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臣子-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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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次婚宴,让他发现,之前他的仕途助力或是党羽,都太明显了!明显到双方只能变成点头之交,不然,就是迎来各种攻讦与打压。
就如秃子头上的虱子,一动都不敢动,不然等来的,就是被两根手指捏死!
毫无反抗力的,被捏死!
有光之处,便有影,乃天理也!
所以呢,既然是下暗棋,那就不分敌我,反正都是要不为人知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狡狐忙里偷闲问了旁边的下人:“黄公衡,到何处了?”
第三五六章、不负气节不负仁()
黄权的心情很不好。
他应着狡狐之邀、带着心中为巴中之地的谋划,在进入荆州后就觉得心中郁郁。
在这片曾经饱受战争摧残的大地,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田地里绿油油的麦苗、辛勤劳作的农夫,还有来回奔跑嬉戏的稚童,都在叙述着一个事实:有赫赫威名的狡狐在荆州,黔首百姓们很放心的,安居乐业。
也给了黄权一个问题:若等曹军休养生息,恢复了元气后,荆楚之地发兵来攻,他们的巴中还有什么优势?
黄权不想有这个答案。
是的,黄权觉得巴中之地,随着时间的变迁,在曹军面前变得毫无防抗。
因为他是个知兵之人,也是个优秀的督帅。
绝大部分的人,对于战争的理解,都是错的。
战争不光是斩将夺旗的那一瞬间振奋人心;也不光是站在尸山血海里,让寒风呜咽着生命的凄凉。这些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孙子兵法·形篇》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战争不是由拼搏和牺牲组成的,而是由忍耐和煎熬组成的。
其中,最让人煎熬的,就是粮秣!
自古多少天纵奇才的将领统帅,多少挡者披靡的虎狼之师,最终败给了粮尽的无奈中。
而如今,连唯一制约曹军的粮秣,也在荆楚之地黔首百姓的勤劳中变得无忧。
更让人担忧的,是荆楚之地的曹军,督帅是世之狡狐!
荆楚的精锐曹军,曾经将以勇烈闻名的江东子弟都打败了!
他守护的巴中之地,还能以什么来抵御曹军?
还要兼顾着,马家军与汉中张鲁的夹击。
哎,难道狡狐邀某前来,就是为了让某看到荆楚的朝气蓬勃,以此来打压某的心志,让某屈服吗?
黄权心里隐隐有了定论,缓缓驱马进入了南郡的江陵城。
然后呢,刚来到狡狐暂居的府邸外,刚让人通报,他的信心又被打击了。
狡狐给儿子陈仇办的婚宴,很简陋,不过是邀请了己吾乡里的一些世交姻亲,和寥寥无几的故交而已。
这也让黄权到来之时,一眼就从人影稀疏中认出了张表,张伯达。
故益州别驾从事张松之子。
张松虽然其貌不扬,但有过目不忘之能,才学堪称冠冕一州。其子张表也是以才学,年少知名。黄权在成都城当值的时候,就没少和张松打过交道,彼此之间很熟悉。
去岁,蜀中易主,张松并没跟着刘璋来巴中;也没有屈服于马家军,而是变成了纵情于山水间的隐士。听说庞统亲自连续数次去请出仕,然而,都被拒绝了。
之前,黄权还以为,张松这是两不相帮,既是顾及到了身为益州世家的利益;又是不忘故主刘璋的情谊呢!
原来,他早就让张表来到了荆州,将家族的未来,压在了狡狐身上。
才智之高如张子乔,都是在觉得马孟起与刘州牧,都不能长久的立足于益州吗?
哎。。。。。。
难道我等恪守忠义之道,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想乎!
黄权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又想起了狡狐当年给他说过的话:“公衡,某期待着,与汝共事的一日。”
还好,得到通报的狡狐,并没有黄权等候太久。
他是带着陈仇一起出来迎接的,客套了几句,就给黄权介绍陈仇:“公衡,此乃犬子陈仇,陈孟兴。”
嗯,狡狐当初给陈仇冠礼时,赐下的表字是孟兴,而并非伯兴。
因为是庶长子。
东汉文学家汝南许慎,在《说文解字》有云:“孟,长也。从子,皿声”。而东汉经学家扶风班固,在《白虎通义·姓名》有云:“嫡长为伯,庶长为孟”。(不要问曹孟德是不是庶长子,我不知道!)
