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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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齐道:“这岂不是废话?”
雷啸天道:“你听着,愚兄最后一次要你郑重道歉!”
天齐道:“告诉你,你永远是痴心妄想!”
雷啸天冷哼一声,道:“好,绝话你都已经说尽了,我雷啸天顶天立地,和你义结金兰,并不贪图什么,你既然这样说……”
话未说完,室门突开,艾老人目射威凌,当门而立,直瞪着艾天齐,雷啸天一愣,仇磊石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不过他们两个人,却都没有失礼,对老人拱揖问好,然后依然站于原处,一动也不动。艾老人的突然来临,最吃惊的要算是艾天齐了,艾天齐立刻叩礼,并且低低的叫了声“父亲”。
老人理都不理他,却含笑对仇磊石和雷啸天道:“两位贤侄请坐。”
雷啸天已经忍耐够了,闻言立刻道:“伯父,小侄正等着您来,有件事……”
老人摆手道:“且慢,雷贤侄先坐,你要谈的事老朽明白,稍待之后,老朽准有个最好的解决办法。”,话声中,不待雷啸天和仇磊石开口,老人已转对艾天齐道:“天齐,帅忠和刘光军呢?”
天齐一愣,呆呆的看着老人,老人沉声道:“说实话!”
天齐不敢不听,只好低低地说道:“在地室中。”
老人道:“是活的还是……”
天齐声调更低了,道:“死了!”
老人道:“为什么?”
天齐道:“是……是他们……”
老人怒声道:“说老实话,是不是像你二哥说的一样?”
天齐不知道老父为什么突然如此,但又不敢有话不答,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低着头道:“差不多!”
老人沉叱道:“是就是,什么叫差不多!”
天齐咬着牙道:“是!”
老人霍地站起,道:“你谕令刘光军暗算磊石的事,是在结义之前,有些牵强的理由可以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为父的?”
天齐道:“事过之后,孩儿忘怀了!”
老人冷哼一声道:“难为你,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
天齐道:“昨夜刘光军已经遭疑……”
老人接口道:“遭谁疑心?”
天齐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是……是……”
老人道:“是什么?叫二哥!”
仇磊石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
天齐无奈,只好说道:“是二哥起了疑念。”
老人道:“你怎么作的?”
天齐低头无言,老人转对仇磊石道:“仇贤侄,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情?”
仇磊石客气的说道:“磊石向不说谎。”
老人再问天齐道:“你夜间就杀了刘光军和帅忠?”
天齐道:“是的!”
老人沉声叱道:“混蛋!”天齐霍地站起,不敢抬头,老人接着说道:“当结义之后,你就该向二哥解释那次事情,既未这样去作,已经不对,昨夜杀人灭口,你自以为是什么人物?”
天齐道:“孩儿一时糊涂……”
老人手拍桌面,嘭嘭震响道:“住口!你说你糊涂,为父看来,是狂妄成性,为父早就到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句没有遗漏,听了个清楚。”
天齐道:“也是二哥言语逼人太甚……”
老人骂道:“放屁,你二哥的话,哪一句没有道理,你开口小爷,闭口小爷,你是谁家的小爷?你大哥从中转圜,这有多疼你,你却恶言相向,侮你大哥,我真没想到,艾家门中会生了你这个蠢材的东西!”
天齐一咬牙,一言不发,老人声色俱厉,道:“家法容不得你,为父这次决不留情,在重责之前,先去向你大哥和二哥,至至诚诚的道歉!”
天齐猛地抬头,道:“爸,孩儿宁愿万死,也不道歉!”
老人大怒,猛地上步出手,抓住了天齐的前胸衣衫,把他向仇磊石和雷啸天面前一带,道:“你敢,给我跪下!”
天齐毫无防备,老人又是有意造作,嗤的一声,天齐上衣已被抓碎撕裂,露出了皮肉,人也被带摔地上!
可是天齐哼也不哼,一挺而起,因此他的整个的上衣,在一摔一挺之下,完全脱落,成了半身赤光!
老人见天齐竟不听令,勃然大怒,伸手抓向天齐腰带,天齐根本就没想躲,自然被抓个结实!
但是天齐却暗提真力,足踏地面定如盘石,因之老人这一抓一带力量不够,没能带动,却将腰带抓断!
腰带断落,长裤自坠,天齐立即双手握提裤腰,准备暂时挽起长裤,以免脱坠难看,这一提一挽的动作之下,露出了肚脐,仇磊石恰正当面相对,双目瞥见艾天齐脐下有块赤红痣痕,不由霍地站起!
