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绝代小姐傲江湖-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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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暖风少年郎,骏马白衣裳。朱颜羞怯问君语,有人无端怅。描金线,绣红妆,明月下窗栏。谁人尽道初逢好,烛火映泪行。
阮郎归,阮郎归。我忽然想起妹妹,想她花丛里温润的笑,想她牵我的手,走在悠长悠长的路上脸早已湿透。
是年夏末,定南王奇兵制胜。轩辕烈带着万余残兵四处逃窜。
大军回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皇帝出城十里相迎,百姓欢呼雀跃,遍地旌旗飞舞。离重天骑着高大白马,白色长袍,宝石蓝的腰带,脸上是明净清爽的笑。我仿佛再次看见了那个金陵街头的少年,而不是刀出人亡的王爷。只是,我没有见到柳如丝,那个媚骨天生的女子。
次日,皇上大封平乱将领。在离重天的保举下,我被封为五品偏将。
我在长安没有住所,便留宿在定南王府。平日的王爷只是个不知忧愁的少年,舞剑、吟诗,吹箫、作画。在王爷的身边,我再次看见了柳如丝和她的妹妹。杀戮平静之后,我的心里被仇恨和爱充满,每日梦见亲人惨死,梦见如丝衣袂轻舞。
行辕,想什么呢?离重天见我靠在栏杆边不说话,嬉笑着问我。
王爷,想您红颜在抱,该是多幸福!不知为何,我的嘴角竟然旋溜出这句话。但见,柳如丝羞涩地笑,柳如凤却缓缓转过头,轻轻地叹气。
哈哈,行辕想女人了。行,我这就给你做媒去。沈大学士的女儿沈莲,年方二八,貌美贤慧,与兄弟正是璧人一对啊。离重天说着,便出府去。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抬头望向柳如丝,看见她手中白色的丝绢颤动。
第193章 将军(11)()
当夜,没有迎来离重天的好消息,反而降了一道将我收监入狱的圣旨。仿佛冰水从天而降,我想起那些出生入死的日子,想起再也无法报仇雪恨的遗憾,忍不住冲天大笑。
关到大内牢狱不足半个时辰,离重天便匆匆地赶了过来。隔着黝黑的铁栏杆,他气喘吁吁地问我,行辕,监察御史怎么弹劾你?难不成你真是乱臣之后,混入军队是为了杀君?!
监察御史?
对,欧阳柬明。
我体内的血液迅速沸腾起来。原来是那狗官!想不到短短几年他竟然做到了监察御史!
哈哈,我再也控制不住,长笑不止,大滴大滴的泪如泉涌。好一个欧阳柬明!难道真要斩草除根吗?我断续地将灭门的仇,和心中难以平灭的恨说给王爷听。这个少年王爷听得咬牙切齿。
王爷,这辈子我会从军,我会杀敌,都不是因为我有着一颗报国的心,我孟行辕,有一身武艺,有亲人的爱,唯独没有野心。我从军只想到为亲人报仇,为他们而死。我记得,江南的街头,您把我牵上马,给了我报仇的曙光,从此我的生命便为了仇恨而活着。王爷,你明白吗?
离重天并不说话,过了片刻,他握着我的手说,你等着,我离重天不会让任何一个兄弟白白送命的。
我坐在大牢的角落里,听着他的脚步越去越远,脑海里却翻天倒海地混乱。如丝明媚的脸,师兄断去的手臂,还有妹妹临死前的绝望月光从狭长的窗格倾泄而下,冰凉冰凉地破碎在大牢的青石板上。
日子变得寂寥,每夜每夜的月光洒落,仿佛一道天路,心便变得平静起来。
重获自由的时候,长安城满街的落叶飘零。离重天穿着淡紫的长袍,华美高贵地笑。走在街上,阳光亮晶晶地落在我的眉间,心里忽然充满了兴奋。他不说话,带着我走向王府,犹如那年江南。
王府里欢天喜地,大红的宫灯高高挂起,远远地便看见一片红色。
行辕,双喜临门。离重天终于笑着对我说,一是你的冤屈得昭,二是皇上为你主婚,即日迎娶沈大学士的千金。
我仿佛蒙住了,不知该何去何从,心里堵得慌。从那个少年的黑夜开始,我的一切都被别人主宰着,仇恨、权势、爱情
哈哈他拍拍我的肩,乐傻了?
我不说话,转过头时才发现离重天笑容里的忧伤。
王爷,你?
