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风云-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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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现在,还是看少女的想法吧。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四野的风吹着,轻轻慢慢,微凉微冷。
少女藏在“小安安”背后的白色宫裙若隐若现。
她有些探头探脑地又探了出来,看了看管阔一眼,当再次看到那些伤痕的时候,像是又被惊吓到了,脸色一白,迅速地又缩了回去。
不久之后,她又像是好奇一样探出头来,望了管阔一眼,这一次她目光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但是还是很快就又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缩了回去。
她如是几次,看起来有些好玩,但是,等待着她的那些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小安安”终于忍不住了,他咳嗽了一声,用他们的方言轻声道:“小姐,您看……怎么样?”
少女皱了皱琼鼻。
“好吓人啊,那个家伙,不过看起来似乎好可怜……”她自己嘟哝了一声。
“小安安”满头黑线。
小祖宗,不是你还要捉弄人家吗,现在又觉得别人可怜了,你这是要闹哪样?他心里想到。
管阔本来应该马上喊一声现在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之类的话,可是他实在没有心情说这些装的屁话。
这个时候,东方传来了声声马蹄。
十几名和结成刀阵的人穿着一样服饰的人催着快马,回了过来,他们腰间的那种古怪弯刀摇摆,充满了冷冽的杀机。
“小安安”的脸色渐渐变得和平日里一样平淡但是光彩照人俊秀过人起来。
“都死了?”他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特意去学北唐人说话,再因为音调不太准,而显得有些惹人发笑,但是,却无形之中满带着几分威严。
最前面的那个人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任何炫耀功劳一般喊着杀敌多少之类显得很荣耀的话,可是就这样无声的点头,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毋庸置疑。
完全可以相信,那十名突兀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管阔点了点他们的人数,依旧是十三个,一个都没有少。
他的心中有些不寒而栗,他很清楚那些突兀骑兵的厉害之处,作为北唐多年以来的对手,突兀人绝对不是吃素的,现在,全军覆没对比完好无损,这样巨大的反差……
他不禁又朝着被“小安安”挡住的少女那边望了一望。
少女的那些护卫这么强大,他对对方的真实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
这时,那十三人下了马,随着几声呼哨,那些刚才还神奇地突然窜出来成为战马的马匹瞬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化作几道闪电,迅速奔腾,很快便不见了踪迹,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这依旧是管阔第一次见到过这样的情景。
那十三个人看到了这边很明显特别微妙的情景,可是却谁也没有问起,就这样站在了外围,开始警卫起四周起来。
这样默契以及纪律严明,管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队伍,比起他们的军队还要精锐不少。关键还是那句话,因为少女的身份,这八十多人很强大,比起军队身手还要厉害也是常理,这种人的人数也不会多,不然的话,来个十万八万的,没有国家会是他们的对手。
少女似乎是做了什么动作,“小安安”回过了头去,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聆听。
末了,“小安安”转头对着一名汉子道:“给他找一件衣裳,他这副样子,简直污了小姐的眼睛。”
管阔:“……”
无迹:“……”
面对递过来衣裳的汉子,管阔带有着极大的警惕,最后在汉子十分不满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衣裳,把原来的那一身破败扔了下来。
少女正好一脸好奇地再次探出头去,她清丽的眸子正好看到裸着上半身,而且满是伤痕的上半身的管阔,除了因为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而感到一阵眩晕,还霎时间就小脸通红起来,骂了一声:
“流氓!”
大概是因为心情急促,她难得一次口误,这两个字,是她家乡的方言。
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管阔的身形剧震,然后用吴侬软语问道:“你们是……吴人?”
场间一片死寂。
……
……
暮秋的风,带着淡淡的冬意,微凉,迎面而来,透入体内,便有些冷冽。
河面上,飘浮着一些湿气,顺着风儿飘啊飘,湿了宫裙。
少女洁白的裙摆朝着四面展开,从空中往下望,真的像一朵清丽脱俗的白色荷花。
管阔因为他们的真实身份而感觉到惊讶,但是,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小安安”,包括少女,同样惊讶。
他们是吴人,会说北唐话的人不多,而且如同管阔所说的,真的有点蹩脚。
同样的,北唐人会说南吴话的,也不多。
然而。
管阔的吴侬软语,非常标准,毫无瑕疵,还带上了淡淡的、文雅的吴风楚韵,简直完美到令他们震撼,令他们感动。
如果不是明白他是一名北唐士兵,而且北唐话同样标准,他们简直会以为遇到了一位流落到北唐北疆的南吴老乡。
管阔的吴语和普通的南吴人也完全不一样,他的那种韵味以及格调,只有南吴的上层阶级才能够具备,这个是装不出来的,只有自小耳濡目染、受到熏陶之下,才会拥有这样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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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吴风(下)()
如果抛开管阔现在那有些铁血的样子,还有大家都知道的他的普通北唐士兵的身份,就他刚才的那一席话,完完全全就是一名有着良好教养的吴国贵族公子在侃侃而谈。
前后差距太大,令人有些难以释怀。
哪怕是他们之中作为智囊与谋划者的“小安安”,都短时间之内无法接受自己刚才听到的的那一席话便是来自面前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北唐士兵。
他那字正腔圆,带着儒雅吴风的吴语,就像是可以化解很大部分隔阂的通关文牒一般,即使是那些组成刀阵把他困住,对他抱有着极大警惕的那些人们,都在互相观望,想从别人的眸子中找到一些看法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减缓了敌意。
少女似乎已经不再顾忌被污了眼睛了,她睁大了清丽的眸子,那一双笑起来像是弯弯月牙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远处刚刚穿好衣裳的管阔,抿了抿粉唇,一直保持着惊讶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
还是“小安安”最先有所反应。
他的眉宇微微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后神色保持着平静,出于某种警惕和保持的理智,用北唐话问道:“很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管阔很明显定了一下,停顿了许久,他的心中有些思虑,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他也有些乱,但是,他还是确定,刚才少女说的,是非常纯正的吴语,而且以这些奇怪的人,还有蹩脚的北唐话,可以推断,他们有极大的概率,确实是吴人。
出于自己处于的劣势,还有不便过分刺激这些人,他选择了用北唐话回答,这一次,他的话语没有迟疑与吃惊,而是铿锵有力:
“你们是吴人?”
