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第5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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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昭籍贯江北,也一直在北地为官,年纪大了再适应水土,想想就知道会很辛苦。
“玉莲照顾的很好,凌云不用担心我这把老骨头,多活几年都是赚的,就是感觉时间不够用,很多事想尽快看到结果,可惜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陈文昭为人洒脱,并不讳言老迈衰亡。
一碗粥很快吃完了,陈文昭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十分了解,这个时间当口登门,显然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重大事件,撂下碗筷等着李茂开口。
李茂见陈文昭吃完,急忙扒拉几口把米粥吃光,用绢帕擦了擦嘴角,沉默了几十息,“老师,伯纪弹劾吴用,曾孝序,沈忱,另有信安军文武三十一人。”
陈文昭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凌云,用李伯纪执掌御史台,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李伯纪并非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之辈,既然上书弹劾,必然是握有实据,但是为师觉得吴用等人亲自涉案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有牵扯也不深,凌云为难的是要不要开这个头吧?”
李茂点点头,陈文昭一语中的,他犹豫不决的不是吴用等人有没有犯错,而是要不要借此机会把整肃的目标上升到内阁大学士一级。
一旦上升到这个层面,很容易重蹈北宋政争覆辙,内耗信安军的精力。
第一一一三章 检修()
陈文昭看出李茂的难心之处,沉吟一声说道:“孔子堕三都,子产杀公孙皙的典故,凌云还记得吗?”
老先生学识渊博,询问弟子这两个典故的出处。
李茂点点头,“鲁定公年间,孔子做鲁国大司寇,按照周礼,大臣的城堡不能超过百雉,但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的私堡都违反了这个规定,孔子为了维护君权,想把三家违建的部分拆除,刚开始行动比较顺利,但后来因为遭到阻力,孟孙氏的郕城没有拆掉,孔子堕三都的计划最终失败。”
李茂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至于子产杀公孙皙,子产是春秋郑国人,政治家,公孙皙是郑国大夫,曾经引发动荡郑国的伯有之乱,并且与兄弟争夺妻子,强行参加郑简公主导的熏隧盟会。
专横跋扈到蓄谋作乱,失败被擒,公孙皙请求子产让自己的儿子出任储师之职。
子产告诉公孙皙如果其子有才学,国君自然会任用,如果没有才学,那就早晚要随你而去。
在对付公孙皙这件事上,子产为了大局着想没有与公孙皙直接对抗,而是隐忍不发最终铲除了公孙皙。
陈文昭提到的两个典故,孔子做了大司寇,大权在握却没有成功的铲除三都,子产迂回应对,却成功的诛杀了权臣,两相对比,得失自现。
李茂自己又盛了一碗粥,一边吃一边说道:“老师,贬吴用为西北监军使,曾孝序为广南东路安抚使,杜壆,沈忱等降爵一等,除内阁大学士,可否?”
陈文昭面带微笑,“李伯纪的奏章就烧了吧!弹劾的奏章为师来写,李伯纪现在压力很大,为师身为首辅自然要帮他分担一些,至于剩下的那些混账东西,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李茂觉得还是自己的老师为自己着想,他在这件事上既不能做孔圣人,也不能做子产,却又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措施,淡化李纲在其中的作用。
将火力和非议集中到陈文昭身上,以陈文昭在新朝和信安军中的威望,足矣!
