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绝代小姐傲江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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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初时不回答,笑眯眯地望着我。
看我急了,他平淡地说,没有遇到的人是未知,已经遇到的人是恰好。你只要想着,他恰好是你要找的人,便是了。
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离开了。我木木地站着,一片苍茫。
那一天终究来了。我坐着马车离开,跟十年前不一样,走得轰轰烈烈。恍恍惚惚地,我总在想,要是能够不再回来了,该多好。透过珠帘,威仪的禁卫军面前开路,旌旗飞舞。傅采之紫袍白马,紧随龙驾。阳光透了进来,水晶一样落在地上,落在我的眼睛里。身旁的绮薇很是不开心,抱着宝剑,嘟着嘴,脸涨得像朝霞。
马车颠簸着向前,我还在想着大师的话,想着我的“恰好”。马车走进了山路,两旁绿树成荫,不时有惊飞的鸟扑入蓝天,破鸣声声划过山涧。
意想不到的是,我见到哥哥玄笈。他穿了件黑色长袍,清瘦地立在父亲的身旁。头发简单地束起,迎风而舞。墨似的瞳仁,星子一样落在白皙的脸上,两道眉宇剑一般飞入发鬓。玄笈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可惜,他不会说话,满腹的忧郁沉淀在眼睛里,无望地眨着。
绮薇飞快地跳下马车,奔到皇上身旁。我整了整玉坠,轻提锦裙,缓缓地走了出来。我知道,我最大的资本,就是我的容颜,我倾国倾城的笑。走下马车的刹那,我看见玄笈笑了,干净而明朗。我一直很开心,我有个疼爱我的哥哥。我环视了四周,青山绿水,前方是一片森林,阳光斑驳地洒在森林浅处。空旷的地上站满了人,文武官员,世家子弟。皇上一如既往的温气,和一群我不认识的人谈说着。四周,旌旗飘扬。
皇上宣读了比赛规则,一群世家子弟纵马奔入了森林深处。采之和溯游并驾而去,他们小声地交谈着什么,似乎有着争执。最后,采之策马飞去,溯游停住马,回头向我望了过来。那眼神,写满了占有,我不禁打了个冷颤。玄笈立在树下,专注地盯着叶子,那流淌的翠载得动他的愁吗?父亲跟皇上轻声谈着,我听见他们在说玄笈。父亲恭顺地低着头,玄色长袍飒飒地鼓动。
第103章 沉香(8)()
转瞬间,四周静了下来,三两个文臣疲惫地立着,数排禁卫军木雕一样,纹丝不动。山风拂肩而过,几缕青丝飞到了眼前。丝质的长裙,贴着肌肤向前飞去,背上凉丝丝的,飘带轻舞。
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青丝眯住眼的刹那,一道白光闪了过来。
青州离柘,报父仇而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天神一般飞了过来。
离柘!我努力地睁大眼。是离柘!四周静寂了,心飞快地跳。那是个二十开外的男子,黑发飞扬,眼如星子,眉宇间笼罩着仇恨的火焰。声音坚决,一如从前。他的手上握着一柄朱红的长剑,剑身如同彼岸花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我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却仿佛早已和他认识了二十年。我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这种情形,莫名的恐惧如冰一样从脚底直往心里头窜。我转过头,看见绮薇的脸色变得异常激动,她咬咬牙,似乎有着无限的怨怒,她拔出长剑迎上那个身影。
离柘和绮薇交上了手。没想到,绮薇的武艺如此高强,他们飞来飞去,两柄剑来往急速,如同闪电。我看见绮薇不停地跟离柘说着什么,好似他们早就相识。父亲也拔出了长剑,指挥禁卫军拥着皇上向后退去。几个文臣惶恐地躲到大树后、巨石下,不知所措。玄笈依旧看着绿叶流水,看着清风过岗,读过几本歪书的他,是无法在这种场面下“建功立业”的。我攀上一颗危石,背着风立着,有黑发不时遮住我的眼。
