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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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微香雨青氛氲,腻叶蟠花照曲门。
少了这清明时节雨纷纷的三月,气候回暖,汴梁城内的茶肆、酒肆、脚店里面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
千秋茶肆位于御街上,背后百十来步,就是大相国寺。不少香客多半喜欢上香后,便来这千秋茶肆享上茶博士的一壶香茗,洗涤心灵,却去凡尘苦恼。
赵秀才一如既往的在拜佛后,往千秋茶肆而去。茶博士微笑着招呼一声,茶肆不比酒肆,多文人,讲究的是矜持,故而虽然来客人,茶博士也不会一脸谄媚的热情招呼。
赵秀才坐下后,自有相熟茶博士前来。一边放下茶具,一边闲聊着:“赵官人,又上香回来了?”
赵秀才笑了笑,道:“嗯,整天呆在房间内读书,叫人生闷,到佛祖前参拜一番,倒是叫人心神空灵。”
茶博士祝贺道:“官人如此用功读书,对佛祖有如此诚信,定然可以在今年高中的!”
赵秀才脸上露出一抹愉悦之色,朝茶博士微微颌首,道:“承你贵言好了!”
“哼!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一个老举人罢了!”只见一身穿小吏的中年人进来,边上还跟着身穿皂服幞巾的獐眉鼠目的市井之徒。
“哼!”赵秀才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屑于反驳,还是对对方有忌惮。
茶博士虽然心向赵秀才。但他更加知道。茶肆这地方。最是讲究清净。这个清净不是不许说话,而是不可争闹,要是出现了这等事情,说不定茶客要去了大半去。“这为端公,这里有位置,在这里落座吧!”
宋时的公人,都被称之为端公,故而茶博士如此称呼。
那小吏倨傲的点下头。在茶博士引导下,往赵秀才不远处的位置上坐下,他带着的那獐眉鼠目的市井之徒一脸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就连坐下,都小心翼翼的,仅是半个屁股唉在座椅上。
这也不奇怪,这千秋茶肆不比寻常茶肆,接待的不是赵秀才这等清贵人,便是家中颇有资产的员外,进来这里享一壶清茗。少不得百文钱!寻常市井之徒,一天能够混个百十文钱。就高兴的半死了,那里敢来这里潇洒呢?就算敢,怕也没有脸皮进入这等清贵地方,受人白眼。
“泼才,老老实实的坐着,别丢了我的面子!”中年小吏不满的喝道。
“是!是!”市井之徒唯唯诺诺的应着。
顿了顿,似乎是想讨好中年小吏,市井之徒一脸谄媚的问道:“哥哥,你刚才那话好大的威风啊!那秀才俺的见他平日走在街道上人五人六的,怎么见着了哥哥,宛如猫碰上老鼠的那般呢?”
那市井之徒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茶肆清净,这话却传到了不少人耳中,也有人好奇,竖起耳朵倾听。那赵秀才气的捏紧拳头,却不知道何故,不敢痛斥对方。
中年小吏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这泼才知道个什么!别看我不过是六房小吏,你可知道民间称六房为什么?”
市井之徒想了想,道:“这个俺听闻过,只是不知道其中意味。”
中年小吏有些惊讶,点头道:“这事情虽然不少人知道,不过多为读书人,你听着了,倒是够奇怪的,说来听听,看你这泼才可是真的知道!”
市井之徒挺起胸膛,可惜他那獐眉鼠目的样貌,完全给不了他自信的样子,反而给人一种滑稽、猥琐的感觉。“若是俺记的不错,应该是富贵威武贫贱!只是六房,不是户、功(吏)、法(刑)、兵、工、礼吗?怎么成了富贵威武贫贱的?”
不是所有人都熟悉公门中事,见两人说的有趣。茶肆虽然讲究清净,却也没有人去打断,反倒听的有几分滋味。宛如于酒肆中,听那说书人讲故事。
中年小吏,捋着胡子不说话了。
市井之徒别的不行,这观颜察色的本领却不是吹的,油滑得紧,连忙为中年小吏倒上茶水,又是奉承了几句。
中年小吏,这才慢悠悠的放下茶盏,满意的点下头,道:“这‘‘富’自然就是户房了!偌大的开封府所有的户籍、田赋、财税、婚姻,全都由户房承办,不富得流油才怪。‘贵’是咱姐夫待着的功房了,开封府内的坊长、里甲、保正、乡官,还有下面县的吏胥档籍,下面吏员升迁,衙役升迁,都得全经过功房,你说能够不贵吗?‘威’嘛,是你经常打交道的法房了,管着开封府大大小小的刑狱,衙役也是他管的,所以说你和其经常打交道了!”