陈文昭起身给李茂夹了几块小咸菜,“凌云啊!其实怎么应对此事,你心中早有计较,只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罢了,凌云,为君者,尤其是开国之君,无需顾忌那么多,杀伐果断才是维护皇权的杀手锏,汉高祖生前再无异姓王,光武帝不因伏隆杀张步,结果如何呢?凌云处理国事之余,应该再多多读史,以史为镜可知得失。”
李茂点头称是,后世的时候键盘侠们都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要是以人主组成的世界,所有事情都可以在历史中找到应对的办法,或者范例。
李茂口述,陈文昭执笔,这份弹劾内阁同僚,地方大员的奏折,在早朝时抛出来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为之震动。
陈文昭在弹劾的奏折中列举了吴用,曾孝序等人的过失,其他人所犯的律法,桩桩查有实据。
而这些细节,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流传出去,成为小报们争相报道的新闻。
吴用的侄子吴能,官至河东通判,贪赃枉法,打着吴用的旗号做了不少坏事,抄家起获银元两百三十万之巨。
曾孝序的外甥以冒名顶替之法霸占田地三十万亩,数年间没有缴纳任何赋税。
杜壆是被韩爱姐的叔叔韩二蒙蔽,使信安军的一批物资出了严重的纰漏,给朝廷造成了近百万银元的损失
而信安军文武直接涉案的包括谍报司的段景住,石将军石勇,船伙儿张横,李懹,柳元等,以一言概之就是腐化堕落,或者暴露了原形。
以往新朝或者信安军也整肃,抓贪官污吏,但是像这次涉及的人数之多,地位之高,堪称信安军成立以来第一桩。
舆论沸沸扬扬了几天,朝野上下随之议论会这么处置吴用等人。
没有让人们的好奇心等太久,李茂的圣旨以布告的形式昭示天下,做出了顶格处罚。
吴用等人的大学士被革除,国公爵位降为侯爵,并且被贬斥地方,去处多是边远苦寒之地。
至于直接涉案的吴能等人则被斩首以儆效尤,昨天还是勋臣贵胄,今天却人头落地,很是震慑了某些人,令新朝气象为之清新许多。
李茂没有见吴用,哪怕吴用在宫禁外长跪不起,李茂也没心软,相反却见了金毛犬段景住一面。
段景住身为仅次于时迁,陆谦的谍报司巨头,犯的过错却和谍报司不沾边,也没有贪污多少银钱,而是失手杀了家中的仆从。
本来以段景住的身份地位,此事遮掩过去不难,哪怕直接说明,李茂也顶多斥责几句,毕竟查的很清楚,段景住的确是错手,手铳走火致人死亡。
难就难在信安军正在推行新制定的律法,其中杀人乃是重罪,而事后段景住为了掩盖此事,又犯浑做了几件画蛇添足的蠢事,被刑部,御史台给拿出来做了典型。
杀人者偿命,这是新法的一个基本,幸好段景住有人证,可以明确是失手,这才捡回一条命,没有被三法司给盯死,当然其中也有李茂发话的缘故。
李茂看着后悔不迭的段景住,不悦道:“行啦!也不是刑部,御史台捉了你的痛脚,在家玩什么手铳?你这次去粘巴葛部,眼睛给我放亮点,将功折罪吧!”
段景住知道耶律南仙已经北上粘巴葛部,到了上京境内自有燕青麾下的精锐和斥候保护,耶律南仙的安全他不用插手,“陛下,吴大人亦是降职前往西北担任监军使,可是有不妥之处?”
李茂点点头,觉得金毛犬的嗅觉还真是灵敏,“吴能犯的那些事跟吴用牵扯不大,吴用前往西北监军是假,实际上是要对西州回鹘用兵,你过去配合刘正彦,尽可能兵不血刃拿下高昌。”
段景住闻听此言,顿时心明眼亮,随即眉头微蹙,“陛下,可是有西州回鹘的人在金陵?”
远在万里之外的塞尔柱帝国都派来了间谍关注信安军,和刘正彦刚正面的西州回鹘距离金陵更近,经贸往来也密切,对信安军的动向想必更渴望了解。
第一一一四章 翡翠白菜被猪拱()
李茂此时觉得所谓好汉的排名有一定道理,段景住问出这个问题,今后也就止步于此。
不适合也没能力接时迁和陆谦的班,他不再详细解释,让段景住回去准备后,接见了另一个不该来的人。
再见风姿绰约的韩爱姐,李茂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地下和韩爱姐相识,又做媒把她介绍给杜壆的往事。
如今杜壆的儿子都快六七岁了吧!韩爱姐却靓丽如二八佳人,杜壆好福气。
韩爱姐没有一见面就哭哭啼啼,她知道李茂不待见这个,见礼过后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李茂。
她来见驾不是为了韩二求情,而是给自家父母求情,被韩二那个叔叔害的,不但父母倾家荡产,还连累了自家老爷杜壆,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韩二给千刀万剐。
李纲弹劾,陈文昭出面的这些案子,里里外外李茂都清楚,认可韩爱姐说的大部分是事实。
杜壆和韩二弄的那个地下黑投注没有丝毫关系,但不处罚杜壆还不行,用老师陈文昭的话说,信安军的几个组成部分,每个山头都要压一压。
吴用是梁山系的中坚代表,所以侄子吴能被砍了脑袋,杜壆是淮西乱军的头头,他不吃挂落谁吃?