他猛地站起,令艾天齐一愣,误作仇磊石要不利自己,此时艾天齐已恨仇磊石入骨,倏忽出手击下!这一招自是出乎艾老人和雷啸天意料之外,但喝止已迟,在仇磊石来说,却是大喜过望!
当天齐掌下之时,仇磊石倏忽迎上,左手施展“大慈大悲擒龙手”,将天齐腕肘抓住,右手一拂,拂松了天齐裤腰!
天齐长裤坠于足际,肚脐毕现,仇磊石刚才没有看错,艾天齐肚脐之上,果有赤豆般大的一块红记!
仇磊石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双目仔细罩向艾天齐的脸上,暗骂自己一声糊涂,“水月酒家”乍见艾天齐时,就觉得面善,而一时记忆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模样,不是明明白白,恩师画在遗册上的那人吗!
何况,肚脐今有红记为证,已是决定不会错的了,艾天齐就是那个代替自己,随时可能被人惨杀的无辜孩子!
这难道就是天意,父亲和恩师,买人之子顶替自己,而时至今日,此子竟会在仅见自己一面之下,什么道理也不为,却暗中会主使恶徒,使用像“万蜂猬集”这种歹毒暗器,谋刺自己!
不过目下这些事,却不能说出,况且艾天齐既是那昔日替自己的孤儿,则艾老人是……
仇磊石立即决定了步骤,故意倏忽松手身形暴退,对着艾天齐冷笑一声,向艾老人道:“我去去就来!”
话声中,不容艾老人阻拦,身形闪处,已出了室门,刹那归来,背后多了他那柄长剑,手中却是雷啸天的物件。
首先将雷啸天衣物及长剑,递了过去,雷啸天已知仇磊石之意,将剑背好,立于仇磊石身侧。
艾老人似是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道:“贤侄这是作什么?”
仇磊石不答此问,突地撤剑出鞘,沉重的对天齐道:“三弟,志不同,道不合,难相为谋,况三弟绝情言语,说得已难胜计,三弟,自此之后……”
话锋一顿,抖身甩袍,利剑挥处,断落一角,接着剑划石地,激出一流火星,沉声道:“割袍义断,划地绝交!”
然后收剑归鞘,向艾老人一拱手道:“仇磊石今有数言,敬告老丈,令爱,依然是小可的盟妹,此次突然失踪,小可已获端倪,誓将揭开此秘!令郎非小可兄弟所敢高攀,自此绝矣,为友为仇,小可只有任凭令郎,在此不多烦渎!蒙老丈垂青之情,今迫于万不得已,只好敬谢,但小可甚愿能再与老丈约日相谈一事,老丈意下如何?”
艾老人神色激动,道:“磊石,犬子无当,老朽愿重责之,倚助之时,老朽自份未曾薄待,何忍如此决绝就去?”
仇磊石道:“实另有苦衷,老丈若今夜有暇,敢盼二更时分,驾临城外‘石湖’旁,一座倒塌废楼前一会,告辞了!”
说走,就走,和雷啸天双双向艾老人一拱手,转身而去。
艾老人扬声道:“且留贵步,容老朽一言!”
仇磊石悄声对雷啸天道:“大哥快走,小弟答他一言!”
雷啸天虽不知仇磊石何故这般嘱咐,但知必有重大原因,故而只点了点头,步履加快,走出分店!
仇磊石停步转身,道:“老丈有何吩咐?”
艾老人神情严肃至极,道:“老朽愿僧面佛面,你看上一面!”
仇磊石却肃然答道:“恩情友情,到头来也许无情!”
艾老人双眉一挑,脸上出现了威煞,道:“磊石,老朽视你如子侄,忍心叛我?”
仇磊石道:“千言万语,何不留在今夜相谈?!”
艾老人突然十分和气的说道:“老朽本想和你商量订个良辰吉日!”
仇磊石道:“也许今夜就是吉时!”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来不及的,首先要找到晓梅,然后才能安排花烛之期呀!”
仇磊石突然把脸一放,道:“老丈这是心中的话?”
艾老人道:“贤侄难道看不出来,老朽早有此心!”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老丈,仇磊石并非忘义之辈,晓梅怕也不是图利之女,老丈不但看错了仇某,竟也不知道令爱为人!”
艾老人怒声道:“你这是何意?”
仇磊石道:“恕不作答,告辞了,若必有言,请莫忘二更之约!”
话罢,转身坦步而去,把艾老人晾在一旁!
艾老人满脸杀气,目射寒光,令人望之寒战,他转过身来,面对艾天齐怒瞪一眼,叱道:“蠢材!”