黄权立刻就在陈仇的行礼中,夸奖了一番什么“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等,走完了过场,就被狡狐拉进了屋内。
反正他大老远赶来江陵,也不是为了吃个宴席。
“不知将军,借故邀某前来此地,是欲作何指教?”
所以呢,刚进屋入座,黄权就率先出声,直接就问出了缘由。同时,在心里也暗地里集中了精神,做好了应对狡狐的口舌之利。
好嘛,他是以为狡狐让他来,无非就是劝降啊,或者拉拢什么的。
不过也对。
他们两人之间,乃是敌对的关系。除了这个目的,好像狡狐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但是呢,他没想到,陈恒是完全不套路出牌的主。
“哈,某指教倒是没有,也非与汝商谈刘季玉之事。”
只见这只狡狐闻言,便微微一笑,“此番邀公衡前来,一则是同喜共乐,另则乃是欲问公衡一私事耳。嗯,亦是想为汝乡里谋划。”
嗯?
顿时,黄权心中警戒大起。第一反应就是:这只狡狐要对巴西郡下手了?!
也马上的就将话题变成清晰化,问道:“将军有事,不妨明说。某洗耳恭听。”
“嗯,汝乡里巴西郡之贤良,能有愿来荆州出仕者乎?”
额。。。。。。
狡狐的话语刚落,黄权就蹙起了眉『毛』,脸庞也爬上了一丝羞怒。
还有这样挖墙脚的吗!
双方还是敌对关系呢,就让自己给举荐人才过去?把他黄公衡当成贰臣不成!
立刻的,黄权就义正辞严的呵斥,“将军此言差矣!某乡里巴西郡,乃巴中之地!其有贤良,某当举荐于我主刘益州,又怎能来荆州出仕!何其荒唐也!”
不过呢,狡狐对于他的怒火视而不见。
而是饶有兴趣的捏着胡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徐徐来了句。
“以公衡之智,看不到巴中之未来乎?将欲为了一己之名声,而让乡里之贤良俊才,皆为此做殉葬乎?”
黄权当即默然。
区区巴中之地,在强敌环绕之下,能坚持一时,不能长久。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是天下大势的必然。
但,总得有人不顾生死,去恪守忠义之道啊!
黄权心里默默的叹息,脸上有些惆怅,也很客气的拱了个手,“将军之言,某无法反驳。然,某终究不卖主求荣耳!”
等得就是你反驳不了。
狡狐立刻就『露』出了灿烂如春风的笑容,“何来卖主求荣之说邪?某之提议,乃是想让公衡不负名节,亦不负乡里耳。”
第三五七章、生而卑微的祈盼()
若单以口舌之利而论,两个黄权加在一起,都不是狡狐的对手。
所以呢,他还是被狡狐给说服了。
因为狡狐的一连串问题。
“公衡,汝觉得刘季玉能执掌巴中多少年?”
“公衡,汝觉得日后巴中易主,若无巴人在军中任职,巴中子民可悲善待否?”
“公衡,汝觉得他日入主巴中的,是我军,还是马家军亦或者汉中张鲁?哪一家机会更大一些?”