听了这戏谑的话,市井之徒禁不住露出讪讪然的笑容。和衙役经常打交道,可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
中年小吏也不在意市井之徒此刻心下怎的想,抿了口香茗,接着说道:“刚才说到那里了?对了!法房嘛!刚才的能耐都说了,威这个称呼就好理解了。‘武’自然就是兵房,这不消说了吧?”
市井之徒忙不迭的点头,道:“这个好解,这个好解!”
中年小吏点下头,接着说道:“‘贫’呢!就是礼房。”
市井之徒闻言,登时面露疑惑之色了,禁不住道:“哥哥,你好像是在礼房里面的?怎的……不怎么感觉贫的……”
说到这里,市井之徒就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有茶客也禁不住好奇的看向中年小吏,心中暗骂一声土豪。只见那中年小吏虽然穿着一身小吏的春装,但掩饰不了其富贵。腰间皮带乃是用上等的鹿皮缝制,放在市面上,少不得二贯钱以上,还不还价的那种。脚上穿着一双锦缎湖绿官靴,这价钱更贵,少不得五官钱。最要紧的是那发簪。
宋人尚花,故而不拘男女发簪皆有花,而且男子还喜插大红花。这发簪上有一朵大金花,花瓣大拇指大小,花蕊以珍珠点缀。不说这雕工和珍珠,光是这金簪重量,少不得一两来。一两黄金在世面上可以换得十八贯铜钱,光这金子就小二十贯。算上雕工和珍珠,少不得个四五十贯钱。
这一身的行头便已经七十贯往上了,足够寻常人家挣个十年八载,还得不吃不喝才得到这钱财呢!中年小吏还叫穷,这岂不是叫人心中不忿的吗?
中年小吏笑道:“你别看我这行头好,那是因为近着了科举!礼房管着开封府的考试、祭祀、礼乐、旌表。想挣钱,也就要靠这科举时节,今年不是大考嘛?要不然,我怎么有这等富贵。而且说它贫是相对其它各房,真的要说穷,其实不是怎么穷的。”
边上的茶客禁不住暗暗妒忌,这小吏一年,都比得上他们这些员外、秀才收好几年租了。这个时候,茶博士也明白,为什么赵秀才压住怒气,不敢发作了。
原来是开封府里面的胥吏不说,还兼着礼房的。赵秀才想高中,靠他是不成的,但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恶了这等小人,保准叫你靠不上。
市井之徒在边上追问道:“哥哥还没有说工房为什么叫贱呢?而且做工的,不是要比哥哥你那礼房要贫些吗?能够挣得几枚钱的!”
中年小吏笑了,道:“你这泼才知道个什么呢!说到富来,大胆些的,说不定要比户房的老爷还要富上三分呢!”
市井之徒闻言,为之咂舌。“哥哥张口诓俺的吧?俺见那码头上的人,一天浑身汗水出来了,也不过是得那四五十枚铜钱罢了!从那苦汉子那里,剥的多少钱来!”
中年小吏笑了,说道:“这工房管着开封府的修造、河工,那里用得着去剥削那苦哈哈的钱财呢?你可知道你家门外那石桥造价几何?”
市井之徒琢磨了半响,道:“俺家门外那石桥,不过是费了一个月不到的功夫,附近各家各户也出人出力,想来也费不了太多钱财!嗯,三百来贯吧!”
中年小吏不屑的一笑,道:“你知道什么的,那石桥足足费了五百贯!而且真的用到实处,可不是三百来贯,而是二百贯不到而已!其中三百来贯那里去的?不用我给你细说了吧?”
市井之徒和众茶客都禁不住露出咂舌的表情,这也未免太过暴利了吧?一道石桥,就得了三百贯,都足够在汴梁城外买上一处狭小点的房舍了!
