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风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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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唐的旗帜迎着秋风猎猎作响,昭示着横亘在北疆的坚决与不可匹敌。
前方远处的地势微微隆起,突兀人就那样停留在了最顶端,居高临下。
这边的部队没有再往前,战斗的时候,在较低地势的人会处于劣势,所以他们等待着突兀人的冲锋,而不是主动顶上去往上战斗。
李显岳营帐内的诸多高级将领们分析得没错,突兀人可以预见今年冬季的艰难,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主动进攻的,虽然他们占据了高地,但是并没能够对北唐军队作出合围,北唐可进可退之下,不会顶着劣势地形主动送上门去,所以他们只能借势借力,借高地的力量增加速度与威力,而不能够把战场逼到那里。
北唐的装备精良,兵员素质高,士气虽然不能够说是气势惊天,但是比较稳定,就算处在初战不利之下,也能够定住军心,他们的防线一般很难突破。
突兀人贵在气势如虹,兵贵神速,他们凭借轻骑的速度,就像是狂风一样席卷,雷霆万钧,抛开阿史那沁用兵如神这一方面,在以往的年代里,北唐人发现他们的士气在战争之前特别特别旺盛,可是一旦处在劣势,信心却很容易动摇,也就是初战时猛烈,溃败却会一溃千里。
远程上面,北唐的军用弩机技术先进,威力强大,杀伤力恐怖,可是相对比较重实,作为弩手,基本上都是步兵,机动性并不强,在正面战争,双方硬撼之下很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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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真正的战争(中)()
而突兀的弓骑兵,倚靠的是他们的娴熟,而且他们一直都处在马背上,极为灵活,可进可退,非常难缠,即使是溃败,也难以消灭太多。
几乎不需要北唐人作过多思考,突兀人的弓骑兵一如既往地最先发动,他们迅速占据了相对有利的地形,面对着北唐一身盔甲的重步兵首先进行着凶猛的攻击。
后面,战马嘶鸣,突兀人的轻骑开始挺进。
遮天的箭矢狂涌而来,如同蝗虫涌动,黑压压的催命符“噼里啪啦”地砸了过来。
管阔尽量把自己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那样密的箭矢雨,他想着自己要是就是那个身法诡异的驼背老金,不知道都能不能够轻松闪避。
在面对那样强大的战争机器的时候,即使是竹简上面的内容,也变得有些乏力,更不用说刚刚开始,稍微有一点点领悟的管阔了。
万夫不当毕竟只是一种形容,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作为一个个体,单枪匹马之下,也会显得特别弱小。
管阔并没有去想过,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横扫千军,驼背老金就不会逃走,他的父亲管清和也不会向羽林军做出妥协,同时和薛昭谈条件,而不是一人一刀,一路杀出去。
当然,平日里的操练,还有团体的配合,以及经验、个人能力等方面都可以对这漫天箭雨作出抵挡,面对着这种情况,北唐军人有着自己的做法。
北唐的盾牌经过了这么多朝代的精华与进化,直到现在已经达到了足够的高度,虽然说不可能达到绝对的防御,可是基本上能够挡住突兀弓骑兵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
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盾牌摆放得严丝合缝,大量箭矢涌动过来,大多数都被挡在了外面,重重地钉在盾牌之上。
管阔深深地呼吸,体内的气息流转,无时不在进行着竹简上面的运气法,他的身体略感舒畅了一些,在这里,这可以让他比起周围的其他人相对省力一些。
随着箭矢不断地钉上来,手中的盾牌也就变得越来越重,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攻击,再受力不均,盾牌不断抖动,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脱手落下。
虽然北唐军队的防守严密,训练有素,可是战争不论是双方的谁,都不可能安安稳稳,除了箭矢和盾牌的撞击声,惨嚎不断传出,箭矢刺进肉体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人因为承受不住盾牌上面的力量而脱手了,随后便是无尽的黑色噩梦。