忘了告诉你,同时完婚的还有我。他的眉角轻轻抖动,像是晨雾里的蝉。
真的?柳如丝还是柳如凤?
都不是,他转身,低沉的叹。是洛灵公主。
我呆住了。想起如丝在黄昏里姗姗走来,夕霞落在她的发间,明媚、婉转。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离重天救我出狱的条件便是迎娶落灵公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命运弄人。
那,如丝呢?
他不回答我,慢慢地走在王府青灰的围墙下,修长的身体仿佛孤独的剑。窗棂间飘起卫兵头顶的红缨,明黄的晶桂洒落,屋檐的铁马,默默无语。
第194章 将军(12)()
行辕,今天该开心。再过半个月,我们两个新郎官便回江南去,那儿的草飞莺长,那儿的溱淮水暖,那儿。他扬着头说话,语气平静、安详。可是,透过阳光,我再一次看见了这个男人眼角清凌凌的泪水。
是年秋天,欧阳柬明举族发配边疆,我娶沈莲,离重天娶公主洛灵。
岁月的宁静让我崩溃,想起欧阳柬明依旧好好地活在世上,我的心里便止不住地痛。我忽然明白,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主宰命运,主宰一切。便是在那个冬天,我开始秘密筹备天刀门,我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
秋走冬来,春去夏回。玄笈便出生在这岁月的来来回回间。
天刀门的势力渐起,已经隐隐征服了金陵的武林同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朱藁。那个武艺高强的人,含冤入狱,竟然迂腐得不知逃脱,差点死于手下,幸得我的周旋方得以保全性命,从此他便做了天刀门的堂主。他的弟弟却是贪婪的人,喜欢为非作歹,不过我这天刀门为复仇而建,只要他武功高强,便是邪魔歪道我也收纳。
战争消弭了,江湖却不平静。此时风头最劲的两人便是欧阳龙和韩子陵。欧阳龙更是做了件惊动江湖的事:千里迢迢将父母兄妹从千军万马中救出,一时传得妇孺皆知。我激动万分,命朱藁全力搜寻他们的下落。既然国法处决不了欧阳家,便让我暗地下手吧。
足足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才得知了欧阳家的隐居处,竟是铁剑门。我永远忘不了那个躲藏在人群里的面孔,那汪吞噬了师兄右臂的水潭!
带着天刀门的赶到铁剑门时,一片焦黄,破碎、恐惧。寥寂的山谷,唯有大门前高高竖起一面白色的大旗,上书八个血红的大字:影子报仇,血债血偿!全门一百三十二口,加上欧阳家四人,无一幸免!唯一逃脱的便是“破云手”欧阳龙。
门主,是绝迹江湖五十年的奇毒——离魂!
好啊!好个狠毒的影子!我透过银色的面具,看着面前一具具尸体,寒意四起。速速查明这个影子的来历和去向!宽大的黑色长袖摆动,回金陵!
门主且慢。我若是影子,定会在此等待。
等待?
等待欧阳龙自投罗网。朱由顶着堆满肥肉的脸,笑着对我说。
哈哈,好,我倒要看看,这个影子是何方神圣!
影子并未出现,却来了让我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人——欧阳龙。他依旧淡薄,瘦弱的背影在月光里抽动。我立即跳将出去,却被朱由拉住,门主,看,影子出现了。我凝目望去,果然,月色深处走出一个灰色的人影。他满头灰发,右袖空荡荡的,虽然背对着我,却让感觉平静、熟悉。
寂静的夜里,他们的声音传得遥远,空旷。
欧阳龙,你终于出现了。影子开口了,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它便在我耳边回旋。师兄,是师兄!原来,他没有死。我禁不住热泪满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地无声哭泣。泪水顺着冰冷的银色面具下滑,仿佛流淌千年的梦。
第195章 将军(13)()
影子!欧阳龙咬出两个字后,双手漫天挥向影子胸前,一片洁白。影子脚步横斜,巧妙地躲过攻击,左手轻挥,一抹血红的薄雾慢慢笼起。那雾气凝而不散,不断地膨胀着,向欧阳龙罩去。
鬼见愁!毒王的鬼见愁!朱由在我耳边尖锐地叫起来,竟然忘记了传音。我飞身而下,数十黑影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
师兄,是师兄吗?我的声音微微颤动。我看见,影子灰色身体惊动起来。他抬起头,月色下,那张苍老的脸让我不忍相看。
少爷?
