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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寒门枭臣-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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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定安顿好后勤事宜,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朱武的话。

    看看左右无人,他压低声音道:“大郎,还是先除掉朱勔为好,否则早晚在他手底下吃亏,如果能除掉朱勔,别说几十罐火药,就是折损几百兵马也划算。”

    朱武当然知晓李茂对朱勔杀之而后快的心思,皱眉道:“没有机会啊!朱勔胆子太小,不但有王焕的兵马,还有梅展的人马,我们总不能临阵反杀吧?”

    孙定正色道:“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杀,韩存保兵败说明淮西贼匪的战斗力不弱于官军,这是外患,而朱勔处心积虑的想除掉大郎,这是内忧,对大郎的危险更甚于淮西贼匪十倍,必须尽快除掉他。”

    李茂何尝不想干掉朱勔,但众目睽睽之下,朱勔又在大军保护之中,除掉朱勔的机会真的不多。

    听完孙定的话,李茂皱眉道:“哥哥可有良策?杀朱勔非同小可,绝不能被人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连怀疑都不能怀疑到我们身上。”

    孙定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心里有个不太缜密的计划。

    “主要是让朱勔分兵,那几路节度使的兵马围绕中军,妨碍太大,最好让杜壆想想办法,哪怕是佯攻吓唬朱勔,也得让几路节度使分开。”

    这一点不难办到,杜壆怎么说都是淮西贼匪中的重要头领,甚至不用经过李助和王庆就能调动一部分淮西贼匪。

    李茂犹豫片刻后点点头,“我会传信给杜壆,让他带人朝朱勔的中军移动,王焕有意示好于我,将王焕,王文德和徐京的兵马引向杜壆那边不难,就怕朱勔胆子太小,吓的跑回襄州啊!”

    朱武的思路愈发清晰,嘿嘿笑道:“那就创造一个让朱勔不想跑的理由,送一桩大功劳给他,大郎不必珍惜火药,拿下峡州之后直奔江陵府,剿灭匪首的功劳朱勔肯定不想落入大郎手中,到时候即便杜壆分不了朱勔中军的兵力,也由不得他,梅展等人也是想要功劳的。”

    大宋国朝的官场宗旨就是要文绉绉的斗,不能搞血腥屠杀,暗杀朱勔最不可取,那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否则李茂早就动手了。

    但在大军交战的时候朱勔身死,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让谁动手给朱勔一箭,李茂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人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第四二一章厚其禄而薄其礼() 
鲁达面貌看起来粗犷,实则情商极高,洞察世事,进来看着李茂摆弄强弓,另一只手翻转着一支羽箭,识趣的没有开口说话。

    从征伐西夏相识,战阵培养出的手足之情,虽然不到三年时间,但鲁达对李茂很多习惯了如指掌。

    比如看到神情专注的李茂,他知道李茂应该有心事,还是难以开口那种。

    “智深,还记得我说过在清河县遇袭的那次吗?庞万春的箭术非常了得,有小养由基之称,我能从他箭下活命,多亏了雷横和冯癞痢哥哥。”

    鲁达对自己的箭术颇为自傲,“庞万春只是依仗神臂弓而已,与我相比肯定差了不止一筹,说到箭术,我倒是不如心月的兄长,同样一把弓,我不如他那么快能找到射箭的感觉,但说到拉强弓,我们倒是略逊韩良臣一筹。”

    韩世忠能拉五石弓,穿金裂甲不在话下。

    但李茂不能把射杀朱勔的活交给韩世忠,同样是如同手足的兄弟,但亲疏始终差那么一层。

    李茂把手里的羽箭递给鲁达,鲁达接过来一看,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是不是太明显了?王庆没这么招摇吧?”

    羽箭上有一个明显的印记,表明这是淮西王庆的箭,鲁达将箭镞在衣衫上蹭了蹭,“大郎要除掉朱勔?一支箭不太够。”

    李茂笑了,发自内心的欣慰,有些话不用说的清楚明白,彼此就能明了,这种滋味非常不错。

    随后李茂就笑不出来了。

    鲁达略恼的看着李茂,语气带着抱怨道:“大郎不够敞亮爽快,杀朱勔,小事尔,大事反倒与孙佛儿和朱武叙说,我的嘴巴很牢靠的。”

    李茂握紧拳头又松开,脸有点僵,“哥哥知道?孙定和朱武的嘴巴很牢啊!”