曾孝序则是跟随李茂起家的元老勋臣,找不到孙定的毛病,板子只能落在曾孝序身上,谁让他有个坏事儿的外甥呢!
李纲执意弹劾的初衷,估计也是看出信安军出现了派系的征兆,而陈文昭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王安石,司马光等新旧党之争,政治嗅觉极其敏锐,这才有了此轮大规模的整肃,对吴用等人的处置,外界的舆论等等,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行啦!我知道了,去找秋霞说说话,前几天还念叨你呢!”李茂把韩爱姐当做朋友,说话也直白,“回去给杜壆捎个话,让他不必回金陵,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
韩爱姐离去之后,李茂把腿搭在桌案上,随便拿起一本翻开的书盖在脸上,听到脚步声挥挥手。
已经走到门口的邹渊脸色一黯,没敢再打扰李茂,顺手把门关上了。
朝野上下以为狂风暴雨已经停歇,但随着吴用等人离开金陵,陈文昭弹劾事件的后续却呈现愈演愈烈之势。
倒是没再有内阁大学士涉案,可受到波及的文武上升到了四百余人,大部分是三品到五品的实职事官,史称信安南渡第一案。
时间到了八月初,陆续传来好消息,江南新占之地获得了丰收,极大缓解了民生压力。
江北的各个工厂生产创造了新的记录,除了这些纸面上的数据,李茂亲眼所见的是一座金陵城的基础已经呈现,预计明年这个时候,他就有新家了。
而这些都归功于对吏治的整肃,年初投下的炸弹让新朝和信安军仿佛活水般焕发了全新的生机,也表明这次对新朝的“检修”达到了李茂的预期目标。
信安军和朝廷也多了一些新面孔,杨幺,杨钦等人履新,胡汝为,戚方等江南盗寇接受招安,赵宋出身的赵鼎,胡铨进入内阁,使内阁的成员更加多元化。
国势蒸蒸日上,家事却有些凌乱。
李茂自认加了小心,在几位年纪比他大许多的妃嫔寝宫留宿时“安全措施”每次都很好,但林韵娥还是“中奖”了,让他无比怀念后世有某杜某冈的幸福生活。
林韵娥的身份比较特殊,因为她是李无生的生母,李茂看着挺着肚子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林韵娥,没好气说道:“故意的吧?”
林韵娥咯咯一笑,“怎么?就允许玉娘老蚌生珠,我就不行吗?还是大郎的种子好,什么地儿都能生长,大郎该高兴才是。”
李茂来见林韵娥不想置气,“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雪儿可是在我面前告了你一状。”
“她那是恶人先告状,让我抓住了小辫子,急眼了。”林韵娥见李茂脸色不快,哼了一声道:“雪儿在外面有男人了,我也是无意中撞见,就晓得她会告歪状。”
李茂身子一僵,盯盯的看着林韵娥,“雪儿在外面有男人?孙元亮还是徐元贞?”
孙元亮是孙定的次子,而徐元贞这是徐宁的儿子徐晟的表字,这两个少年俊彦,李茂的印象一直不错。
林韵娥微微撇嘴,“如果是孙定和徐宁的儿子,雪儿怎么会惊慌到告我的黑状,我让秋霞留意了,是个比雪儿还年轻的少年郎,江南人氏,看样子两个人认识最少大半年了,大郎这个闺女,很有乃父之风啊!”
林韵娥语带机锋,所谓乃父,可以是李茂,当然也可以是西门庆。
“秋霞怎么没告诉我?”李茂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有心想立即去问问庞秋霞,但想着以庞秋霞的性格,西门雪如果真的做了出格的事情,哪会不开口。
林韵娥语不惊人死不休,指了指自己的肚皮,“因为还有娇儿的首尾,秋霞估计拿不准,但是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咱们家这两位公主殿下,好像要被人一锅端了。”
翌日清晨,李茂离开林韵娥的寝宫来到御书房,桌案上已经放了一张纸,正是谍报司一夜之间查明的情况。
最近半年来,西门雪和郑娇儿时常溜出宫禁,与一个叫虞青字远帆的少年郎私会。
虞青年十五,越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