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臣子-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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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其藏书大多都是世上的孤本,珍稀异常。
是故,一时间荆州士人,上至皓首下至未及弱冠,都如蝗虫般往南阳涌来抄录书籍。顺带的,也感恩戴德的,歌颂小姐姐的功德。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是“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
书籍,可不是用钱财等物,能换得到的。更何况是大儒亲自批注过的,世之孤本!
很意外的,小姐姐的恩惠,竟然也让狡狐陈恒得利了。
因为小姐姐将藏书罗列门外的事,交给了陈遂来办。特别交代了陈遂,每天将书籍放出去和收回来,都要亲手来做。
她此举,是想将世人通过抄录藏书的感恩,转接到陈遂身上。从而,接受陈遂成为士林的一员,忘了陈遂作为私生子的尴尬。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遂打小就是被小姐姐亲自教导的,没有继承其父陈恒的狡诈,年纪虽小却已有了谦谦君子之风。对其母交代的事情,很尽心尽力。
所以呢,他才忙碌了一个多月,就多了一位友朋。
嗯,这位友朋,姓邓,年十七,说话有些口吃。
第三三六章、门生故吏遍荆楚()
南阳邓氏,是个传承很久远的姓。
据说,是殷代武丁封其叔父曼季于邓国,后代便以邓为氏。
当然了,那么多年传承下来,邓氏也早就开枝散叶,各置产业,贫富不一。
邓艾,属于棘阳这一支的邓氏人,年幼时便没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人,就很穷。传承无数代的邓氏荣耀,给他带来最大好处,也就是年少有书读。
本来呢,他在乡里,平时帮点农忙,没事的时候读读书,日子贫苦了点,至少也算是耕读之家。
但后来,新野一带被曹军夺得,黔首百姓都被狡狐用明晃晃的刀子,『逼』迫往雉县、博望县、叶县等地屯田,邓艾也不例外。
当了屯田民,日子就得听从官府的调度。至少白昼里,是没有闲暇的时间读书了。
邓艾当时年幼,被分配为放牛。他想读书,只能趁着暮食过后,在其母的指导下,借着夕阳的余晖和皎洁的月光翻一翻竹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建安十四年初,大汉朝四海知名的才女蔡文姬,来到南阳后,才有改变。
年十七的邓艾,以识文断字,在屯田民中甚为少见的缘故,就被典农的官佐们,派去担任了个看守稻草的小吏。
因为他口吃,上官觉得他不适合担任重要的任务。
不过也好,这种清闲的职务,给了他一个人生转折的拐角。
当小姐姐将藏书罗列在门外,供人们随意抄录的消息传开后,邓艾就大喜过望。
他所在的屯田之地,是博望县靠南,在南阳治所宛城大概二十里的地方。每天下午,事务忙完后,可以一路小跑到宛城,趁着太阳的余晖,抄录一两卷。
他也是这么做的,还风雪无阻。
也是这样,他和陈遂认识了。
陈遂每天日暮时分,就和下人一起,将书简给收起来。
一来二去,他就注意到了一点,有一个年岁比他稍微大点的寒酸士人,每天在日暮时分,会满头大汗的,匆匆忙忙的来抄书。
说寒酸,是因为他身上的粗布麻衣,都打满了补丁。说他是士人,是因为这个年纪不大的人,头发被布冠给别了起来。
好学之人,都是值得别人心生敬意的。
被小姐姐教导得有君子之风的陈遂,也是如此。
为了让这个贫困士子,能多抄了几个字,陈遂每天故意拖到天黑看不见了,才收起书简。偶然的一次,收拾书简的时候,听到了这位年轻士子腹如雷鸣,便给他带了点吃食。
不是什么好吃食,就是几个麦饼什么的。
当然,这是对州牧之子而言。
邓艾『性』格倔强,一开始不肯接受,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云云。
陈遂对此却『露』齿一笑,指着那些藏书,“这位兄长,难道几块麦饼,要比此书简珍贵乎?”
