明显地消瘦了,憔悴的脸上失去了光彩,有些怔怔地发呆。妞妞见到黄历,却是很高兴,大人们没把坏消息告诉她,她可能也不知道亲人到底去了哪里。
“走吧,孩子。”孟老头抹了下眼睛,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递过来。
黄历抢先伸手接过,略皱了皱眉,挺沉,还听到了哗啦的响声。
“大叔,大伯,你们……”珍娘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孟老头上前相扶,老憨则扎撒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想走啊——”珍娘哭着说道。
孟老头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啊,孩子,那白家醒过味儿来,哪能放过你们。去吧,人挪活树挪死,先把孩子拉扯大。要真的风平浪静了,俺们捎信,再回来不晚。”
珍娘哭得身子发软,秀儿在旁使劲扶着,妞妞不明所以,歪了嘴。
“快走吧,要不赶天黑可到不了县城了。”孟老头含泪催促着。
“多,多保重啊!”珍娘一步三回头,被秀儿扶着出了院子。
“别送了,弄得动静太大,反惹得旁人围观。诸位,保重。”黄历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这种场面让他不太好受,只简单说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
路两旁,高粱穗子密密地排列着,风一吹,叶子发出哗哗的响声。大青骡子的蹄声临近,地上的蚂蚱蹦跳起来,展翅飞到了远处。蛐蛐的歌声也停了,等到车轮过去不久,它们又唱了起来。
黄历坐在车辕上,倚着轿车的柱子,两条腿在车下不停悠打着,手里翻看着一本买来的菜谱,上面正写到东坡肉的做法,猪应该选金华“两头乌”为佳,最后做出来应该是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嗯,嗯,他咽了口唾沫,原来吃过的都不是正宗的,不知天津有没有这金华“两头乌”?
妞妞从车篷里探出头,伸出小手拍了拍黄历,叫着舅舅,从纸袋里倒出两颗糖豆递给他。从黄历送给她一袋在镇上预备的小零食,她便没住嘴儿,嘴角还沾着些碎屑呢。
黄历笑了笑,伸手接过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外面热,灰尘也大,妞妞听话,在里面好好呆着。”
嘻嘻,妞妞笑了一声,缩回了小脑袋。小孩子很顽皮,有外人在,珍娘也不好老斥打她。大概是妞妞觉得叔叔变成舅舅很好玩儿,时不时地钻出来叫上两声。
“看眉眼,这孩子长大也是个俊俏的姑娘。”车把式半是真,半是恭维地说道:“我那头大的孩子,也是个女娃,懂事的很,不到十岁就能帮着我做事了。再过两年,便到了出嫁的年纪,希望能给她找个好婆家。”
“女怕嫁错郎,男怕干错行。”黄历笑着说道:“这事确实应该操心。”
嘿嘿,车把式笑了两声,瞅着黄历说道:“娘亲舅大,这孩子以后的事情可就要着落到黄先生身上了。”
黄历笑了笑,刚想说话,妞妞又探出头来,皱着小眉头说道:“舅舅,我要尿——不,方便一下。”
珍娘觉得自己就要尿在裤子里了,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小腹格外地沉重和充盈,她把两条腿紧紧地夹在一起,企图阻止水坝的坍塌。
车子停了下来,黄历跳下车,对车里的珍娘说道:“妹妹,路边有堵破土墙,你带妞妞去方便一下吧!”
嗯,珍娘迫不及待地答应一声,掀开车帘,她双腿有些哆嗦,心脏狂跳不已。幸好,黄历伸手扶住了她,否则她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就会——
珍娘拉着不情愿的妞妞,快步走到土墙后,匆忙中差点摔了一跤,但她已经顾不得掩饰了,释放为她带来的快感使一切担心都变得不重要了。是的,当她小腹的压力得到了缓解,尿液变成的小溪在地上曲曲弯弯地流淌时,一种无与伦比的舒畅立即充满了心头。
“女人还真是有些麻烦。”轿车旁,黄历轻轻摇着头,递给车把式一根香烟,自己也点上,惬意地吐出烟圈。
第028章 慕容凌雪
清醒的人完全理解做梦的概念,但是梦中人却不存在清醒的理智和真实的世界。
凌雪,哦,现在应该叫慕容凌雪,愁闷地嘘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惘然地看着从浮云中露出脸来的太阳。渐渐地她觉得头脑有些晕眩了,似乎又有了梦幻般的感觉。她跳下窗台,疾退了几步,扑身倒在床里,缩做一团,薄棉被的绸面让她感受到这丝织物特有的冷滑。她的心里还是烦躁得很,她又跳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着。
随着时间的漂移,随着理想世界的消失,回到原来世界的念头似乎也在睡梦中日渐远去。她已经不再拥有自己的原来世界,周围只留下了她生存于其中的梦幻般的世界,就像她少女时代在梦中见到过的那样,在没有路径的树林里或是朦胧的迷宫中狂奔。
该死的民国二十三年,该死的一九三四年,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的?凌雪忽然猛地掀翻了桌子。这声音把宁静砸得粉身碎骨,把空气撕得七零八落。一阵痛苦又愉快的感觉袭上了她的心头,她的脸色平和下来,动作更加优雅地砸着屋中的一切东西。一样一样地砸,就像人类最初创造这些东西一样,充满憧憬、渴望和智慧,并带着敬仰、坚强和忍耐。原来创造东西和毁灭东西一样,都需要相同的心境、感悟和超脱的思想。
“啪!”“哐啷!”“砰!”……茶壶、茶杯、镜子等物在各种各样的余音中魂销香断。
凌雪转过身,门口站着四个人,两个小丫环和两个男保镖。他们睁大不安的眼睛,看着一片狼藉之中的凌雪,困惑、不安、惊讶密布在他们的脸上。