一枚盾牌的脱手,丧生的不会仅仅是一个人,团体的队形,只要受到破坏,影响会不断蔓延,周围一片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然而,活着的人迅速收缩队形,把因为同袍死亡而出现的漏洞填补。
这就是战争,没有时间多去愤怒、悲伤,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管阔应该庆幸,他的身边是无用可雷等人,他自己的盾牌稳稳地握住了,那些人也握住了,他还不至于因为周围的人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突兀弓骑兵的箭矢攻击其实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后面的轻骑兵便汹涌着逼近,可是管阔却觉得度日如年。
伴随着及时的命令,所有人都把几乎被射成刺猬般的盾牌放在了身前,神情严肃地看着远方烟尘滚滚的突兀大军。
大地都在摇晃,所有人紧绷的肌肉依旧在抖动。
管阔眯起了眼睛,遥望远方,依旧在吞吐着天地之间的气息,保持着自己的心率。
“他奶奶的,那些像兔子一样的突兀人,哪来的那么多箭!?”无用吐出一口浊气,面对着扑过来的突兀轻骑,虽然说不上脸色轻松,却还算是面色正常。
在这里,他算是强者,他有信心自己能够杀敌,而不是被别人杀。
“管他呢,那些狗娘养的,就是欠捅!”可雷冷笑一声,他的心里面很兴奋,手心里开始出汗,他既对那大场面感到有些忌惮,但同时又想象着自己待会儿可以杀死多少个敌手,又激动起来。
他看了看身旁不远处沉默不语,面色凝重,也可以说是认真的管阔,咧嘴想要如同以往地讽刺几声,猛然想到昨天那些像是做梦一般的情景,便惊醒了过来,神情有些复杂,随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管阔看到了,却并没有多想,突兀人,才是值得他去考虑的目标。
他们很多人的精神支柱——铁山无昂起了头,接着稍微倾斜,迎着扑面而来的烟尘,震颤了一下长枪的枪身。
他的动作很有潇洒气息,那是他激励士气的一贯动作。
很多人都知道,他看起来的无所谓,不是真的无所谓,这里的人都是他的生死兄弟,无论是谁,他都不想生离死别,于是,抖抖枪,为他们践行。
且行且珍惜,过河的卒子不回头。
然后就……杀吧!
背后传起一大片机簧弹动的声音,弩机声音震天,弩矢蔽日,威力绝伦,号称大杀器的弩箭就这样朝着迎面而来的突兀骑兵吞噬过去。
无数人马受到穿刺性极强的弩箭冲击,人仰马翻,死伤大片。
突兀人都是轻甲,马匹没有披甲,盾牌小巧,注重速度与破坏力、冲击力,而防御力较低,他们的前锋一般伤亡都比较大,可是单单如此并不能够影响他们的狠劲,因为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恶狠狠地撞了上来。
北唐北疆部队的阵型都非常严密,一个人紧挨着另一个人,后面的人抵着前面的人,力量传导开来,可以得到缓冲,这是应对突兀轻骑冲撞最好的办法。
尽管互相之间不怎么待见,可是管阔不得不和无用可雷他们紧贴在一起,他努力站稳,给别人缓解着力量,同时也把凭借他自己无法忍受的那些力量传导到周围的人身上。
短兵相接,千军万马触碰在一起,引发了如同汪洋巨浪般的大动荡,整片阵线都在猛烈颤动。
盾牌缝隙之中,长枪不断向前捅出,鲜血溅射,死去的、重伤的突兀人马,同样像是投石一样砸了上来,引发不小的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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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战争是一门古老的艺术()
无用的身上,简直已经被鲜红色的血液浸透,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还是战友的,亦或是敌人的,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以前的突袭,他失去过很多的战友,可是那几次加起来,也没有今天那么多!
“现在想跑,没可能!”他叫喊着,盾牌都几乎被砸烂,就这样挺着血迹斑斑的长枪,追着那些疾驰的草原马,与一个又一个突兀人战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
铁山无一枪把一名突兀骑兵撂下马来,随后那挺拔的身姿就这样拄着长枪,一跃而起!
烟尘与鲜血之中,他的长发迎风飘扬,如同北唐伸张的大旗。
他就这样飞跃到了那匹还在奔跑着的马背上!