额。。。。。。
邓艾无言以对。
拿钱财都换不来的书籍,自己都一点不客气的抄录了,却拒绝几块麦饼。怎么说,都有点做作。
后来陈遂又加了一句,“若是兄觉得无功不受禄,可帮忙遂一起收书简,可好?”
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邓艾就接受了。
慢慢的,年岁相差不多的两个人,就熟稔了。还难免的,在邓艾休沐的时候,相互还谈论起学问来。
每逢双方各持己见、争执不下的时候,陈遂就跑进屋子里找其母蔡文姬求教,然后出来继续探讨。
所以呢,小姐姐就知道了陈遂有了个友朋。
然后呢,狡狐也间接的知道了。
嗯,主要的理由,是这位狡狐对陈遂私生子的身份,心中有愧疚,平时就多关注了些。
他得知了邓艾这个名字的时候,便笑得对自家儿子,风轻云淡的劝导,“孟子有云:大丈夫,乃贫贱不能移。汝之友朋,贫困之中,依然好学,此乃良友也。汝当勉之。”
然后呢,等陈遂一脸受教的出去后,他便火急火燎的将主管情报的陈岗唤来,让其立即去调查邓艾的出身背景。
好嘛,狡狐心里,是怕同名同姓了,想确定下。
但陈岗不知道,还以为邓艾是『奸』细,故意来靠近陈遂的呢。
当即,就如临大敌,偷偷让人将邓艾祖上几辈都给翻了出来。然后带着疑『惑』来禀报,得到狡狐一句不咸不淡的“知道了”,就完事了。
从开始到结束,都莫名其妙的。
当书房里,就剩下狡狐一个人的时候,就弥漫了低声的各种咒骂。
陈恒在骂自己,恨自己,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故州牧刘表,让荆州升平了二十载,等于让整整一辈人在安居乐业的生活下,有条件读书!
就算卧龙、凤雏等不世人士走了,但是其他的才俊还在啊!就算千里之才寥寥无几,百里之才还是有不少的啊!
将这些人提携于微末,以恩义结之,他日还怕无人可用吗?
亏还一直心中念念不忘,要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呢,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
虽然太守等职位,作为荆州牧的自己,无权任命。但州里、郡里的从事等僚佐,对自己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只要在荆州之内,将这些看似职权不大的职位,都将自己人给安排上去,二十年后,不就迎来了丰收的季节?
岂不就是,门生故吏遍荆楚!
就算自己将来不再是荆州牧了,但有什么事,只要表『露』出个意思来,荆楚之地,岂不是都念起旧情?!
他大爷的!入宝山多年,却空手而归,何其愚也!
马上的,狡狐陈恒便让人给所有荆州籍的心腹,如马良、宗预、傅肜等人,都带去了一句口信:“某欲让荆楚再现当年刘景升之升平,然苦于僚佐不足,无法让政令下乡里。尔等皆为荆楚人士,若知在野贤良,可举荐于某,助某一臂之力。嗯,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好嘛,作为心腹、深谙狡狐秉『性』的马良与宗预等人一听,就知道了这是要干嘛。
当即不敢怠慢,立刻让家中子弟,各种打听物『色』荆楚之地的人才。毕竟,他们都是依附着狡狐而登上仕途的。狡狐爬得更高,根基更巩固,他们获利也就更多。
哪能不尽心尽力!
而狡狐呢,则是私下让人打探到邓艾休沐的时间,然后就往施施然的往抄书之地而来。
嗯,他要有心的偶遇一番,找个理由,收了!
第三三七章、施恩应润物细无声()
邓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狡狐给盯上了。
他依然抱着求学之心,在休沐之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一路跋涉风雪跑来了宛城。
之所以如此心切,不光是休沐之日太难得,还有和陈遂的讨论学问。
并非他的才学不如陈遂,而是每当他提出问题,陈遂没见解的时候,就会去求教其母蔡文姬,再回来答复。
变相的,等于邓艾在求教于蔡文姬。
如此难得的机会,怎么能让他不心切呢?