艾天齐道:“事乃必然!”
艾老人怒哼一声,道:“你稍忍半天,他就再难逃出为父之手!”
艾天齐道:“没用的,爸,孩儿已经摸清了他们!”
艾老人道:“就凭你?”
艾天齐道:“孩儿暗自监视他俩,前夜,他俩竟然到了上次双魔去的那座塌楼,孩儿远远隐伏……”
艾老人一惊,道:“是石湖旁的塌楼?”
艾天齐道:“正是,刚才仇磊石不是还约爸今夜去吗?”
这老人脸色现出了疑虑和忧愁,半晌之后,道:“说下去!”
艾天齐道:“那地方,仇磊石似是十分熟悉……”
艾老人哦了一声,接口道:“是猜测之辞?”
艾天齐摇头道:“不,是事实,他俩站立良久,似是商量什么,又像是在争论什么,最后,他俩点燃了火把……”
艾老人咦了一声道:“他们还准备了火把?”
艾天齐道:“不错,一人一支,火把点起,竟到了塌楼后面的空院,院后一角,有口深井,他俩就站在井旁!”
艾老人啊地一声,道:“那口井?对!对!我真笨!”
艾天齐道:“若非有火把照明,孩儿也无法看出那是口井,仇磊石首先下去,半晌没有声音,雷啸天继之要下……”
艾老人道:“慢着,难道是口枯井?”
艾天齐摇头道:“不,有水!”
艾老人皱眉沉思,然后自语地说道:“井中有水,有水自然使人不疑有他,然后再在水上某个地方,设置门户,岂非绝妙……对!对!”
艾天齐道:“孩儿乘雷啸天跨井欲下的刹那,令刘光军照顾了他一支‘快活疔’,果然将雷啸天打落井中!”
艾老人道:“睁眼撒谎,雷啸天不是好好的活着?!”
艾天齐道:“爸听孩儿说完,孩儿立刻吩咐田、汪、帅、刘四人,投下砖石等物将那井填了,认为大功告成……”
艾老人竟然一笑,道:“结果恰恰相反,对吗?”
艾天齐恨声道:“岂料他俩在五更时后,竟已平安的回到了分店,非但没有活埋于井中,并且丝毫没伤!”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井中玄虚,正是雷鸣的杰作,门户有好几个,所以仇磊石和雷啸天方能平安……啊?!我怎么刚刚才想到呢?”
艾天齐眼睛一眨,道:“爸想到什么?雷鸣又是什么人?”
艾老人眼睛一眨道:“没有什么,是我的仇家!”
艾天齐道:“仇磊石和雷啸天,恐怕也是!”
艾老人自忖道:“没有错了,雷啸天必然是雷鸣的儿子,仇磊石?仇磊石?怪,没有一个姓仇的冤家呀?莫非是改换了名姓?”
艾天齐适时又接道:“爸在想什么?”
艾老人有些事,尚不愿天齐知晓,道:“我在想你说的话,有可能。”
艾天齐道:“刚才爸就应该留下他们!”
艾老人苦笑一声,道:“也许应该,唉!”
艾天齐一愣,道:“爸为什么突然叹起气来?”
艾老人道:“爸觉得老了!”
艾天齐剑眉一皱,道:“爸似乎不像往前!”
艾老人道:“也许,也许人老了心也软了!”
艾天齐道:“孩儿记得,爸从前说过,大丈夫不能存妇人之仁!”
艾老人再次苦笑一声,道:“话是对的,但岁月却能改变人的雄心和志气!”
艾天齐道:“但是仇家们却不这样想!”
艾老人看了艾天齐一眼道:“为父的自有打算,虽说年迈心慈,但若有人想不利你我父子的时候,为父仍有杀人的力量!”
艾天齐道:“今夜之约,爸……”
艾天齐义重心长,艾老人接口道:“让爸想想!”
艾天齐扬声道:“在‘水月酒家’,孩儿乍见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不知何故,就直觉的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艾老人颔首道:“为父也有这个感觉,但因晓梅这个丫头……”
艾天齐道:“爸总不会忘记,这丫头不姓艾!”
艾老人道:“为父的并没有忘记,她不是我们艾家的女儿,但自小收养到大,她不知身世,一向孝顺……”
艾天齐哼了一声,道:“孝顺,哼!这次好了,有多孝顺!”
艾老人双眉一皱,道:“我不许你说下去了!”
艾天齐抗声道:“近一年来,这丫头自从遇见了仇磊石,全变了,并且也变成了个鬼精灵,知道了我们不少秘密……”
艾老人道:“我知道,所以才把她禁在地下铁室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