是的,师兄,我冲上前,想握住他的手。他却躲开,无奈地对我说,我再也不是当年的师兄了,只是活得见不了阳光的影子。我忽然明白了师兄这些年的苦难。他布满沟壑的脸,他满身的剧毒。
那边,欧阳龙刚刚破解了鬼见愁,单掌一横,霸道的掌风袭向我们。不待我吩咐,朱藁的霸刀迎了上去。朱云的飞刀“紫云”翻飞如蝶,封住了欧阳龙的退路。师兄左手上扬,数点闪着蓝光的银针飞向他的眼睛。我卷起碎风掌,击向他的左肩骨。
四人的攻击无不凌厉,欧阳龙却从容避开,双手飞快地反击着。五十招,一百招。他的额角渗出汗来。
鼠辈!今日且别过,这灭门之仇来日再报。我发誓让你们正道鸡犬不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拍出两股旋转的掌风,大喝一声,腾身闯出包围圈,没入夜色。
我把师兄介绍给门人,让他们尊称“影先生”。
江湖掀起腥风血雨,人心惶惶。欧阳龙丧心病狂地残杀正道中人,短短一个月间,杀死四百九十八人,其中一派之掌二十四人。他武艺登峰造极,加上神出鬼没,整个江湖竟然无人能奈何。可惜,我发动了全部的人力都无法找到他的落脚点。他行踪诡秘,往往今日在洛阳,第二日却出现在天水湖畔。
这以后的一年时间,便是风雨亭记事中所说的“欧阳天下,道消魔涨”的黑暗期。直到护龙山庄发动英雄贴,围剿欧阳龙,局面才稍有改善。八次围剿,正道折损好手近千,势力几乎消亡殆尽。
直到第九次,欧阳龙才被困于寒鸵岭。此次,护龙山庄尽起三百高手,我也偷偷安排了二百高手,乔装前往,加上其他门派三百高手,可以说是正道残存的全部力量。
欧阳龙依旧是白衣,单薄的身体站在山峰上,迎风而动。他漫不经心地修理着指甲,嘴角竟然是淡淡的笑。你们,还不死心吗?这个天下本就没有黑白,何必苦苦相逼?欧阳龙的声音穿越山谷,听在我的耳里竟有些悲伤。
少废话!自古正邪不两立,受死吧。一柄银亮的剑划破了沉寂,杀戮再起。
欧阳龙仿佛神魔,双手不断翻飞,便是无数的好手命归黄泉。看着眼前血肉横飞,我好像回到了那个战争的年代,仿佛看到定南王沉着冷静的脸。等到众高手伤亡殆尽,我方召唤出下属,冲杀上去。
第196章 将军(14)()
夕阳西沉,月上柳梢。
师兄的毒果然厉害,他的出手让欧阳龙忌讳不少。直打到月晕昏暗,欧阳龙才堪堪中了一掌。人心振奋,本有些泄气的正道中人杀意再起。噗嗤——长剑滑入肉的声响。欧阳龙的右胸拉开一道半尺长的血口。他摇摇欲坠,双手却毫不放松。
我再也不隐瞒实力,手中的长刀挥动,一招“风流引”,白色光芒将他完全罩住。我心里暗喜,单等那头颅滚落的声响,大仇终于得报了。
谁知,一道红色的剑光从天而降,刺破我的刀芒。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庞。
住手!定南王在此!
离重天赤朱入鞘,用他一贯平和的声音说,各位英雄,此贼罪大恶极,理应当场诛灭,无奈圣上有旨,命离某压其回京受审,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正道中人还待争吵,看着四周涌出的近万士兵,只得无奈离去。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心破碎的声音,难道我的仇注定无法得报?!
数日后,定南王来见我。
行辕,那日你也在场吧。他拍拍我的肩,无奈地说,你的仇怕是难了。他长叹一口气,眉目里落满忧伤。皇上怕我一人坐大,着手在朝中不断培植可以与我抗衡的人。这欧阳龙武艺高强,其父乃原监察御史,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势力。而且,他的父亲可以说是间接死于我手,正是可以与我对抗的最佳人手。
我看着这个在战场上犹如天人的男子,看他脸上的淡定泊然,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他心里悲伤和无奈。
王爷,我不会怪你的,这是命。空然大师不是常说,若觅了时了无时吗?
你能明白就好。王爷望着天,淡淡地说。可是他哪里知道,我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这辈子,无论怎样家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