战马嘶鸣,几乎要脱缰,那些马都是极为通灵的,只有它原先的主人经历了长年累月才能够驯服它,铁山无一上去,那匹马就暴躁无比,想要把他掀下去。
但是铁山无扔了盾牌,手中长枪挥舞,枪枪威震八方,一边与前后左右横冲直撞的突兀骑兵厮杀,一边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那马匹再怎么暴躁,也不能够让他手忙脚乱半分。
看着他那横勇无敌的样子,可雷几乎是下意识地狂吼一声:“老大威武!”
这一场景,不仅落在突兀人的眼里,落在周围的北唐士兵们眼里,还落在那些和铁山无平起平坐的队官们的眼里,甚至一些更高阶的长官都暗暗心惊。
管阔也看到了。
他不得不承认,铁山无刚刚来到北疆的时候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当时,那家伙说在这里可以搏一个更大的、最大的,他并没有怎么相信,但是逐渐逐渐,他有些相信了,而今看到这一幅场景,不得不说,他是真信了。
他的眼中,惊叹神色很快就消失了。
铁山无把很多人都拉得太远,而他管阔,将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追逐铁山无的步伐,他相信,今天这一战之后的自己、明天的自己,都会比现在强大很多。
他们都在崇拜铁山无,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是在下定决心追赶铁山无。
突兀人的锋芒减弱,他的大反攻也开始了。
他的一切都很稳定,他不是为多么多么多的军功而战斗,而是为了好好活着,在他的眼里,战斗就是战斗本身。
全身气息以非常奇妙的方式流转,在这漫天烟尘、喊杀声震天的浑浊空气中,他却并没有头昏脑涨,或者冲动难以自抑。
他很谨慎,很稳重,但是并不拖沓地进行着自己的攻击和防守,意图将这一切都做得完美。
战争是一门古老的艺术。
确实有很多人勇猛过人,勇冠三军,这样的人可能会功成名就,也有可能会因为一些微小的失误而功败垂成,一失足成千古恨。
管阔不想做这样的人,军功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可是生命更加重要,军功可以不要,而生命不要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反攻很特别。
他一直都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长枪也是防守居多,他周围的人不断追击那些迂回过去,想要撤退并且进行下一次冲锋的突兀轻骑,但是他却并没有。
然而,他的长枪还是很适宜地不断刺出,将突兀人不断截住,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厮杀。
这就叫洞察时机。
“三个了……”
阮单看着不远处的管阔,除了追击突兀人,口中还数着数字。
看着管阔就那样很冷静,却枪枪恰到好处的样子,直到现在已经杀了三个人,一时间那种梦幻般的感觉再一次回归。
管阔没有铁山无那么耀眼夺目,也没有无用可雷高林等人的英勇冲劲,但是却偏偏以他独有的方式,做到了杀死比大多数人更多的敌人的战绩。
这真的很奇特。
“这就是昨天和我战在一起的人。”阮单对自己道。
他现在承认,如果还是像昨天那样来一场,打到筋疲力竭,管阔可能会输,但是像今天的战场一样真刀真枪打仗,自己可能会死。
他还是不知道管阔是怎么做到从那一名被人人看低的菜鸟化作现在冷静的老兵的,但已经确定了这一事实。
管阔的盾牌变形得很厉害,但是没有周围的那些人厉害,他做到了怎样才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
突兀的前锋冲杀出去,短暂撤退了。
箭矢的海浪席卷而来,北唐被冲乱的军队前端迅速靠拢,组合成阵列,抵挡住突兀弓骑兵的第二场暴雨。
伤亡在持续,但是这还只是这一场战争的初期。
管阔感受着身旁无用身上的血腥味,以及他那粗重的呼吸,面色却很平静。
比起刚刚被发配过来的时候,他们很多人都老练了许多,他也一样。
他不知道铁山无又积攒了多少军功,无用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刚才的冲击,自己杀了四个突兀骑兵,而且自己还没有死。
四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可是他无所谓。
在突兀弓骑兵发动暴风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