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隋-第4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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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鉴,末将以为张善安如此大举收缩兵力,莫非是打算依仗豫章复杂之地形,与我军打一场持久战不成?”
听得张君武此问颇为的蹊跷,诸将们自是都不敢胡乱发表意见,不管是真的在思忖还是装模作样,一体都闭紧了嘴,好一阵的沉默之后,最终还是性子最急的程咬金率先沉不住气。
“呵呵,义贞若是真这么想,那可就上了张善安那狗贼的当了。”
李靖、徐世勣以及苏定方这三位谋算能力出众的帅才都领兵在外,剩下的大将显然在谋算之道上都只是寻常,张君武对此心知肚明得很,也自不会让诸将们多费思量,笑着便暗示了一句道。
“陛下之意莫非是那张善安欲行各个击破之策么?”
秦琼之能明显比尉迟恭等突将们要高出一筹,只一听张君武如此说法,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
“叔宝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嘿,张善安那老小子这是挖了个坑,等着朕去跳呢,诸位爱卿且都看仔细了,若按正常行军,我军从夏口顺江而下,首选之登陆地必是江州无疑,而今豫章军弃城而走,江州已是空城一座,如此一来,我军主力在此登岸当是毋庸置疑之事,而为防豫章水师突袭,我军水师势必分兵进剿鄱阳湖,若贼军以夜袭火攻之策破我水师,则我军主力势必不敢全力进逼洪州,但消稍有迁延,张善安便可集结主力突然向西,以有备打无防,未见得便不能击败徐世勣所部,若其得胜,自可一路乘胜追击,席卷荆州,我军主力虽众,却也难阻截其所部之流窜,战事久拖不决之下,难保江淮军不别起异心,真到那时,江南再度糜烂怕就难免了。”
张君武一边用细竹竿在大幅沙盘上指指点点着,一边面带冷笑地将张善安所部之局细细地解说了出来,直听得诸将们皆为之色变不已。
“陛下圣明,如今敌之谋算已明,我军若是将计就计,大胜可期矣!”
王诚虽不太懂军略之道,可却极擅长溜须拍马,这不,都没等诸将们有所表示呢,他便已第一时间冒出来表了忠。
“嗯,轩逸即刻给徐世勣去信,着其小心豫章军之设伏,另,我部主力明日一早便顺江而下,分批渡河,叔宝为先锋,率五万步骑,先据江州为根基,赵戈率本部舰队于长江沿线布防,文士弘所部兵进鄱阳湖,给朕打掉豫章水师,尔等可都听清楚了?”
摸透了张善安之算计的情形下,作决断自然也就算不得甚难事,然则张君武却并未详述具体之部署,仅仅只给出了几条框架性的命令,至于具体如何运筹么,就全凭徐世勣与文士弘二人去自由发挥了。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张君武的旨意都已是下达了如此清晰了,诸将们自是不会有甚异议,齐齐便躬身应了诺
瑞明五年九月初二,张君武所部主力在樊城、川中两支水师舰队的护送下,沿江直下,以秦琼所部五万步骑为先锋,渡江进取江州,在守军已撤之情形下,华军兵不血刃地便拿下了重镇江州,次日,大军主力陆续渡江,与此同时,文士弘所部川中水师转入鄱阳湖,一路满帆向赣江口进发。
时值秋水暴涨之际,鄱阳湖水面开阔无比,烟波浩渺,几近大海,只是风不甚大,浪也就不甚汹涌,更有无数的水鸟在舰队四周翻飞翱翔,给人一种“水面初平云脚低”之美感,哪怕是战时,川中水师官兵们也自不免为之陶醉不已。
“呜,呜呜,呜呜”
九月初七,申时三刻,一路急行的川中水师终于进抵了犟山岛(今之长山岛)附近水域,见得天色尚早,文士弘并不打算在犟山岛停驻,下令全舰队依旧全速向前行驶,打算直逼赣江口,却不曾想舰队方才刚行驶到离犟山岛一里半开外处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在犟山岛左翼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批的豫章水师战舰呼啦啦地蜂拥而出,乘风破浪地向华军水师舰队冲了过去。
“传令:着艨艟、赤马舟上前挡住敌水师之突袭,各炮舰都有了,以我旗舰为基准,向两翼拉开,呈战列线排列!”