    鲁达撇撇嘴。

    “我在老种经略相公麾下从军,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在小种经略手下也做了一段时间的提辖官,小半辈子都在军中厮混,别的东西我不懂,打仗天生就会,大郎连中三元是天下闻名的状元郎,但大半心思却围绕兵权,一手将唃厮啰人和党项羌人变成私兵,再看不出成色,那就是我眼瞎了,其实不但是我,韩良臣等人也心里有数,只是大郎不说,没人把话挑明而已。”

    李茂嘴巴微张,欲言又止,这话真的没法说。

    难道告诉鲁达等人,我吃着赵家的俸禄,天天想着造赵家的反?在常人眼中绝对是个疯子吧!

    鲁达把羽箭放好,继续说道:“林冲和武松去了梁山,乔冽和徐宁在河北,淮西贼匪中应该也有大郎的暗子,大郎当真好气魄,就是对自己人遮遮掩掩,不爽快。”

    “这是掉脑袋的勾当,而且我没有说服所有人的理由,杀朱勔涉及到私仇,大家能理解,甚至同仇敌忾,但”

    鲁达哈哈一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黄袍加身的勾当,别人做的,我们就做不得?不管大郎是怎么想的,都要算我一个。”

    李茂发现鲁达比自己还积极,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没法说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很没有说服力。

    反倒不如鲁达这般想的念头通达,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怕是被极度压抑的大宋武将们心底最深处的嘶吼吧!

    没有发生的靖康耻,无法充当凝聚力的粘合剂,这也是李茂充满无力感的地方。

    所以他小心翼翼,除了孙定和朱武,连最亲近的女人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但鲁达的话让他茅塞顿开,好像放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

    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够了,根本没有必要上升到国仇家恨,个人的野望才是最强劲,最原始的驱动力。

    “大郎是文臣,虽然兼武职征伐西夏,却没有真的在禁军,厢军中厮混,无法体会其中的憋屈,我十几岁从军,不敢说身经百战,却也披创数十处,蒙老种经略相公看重,二十几岁就做到了廉访使,提辖官,按理说也是小有成就,多少算是个官儿。”

    鲁达顿了顿,自嘲般继续说道:“有一年西夏南下打秋风,我带着三百人马守在县城,面对的是数千党项骑兵,那一战毫无胜算,但上到知县,下到主薄,只想着让我拖住党项骑兵,给他们逃跑留出时间,大郎可知那主薄是怎么跟我说的吗?若是能拖住党项骑兵,他认我做干儿子,我堂堂一个关西五路廉访使,比那主薄还年长几岁,他竟然这样说,还做出一副我捡了大便宜的表情,大郎可知我那时掌心攥出血,才压住一刀宰了那厮的杀机吗!”

    这不是鲁达一个人的遭遇,而是大宋武将普遍的待遇。

    以文御武瞎指挥已经被彻底玩坏了,枢密使曹彬在街上遇到文官,无论大小次次避让,这样也避免不了文官对武人的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达到了什么程度?从狄青的遭遇就能窥见一斑。

    狄青征战西北,平定南方叛乱,以赫赫战功做到枢密副使,枢密使,堪称武将最顶格的待遇。

    有一次狄青家的仆从在院子里烧纸钱祭奠先人,流传出去变成了狄青家中冒金光,着实把一干文官吓的不轻。

    因为杨坚没当皇帝前也有传言其家中冒金光,这是祥瑞。

    偏偏第二天狄青穿着米黄的衣衫去相国寺上香,被人说是身着明黄,家里的狗还生了犄角,状若麒麟。

    这又是祥瑞,狄青很快被扣了一顶想要谋反的帽子。

    当时宋仁宗已经病重,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直接将狄青罢官,弄到陈州看管起来。

    狄青甚至都不知道为何祸从天降,听到传言后大感荒唐,去找宰相文彦博理论,鸣不平。

    文彦博很敞亮,直接告诉狄青没别的原因,就是怀疑你想造反,因为你是武将出身,他们信不过,把狄青气的险些吐血。

    狄青倍受猜忌郁郁而终,但是死后极尽荣光,因为一个死人不再有威胁,礼遇和推崇怎么样都可以。

    所以被追赠为中书令,谥号武襄,狄青死后有知,怕是会更觉荒唐。

    崇文抑武,猜忌压制,是宋朝对武将一以贯之的策略,李茂对这一点十分理解。

    因为五代十国那些皇帝都是从武将爬到了皇帝的位置,包括结束五代十国战乱的赵匡胤。

    活生生的例子不远,谁还敢信任武人?