“小姐,你……?”一个丫环终于沉不住气,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由于害怕而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运气不好,凌雪会把她也当作一件东西砸得支离破碎。
“哦!”凌雪平静的发出了声音,让人分不清她是欢悦还是哀叹,“你们来得正好。”她指着地上的物品碎片说道:“把这些都收拾干净。”
凌雪穿上外衣和鞋子,轻盈而又迅速地向外面走去,她觉得屋子太小,呆在那里好象关在牢房里的囚徒。她边走边左右开弓,碰到什么踢什么,全都不能幸免。
清香在身旁游动,这座小花园里长着蔷薇、丁香,还有一些凌雪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坐在一汪池塘的石凳上,凌雪长久地凝视着池水。
总的来说,她的运气很不错,从黑石谷里重伤逃出来,被这样一个富贵人家搭救,不仅锦衣玉食,还多个了天天“心肝宝贝”叫着,疼爱的不得了的老妈。可凌雪总是惘然若失,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咬着她的心。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陌生了,她迫切地想要回去,回到自己那个熟悉的世界。她不由自主地沿着池塘向前走着,流水穿过水闸,注入水道,流出了院墙。她觉得这声音是个悲痛的呼唤,胸中也冒出来一阵可怕的呜咽。
轻轻地叹了口气,凌雪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形似手链的东西,那上面有块小铁牌,黝黑的质地,正面是个比较怪异的图案,背面是个“四”字。这是她从黑石谷中捡到的,是组织上发给黄历的身份标记。可以确定,黄历也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可他在哪里呢?
凌雪将小铁牌伸到阳光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穿越,她只知道这个名词,但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她也知道,和身边任何人说这件事,都于事无补,还很可能被认为是疯子。因为这绝对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包括那个看起来像是博览群书的便宜大哥慕容辰。
那么,现在要是有人要理解她,并且有可能将她送回到原来的世界,就只有和她同样遭遇的黄历了。虽然黄历是被她害的,但他应该没有觉察,自己做得可是很巧妙的。怪只怪自己疑心重,非要回去证实一下明确的结果。
凌雪的眼角瞟到了那两个保镖,有些鬼祟,有些畏缩的在远处探头探脑,这让凌雪有了发泄郁闷的借口。
“你俩给我过来。”凌雪往石凳上一坐,大声冲着护院叫道。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苦笑着咧了咧嘴,壮着胆子走到凌雪跟前。这位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小姐,伤愈后的脾气不大好,可老太太宝贝着她,生怕她又离家出走,命令他们看得甚严,他们便成了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凌雪看着两个护院战战兢兢的样子,心头多少掠过些快感,她决定戏耍一下他们,让心情变得更愉快一些。
“我想听故事,不能是书里的,也不要瞎编的,要真实的。”凌雪板着脸,翘起了腿,“谁说的让我满意,有钱赏;说得不好,我就让老太太赶走他。”
两个护院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愣着两只眼发痴地望着凌雪,等到凌雪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两个人的眼珠子慢慢转动起来,这是一个很奇怪,也很困难的要求。
“快点,你先说。”凌雪不耐烦地伸手指了指第一个倒霉蛋。
“我,我,我说,那个,那个王家闹鬼的事。”护院头上冒着汗,结结巴巴地讲起了故事。
“不好听,你先凉快凉快,那个,你来说。”凌雪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呵欠,指着另一个护院说道。
“是,是,我说那个土匪杜三刀……”另一个护院抓耳挠腮,吭吭哧哧地讲了起来。
两个护院实在没有什么语言表达能力,干干巴巴不说,故事也没什么出奇,讲得让人顿生困倦之感,倒是医治失眠的良药。
凌雪伸手拍了拍嘴,站起来转身要走,太没意思了,实在是懒得再和这两个家伙罗嗦。
两个护院领会错了意思,以为她要去告状,这人一急,往往思路能灵活一些。其中一个护院急着说道:“还有,我还有一个故事。就是前些日子镇上发生的,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把咱这里有名的拳师胡老四给打翻,是我亲眼看见的……”
“怎么打翻的?”凌雪很随便地问了一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护院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出当时的情景,急得在地上比划起来,模仿着黄历的动作,倒像个猴子。
凌雪的态度却变了,从原来的不屑和随意,慢慢变得郑重起来。
“你仔细说说那个年轻人的长相。”凌雪重新坐了回去,兴致盎然地问道,而且随着护院的讲述,她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情,眼睛里也放出了光。
第029章 火车上的布道
一列从县城向烟台开行的火车,正驰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