尤其是,他的阿母,如今已经解答不了他对经义的疑『惑』了。而且,他是屯田的小吏,也没有时间进入荆州的官学。
只是今日,注定了不一样。
他与陈遂依然在抄书之地的小亭子内,就着各自对经义的观点,商讨一番。又成功的让陈遂跑去进屋子内,找蔡文姬解『惑』了。
然后呢,一名年近四旬的、士人打扮的官僚,却不请自来,直接坐到了陈遂的位置上,带着些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他。
是的,官僚。
邓艾自幼生活贫苦,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都见识了不少,也学会了通过一个人的气度来判断其身份。
正所谓“居养气移养体”。
对面坐着的人,身上隐隐就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所以呢,邓艾很有礼貌的起身,拱了个手,说道:“艾。。。艾,见。。。见过上官。”
咦?
这小子,眼力劲不错。嗯,果然还有口吃。
狡狐陈恒心里不由赞了声。摆了摆手,『露』出个长者的笑容,让邓艾坐下来,问道:“汝便是邓士载?”
“诺。小子正是。”
邓艾神『色』不由愈发恭敬了。
毕竟在这里,知道他表字的人,只有陈遂和蔡文姬。这个来人,一口就道破了,说明与陈遂的关系很亲近。
“嗯,汝现为博望县的屯田小吏,职责为看守稻草乎?”
嗯?
这人难道是陈遂的家里长辈么?
还特地让人去调查了某的底细,现在特地问起某出身,乃是在隐晦的提醒,某身份卑微,不堪与陈遂为有朋?
邓艾心中凌然,脸上有了些不卑不亢的神采,“然。艾。。。艾,自幼家中贫困。”
“士载自幼贫苦,亦非坏事。”
陈恒微笑的点了点头,徐徐出声,“自古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汝虽为微末小吏,身处卑位,却发奋读书,乃不堕青云之志也。甚善。”
额,方才不是还很无礼的,直接道破某的出身,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夸人了。。。。。。
这次,邓艾心中有了些哑然。
但是也再度起身,拱手做礼。毕竟对方是长辈,都开口夸赞了,理应做个谢礼。而且方才呼唤其为上官的时候,对方也默认了。
不过呢,邓艾口中的谦虚之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被噎在了嗓子里。
因为陈遂此刻,也从屋内出来了。
才看到这位士人,便连忙趋步过来,很恭敬的行礼,口中的话语是:“孩儿见过阿父。”
所以呢,邓艾闻言就直接愣住了。
这名中年士人,他,竟然是陈遂的阿父!
整个荆楚之地都知道,蔡文姬之子陈遂,其生父是谁!
某方才,竟然和平南将军、领荆州牧陈恒,战功赫赫的世之狡狐,同席而言谈?!
还被夸赞了?!
好嘛,也不怪邓艾惊诧。
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屯田看守稻草的小吏,对比这位平南将军、领荆州牧的官职而言,就是一只蝼蚁的存在。
两者之间,犹如天壤之别,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艾。。。艾,拜见州牧。”好一会儿,邓艾才反应过来,躬身对陈恒做了个揖。
“嗯,不必见礼。某今日乃出游,并非巡视公务。”
狡狐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戏谑,犹如在调侃着家中子侄,“艾,又复艾,乃几艾也?”
额。。。。。。
邓艾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回道:“凤兮,凤兮,乃一凤也!”
顿时,陈恒便大笑起身,还很亲昵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善。今日汝栉风沐雨、筚路蓝缕,他日必可春华秋实。勉之!”
不等邓艾反应,他又转头对着自家儿子叮嘱了一句,“汝二人既然为友朋,当效仿‘杵臼之交’。日后,汝有不解之时,也可邀请士载一起入内堂求教。”
杵臼之交,是大汉朝的一段佳话。
发生在官佐吴佑和贫困士子公沙穆之间。他们两人身份悬殊,贫富有别,却因双方的学问,成为知交。
狡狐这是在训导陈遂,既然都是贫贱之交了,那么就不应该互分彼此。
比如入内请教蔡文姬学问的时候,就应该将邓艾也带进去,一起听解答。而不是自己进去,让友朋在外面等着,划分彼此的亲疏。
说完,狡狐便施施然的离开此地,让不同的表情分别浮现,在两个少年郎的脸上。