。。。。。。
黄权对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有答案。但是,他一个都不愿意回答。
而且呢,深谙人心的狡狐,还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荆州贩卖入南中之地的盐巴,可以再减少一成份额。
也意味着,刘璋的巴中之盐,可以多卖出去一成。
看起来,黄权此次前来参与陈仇的婚宴,不光证实了曹军在短时间内,的确是无意进攻巴中;还让巴中之盐多卖出了一成,算是满载而归。
但是黄权一点兴奋的心情都没有。
还惆怅无比。
他答应了狡狐,采用了个掩耳盗铃的办法。
他将随行来南郡的,自己的亲兵队率,留给了陈恒。这名队率,将隐姓埋名的取小路进入巴西郡,为狡狐去问一问,他的乡里是否有人愿意来荆州否。
好像如此,自己不过是让出了一名随从而已。
然而,这名随从,只要出现在巴西郡的时候,问起贤良俊才意愿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被动的借了他黄权的名声。
哎,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了点而已。
亦或者,就如狡狐说的,为乡里留个希望。为了在曹军入主巴中后,也好让有个人为巴人子民请求被善待。
是的,留个希望。
狡狐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他的亲兵队率回到巴西郡后,也是这么劝说别人的。
黄权给了他四个人的名字,都是巴西郡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第一个人,是王平。
字子均,乃巴西宕渠人也。本来因为养在外祖家,跟着姓何;后来复归为王姓。为人不曾读书,不识字,却能严以律己,颇有声望。
不过呢,他拒绝了来荆州的提议。
理由是他如今已经在賨人七大姓之一,朴姓首领朴胡的账下任职。虽然不是朝廷任命的官职,却是賨人以部落传统的头目。颇受朴胡信赖及器重,不忍弃之。
第二个人,是张嶷。
字伯岐,巴郡南充国人也。年少丧父,家境贫困,但却自幼便豁达豪壮。如今已经被推选为郡县里的功曹。
所以呢,他也拒绝了狡狐之意。
理由是:食君俸禄,当为君分忧。他已经出仕成为刘璋的臣子,此刻在危难之际离去,怎么说不是为人臣者之道。
好嘛,黄权的那名亲兵队率,都有点沮丧了。
他本人就是巴人,跟随黄权身边多年,耳读目染之下也有了些见解。对巴中以后的结局,也有了明悟。
在他的心目中,无论巴中之地,被冠上的姓氏是“刘”、“曹”或者是“马”,都是无所谓的。反正无论是谁,他与他的乡里,都得缴纳赋税;都得服徭役,等等。
他只是希望,乡里能少招来点战火。
让那些儿时就一起玩耍的友朋,不要死于沟壑,或被迫沦为贼寇。
让那些依然年少的稚童们,不要经历失去父母的人间惨剧,和饥恶的倒毙于路边。
让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依然有机会在田野里看着麦苗青青,裂开掉了好几颗牙齿的嘴,幸福而满足的笑着,直到被老天爷召唤的来临。
而这个卑微而又渺小的希望,他和他的乡里,却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有资格、有能力改变,或者影响这个希望的人,却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各自的恪守,而拒绝了。
他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这几个隶书怎么写。
更不懂意思相反的,“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择木而栖”这两句话,为什么都能被世人称赞,被人奉信。
他只知道,生逢『乱』世,生而卑微的他们,好生艰难。
带着这样的沮丧,他拜访了黄权给点明的第三个人。这个人,姓狐名笃,字德信。
嗯,这次应该可以成功吧?
他想。
毕竟狐笃是黄权同县人,而且年方弱冠,尚未出仕。如今也没什么名声,就是个有点才学的士人而已。
面对赫赫有名的世之狡狐,应该会心有仰慕吧?
作为从小就养在外祖家,家境不丰实的人,应该能懂得巴人的疾苦、愿意挺身而出做点努力吧?
“某如今已经复为本姓马,改名为忠。”
面对亲兵队率的殷殷期盼,狐笃的回答,却是先纠正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就变成了疑问,“黄从事将某举荐于荆州狡狐,是何道理邪?岂不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乎!”
哎。。。。。。
亲兵队率闻言,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他有些绝望了。
对面这位同为乡里的人,开口之言,同样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忠义道德与个人恪守。而不是落脚于尘埃,倾听黔首们的期盼。
“在下只是一个兵卒,粗鄙之人,不能回答阁下之问。冒昧而来,多有打扰,还请恕罪。告辞。”
亲兵队率学着黄权平常的口吻,很谦卑的告了声罪,也是告辞之言,便将离去。
他不想再多请求了,也不愿再纠缠了。
反正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他还要去下一家走个过场,好完成这次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