尽管对豫章水师的突然出现颇有些意外,然则文士弘到底是打老了仗的人物,并未有甚慌乱,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中,旗舰那高大桅杆上的传令兵紧急舞动着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将文士弘的将令传达到了各分舰队。
“传令下去:各舰全力突袭,冲上去,打乱敌阵!”
华军的变阵方才刚开始,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完成调整,豫章水师总管陆明涛立马敏锐地发现了战机,一声令下,豫章水师大小六百余艘战船立马全都开始了玩命加速,借着顺风之势,飞快地拉近着与华军舰队之间的距离。
“挡住贼军,给我杀啊!”
尽管是处在逆风的不利境地,然则负责指挥艨艟分舰队的文征辉却并未在意,呼喝连连地率艨艟舰队便直冲了过去,很快便与汹涌而来的豫章水师战作了一团,尽管在战舰数量上不及豫章水师,可华军在场面上却并不落下风,任凭豫章水师如何强突,也自无法一下子便穿透华军的艨艟舰队之阻截,双方一开战便是白热化之惨烈,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不少双方将士惨嚎着跌入湖中。
论战船总数,川中水师那二十艘大型炮舰不算,旧式楼船只有二十艘,艨艟两百三十五艘,赤马舟一百八十余艘,相较于豫章水师的艨艟三百二十余艘、楼船一百二十艘以及赤马舟两百一十艘,华军水师无疑处在了绝对的下风;论训练水准,却是华军水师明显要强上一筹,毕竟川中水师已成军四载,在文家父子的苦心训练下,早已非昔日阿蒙;论战斗意志,双方相差无几,这等硬碰硬的恶战打将下来,华军所能保持的均势显然只是暂时的,很快,豫章水师便依仗着兵力上的优势,分兵突破了文征辉所部的拦阻,高速冲向了还在紧张布阵的华军炮舰。
“各舰都有了,自由射击,注意调整位置,以我舰为基准,加快列阵速度!”
眼瞅着近一百五十艘豫章水师战船已然高速冲了过来,文士弘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己方难以及时形成战列线配备,不得已,只能下令各舰一边炮击一边调整,以免被豫章水师钻了空子
第六百一十一章会战鄱阳湖(三)()
“轰、轰、轰”
战列线固然是最能发挥炮舰威力的列阵方式,但却并不意味着没形成战列线的炮舰便不具备毁灭性攻击力,真正受影响的其实只是命中率与各舰之间的协调力度罢了,对于豫章水师那些薄皮木质战船来说,无论华军战舰发射的是开花弹还是实心弹,只要被命中,就断难逃过被重创之下场,这不,只一轮炮击而已,挤在一起冲过来的豫章水师近一百五十艘战船当即便被炸沉了近三分之一,余者还有不少带了伤。
“嘶冲,各船全速冲刺,杀上去,缠住敌舰!”
尽管已从南梁水师的溃兵口中得知了华军的大炮之威力,然则陆明涛其实并不甚相信,在他想来,不过是南梁水师之所以惨败,完全是因本身太过脆弱之故罢了,正是出自这等想头,陆明涛在制定战略战术时,明显小觑了华军的炮舰之威,直到见己方舰队连华军炮舰的边都不曾摸到,便被击沉击伤了如此多战船,这才惊觉传言果然无虚,当即便倒吸了口凉气,问题是计划都已是安排好了的,此时若是就这么撤了,原定的奇袭计划怕就须得作出大幅之调整,还能不能算计到华军舰队可就难说得很了,正因为此,哪怕明知冲上去必会再遭重创,陆明涛也自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各舰都有了,一半霰弹、一半开花弹,给我轰!”
这一见豫章水师居然还敢狂冲而来,文士弘登时便怒了,一挥手,已是狞笑着下了道将令。
“轰、轰、轰”
两百余步之距对于陆军来说,不过就是眨眼间事而已,可对于水师来说,却不是段可一蹴而就之距离,哪怕豫章水师舰队的水手们已是拼尽全力在划桨了,却也不可能在一分半钟之内冲到华军炮舰面前,有了这么段时间的迁延,已然足够华军炮手们完成再度装填了的,随着一阵隆隆的炮声响过,已接近到离华军战列线不足五十步之距的豫章水师再次吃了个暴亏,残余的一百余艘大小战船当即便沉没了近四十艘,另有三十余艘燃起了大火,战船甲板上准备抢登的水师官兵更是被呼啸而至的霰弹炸得个死伤惨重不已。
“撤,快撤!”