阳光斜斜地照下,带着微微的温暖,还有细细的金色,恩泽着所有的土地,小河缓缓流淌,绕了几个弯,延伸向远方。
四野有很多的声音,但是,他们之间却显得很静谧。
“小安安”,包括其他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少女把小手放下来,感受着周围的气氛,揪住了雪白的宫裙,她或许并没有深刻理会到现在的氛围。
或许,“小安安”可以马上决定把发现他们是吴人,甚至以后还会发现他们更加深层次身份的这个人选择马上杀死,不给自己危险降临的机会,可是,他还有着许多的疑惑。
管阔说吴语的腔调给了他们爆发杀机极大的阻碍,在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随便是谁,都不想轻易作出冲动的决定。
他的脑中在迅速思索着,闪过无数的想法,现在的局面很复杂,一方面,他不能过多透露自己的身份,由此,他不能就自己是吴人这一方面和管阔作过多的探讨,另一方面,这样他也就很难搞清楚管阔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少女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经历了刚才那段的时光,听到了又一声久违的乡音,她越看管阔越顺眼,她脸色多变的容颜上竟然带上了某种温温的善意,几乎要脱口而出去认另一位老乡了。
“你也是吴人?”
果然,不久之后,她好听的吴侬软语就发出来了,她的笑眼再次变得弯弯,美丽动人,黛眉凝华韵,秋水蕴诗菁。
“小安安”额头上的黑线又冒了出来。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只要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吴人,那么就算管阔确定这一点,关系也可以变得很微妙,保持着某种平衡,而现在,自己这边的小祖宗……
现在,就算自己想要否定,或者不说话,一带而过都不行了。
管阔沉吟了一下,道:“我是北唐人,我出生在长安。”
他还是用的吴语,那种很纯正的、拥有上层人士气质的吴语。
少女的笑容瞬间收敛,她的容颜马上就变得很另类,甚至让人觉得好笑地古板严肃起来,然后噘了噘嘴,哼道:“你骗人!”
“依我看,你就是我们吴国派到北唐的卧底,哈哈哈,现在被我们发现了吧?嗯,不错不错,都已经打入到那帮家伙们的军队了,还获得了他们将军的信任,嗯,你的成果是……就一匹马,一把刀?这两样东西肯定不是你自己的,话说,你潜伏这么多年,就这点成果,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好吧,现在,本公……本小姐宣布,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回归本小姐的身旁,到时候可以跟着我们回到自己的家乡,现在,本小姐的命令是:你是我的烟雨宫侍卫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小安安”实在忍不住的一声咳嗽。
“哦,是烟雨院,本小姐家的府邸有点大,姑苏人都叫它烟雨宫,以表赞叹。”
她动听的声音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小雨淅淅沥沥,永不停歇,在一瞬间就说了很多的话,几乎难以置信她是怎样做到的。
“小安安”已经彻底服了她了,头痛地扶住了额头,在这一瞬间,这个小祖宗已经把很多不应该说的东西都说了,他都几乎无法阻止。
至于管阔,在她说那些东西的时候,先是因为她说的话太过颠覆三观,于是懵懵的,不明觉厉,随着少女话语的进行,他的脸色越变越精彩,最后变得铁青起来。
“你……你瞎说什么!?”他忍不住用手指遥遥地指着少女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才是卧底!我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北唐军人,我出生在长安,我的家族曾经是长安的名门望族,我现在征战沙场,抵抗着突兀人,哪里来的南吴卧底之名!?”
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人,都很痛恨被人指作叛徒、奸贼、卧底……诸如此类,管阔当然也是如此,更何况他为自己是北唐人,是北唐军人,而且杀死了许许多多的突兀人而感到自豪,自然更不能够忍受别人的“诋毁”。
这虽然并不是少女的特意诋毁,而是想当然,甚至连想都没怎么想,就顺口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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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往事如烟(上)()
少女仰起小脸,两手叉腰,翻了两个白眼。
这里面有着诸多的情绪。
首先,她不管自己是脱口而出,还是真的这么认为,她也不管自己所说的是对是错,总之,因为她是她,她所说的就是事实,除此之外,她并不在乎。
不过,“小安安”终于能够插口,并且决定结束被少女打乱的局面。
他的脸色变得比较严肃,因为当他们和管阔之间了解得逐渐深入之后,也就越来越复杂,也不可能马上采取什么鲁莽的措施了。
“你说你是北唐人,”他道,“那你会说吴语又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还有隐藏的没有说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存在的一句话——管阔非但会说吴语,而且非常纯正、标准。
管阔想了一想。
“我不知道。”他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在那些时候,他学习那种方言,就并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被弹琴的老人点出,他更加迷茫,然后便是战争,他根本就无暇顾及那些东西,而现在,那个问题又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今回味起来,弹琴的老人虽然也说了几句吴语,可是管阔可以听得出来,那几句吴语是有北唐口音的,只有自己,还有父亲,说北唐话没有其他口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