绮薇退了下去,长剑飞入了岩石里,她气喘吁吁地,又冲了上去,双掌切金断玉。父亲提着长剑挥入战团,可是几个回合不到,他手中战无不胜的长剑磕飞而去。我有几分惊讶,虽然不懂武艺,可我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如此不济!离柘黑袍飞舞,冲入禁卫军,留下剑花朵朵。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腥的场面,迎着夕阳,飞红点点,如同留香园里残败的花,迷失我的眼。离柘黑发飞动,剑光飘舞,断臂残肢四散开,血沫浸染了天边最后一片白云。父亲节节败退,领着残余的禁卫军守着皇上。离柘天神一般立在对面,银亮的剑锋上几滴冰冷的血孤单的流淌。
风依旧呼呼地吹,执著地探索着山的孤独。我立在巨石上,长风吹过水袖,轻盈而舞,心里头没有一丝的惧意。耳边传来离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决。
二十年前,你杀我全家;二十年后,我杀你一人,算是便宜你了。
长剑一抖,龙吟般响彻山谷。离柘握着长剑,风灌满了黑色的袍,然后拔地而起直刺向皇上。我的心吊了起来,皇上,那个和气的老人,对我像对待亲生女儿的老人,就这样离去吗?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想我最爱的人,杀死另一个我深爱的人。耳边却无奈地传来剑气相击的轰鸣声和一个男人的惊叫声,我的心沉入谷底。
第104章 沉香(9)()
睁开眼,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在眼前。我的哥哥,玄笈,握着根翠绿的枝条,跟离柘战成一团。玄笈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渗出些汗,手中的枝条看似漫不经心的挥舞,实则招招指向要害。离柘的脸也开始发红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滚在俊朗的脸庞上,长袍被割破,风中飘零。皇上的心安了下来,身子不再抖擞了,在数名禁卫军的拥护下退去。父亲的脸色阴晴不定,狠狠地盯着玄笈,怪异而寒冷。
离柘能全身而退吗?我又开始为他而担忧。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文弱的哥哥,竟会是将军府里武艺最高强的人!
离柘气喘吁吁,潮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眼神明亮,嘴唇坚定得像一块大理石。他握剑的手,修长白皙,爆起的的血管充满力量,他围着玄笈不停地游走着,准备着第二次较量。玄笈随意地立着,一袭长袍纹丝不动,他轻轻地抚摸着绿枝,仿佛那流淌的翠,那枝头轻颤的绿叶,才是他的生命。
离柘终于动了,他的身体箭一般飞起。意外的是,他冲向的竟是站立在巨石上的我。惊愕间,他已经立在我的背后,冰冷的长剑横在我的脖子上。我微一抬头,看见他的胳膊上竟然插着一片绿油油的叶片,鲜红的血顺着叶片的脉络渗透。原来,玄笈在离拓飞起的刹那已射出了手中的绿叶。
好功夫,离拓毫不理会流淌的鲜血,冷冷地说,摘花飞叶,当今世上没几人能做到。
玄笈没有因了他的赞赏高兴,他的脸转瞬间写满了痛惜,他是担心我,担心这个危险的人会伤害我。我看见,他的脸上流满了汗珠,他急切地比划着,他想让离柘放开我。我忽然流泪了,我的哥哥,高傲的玄笈,在人前从不比手划脚的玄笈,不愿别人笑话他是个哑巴的玄笈,可是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急切而又疯狂地比划着,叫喊着。不成音调的声音,惨切地从他的嗓子里冒了出来,刺得我的心直流血。我泪流满面。我扬起了头,对那个我守侯了十多年的男人说,他叫玄笈,我的哥哥,他是个哑巴。我压低了声音说,要么放了我,要么立即带我离开,不要让我的哥哥难受。然后,我听到了风的声音,我的身体轻盈地飞了起来,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是手紧紧的托着我的腰。我闭上眼,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欢欣。
醒来时,闻到了阳光的清香,昨天已如梦一样。我躺在一张空旷的,四周晨风涌动,白纱轻扬。我走到窗前,白茫茫的一片,不远处的蒹葭沙沙地响。有飞鸟掠过水面,闪亮的翠羽,清亮的鸣叫,涟漪圈圈。
这个地方不错吧,沉香。
我一回头,果然是离柘。他穿了件湛蓝的长袍,双手背着,修长地立在我身后。
昨天,一见面我就知道是你了。你还是那样沉着,不知道什么叫怕。离柘轻轻的笑了,银白的牙齿闪亮闪亮的。
第105章 沉香(10)()
离柘,这是哪儿?