    听完鲁达的讲述,脑海中闪过狄青的事迹,李茂沉默了。

第四二二章瞎指挥() 
不在沉默中爆发,只能在沉默中死亡,李茂想起了中兴四将,想起了苗刘兵变,还有实质上割据巴蜀的吴玠兄弟,都是在重文轻武压抑中爆发的表现。

    可惜也只发生在北宋南宋交替之时,随着岳武穆之死,秦桧登上权臣之位,这股子血性又被打压的无影无踪,直到南宋灭亡也没能再雄起一回。

    李茂本想让鲁达试探一下韩世忠等人,看看韩世忠等人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但很快掐灭了这个念头,一旦鲁达开这个口,等于不信任韩世忠等人,所以还得他来说,可惜眼下不是好时机。

    “哥哥把这张弓拿去,乱军之中寻找机会,最好能一击必杀,除掉朱勔,也算消解我等心中愤恨。”

    鲁达笑着,露出满口白牙,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大郎放心,只要我动手,必保万无一失。”

    定下突袭峡州的计划后,信安军连夜行军,佯攻峡州城挖掘地道埋设炸药包,轻而易举的炸塌了城墙宽达二十丈。

    把城内的王庆和淮西贼匪吓的魂不附体,又流传起李茂会呼风唤雨会引雷的传言。

    王庆带人退往江陵府,李茂则绕城而过死死咬住淮西贼匪的尾巴,却不下大力气追杀。

    只是做出直逼江陵府的姿态,表演给后面的朱勔看,让朱勔屁股起刺坐不住。

    别说朱勔本人瞠目结舌,得知峡州一战而下的消息,王焕等人亦是面面相觑。

    一开始还以为是假传军情冒功,等他们抵达峡州看到倒塌的城墙,得知李茂继续率兵追杀贼匪前往江陵府,朱勔彻底坐不住了。

    朱勔想借刀杀人,让淮西贼匪干掉李茂出气解恨。

    但现在反过来淮西贼匪要成为李茂加官进爵的筹码,朱勔焉能舒坦。

    一方面留下徐京驻守峡州修复城墙,一面派梅展连夜去追李茂,他自己也率领中军,在王焕和王文德的保护下前往江陵府。

    如果连江陵府之战他也没赶上,这功劳他即便是主帅,也不好抢到手啊!

    第二天午时,距离江陵府还有三十余里,朱勔浑身汗水好像刚从江里捞出来,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周围的地势。

    山高林密,小道羊肠,最适合伏击,但领兵的是老将王焕,绝非韩存保可比,又吸取了韩存保兵败的教训。

    斥候游骑四出,地下,林中点滴怀疑都不放过,就怕重蹈覆辙做了韩存保第二。

    江陵府,李茂面对连夜逃回的王庆,感觉自己牙有点疼,这是上火了。

    好在王庆的先锋损失不大,只死了不到三百人,皆是城头守军在爆炸时炸死,摔死的。

    但也“坐实”了李茂会作法的谣言,这才是让李助最头疼的。

    他虽然绰号金剑先生,但却没有施法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法术,而且作为跑江湖算卦出身的他,压根就不信李茂会法术。

    李助安慰了王庆几句,尤其夸赞其坑道藏兵生擒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的功绩,让脸色不虞的王庆心情稍微好了点。

    随后就接到紧急军情,信安军李茂绕过峡州,兵锋直指江陵府。

    朝廷的官军也紧随其后,大兵压境的日子比他们预想的还早。

    峡州是南平旧地的门户,丢了峡州,前往东川和西京的出路就被堵死了。

    李助的战略构想被生生削去最重要的步骤,一时间举棋不定问策众多头领。

    李雄担心道:“先生,官军刚破了峡州,又两路来攻,攻取江陵府的决心很大,一旦被官军围城,对我淮西甚是不利呀!”

    王庆回想深夜时那一声爆雷惊响,心有余悸道:“李茂现在何处?信安军禁军距离江陵府还有多远?”

    “不到二十里,此时差不多到了渡口镇,明天早上就能抵达江陵府。”毕先沉着脸说道。

    杜壆已经接到李茂的传信,见淮西众人乱了方寸,适时开口道:“先生,庆哥,不能让官军围城,不如出兵截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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