这才两轮炮击而已,冲破了华军艨艟舰队拦截的一百五十余艘豫章水师战船还能囵囤着的也就只剩下三十余艘了,陆明涛所在的旗舰倒是好运得很,并不曾中弹,只是其本人却已被这等惨重的战损给生生吓傻了,哪敢再向前冲,紧着呼喝了一嗓子,指挥着还能动的战船狂乱地原地掉头,拼命地向犟山岛方向逃窜了去,至于那些因起了火而在原地打转转的众多战船么,陆明涛已是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的。
“吹号:命令各舰停止追击,以旗舰为基准,即刻集结,就地打扫战场!”
陆明涛所乘的旗舰这么一逃,原本正与华军艨艟分舰队缠斗的豫章水师战舰也自都不敢再战了,呼啦啦地也都往犟山岛方向撤了去,一见及此,文士弘唯恐豫章水师别有埋伏之下,也自不敢轻易发起追击,一道命令下去,文征辉便已率艨艟分舰队赶回了战列线处,只管救助落水的豫章水师官兵,却并未去试图搭救那些着火的敌舰,一通子忙乎下来,天已是擦黑了的,文士弘遂下令夜宿犟山岛。
犟山岛位于饶河与赣江之间,地扼黄金水道,乃是进出洪州与饶州的必经之处,岛屿本身并不算大,也就四十余里方圆罢了,岛上多丘陵,草木茂盛,靠饶州一面有一渔村,住户不过四百来人,皆是靠打渔为生的下苦之辈,时值华军与豫章军在岛外湖面上展开大战,渔村中的百姓似乎是全都被吓坏了,也不知是躲进了岛屿中央的密林中还是乘船逃进了湖中,总而言之,大战过后,华军在搜查渔村之际,愣是连个人影都不曾见到,而是时,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华军也就没再继续搜查,全舰队就在靠洪州一侧停泊了下来。
“父亲,孩儿以为今日之遭遇战明显透着古怪,贼军明知不敌我军,还敢来战,个中必是别有蹊跷,似乎是有意要逼我舰队停泊于此岛,若真是如此,恐须得防止贼军前来夜袭才是。”
在领着手下将士匆匆搭建好了个临时水寨之后,文征辉越想越觉得今日之战明显不太对味,这便紧着赶到了旗舰,见礼一毕,便即面色肃然地将心中之猜疑道了出来。
“嗯,贼军若来,必是水陆夹攻,确实须得妥善安排了去方可确保无虞,吾意已决,当得”
文士弘当初在南梁水师效力时,可是曾吃过华军夜袭之苦头的,以致于兵败被俘,尽管说起来是因祸得福,可这等福,文士弘却是断然不想再有第二次了的,别说开战前张君武便已有过明确的交待,就算没有,文士弘也自不会轻忽了去,实际上,早在得知渔村中空无一人之时,他便已推断出了豫章水师的可能之夜袭计划,也自早就有了应变计划,胸有成竹之下,部署起来自也就从容得很,一番吩咐下来,直听得文征辉连连点头不已
丑时末牌,夜已是极深了,天空中不知何时已布满了乌云,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新月遮挡了起来,风渐起,一派将雨未雨之景气,华军营地里的篝火到了此时,只剩下些残烬还在一明一黯地闪着,除此外,也就只有巡哨们手中的火把还能有点光亮,万籁寂静间,离华军大营约里许开外的一处小山包上突然闪出了几道人影,皆是一身的夜行衣靠,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华军临时营地的外围,有若鬼魅般转悠了片刻之后,方才又鬼祟地潜回到了原处。
“报,禀少将军,贼军营地防御甚严,属下等实难潜入其中。”
小山包的后头赫然已站满了人,个中一半人身着夜行衣靠,另一半人则是光着膀子、手持锤、凿,为首者乃是一名二十出头的精壮青年,此人正是陆明涛的长子陆丰,只见那几名前出到华军大营外的黑衣蒙面人一回到山包的后头,便即齐齐向陆丰行了个礼,由为首的一名瘦小汉子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行动!”
陆丰年岁虽不大,可随其父在豫章水师里却已是滚打了多年,不单擅长水战,对刺客之道也自极有心得,两个月前的周法明之死便是陆丰亲自率人所为,今夜的夜袭计划也全都是其一手绸缪出来的,正因为此,他对华军的森严戒备自不会感到有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