涉渚。
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他是个多么和气的人。我转过身去,直直地盯着他。我感觉他的眼神不自在起来,闪烁地望向河深处。
一个俗而老套的故事,不谈也罢。他的脸黯淡下去,整个河岸变得苍茫起来。我没有理睬他,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激情,装作一副高傲的样子,从他的身边缓缓走过,穿过咚咚的木梯,走进小木楼。我的脑海一片混沌,仿佛总是他的轻叹。我对着窗户,看着他湛蓝的身影踏浪而去。孤独,
忧伤,一串串银亮的水花,刺痛我的脸。手一抹,冰凉冰凉,早已泪流满面。
涉渚,多么美好的地方。日华如水,泻在白茫茫的河面;小木楼,暗香氤氲。水天交融处,有苍茫的身影,凄凉的埙声。可是,我的玄笈,他那痛惜而绝望的脸,时隐时现。我想回去了。永远有那么一个地方,会是我温柔的囚房。
楼下的男人,倚树而坐,孤寂如千年前的鸟和风。埙音低沉,寒透我的心。透过月色,我走到河边穿行在松软的河滩,有细碎的水流声响。月色啊,还是那样弥漫,想起文绣说的嫦娥,想起从前,明媚、幽婉。我轻移莲步,和着那个男人的埙声歌唱。
烟露梦兮,水流寒;
风舞袅兮,月晓残;
木楼歌吹愁对空兮;
声断随风远。
我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清越,我的舞步从未有过的轻盈。风吹而过,死去的精灵欢娱地徜徉。透过氤氲,看着树下的离柘,眼睛里忽然涨满了雾气。
渚水流兮,君子涉;
涉渚涉渚兮,
何日归期。
兰棹轻兮,橹声幽;
木楼木楼兮,
美人空泣。
月色如泪,落满了我的衣袖。寂夜的深处,有迷途的鸟,“扑腾”地乱飞。坐在冰凉的白岗石上,仰首天空,满目的星斗堕落,像是玄笈的瞳仁。我渴望离开皇宫,来到一个像涉渚这样美丽的地方,陪着离柘,水天交汇处轻歌曼舞。可是,我不喜欢如现在这般,把我的快乐建构在玄笈的担忧之上。
离柘,送我回去好吗?
树下的男人并不回话,他起身离去,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渚水深处。
日子如同渚水一样缓慢流淌。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做梦。我梦见漫天大火焚烧了整个皇宫,梦见皇上绝望的脸,梦见许多许多熟识的人拼命撕杀,梦见绮薇满面惊恐。常常从梦中哭泣着醒来,看着空寂的四周呆呆落泪。一次次哀求离柘,让他送我回去,得到的答案总是摇头。
那天,离柘狼狈地奔上小楼时,河对岸喧闹起来。黑而坚的箭羽钉在他的右肩,血红艳艳的,染红了半个袍子。我惊恐起来,透过窗户,看见对岸黑压压的一片,旌旗飘舞,依稀可辨是个大大的溱字。
溱王来救我了。眼前浮现出溯游气嘟嘟的脸。
他才没那么好心呢!离柘一咬牙,忽地拔出长箭,血冷泉一样四溅。离柘左手提剑,受伤的右手拉着我,便从窗户飞跃开去。赶紧逃吧,外面乱得很,以后再跟你解释。离柘坚决地说着。
第106章 沉香(11)()
对岸的士兵弄来了小船,破浪而来。离柘的脚步更快了,血依旧汩汩的流。
你的肩还是包扎一下吧。
离柘没有理睬我的话,一个劲的向前奔去。我看着他的侧面,黑发飞扬,苍白的肌肤上渗着汗珠,我忽然觉得温暖,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那一刻,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们停在一个破旧的长亭,四周荒无人烟。离柘包扎伤口,我枯坐在一个木制的长椅上。长亭的顶破落了,阳光大块大块的落在地上,几根茅草陪着蜘蛛丝摇荡。我忽然有很多话要问离柘,我忽然感觉到皇城里肯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我忽然为我爱的人们担忧。玄笈,绮薇,你们都好吗?
沉香,你想去哪儿?
将军府。我总是梦见玄笈满身鲜血,他空洞的眼神我无助地望着我。
城里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女人的尖叫,孩提的哭喊,混成一片。我茫然失措地望着,逆流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军府里一片安静,空无一人。离柘孤立地站在大院里,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着,我高声地叫唤着,玄笈,玄笈。没有人应答,只有风掠过墙头的草,呜呜的响。我无助地趴在精致的白玉栏杆上,耳边似乎是过往的纷乱杂响。
走吧。离柘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
带我去木华寺,带我去木华寺!我抓住离柘的双臂拼命地叫喊,我要见空然大师。
离开的刹那,我忽然发现,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