中年小吏似乎还嫌刺激的不够,接着说道:“你道这算什么的,就好比这砖瓦的,上等砖块二十文一方,而工房的人怎么做?把那旧房子的砖块拿出来,往外面涂上一层新泥,弄出来便是上等砖块,一方成本不过七文。你想想,修上一出房子要多少砖块?瓦片法子虽然不如,却可以用样子相似,价格相差之物代替!”
市井之徒虽然经筭不怎么样,却也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无数个跳动的铜钱,禁不住为之神往。
千秋茶肆的茶客,虽然有人露出不耻的神色,但更多人眼中,闪烁着向往的神色。汴梁城每日都有地方大兴土木,哪怕是个小吏,往里面分点牛毛,也比得上寻常富贵人家一年收入了!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420章 千秋茶肆【下】()
第420章千秋茶肆【下】
只听那中年小吏猛然的叹了口充满惆怅叹息。
市井之徒不愧是狗腿子,立刻问出众茶客的心声。“哥哥日子过的这般是好,怎么的忽然间叹着气了?莫非是被上官为难?”
中年小吏冷哼一声,道:“范府尊虽然是不好糊弄,但范府尊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那里可能什么事情都顾得上的?加上不甚通刑律,最多也就少拿一点罢了!而且长在天子脚下,你又岂不知这开封府的府尹,罕有做得长的!过上一年半载,日子该怎么过,还不是怎么过?说不定混上个糊涂知府,能够爽快一段日子!”
市井之徒很是认同的点下头。开封府是什么地方啊?天子脚下,权贵多如牛毛,七品管遍地走。
别的不说,光是那宗室子弟,在京城就有八百多人了。犯了个法,你捉了起来,还不能够罚,得转移到大宗正司。大宗正司就是专门管理宗室的,里面的官员全是宗室出身,就好比冯翊郡公赵德文,就在大宗正司那里挂了个职。宗室中有名的少壮派,现任应天府少尹的赵守节,原来便是大宗正司里面的同来。
想想就知道,你捉拿的那个宗室子弟犯人,碰着个大宗正司的官员,都能够扯上关系,如果老爹生儿子生的早,碰着个审案官员,说不定审案的官员还得喊那犯人一声叔父。
甭管是长辈还是后辈,主审官是长辈嘛,只要犯的事情不是太大。多半也就是刚刚举起。轻轻放下。痛斥对方一番,再禁足若干日期。主审官是后辈嘛!更是无奈,你说骂嘛,那是叔父,传出去,甭管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就先天性的给人一种不尊敬长辈的感觉。
那怎么办呢?温言轻语的劝说一番,再让他拿出一些钱银来赔偿。这就算了!
那受害者的家人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算了呢?十之**是把气撒在开封府头上,甭管你冤枉不冤枉,反正升斗小民就是如此的直。
当然了,对于这些权贵、宗室子弟,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别的不说,就说捉人后,自然要拘押一番,不可能立马就转移,要不然要我开封府的衙役来捉什么人啊?这拘押在牢房中,如果是蛇虫鼠蚁众多。还加上气味难闻,足够折腾的娇生惯养的权贵、宗室子弟一顿。叫他们不敢生事。
只是这些法儿自然容易得罪人了,要么圣眷好,皇帝觉得你好,自然早日升官了。要么圣眷变得差了,一脚踢你到边儿上。
还有一个,当初宋太宗当上皇帝之前,就是担任开封府府尹,依靠着在开封府府尹期间的经营,才得以在宋太祖驾崩的时候,抢先一步进入皇宫,得以登大统。为此宋太宗唯恐有后来者在这开封府府尹上呆的太长时间,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也依次暗暗告诫儿子,故而开封府府尹任期虽然是三年,却自宋太宗之后,没有几个人能够待够三年的。
就算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开封府府尹包拯,说他在任上干了多少大事,什么不畏强权的,给人一种包拯待在开封府府尹上很长时间一样。实际上包拯也不过是待在这开封府府尹上两年不到的时间罢了!
言归正传,市井之徒见中年小吏如此答道,心中更是疑惑了。问道:“哥哥如此说,俺真的不知道。俺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了难题来,怎么也比哥哥一个人独自苦思的要好吧!”
中年小吏露出思索之色,过了半响,颌首道:“你这泼才在市井中混的够长,说不得在这事情上,有些见识!”
市井之徒拍着胸口道:“那是自然!”
中年小吏略带苦涩的笑了笑,把玩了一下茶盏,道:“说到底,都是那国子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